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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晴·愛情 第八章 作者:朱言

  聖誕節到了,馬路上一片喜氣洋洋,閃亮的小燈泡、金色銀色的禮物在櫥窗中向人招手,聖誕老人穿梭在百貨公司裡,向人祝賀聖誕快樂。

   今夜是情人、家人團聚的日子,艾晴卻沒和貫承一起過節,他們各自回自己的家裡面,參加家人的聖誕聚餐。

   吃過晚餐,父母親、艾晴、艾珈、艾幗和妻子圍坐在客廳裡閒聊,侄子坐在耶誕樹前一一拆禮物,玩得下亦樂乎。

   「各位、各位,我有事要告訴大家。我老婆懷孕了,九個月之後,你們就會多一個侄子可以寵愛。」艾幗摟住妻子,滿臉幸福。

   「真的嗎?恭喜、恭喜!」

   這個好消息讓大家興奮不已。新的小生命,新的希望,在新的一年,他們將有新成員加入。

   「我也有消息宣佈。」父親跟在後面說,「今年農曆春節,我和你們媽咪要到澳洲度假,我們家必須提早吃年夜飯。」

   「去幾天?」艾珈問。

   「兩個星期。你們媽咪覺得那裡不錯的話,也許會多待一些時候。」

   「我投資十萬。」艾幗先開口,這是習慣,老爸老媽出國,當女兒的當然要盡盡孝心。

   「我也十萬。」艾珈跟進。

   「那我也十萬好了。」每個人喊價都沒人異議,輪到艾晴時,全部人都反彈。

   「你今年賺那麼多,為什麼只出十萬?」艾珈首先表明不滿。

   「眼紅啊?改行呀!我讓你當股東,只要你放棄當律師。」艾晴反口說。

   「那是我的專業,我為什麼要放棄?」

   「社會那麼亂,你還一天到晚仗義執言,早晚會被人砍死街頭。」艾晴瞪她一眼,她的關心用憤怒表現。

   「艾晴的擔心不無道理,出社會多年,艾珈你應該學會圓融。」艾幗支持小妹。

   「對啊、對啊,那個倔強的死脾氣,哪個男人看了會喜歡?小心再過幾年,就輪到你當獨居老人。」

   講到脾氣聯想到婚姻,艾家媽咪的聯想力一向很強。

   「海邊有逐臭之夫,不是每個人都愛軟趴趴的女生。對不起,本人在下我,交到一個男朋友,順利的話,明年春天請大家喝喜酒。」艾珈挑眼看家人,得意得不得了。

   「成功再說,別把話說滿,到時新郎結婚,新娘不是我,目屎大顆小顆落玉盤,才難看。」艾晴朝她作鬼臉。

   聽到大女兒有男朋友,艾媽咪精神振奮。「別理艾晴,她在嫉妒,告訴媽咪,對方是做什麼的?幾歲人?什麼時候把他帶回家裡,讓我們大家互相認識認識。」

   艾晴就知道會這樣,因此她才抵死不帶貫承回家,她不愛家人對他品頭論足,好好的一份感覺就此破壞。

   「他是做法官的,三十五歲,為人很廉正清明,不收紅包不受賄,和我一樣,是社會中為數稀少的好人。」艾珈說起他,彷彿在崇拜偶像。

   「你是在選丈夫還是選包青天?你該在乎的是他的個性脾氣容不容易相處,而不是他在工作上的成就。你千萬別因為年紀到了,非要找個男人嫁,就隨隨便便降低條件。」艾幗投下反對票。

   「我沒說他脾氣不好啊!我也沒說自己要低價求售,總之,我很看好這段感情,你們不要給我洩氣。」艾珈橫兄妹一眼。

   「是!律師大人,我們哪敢,只要他是個好人、他對你好,他願意把你娶回家,我們家媽咪會早晚三炷香感激祖先保佑。」

   說完,艾晴回頭看看正在燃香的媽咪,眾人跟著她大笑。

   艾媽咪祝禱過,回身瞪艾晴。

   「不可以開祖先玩笑,你就是這種個性才會嫁不出去,艾珈,走!到房裡,媽咪傳授你幾招。」

   說著,媽咪和艾珈離席,艾爸爸也帶著棋盤到隔壁找王伯伯下棋,客廳裡剩下艾幗全家和艾晴。

   「大嫂,前陣子才聽你說,整天帶小仁,一點自己的時間都沒有,好不容易小仁要上幼稚園,你可以擺脫保姆生活,為什麼又馬上懷孕?」她不懂大嫂,為什麼放任到手的自由飛走。

   「我們的生活中難免會有抱怨,但多數抱怨都不是真心的。比方你常喊工作累,你會因此放棄工作嗎?」大嫂回答她。

   「這不一樣。工作代表成就和一個人的生存價值,我努力、我辛苦都是為我自己付出,哪一天我累了,可以馬上停止工作,另尋發展。婚姻和孩子可不一樣,不能夠哪天你厭了倦了,說聲——我不要了,請還我自由空間,他們就會消失不見。」

   「沒錯,停止婚姻是件大事,會受傷和傷人,所以需要更謹慎選擇對象,把家庭當成終生事業來經營。」

   「問題是,沒人知道這個對象是對的或錯的,你怎能保證今天的好男人,明天不會改變,你怎能義無反顧地投入婚姻,並拿出自由去陪葬?」

   「父晴,這個話太偏激,不只是女人在家庭婚姻裡投資自由精力,男人也要做相對投資,才能把兩人的未來成功經營。」艾幗加人話題。

   「不管怎樣,婚姻對女人而言,比較吃虧。」

   「不是哦。就像我,我覺得你大哥娶我吃虧吃大了,他每天在外面工作忙得要命,出個差還要擔心迷糊的老婆會不會把房子燒掉。」

   「我呢!帶帶孩子就有權高喊不自由,你說,我是不是比較佔便宜的那方?」

   「艾晴,我想……只要有愛,誰部不會在乎自己是下是吃虧,是不是受屈,付出自由也是心甘情願。」

   「這樣子嗎?」

   「是這樣子沒錯!」艾幗肯定。

   「我再多想想。」艾晴沉吟。

   「別排斥婚姻,也別把自由看得太重,如果男人珍視你,他也會一併憐惜你的自由。」大嫂定來,手放在她肩上。

   是嗎?男人珍視你便會憐惜你的自由。這句話一直在艾晴腦海裡盤桓。

   從小她就怕被人管,偏偏她是全家中最小的女孩,似乎每個人都有權利來管管她、要求她,這種拘束感一直到經濟獨立,搬出家裡時才逐漸消失。

   所以,她不願意進入另一個家庭,不願意讓得來不易的自由再次失去。

   走出家門時,已經將近八點,艾晴開著她的小MINI,在大街小巷穿梭。

   來來往往的情人臉上都帶著笑容,無限聿福在他們臉上。

   在這個夜晚,她特別想他,

   打開手機,撥下他的手機,隔著空間,他和她心靈交會。

   「喂,姜貫承。是艾晴嗎?」

   「是我,你的家宴結束了嗎?」

   「快了,你在哪裡?我去找你。」

   「不行。」一個突兀的女聲從電話那頭傳來,「我說嘍,下准離開,除非你和歡歡訂下下次的約會時間地點,否則,今天你就給我在這裡耗著。」

   「大姊,把電話還給我。」是貫承的聲音。

   「還給你?行啊!照我的話去做,說完電話,馬上去找歡歡,她在爸的書房裡。」

   「是!遵命,我會去找她談,電話可以還給我嗎?」

   歡歡……艾晴靜默,在心裡咀嚼這兩個字。

   歡歡、他的前女友,看來她再度走入他家庭、他的生命當中。拿回電話,貫承對她說:「艾晴,你還在嗎?」

   「我在。」將音響調大,她不喜歡落寞的感覺。

   「你在路上?」

   「對,我有點累,想回家休息,」

   「好!我十一點以前到家,你要先睡嗎?」

   「嗯,看看,你……算了,開車小心。」話哽在心裡,想想,不說會比出口好,噎下酸澀,勉強笑容。

   「你也是。拜拜。」

   收線,艾晴不自覺吐出一口氣?旋轉方向盤,往反方向駛去。

   MAY      MAY    MAY

   歡歡兩字不停在耳邊迴響,讓艾晴心煩意亂。

   他們又搭上線,在什麼時候?看電影那天之後?

   然後順理成章,她進入他的家庭、和他的父母兄姊結下交情,獲得認同。慢慢地,她將成為他生活的重心?

   搖頭,再搖頭,搖不掉滿心煩躁,艾晴把車子隨意停在路邊。

   她下車,她走路,她想用重重的步伐踩去憤怒。

   憤怒?她憑什麼憤怒啊!

   是她說,在愛情的國度裡,要給雙方同等自由。

   是她說,不自由毋寧死,請不要假藉愛情之名,行限制之實。

   是她說,即便是同居,也請讓我們持有自己的空間,不要干涉彼此。

   所有所有的話都是出自她嘴裡,她有什麼好煩好惱?生氣是需要藉口和資格的,請問始作俑者的人有何道理生氣?

   叮叮噹,叮叮噹,鈴聲多響亮……商店裡傳出來的歡樂音樂感染不了她,一股無名的盛焰在胸懷裡燃燒。

   腳步愈走愈快,艾晴想踏掉不滿,沒想到卻愈走心愈紛亂。經過一條條街,走過一個個十字路口,惶然的吶喊積壓在胸中……沉悶……

   不要,她不要這樣!一點部不想要!不要他身邊有別的女人,不要和別人分享他的時間,不要聽見他在別人身邊展顏,不要他的心情為旁人起伏,她……下想要

   走了多久?她沒計時,並不清楚,清楚的是,腳跟微微發痛,小腿逐漸麻木,她累了。

   緩下腳步,艾晴長吁口氣,夠了!除非她想改變現狀,否則為這種事生氣根本沒意義。

   手機響了,低頭看一下顯示,是貫承打來的,她不想接,不想把怒火發在無辜的他身上。

   讀取留言,他說他正往回家的方向,要她等他。

   回去嗎?不,她並不想,她需要更多時間來沉澱心情,也需要時間把他們之間的事情想清楚。

   低頭,亂七八槽的念頭在腦中浮現、隱沒,她抓不到真確,她開始懷疑到底哪個想法才是對的,哪個想法又是庸人自擾。

   無論是哪個想法,只要聯想到有貫承的那部份,她就覺得心安、心平,就覺得甜蜜入侵。

   她不曉得自己在什麼時候走進人潮洶湧的微風廣場,雙手插在口袋裡,她跟著人群移動。在她前面的是一對情侶,他們的交談一句句傳人她耳裡。

   「聖誕禮物要人家自己挑,真是一點誠意都沒有。」貼在男人身上的女孩子嬌嗔。

   艾晴在心底回答,在這樣的節日裡,他選擇和你一起度過,就是最好的禮物。

   「我每年買的東西你都不喜歡,我想,要是你自己來選,才會選到真正想要的禮物。」男人回答。

   有點漫不經心、有點粗意,不過,誰能說這下是男人的另一種體貼?艾晴笑了。

   回想貫承的體貼,回想他昨夜拆開聖誕禮物,把一條嶄新電毯蓋在她膝問,拿一本書,窩在她身邊,陪伴她在漫漫長夜裡工作,這是他的體貼、他的細心。

   「我說了,不要去吃什麼聖誕大餐,你偏不聽,隨便花花就是三、四千塊錢,好浪費哦!」女孩又有意見。

   「女人不是最重視節日的嗎?」男人答。

   可不是。有人說,男人可以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裡面不表現溫柔,卻不能不在特殊節日裡製造驚喜。

   艾晴想起同居的這段日子裡,貫承從不是個浪漫男人,他不會製造驚喜、不會讓甜言蜜語攻佔人心,但他穩重踏實的性格讓她覺得好安全。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她碰到問題不急著跳腳,會先吐口氣,想想有沒有辦法解決,這是他的行事風格,而她被感染了。

   就算真的遇到瓶頸,真的衝不過去,她也不會心慌,一想到他,她便會心平氣定,一點都不害怕。

   「我知道你對我好,不用在這一天對我特別,把錢存起來,當我們的結婚基金,等存夠買房子的錢,我們就結婚。」

   女孩的計劃好偉大,艾晴想。

   「好,不過買完房子,還是要先存夠錢才能生小孩,我不希望孩子一生下來,沒人帶,還要送回老家,讓老爸爸媽媽麻煩。」男人也有他的想法。

   「對啊!孩子自己帶會比較好,不然長大和我們沒感情,管教起來好困難。」

   他們愈談愈深入,艾晴忍不住跟在他們身後竊聽。從不曉得有人為了迎接婚姻、建立家庭,需要花費那麼多心思去計劃。

   他們規劃未來的生活、上班問題、購屋問題、經濟問題……天!對許多人來講,組織家庭並不容易。

   男人的企盼,女人的喜悅,他們築的是一個夢,一個未來五十年要共同作的夢,他們談得興高采烈,彷彿美夢就在眼前。

   是不是,她真的是考慮太多?是下是,婚姻並不如她想像中可怕?

   他就是他了,結婚前和結婚後會有太大改變嗎?一紙證書會變成一條繩索,成為他手中控管她的利器嗎?

   艾晴搖頭,她想,他不會。

   再一次,大嫂的話回到她腦海間——別排斥婚姻,也別把自由看得太重,男人珍視你,他也會一併憐惜你的自由。

   深吸氣,艾晴有了決定。

   下一次,下一次他再提出婚姻,她願意慎重回答,不再一味排斥。

   回家嘍!

   事情想清明,歡歡嚇不到她的心,不過,拿出來審審是應該的,誰讓他沒把經過詳加告訴她。

   他說喜歡她吃醋是吧?這回,她要狠狠給他喝下一大缸陳年烏醋,看看酸不酸死他。

   向前快走,艾晴拍拍一直在她前面保持兩步距離的男女。

   「謝謝你們,也祝福你們。」

   他們不曉得艾晴是怎麼回事,但看見她眼中的快樂,他們樂意分享。

   回程的腳步變得輕快,艾晴哼唱歌曲,輕輕鬆鬆回到停車的地方,但是,車子呢?天!被拖吊走,她的運氣還真好。

   打開手機,裡面幾通留言都是貫承留下的,他肯定氣急敗壞了,著急的人不適合開車,她還是搭計程車回家。

   家,有他的地方才能被定義成家吧?

   MAY      MAY      MAY

   才下計程車,她就看見他在廊上焦急來回的身影。尚未按鈴,他已經急匆匆走來開門,下一刻,她被塞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你去哪裡?八點的時候你不是告訴我你要回家嗎?現在已經快十二點鐘,知不知道,一個單身女子走在路上非常危險?!為什麼坐計程車回來?你的車子呢?如果你想到哪裡去逛,可以打電話給我,我去陪你啊!還有,你為什麼關機?讓我的電話一直打不進去,你,說清楚,你到底到哪裡去?!」

   貫承整個晚上的不滿,在乍見她同時,一占腦兒發洩出來。

   「我走很久的路,好累哦,腳酸得動下了了。」她輕聲埋怨。

   回應她話的是一個大舉動——貫承將她打橫抱起,用腳勾住大門,進屋、關門,一氣呵成。

   他抱著她,從樓下轉到樓上,開熱水、放精油球、拿睡衣、擠牙膏、泡牛奶、端點心……他是個忙碌的居家男人。

   二十分鐘後,他們雙雙躺在床上?

   「老實招,你晚上跑到哪裡去?為什麼不回我電話?」

   「我在生氣,因為你的前女友——歡歡小姐。」她對他開誠佈公。

   「你都聽到了?」

   他變得凝重,濃濃的雙眉聚起一片焦心。

   「對,我聽到了,你和她到書房談得怎樣?有沒有敲定下次約會的時間?」艾晴語帶諷刺。

   「有!我很難拒絕她,她提議的是兩家人的聚會。」

   「她有兩家人在支持,看來她的贏面很高。」

   「說這種話,你存心不讓我好過?」

   「上次你相親的對象是她嗎?」她再探問。

   「對。」他實答。

   「連這個都猜對,我可以去當靈煤。」艾晴自嘲。

   「我很抱歉,沒把這件事情告訴你。」

   「你想,正常女人知道這種事情該有什麼反應?」

   「生氣,憤怒、吼叫,或者歇斯底里?」

   「沒錯,我就是這個樣子,所以我不接你的電話,是抗議,也是不想遷怒於你。  
  整個晚上我都在想同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我們應該分手還是繼續。」

   「為什麼?就為了我見歡歡兩次面?」不知不覺中,他的口氣變化出不友善,她怎能這般看輕他們之間!

   「小說上都是這樣寫,當邪惡的第三者出現,女主角就要黯然下台,我是個驕傲的女人,要我黯然下台?NO!我辦不到,我會主動提出分手,維持我的高傲自尊。」

   「歡歡不是邪惡的第三者,她是一個多年不見的老朋友,再見面,我沒道理不理人。」

   「你不能否認,她對你有意思,何況她擁有你們全家人的支持。」

   「他們不曉得我身邊有你,何況歡歡家裡和我家是世交,儘管情人當不成,我們仍是好朋友。」

   「說我小心眼也好,說我自私也罷,我們要繼續的話,我恐怕不能接受你身旁有這樣一位『好朋友』,來瓜分你的注意力。」

   「我能理解。」點頭,他的手在她發間順過。

   「你能理解我卻不能,我憑什麼要求你給我自由,卻給不起你自由。」窩在他身上,她尋到最舒服的姿勢。

   「我從未乞求過你給我自由,如果不見歡歡是你對我的約束,我樂意為你服從。」

   「這樣子,你會不會很累?我希望這個、要求那個,你都必須做到,今天我的限制是歡歡,明天呢?樂樂、愉愉、悅悅、喜喜、美美……如果我是一個無理取鬧的女人,你會是天底下最辛苦的男人」

   「有個辦法可以解決這種辛苦。」貫承說,

   「什麼辦法?」她問。

   「我們結婚,把我貼上標籤,表明我定你的專用,別的女人再喜歡,也只能用欣羨的眼光看你,不能插手搶。」

   「結婚是所有問題的答案嗎?」

   「艾晴,你知不知道人類為什麼要具備很多種能力?」

   她不懂,這和他們討論的題目沒有關聯。

   「人類隨時隨地都會碰上問題,我們需要無數能力來解決。我相信,婚姻裡絕對有許多問題等我們去見招拆招,有我陪在你身旁,你不用害怕問題來得措手不及。  
  還有,我必須聲明,歡歡絕對不是我們當中的問題之一。」

   「你確定嗎?」

   「我確定。」

   「好吧!你說動我了。我們結婚吧!」

   艾晴是個重承諾的人,她想過,他再提出婚姻,她便同意。他提了,她同意,成全他的第六感,成全她多疑的心。

   貫承從床上跳起來,不敢置信她居然會一口答應。

   「真的?你說真的?」

   抱住她,他在床上連連轉三大圈,一下子,興奮的情緒將他整個人淹沒。

   「當然!假如你比較期待剛剛那句話是假的,我們就拿它當假話處理。」

   「不不不!那當然是真的!接下來我們有好多事情要忙,我們要先見見兩家的父母親,然後找一個適合的日子訂婚,然後看禮服、訂喜筵,我們有好多事要做!」

   原來結婚像百廢待舉的政事,每一個頭緒理起來皆是麻煩。

   「艾晴,你覺得我的房子還要不要重新裝潢?還有,聘金要送多少才不會覺得失禮?對了,你父母親有意見的話,我們是小輩,當然要遵照他們的意思辦……」

   果然,他是一個最不浪漫的男人,竟直接跳過最浪漫的求婚儀式,便開始思考起現實問題。蓋房子的男人都是這樣嗎?

   算了,現實生活總是比較重要。

   半瞇眼,她笑著聽他嘮叨沒停。

   倦了,有他在,她總是睡得舒坦安心。

   明天的事有他打點,她樂得輕鬆,夢婆婆,我來了……

   MAY      MAY      MAY

   行程被一通電話打亂。之前,他們正在吃晚餐,準備吃過飯出門挑選禮物,當兩家長輩的見面禮。

   電話接起,那頭傳來急促的聲音,告知貫承,他的母親高血壓送醫。

   倉卒間,貫承和艾晴趕到醫院探視。他們到的時候,姜媽媽已無大礙,坐在病床上,滿滿一屋子的人對艾晴行注目禮。

   艾晴看到幾雙不善眼睛,稍稍環視過一圈,她在裡面找到屬於歡歡那雙。

   她也在,很好!

   當艾晴冷冷的目光掃過她時,她像小媳婦般躲到病人身邊,握住姜媽媽的手,身體瑟縮顫抖起來。

   她有那麼可怕嗎?艾晴輕蔑一笑。

   「這位是……」病人開口,看來她已經表態立場,力挺小可憐一票。

   「伯母您好,我叫艾晴,是貫承的朋友。」她對人打招呼。

   「是朋友還是同居人?現在的女人真隨便,看見條件好一點的男人就忙下迭巴上去  。」

   貫承的大姊眼睛擺在頭頂上,看都下看艾晴一眼。

   「大姊,艾晴是我的女朋友,請不要這樣說她。要同居的人是我、堅持在一起的人也是我。」貫承護在艾晴身前。

   「艾小姐,我想貫承可能沒和你說清楚,他和歡歡已經訂下婚事,我很抱歉,貫承玩心重,耽誤了你。」

   哼!老掉牙的版本,艾晴拍拍貫承的肩膀。

   他回頭,她無聲詢問,他的眼神給她正確答案。

   艾晴挺身,站到前方,眼對眼,看著未來婆婆,想來婆媳過招不會是簡單課題。

   「我知道歡歡小姐和貫承交往的事,聽說幾年前他們曾經要好過,只不過個性不適合造就出分手,這些都是在我認識貫承之前的事情,我並不打算追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過住歷史,我不是個小氣量的女人。」她說得不卑不亢。

   「我不否認你說的部分,但他們現在準備從頭開始,我希望你不要介入。」

   「很抱歉,我已經介入了,要退出恐怕不容易。」

   「說,你要多少錢才肯放手?」貫承的大姊出口就是傷人。

   貫承張口想說話,卻讓艾晴阻止下,她做作地貼在他胸前,環住他的腰,一臉嬌嗔問:「他年薪一千萬呢!你說我該分得多少?」

   「你不知羞恥,我弟弟碰上你真是倒楣!」

   「問題是碰上啦!我想任何人對老天的安排都無法異議。」艾晴挑釁,她故意的,誰都沒有權利對人輕蔑。

   「艾小姐,貫承是個孝順的孩子,你不希望他為難的話,就請你把條件提一提,能做到的,我們一定會盡力滿足你。」姜媽媽說。

   這些話要是讓艾家老媽聽見,沒氣到往姜家投擲手榴彈才有鬼。

   「何必呢?是他在為難又不是我們兩個人為難,我們各自過各自的生活,互不相干不好嗎?提條件?多麻煩!」

   「艾小姐,好歹我們姜家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門第觀念多少還是有的,決不會容許一個隨便女人嫁進門。」

   「有道理,龍鳳相配,龍生龍、鳳生鳳,眼高於頂的母親勢必生出瞧不起別人的女兒。」

   「你在指責我管教無方?」

   「管教?不!光身教失敗就不能作育出英才了。」這口話,把姜家兩個子女全員罵齊。

   「媽,不要跟她多講,歡歡說得對,只有那種不三不四的女人才會勾引男人上床,她貪的還不是貫承的錢,等哪天貫承看清楚她的真面目,就不會再受她擺佈!」  
  貫承的大姊咆哮出聲。

   「不三不四的女人?」天!她居然罵她不三不四,沒得談了。

   轟地!原子彈投向廣島,死傷下計其數。

   「對不起,我這個不三不四的女人自己賺錢養自己,花不著你們家黃金單身漢半毛錢!

   對不起,我這個不三下四的女人,學不來大家閨秀在背後道人長短、嚼舌根。

   對不起,我這個不三不四的女人,是被你家不三不四的男人逼上床,沒有你們想像那麼心甘情願……」

   貫承阻止她繼續往下說,扳過艾晴的肩膀,悄聲對她講:「不要這樣子說話,這不是解決問題的態度。」

   「我該用什麼態度?」人家都用不三不四來形容她了,還教她保持風度?辦不到!

   「她們誤解你,你應該試圖把話說明白,解開誤會,不是讓結打得更死。」

   「她們不是誤解而是偏見!我早跟你講過,婚姻就是麻煩,你不聽我,偏偏要公開、曝光,好了吧!這個下場誰都能預見!」

   「艾晴,你耐點心,等我處理。」

   「抱歉,我要走了,再繼續留下,我會先發飆。」轉身,她對姜家母親和大姊說:「很高興認識你們,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說完,她頭也下回離開。

   假設她更卑劣一點,就會大大方方拉著貫承的手一起離開,讓她們知道誰才是這場拉鋸戰的勝利者。

   可惜,她下夠壞,她還會顧慮病床上的高血壓患者生氣起來,會導致半身不遂。

   門關上,她在門外,他在門內。

   很早很早以前,艾晴就知道,只要牽扯到兩家人,誰都有權插手你們的愛情,所以婚姻困難重重,困難事她才不要多花心思。

   就這樣嘍!愛情晾著,其它的,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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