「我要跟你一起去。」她還是不放心讓他一個人涉險。
「我們昨晚不是談過了嗎?」他極有耐性地又向她解釋了一次。「我這次去是為了當誘餌,將法蘭克那夥人一網打盡,為了避免增加衛大哥的負擔,最好讓我單獨前往,否則他無暇同時顧及我們兩個人的安全。」
潘辛笛的老公衛軍昨晚已跟他們取得聯繫,由於懷疑法蘭克一幫人早已在司琴的住處附近監視,為免引起他們的警覺,他只在電話裡交代注意事項,而不現身以免打草驚蛇。他說立刻會派人埋伏,今早隨後跟蹤,再伺機而動。
「可是……」與其在家裡擔心,她寧可跟他一起涉險。
「司琴,你去的話,一定會讓衛大哥的工作困難度增高,也許會功虧一簣。」他溫柔但很堅持地拒絕她的要求,絕不會讓她涉險。
「……好吧。」她沉吟了好一會兒,終於點頭答應。「不過你一脫離險境,一定要馬上通知我!」
「我會——」他還沒來得及說完話,門鈴的聲音便無預警地響起——
「叮——咚——」
鈴聲像是催命符般地飄來,讓他們的腎上腺素激增,心情也跟著越來越緊張。
「叔恩……」她感覺手心冰冷,忍不住握住他的手,汲取溫暖和勇氣。
「別緊張,我們有衛大哥保護,不會有事的。」他回握她的手,臉上悠然平和的笑容化解她的不安。「你要不要先去房間躲著?」他不想讓法蘭克再看見司琴。
「我要看你走。」就算多一秒鐘都好。
「那我走了。」他打算直接出門,不讓法蘭克有進門的機會,避免增加她的危險。
「等等……」她突然街上前去抱住他,並踮起腳尖吻了他的唇。這是她的初吻。
她突如其來的熱情讓他嚇了一跳,但隨即陷入她製造的火花之中,兩個沒接吻經驗的人,順著本能摸索,演奏出更純粹的醉人樂章……
「叮——咚——叮——咚——」
「叩!砰砰!叩!叩!」
屋外耐不住性子的法蘭克不識相地又按了好幾聲門鈴,還奮力地大聲敲門,硬是成為棒打鴛鴦的兇手。
兩人這才依依不捨地分開,司琴已是淚眼婆娑,聲音哽咽——
「你一定要平安回來,否則我絕對不會獨活。」這不只是威脅,更是誓言。
「我走了。」輕輕在她額頭印下一個吻。「別擔心,我一定會平安回來的。」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他快速轉身走出門,順手將門關上,以免增加她的危險。他在屋裡多待一秒,她的危險就多一分,難保法蘭克不會等不及,破門而入。
「叔恩……」她嗚咽出聲,擔憂及不安和成淚水,流了出來。
明知他此番前去是凶多吉少,她卻什麼也不能做,只能眼睜睜目送他去「赴死」,這種心痛有如刀割,讓她痛不欲生,怎麼也控制不住害怕的心。
這是一種會讓人瘋狂的等待呀!
「叮——咚——」
就在叔恩離開約五分鐘之後,門鈴突然又響起,將司琴從憂傷中驚醒——
奇怪?會是誰呢?
她抹乾淚水,睜著紅腫的雙眼從門上的貓眼看出去,赫然看到一個高頭大馬的外國人站在外頭,手上還拿著一把槍!
他是來殺她的!
那人眼申明顯的殺意,正確無誤地傳達這個訊息。
司琴沒有遲疑,立刻轉身,悄悄地住房間方向移動。她打開木製衣櫥,勉強擠在角落後關上衣櫥的門,並用吊掛的衣物做為掩飾,心中只有一個信念——
在叔恩沒有平安回來之前,她絕對不能死!
窩在狹小黑暗的空間裡,眼睛雖然無法辨物,聽力反而變得格外敏銳。
她聽見門外的殺手在她躲進衣櫥後,不知道用什麼方法打開鐵門進入屋內,緩緩地四處走動,陽台、廚房、浴室,接下來就是房間……
說不害怕是騙人的,她的心怦怦直跳,甚至懷疑起自己的心跳聲是不是已經大到可以穿透木板,被房外的殺手聽見……
喀、喀……
鞋子踩在房內地板的聲音清晰可聞,這麼說……那人已經走進房間了!
這個發現更是讓她心跳加速,彷彿要跳出喉嚨,「他」不會也聽到了吧?她忍不住抱住自己的胸,想要壓抑心跳的聲音,以免被「他」發現自己藏身的所在。
她房間的擺設極精簡,一張床,一個置物櫃,然後就是這個衣櫥,不需要半分鐘就可以清查完畢,很快就會查到衣櫥了。
她第一次後悔自己沒有多買一些擺設,要不就可以拖延一點時間。
糟糕!她聽見「他」的腳步聲正一步步往衣櫥方向走近,嚇得她緊閉著眼,雙手改摀住耳朵。
怎麼辦?!她就要被找到了,再也見不到叔恩了……
叔恩,我先走了……她在心裡默默呼喚叔恩,並誠心為他祈福。你要好好保重,永遠健康幸福……
突然,衣櫥的門被人打開,衣物也被撥開,突來的光線讓司琴更是緊閉著雙眼,雙手抱住頭部,不做任何抵抗,靜靜地等著那一聲槍響——
「砰!」
突然,她聽到一聲重物撞擊倒地的聲音,除此之外,沒聽到其他聲音。
剛才那就是槍聲嗎?那……
她怎麼沒死?!
這時,突然有人拍她的肩,她嚇了一大跳,眼睛閉得更緊,身子更是拚命縮成一團,標準的鴕鳥心態,不願看到即將發生的事實。
那人不死心地又搖了一次她的肩。「小姐……」
「他」說中文?!她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偷偷地稍稍抬頭,慢慢睜開眼睛——
咦?!她驀地張大眼瞪向來人,眼前的男子穿著一身黑,戴著墨鏡,理了個三分頭,十足黑道大哥模樣。
奇怪?怎麼換人了?剛才她看到的是一個老外呀!
「你是莫小姐嗎?」黑道大哥問。
司琴雙眼防備地盯著陌生男子看,沒給正面回答。在沒弄清對方的身份之前,她不願多做回應。
「別害怕,他已被我們擺平了。」陌生男子指著地板。
司琴順著他的手指一瞧——欽引這不就是先前那個要來殺她的老外嗎?只見那人已經癱平,全身也被繩索牢牢捆綁,看樣子短時間之內,他應該醒不來了。
這麼說起來,眼前這位先生就是救了她的人嘍!
但是,他們又不認識,他怎麼會無緣無故地進來她家救人?
「你是……」她的眼神仍有防備。
「我叫傑克,是衛軍大哥的手下,他指示我在你家附近守候。我看到這人進入你的屋裡後,我立刻尾隨進來,乘機將他逮住。」看出她的疑惑,他主動說明原委。
司琴總算可以放下一顆提得老高的心,誠心道謝。「謝謝你救了我一命。」原來是自己人,差點嚇死她了。
「不用客氣。」
「對了,叔恩呢?」她趕緊爬出衣櫥,探探傑克的身後,尋找叔恩的身影。「他是不是也回來了?怎麼不見他人?」
「為了將他們一網打盡,我們並沒有從中攔截救人,打算將計就計,以便找到幕後黑手。」傑克沒有隱瞞地說出計劃。
「這樣不是讓他處於危險之中嗎?」如果有了閃失,他的命可能就……
她根本不敢再往不想。
若不是傑克及時趕到,光是一個殺手就能夠取她性命,更不要說叔恩這個主要目標,即將面臨多大的陣仗!
「放心,有衛軍大哥親自出馬,絕對不會有事的,他的身手是一流的。」傑克這番話不知道是真的對衛軍有信心,還是純粹安慰司琴而已。
「可是……」
「別想太多,不會有事的。」傑克打斷她的胡思亂想,彎身將昏死的殺手扛起。「我先將他帶出去,你一個人沒問題吧?」
「你忙你的,我沒事。」
「那我先走了,一有消息,我會立刻通知你。」傑克擺擺手,輕巧地離開,完全不受身上那具超過一百公斤「重物」的影響,靈巧地像只山貓。
司琴歎了口氣。叔恩身陷危險,生死未卜,她怎麼能不擔心?
但她現在只能將希望寄托在那個叫做衛軍的人身上,希望他真有傑克說的那麼厲害……
叔恩才跟著法蘭克走下樓,立刻被人從身後箝制,緊接著頭一陣痛,眼前跟著一黑,隨即陷入昏迷。
當他醒來時,手腳已恢復自由,躺在一張舒適的沙發上——
「這裡是……」他掙扎著坐起身,轉動仍然暈痛的頭,想要弄清楚自己身在何處。
這是一間裝潢非常豪華的屋子,不像座監牢。
「叔恩,」一個灰白頭髮、外國臉孔的男子親切地跟他問好。「好久不見。」他長得有點像肯德基爺爺,看起來非常慈祥和善的模樣。
「梅爾博士?!」叔恩驚訝地喚道:「你怎麼會在——」話還沒說完,他的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原來這次事件的幕後主使者是尼克森·梅爾——叔恩在英國研究室的負責人,更是他學習遺傳基因工程的啟蒙恩師,讓他獲益良多。
正因如此,他忍不住要間——
「為什麼?」這個事實讓他一時無法接受。
「你知道太多。」此時尼克森·梅爾的眼睛是一片犀利的冷意,先前的和善已不復見。
「知道太多?」叔恩一臉納悶地反問道:「那些知識不都是你教我的嗎?」哪有老師嫌學生知道太多的?這不合常理。
「我的意思是說,你知道太多關於我們研究室的秘密。」
叔恩沉默了,因為他已明白尼克森所指何事——
當年他和尼克森所待的研究小組,成功地利用無性生殖研發出第一隻桃莉羊後,一家私人財團立刻用高薪把尼克森挖走,並出資讓他領導一個團隊,負責「複製人」的研究。
尼克森隨即說服團隊中最優秀的叔恩加入研究行列,剛開始他認為人類基因較複雜,研究起來也比較具有挑戰性,便欣然前往;但就在計劃進行到一半之時,他無意間發現出資老闆研究「複製人」的真正目的——
原來,這個集團老闆是中東某國的石油商,他要求製造出最強的人種,目的是為了要組成一支世上頂尖的「複製人兵團」,以利稱霸全球。
知道這件事之後,叔恩暗中銷毀手邊所有的資料,並隨即提出辭呈,黯然離開他最喜歡的研究工作。回到台灣,他努力苦讀,考取了獸醫執照後,便開了「好朋友動物醫院」。
雖然這段期間尼克森仍不斷地邀請他回去工作,但他都沒答應,誰知他們最後竟然祭出這殺手鑭?
「如果你願意回英國繼續為我工作,我當然可以饒你。」尼克森好心地提供另一個選擇。事實上自從叔恩離開後,研究進度便停滯不前,所以他目前極需叔恩的能力。
「我不願自己研究出來的心血,變成有心人士的殺人工具。」他很清楚一旦那支「複製人兵團」問世,將會為世界帶來很大的浩劫,他不願成為歷史罪人。
聽了叔恩的回答後,尼克森的臉立刻拉了下來。「既然你不領情,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
昨天槍擊失敗後,他想了一下,也許叔恩命不該絕,應該可以再試試以性命威脅,搞不好可以延為己用。誰知他今天又拒絕自己的提議,既然不能為自己所用就摧毀,一向是他的座右銘。
尼克森轉過身,朝左右人員打個手勢,其中一名高壯的保鑣立刻掏出懷中的手槍,瞄準叔恩的頭部開槍——
「砰!」
槍聲響過,叔恩卻毫髮無傷,倒地的反而是那名欲開槍的保鑣!原來有人自窗外開槍,子彈破窗而入並擊中那名保鑣。
「誰?!」突如其來的發展讓尼克森慌了手腳,連忙躲到其他保鑣身後,護著頭大聲嚷叫。「快點保護我!」
三名保鑣立刻將他圍在中間,眼觀四面、耳聽八方。
「那我呢?」處在外圍的法蘭克也慌了,拉住其中一名保鑣。「怎麼沒人保護我?」
「閉嘴!」尼克森怒斥。「我的命比你值錢!」
就在這時,兩組黑衣部隊分別由窗戶和大門進入,不知從何處射出的三顆子彈,竟一一射中三名保鑣拿槍的手掌,彈無虛發。
「哇!痛——」保鑣們紛紛握著自己血流不止的手掌,哀聲叫痛,哪還能顧及尼克森的生死。
十名黑衣男子迅速進入屋內並就定位,其中有兩名更迅速站在叔恩身前保護他。他們手上的槍全都瞄準在場的五名壞蛋,讓他們難以脫逃。
「把他們全部綁起來。」一名看起來像是頭頭的黑衣人下達命令。
「你不能抓我,我是外國人。」尼克森囂張地宣佈。
「喔,是嗎?」黑衣人頭頭冷冷地嗤笑一聲。「這個簡單,只要直接將你毀屍滅跡,就不會有人知道。」這句話是以十分流利的英文說出。
「你……殺人是犯法的……」
「你之前不是也想殺他嗎?」他指著叔恩。「你都敢做了,我還怕什麼。」
「不……」尼克森慘叫一聲,嚇昏了,典型的惡人無膽。
「將他們移交國際刑警處理。」頭頭再度交代下去,接著走到叔恩的面前,伸出右手。「你好,我是衛軍。」
「衛大哥,謝謝你前來相助。」叔恩感激地伸手與他相握。
「別客氣,這是我能力範圍之內的事。」衛軍淡淡地一笑。「我們已經將他們一網打盡,你的危機也算是解除了。」
「不管怎麼說,還是要謝謝你。」也許對衛軍來說是輕而易舉的小事,但若不是有他鼎力相助,自己早就被槍打死。
「沒事就好,無打個電話跟你女朋友報平安吧,免得她擔心。」
「對喔……」叔恩趕緊拿出手機,撥了司琴家裡的電話。「喂?我已經沒事了……是衛大哥救我的……別哭了,我沒事……好……我馬上回去……別哭了喔……」他對著電話,不住地安慰她。
雖然直接面對死亡是件很恐怖的事,但是她在家裡等待時的那種煎熬,一定也不好過。
現在,他一心只想回到司琴的身邊團聚,經過這個事件,他發覺自己越來越離不開她,該是結婚的時候了……
「你終於回來了!」看到叔恩平安歸來,司琴的淚忍不住飆了出來,並立刻衝進他的懷裡,緊緊抱住他。
「別哭了……」兩人旁若無人地大演「久別重逢」的戲碼,三名護著他回來的衛軍手下,全都識相地閃開,將時間和空間留給他們。
他忍不住低頭給她一個熱吻,不過小小分開一下,他們倆的吻技已經大有進步,感情也跟著加溫不少,當兩人的情緒都稍稍平復之後,他立刻開口對她說道——
「我們結婚吧!」
「結婚?!」他突如其來的求婚,讓她又驚又喜,但是驚訝的成分居多。「為什麼?我們才交往不到一個月耶!」短短一個月的交往,他竟然就跟她求婚,未免太快了吧?
「我們雖然交往不久,但是卻已經認識超過二十年了啊!」
「可是,我們真正稱得上有往來的只有最近這一、兩個月啊!」進展的確是快了一點。
「誰說的?別忘了國三那年我們是做了一年的『鄰居』呢!」他搖搖頭,提出反駁。「我對你的印象也是從那時開始累積的,要不然怎麼能在第一眼就認出你來?」
那一年雖然大多數的時間是他說她聽,但是她每次都認真聆聽的模樣,讓他留下很好的印象,這是她跟其他聒噪的女同學最大的不同——她雖然態度冷漠,但卻懂得尊重別人,不會仗著有小團體做後盾,就四處嚼舌根。這點讓他很是欣賞。
前一陣子,她解開心防,告訴他關於小時候的事,以及她的心路歷程,更是讓他在心疼的同時,燃起了濃濃的感情,直想將她保護在自己的羽翼下,一輩子守護著她。
這不單單只是同情,而是融合不同的感情,有友情、親情,當然還有愛情。
不曾談過戀愛的他並不能確切描述何謂愛情,但是他相信喜歡跟她在一起的心情,看到她就覺得滿心愉悅的心情,想要帶給她幸福的心情……
綜合這些心情,應該就是所謂的愛情吧?
「你的回答呢?」他再次催促。
「嗯……」她臉頰緋紅,羞赧地點頭答應,平添幾許麗色。
「太棒了。」他興奮地抱起她繞圈圈,喜悅溢於言表。「我好高興喔!」
「我也是……」她也幸福地在他耳畔低語。
若不是他,她這輩子根本不會結婚,因為她絕對碰不到另一個像他一樣對她呵護有加的好人!
她相信只要跟他在一起,一定可以獲得幸福,一定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