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是情人、家人團聚的日子,艾晴卻沒和貫承一起過節,他們各自回自己的家裡面,參加家人的聖誕聚餐。
吃過晚餐,父母親、艾晴、艾珈、艾幗和妻子圍坐在客廳裡閒聊,侄子坐在耶誕樹前一一拆禮物,玩得下亦樂乎。
「各位、各位,我有事要告訴大家。我老婆懷孕了,九個月之後,你們就會多一個侄子可以寵愛。」艾幗摟住妻子,滿臉幸福。
「真的嗎?恭喜、恭喜!」
這個好消息讓大家興奮不已。新的小生命,新的希望,在新的一年,他們將有新成員加入。
「我也有消息宣佈。」父親跟在後面說,「今年農曆春節,我和你們媽咪要到澳洲度假,我們家必須提早吃年夜飯。」
「去幾天?」艾珈問。
「兩個星期。你們媽咪覺得那裡不錯的話,也許會多待一些時候。」
「我投資十萬。」艾幗先開口,這是習慣,老爸老媽出國,當女兒的當然要盡盡孝心。
「我也十萬。」艾珈跟進。
「那我也十萬好了。」每個人喊價都沒人異議,輪到艾晴時,全部人都反彈。
「你今年賺那麼多,為什麼只出十萬?」艾珈首先表明不滿。
「眼紅啊?改行呀!我讓你當股東,只要你放棄當律師。」艾晴反口說。
「那是我的專業,我為什麼要放棄?」
「社會那麼亂,你還一天到晚仗義執言,早晚會被人砍死街頭。」艾晴瞪她一眼,她的關心用憤怒表現。
「艾晴的擔心不無道理,出社會多年,艾珈你應該學會圓融。」艾幗支持小妹。
「對啊、對啊,那個倔強的死脾氣,哪個男人看了會喜歡?小心再過幾年,就輪到你當獨居老人。」
講到脾氣聯想到婚姻,艾家媽咪的聯想力一向很強。
「海邊有逐臭之夫,不是每個人都愛軟趴趴的女生。對不起,本人在下我,交到一個男朋友,順利的話,明年春天請大家喝喜酒。」艾珈挑眼看家人,得意得不得了。
「成功再說,別把話說滿,到時新郎結婚,新娘不是我,目屎大顆小顆落玉盤,才難看。」艾晴朝她作鬼臉。
聽到大女兒有男朋友,艾媽咪精神振奮。「別理艾晴,她在嫉妒,告訴媽咪,對方是做什麼的?幾歲人?什麼時候把他帶回家裡,讓我們大家互相認識認識。」
艾晴就知道會這樣,因此她才抵死不帶貫承回家,她不愛家人對他品頭論足,好好的一份感覺就此破壞。
「他是做法官的,三十五歲,為人很廉正清明,不收紅包不受賄,和我一樣,是社會中為數稀少的好人。」艾珈說起他,彷彿在崇拜偶像。
「你是在選丈夫還是選包青天?你該在乎的是他的個性脾氣容不容易相處,而不是他在工作上的成就。你千萬別因為年紀到了,非要找個男人嫁,就隨隨便便降低條件。」艾幗投下反對票。
「我沒說他脾氣不好啊!我也沒說自己要低價求售,總之,我很看好這段感情,你們不要給我洩氣。」艾珈橫兄妹一眼。
「是!律師大人,我們哪敢,只要他是個好人、他對你好,他願意把你娶回家,我們家媽咪會早晚三炷香感激祖先保佑。」
說完,艾晴回頭看看正在燃香的媽咪,眾人跟著她大笑。
艾媽咪祝禱過,回身瞪艾晴。
「不可以開祖先玩笑,你就是這種個性才會嫁不出去,艾珈,走!到房裡,媽咪傳授你幾招。」
說著,媽咪和艾珈離席,艾爸爸也帶著棋盤到隔壁找王伯伯下棋,客廳裡剩下艾幗全家和艾晴。
「大嫂,前陣子才聽你說,整天帶小仁,一點自己的時間都沒有,好不容易小仁要上幼稚園,你可以擺脫保姆生活,為什麼又馬上懷孕?」她不懂大嫂,為什麼放任到手的自由飛走。
「我們的生活中難免會有抱怨,但多數抱怨都不是真心的。比方你常喊工作累,你會因此放棄工作嗎?」大嫂回答她。
「這不一樣。工作代表成就和一個人的生存價值,我努力、我辛苦都是為我自己付出,哪一天我累了,可以馬上停止工作,另尋發展。婚姻和孩子可不一樣,不能夠哪天你厭了倦了,說聲——我不要了,請還我自由空間,他們就會消失不見。」
「沒錯,停止婚姻是件大事,會受傷和傷人,所以需要更謹慎選擇對象,把家庭當成終生事業來經營。」
「問題是,沒人知道這個對象是對的或錯的,你怎能保證今天的好男人,明天不會改變,你怎能義無反顧地投入婚姻,並拿出自由去陪葬?」
「父晴,這個話太偏激,不只是女人在家庭婚姻裡投資自由精力,男人也要做相對投資,才能把兩人的未來成功經營。」艾幗加人話題。
「不管怎樣,婚姻對女人而言,比較吃虧。」
「不是哦。就像我,我覺得你大哥娶我吃虧吃大了,他每天在外面工作忙得要命,出個差還要擔心迷糊的老婆會不會把房子燒掉。」
「我呢!帶帶孩子就有權高喊不自由,你說,我是不是比較佔便宜的那方?」
「艾晴,我想……只要有愛,誰部不會在乎自己是下是吃虧,是不是受屈,付出自由也是心甘情願。」
「這樣子嗎?」
「是這樣子沒錯!」艾幗肯定。
「我再多想想。」艾晴沉吟。
「別排斥婚姻,也別把自由看得太重,如果男人珍視你,他也會一併憐惜你的自由。」大嫂定來,手放在她肩上。
是嗎?男人珍視你便會憐惜你的自由。這句話一直在艾晴腦海裡盤桓。
從小她就怕被人管,偏偏她是全家中最小的女孩,似乎每個人都有權利來管管她、要求她,這種拘束感一直到經濟獨立,搬出家裡時才逐漸消失。
所以,她不願意進入另一個家庭,不願意讓得來不易的自由再次失去。
走出家門時,已經將近八點,艾晴開著她的小MINI,在大街小巷穿梭。
來來往往的情人臉上都帶著笑容,無限聿福在他們臉上。
在這個夜晚,她特別想他,
打開手機,撥下他的手機,隔著空間,他和她心靈交會。
「喂,姜貫承。是艾晴嗎?」
「是我,你的家宴結束了嗎?」
「快了,你在哪裡?我去找你。」
「不行。」一個突兀的女聲從電話那頭傳來,「我說嘍,下准離開,除非你和歡歡訂下下次的約會時間地點,否則,今天你就給我在這裡耗著。」
「大姊,把電話還給我。」是貫承的聲音。
「還給你?行啊!照我的話去做,說完電話,馬上去找歡歡,她在爸的書房裡。」
「是!遵命,我會去找她談,電話可以還給我嗎?」
歡歡……艾晴靜默,在心裡咀嚼這兩個字。
歡歡、他的前女友,看來她再度走入他家庭、他的生命當中。拿回電話,貫承對她說:「艾晴,你還在嗎?」
「我在。」將音響調大,她不喜歡落寞的感覺。
「你在路上?」
「對,我有點累,想回家休息,」
「好!我十一點以前到家,你要先睡嗎?」
「嗯,看看,你……算了,開車小心。」話哽在心裡,想想,不說會比出口好,噎下酸澀,勉強笑容。
「你也是。拜拜。」
收線,艾晴不自覺吐出一口氣?旋轉方向盤,往反方向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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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歡兩字不停在耳邊迴響,讓艾晴心煩意亂。
他們又搭上線,在什麼時候?看電影那天之後?
然後順理成章,她進入他的家庭、和他的父母兄姊結下交情,獲得認同。慢慢地,她將成為他生活的重心?
搖頭,再搖頭,搖不掉滿心煩躁,艾晴把車子隨意停在路邊。
她下車,她走路,她想用重重的步伐踩去憤怒。
憤怒?她憑什麼憤怒啊!
是她說,在愛情的國度裡,要給雙方同等自由。
是她說,不自由毋寧死,請不要假藉愛情之名,行限制之實。
是她說,即便是同居,也請讓我們持有自己的空間,不要干涉彼此。
所有所有的話都是出自她嘴裡,她有什麼好煩好惱?生氣是需要藉口和資格的,請問始作俑者的人有何道理生氣?
叮叮噹,叮叮噹,鈴聲多響亮……商店裡傳出來的歡樂音樂感染不了她,一股無名的盛焰在胸懷裡燃燒。
腳步愈走愈快,艾晴想踏掉不滿,沒想到卻愈走心愈紛亂。經過一條條街,走過一個個十字路口,惶然的吶喊積壓在胸中……沉悶……
不要,她不要這樣!一點部不想要!不要他身邊有別的女人,不要和別人分享他的時間,不要聽見他在別人身邊展顏,不要他的心情為旁人起伏,她……下想要
走了多久?她沒計時,並不清楚,清楚的是,腳跟微微發痛,小腿逐漸麻木,她累了。
緩下腳步,艾晴長吁口氣,夠了!除非她想改變現狀,否則為這種事生氣根本沒意義。
手機響了,低頭看一下顯示,是貫承打來的,她不想接,不想把怒火發在無辜的他身上。
讀取留言,他說他正往回家的方向,要她等他。
回去嗎?不,她並不想,她需要更多時間來沉澱心情,也需要時間把他們之間的事情想清楚。
低頭,亂七八槽的念頭在腦中浮現、隱沒,她抓不到真確,她開始懷疑到底哪個想法才是對的,哪個想法又是庸人自擾。
無論是哪個想法,只要聯想到有貫承的那部份,她就覺得心安、心平,就覺得甜蜜入侵。
她不曉得自己在什麼時候走進人潮洶湧的微風廣場,雙手插在口袋裡,她跟著人群移動。在她前面的是一對情侶,他們的交談一句句傳人她耳裡。
「聖誕禮物要人家自己挑,真是一點誠意都沒有。」貼在男人身上的女孩子嬌嗔。
艾晴在心底回答,在這樣的節日裡,他選擇和你一起度過,就是最好的禮物。
「我每年買的東西你都不喜歡,我想,要是你自己來選,才會選到真正想要的禮物。」男人回答。
有點漫不經心、有點粗意,不過,誰能說這下是男人的另一種體貼?艾晴笑了。
回想貫承的體貼,回想他昨夜拆開聖誕禮物,把一條嶄新電毯蓋在她膝問,拿一本書,窩在她身邊,陪伴她在漫漫長夜裡工作,這是他的體貼、他的細心。
「我說了,不要去吃什麼聖誕大餐,你偏不聽,隨便花花就是三、四千塊錢,好浪費哦!」女孩又有意見。
「女人不是最重視節日的嗎?」男人答。
可不是。有人說,男人可以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裡面不表現溫柔,卻不能不在特殊節日裡製造驚喜。
艾晴想起同居的這段日子裡,貫承從不是個浪漫男人,他不會製造驚喜、不會讓甜言蜜語攻佔人心,但他穩重踏實的性格讓她覺得好安全。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她碰到問題不急著跳腳,會先吐口氣,想想有沒有辦法解決,這是他的行事風格,而她被感染了。
就算真的遇到瓶頸,真的衝不過去,她也不會心慌,一想到他,她便會心平氣定,一點都不害怕。
「我知道你對我好,不用在這一天對我特別,把錢存起來,當我們的結婚基金,等存夠買房子的錢,我們就結婚。」
女孩的計劃好偉大,艾晴想。
「好,不過買完房子,還是要先存夠錢才能生小孩,我不希望孩子一生下來,沒人帶,還要送回老家,讓老爸爸媽媽麻煩。」男人也有他的想法。
「對啊!孩子自己帶會比較好,不然長大和我們沒感情,管教起來好困難。」
他們愈談愈深入,艾晴忍不住跟在他們身後竊聽。從不曉得有人為了迎接婚姻、建立家庭,需要花費那麼多心思去計劃。
他們規劃未來的生活、上班問題、購屋問題、經濟問題……天!對許多人來講,組織家庭並不容易。
男人的企盼,女人的喜悅,他們築的是一個夢,一個未來五十年要共同作的夢,他們談得興高采烈,彷彿美夢就在眼前。
是不是,她真的是考慮太多?是下是,婚姻並不如她想像中可怕?
他就是他了,結婚前和結婚後會有太大改變嗎?一紙證書會變成一條繩索,成為他手中控管她的利器嗎?
艾晴搖頭,她想,他不會。
再一次,大嫂的話回到她腦海間——別排斥婚姻,也別把自由看得太重,男人珍視你,他也會一併憐惜你的自由。
深吸氣,艾晴有了決定。
下一次,下一次他再提出婚姻,她願意慎重回答,不再一味排斥。
回家嘍!
事情想清明,歡歡嚇不到她的心,不過,拿出來審審是應該的,誰讓他沒把經過詳加告訴她。
他說喜歡她吃醋是吧?這回,她要狠狠給他喝下一大缸陳年烏醋,看看酸不酸死他。
向前快走,艾晴拍拍一直在她前面保持兩步距離的男女。
「謝謝你們,也祝福你們。」
他們不曉得艾晴是怎麼回事,但看見她眼中的快樂,他們樂意分享。
回程的腳步變得輕快,艾晴哼唱歌曲,輕輕鬆鬆回到停車的地方,但是,車子呢?天!被拖吊走,她的運氣還真好。
打開手機,裡面幾通留言都是貫承留下的,他肯定氣急敗壞了,著急的人不適合開車,她還是搭計程車回家。
家,有他的地方才能被定義成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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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下計程車,她就看見他在廊上焦急來回的身影。尚未按鈴,他已經急匆匆走來開門,下一刻,她被塞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你去哪裡?八點的時候你不是告訴我你要回家嗎?現在已經快十二點鐘,知不知道,一個單身女子走在路上非常危險?!為什麼坐計程車回來?你的車子呢?如果你想到哪裡去逛,可以打電話給我,我去陪你啊!還有,你為什麼關機?讓我的電話一直打不進去,你,說清楚,你到底到哪裡去?!」
貫承整個晚上的不滿,在乍見她同時,一占腦兒發洩出來。
「我走很久的路,好累哦,腳酸得動下了了。」她輕聲埋怨。
回應她話的是一個大舉動——貫承將她打橫抱起,用腳勾住大門,進屋、關門,一氣呵成。
他抱著她,從樓下轉到樓上,開熱水、放精油球、拿睡衣、擠牙膏、泡牛奶、端點心……他是個忙碌的居家男人。
二十分鐘後,他們雙雙躺在床上?
「老實招,你晚上跑到哪裡去?為什麼不回我電話?」
「我在生氣,因為你的前女友——歡歡小姐。」她對他開誠佈公。
「你都聽到了?」
他變得凝重,濃濃的雙眉聚起一片焦心。
「對,我聽到了,你和她到書房談得怎樣?有沒有敲定下次約會的時間?」艾晴語帶諷刺。
「有!我很難拒絕她,她提議的是兩家人的聚會。」
「她有兩家人在支持,看來她的贏面很高。」
「說這種話,你存心不讓我好過?」
「上次你相親的對象是她嗎?」她再探問。
「對。」他實答。
「連這個都猜對,我可以去當靈煤。」艾晴自嘲。
「我很抱歉,沒把這件事情告訴你。」
「你想,正常女人知道這種事情該有什麼反應?」
「生氣,憤怒、吼叫,或者歇斯底里?」
「沒錯,我就是這個樣子,所以我不接你的電話,是抗議,也是不想遷怒於你。
整個晚上我都在想同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我們應該分手還是繼續。」
「為什麼?就為了我見歡歡兩次面?」不知不覺中,他的口氣變化出不友善,她怎能這般看輕他們之間!
「小說上都是這樣寫,當邪惡的第三者出現,女主角就要黯然下台,我是個驕傲的女人,要我黯然下台?NO!我辦不到,我會主動提出分手,維持我的高傲自尊。」
「歡歡不是邪惡的第三者,她是一個多年不見的老朋友,再見面,我沒道理不理人。」
「你不能否認,她對你有意思,何況她擁有你們全家人的支持。」
「他們不曉得我身邊有你,何況歡歡家裡和我家是世交,儘管情人當不成,我們仍是好朋友。」
「說我小心眼也好,說我自私也罷,我們要繼續的話,我恐怕不能接受你身旁有這樣一位『好朋友』,來瓜分你的注意力。」
「我能理解。」點頭,他的手在她發間順過。
「你能理解我卻不能,我憑什麼要求你給我自由,卻給不起你自由。」窩在他身上,她尋到最舒服的姿勢。
「我從未乞求過你給我自由,如果不見歡歡是你對我的約束,我樂意為你服從。」
「這樣子,你會不會很累?我希望這個、要求那個,你都必須做到,今天我的限制是歡歡,明天呢?樂樂、愉愉、悅悅、喜喜、美美……如果我是一個無理取鬧的女人,你會是天底下最辛苦的男人」
「有個辦法可以解決這種辛苦。」貫承說,
「什麼辦法?」她問。
「我們結婚,把我貼上標籤,表明我定你的專用,別的女人再喜歡,也只能用欣羨的眼光看你,不能插手搶。」
「結婚是所有問題的答案嗎?」
「艾晴,你知不知道人類為什麼要具備很多種能力?」
她不懂,這和他們討論的題目沒有關聯。
「人類隨時隨地都會碰上問題,我們需要無數能力來解決。我相信,婚姻裡絕對有許多問題等我們去見招拆招,有我陪在你身旁,你不用害怕問題來得措手不及。
還有,我必須聲明,歡歡絕對不是我們當中的問題之一。」
「你確定嗎?」
「我確定。」
「好吧!你說動我了。我們結婚吧!」
艾晴是個重承諾的人,她想過,他再提出婚姻,她便同意。他提了,她同意,成全他的第六感,成全她多疑的心。
貫承從床上跳起來,不敢置信她居然會一口答應。
「真的?你說真的?」
抱住她,他在床上連連轉三大圈,一下子,興奮的情緒將他整個人淹沒。
「當然!假如你比較期待剛剛那句話是假的,我們就拿它當假話處理。」
「不不不!那當然是真的!接下來我們有好多事情要忙,我們要先見見兩家的父母親,然後找一個適合的日子訂婚,然後看禮服、訂喜筵,我們有好多事要做!」
原來結婚像百廢待舉的政事,每一個頭緒理起來皆是麻煩。
「艾晴,你覺得我的房子還要不要重新裝潢?還有,聘金要送多少才不會覺得失禮?對了,你父母親有意見的話,我們是小輩,當然要遵照他們的意思辦……」
果然,他是一個最不浪漫的男人,竟直接跳過最浪漫的求婚儀式,便開始思考起現實問題。蓋房子的男人都是這樣嗎?
算了,現實生活總是比較重要。
半瞇眼,她笑著聽他嘮叨沒停。
倦了,有他在,她總是睡得舒坦安心。
明天的事有他打點,她樂得輕鬆,夢婆婆,我來了……
MAY MAY MAY
行程被一通電話打亂。之前,他們正在吃晚餐,準備吃過飯出門挑選禮物,當兩家長輩的見面禮。
電話接起,那頭傳來急促的聲音,告知貫承,他的母親高血壓送醫。
倉卒間,貫承和艾晴趕到醫院探視。他們到的時候,姜媽媽已無大礙,坐在病床上,滿滿一屋子的人對艾晴行注目禮。
艾晴看到幾雙不善眼睛,稍稍環視過一圈,她在裡面找到屬於歡歡那雙。
她也在,很好!
當艾晴冷冷的目光掃過她時,她像小媳婦般躲到病人身邊,握住姜媽媽的手,身體瑟縮顫抖起來。
她有那麼可怕嗎?艾晴輕蔑一笑。
「這位是……」病人開口,看來她已經表態立場,力挺小可憐一票。
「伯母您好,我叫艾晴,是貫承的朋友。」她對人打招呼。
「是朋友還是同居人?現在的女人真隨便,看見條件好一點的男人就忙下迭巴上去 。」
貫承的大姊眼睛擺在頭頂上,看都下看艾晴一眼。
「大姊,艾晴是我的女朋友,請不要這樣說她。要同居的人是我、堅持在一起的人也是我。」貫承護在艾晴身前。
「艾小姐,我想貫承可能沒和你說清楚,他和歡歡已經訂下婚事,我很抱歉,貫承玩心重,耽誤了你。」
哼!老掉牙的版本,艾晴拍拍貫承的肩膀。
他回頭,她無聲詢問,他的眼神給她正確答案。
艾晴挺身,站到前方,眼對眼,看著未來婆婆,想來婆媳過招不會是簡單課題。
「我知道歡歡小姐和貫承交往的事,聽說幾年前他們曾經要好過,只不過個性不適合造就出分手,這些都是在我認識貫承之前的事情,我並不打算追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過住歷史,我不是個小氣量的女人。」她說得不卑不亢。
「我不否認你說的部分,但他們現在準備從頭開始,我希望你不要介入。」
「很抱歉,我已經介入了,要退出恐怕不容易。」
「說,你要多少錢才肯放手?」貫承的大姊出口就是傷人。
貫承張口想說話,卻讓艾晴阻止下,她做作地貼在他胸前,環住他的腰,一臉嬌嗔問:「他年薪一千萬呢!你說我該分得多少?」
「你不知羞恥,我弟弟碰上你真是倒楣!」
「問題是碰上啦!我想任何人對老天的安排都無法異議。」艾晴挑釁,她故意的,誰都沒有權利對人輕蔑。
「艾小姐,貫承是個孝順的孩子,你不希望他為難的話,就請你把條件提一提,能做到的,我們一定會盡力滿足你。」姜媽媽說。
這些話要是讓艾家老媽聽見,沒氣到往姜家投擲手榴彈才有鬼。
「何必呢?是他在為難又不是我們兩個人為難,我們各自過各自的生活,互不相干不好嗎?提條件?多麻煩!」
「艾小姐,好歹我們姜家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門第觀念多少還是有的,決不會容許一個隨便女人嫁進門。」
「有道理,龍鳳相配,龍生龍、鳳生鳳,眼高於頂的母親勢必生出瞧不起別人的女兒。」
「你在指責我管教無方?」
「管教?不!光身教失敗就不能作育出英才了。」這口話,把姜家兩個子女全員罵齊。
「媽,不要跟她多講,歡歡說得對,只有那種不三不四的女人才會勾引男人上床,她貪的還不是貫承的錢,等哪天貫承看清楚她的真面目,就不會再受她擺佈!」
貫承的大姊咆哮出聲。
「不三不四的女人?」天!她居然罵她不三不四,沒得談了。
轟地!原子彈投向廣島,死傷下計其數。
「對不起,我這個不三不四的女人自己賺錢養自己,花不著你們家黃金單身漢半毛錢!
對不起,我這個不三下四的女人,學不來大家閨秀在背後道人長短、嚼舌根。
對不起,我這個不三不四的女人,是被你家不三不四的男人逼上床,沒有你們想像那麼心甘情願……」
貫承阻止她繼續往下說,扳過艾晴的肩膀,悄聲對她講:「不要這樣子說話,這不是解決問題的態度。」
「我該用什麼態度?」人家都用不三不四來形容她了,還教她保持風度?辦不到!
「她們誤解你,你應該試圖把話說明白,解開誤會,不是讓結打得更死。」
「她們不是誤解而是偏見!我早跟你講過,婚姻就是麻煩,你不聽我,偏偏要公開、曝光,好了吧!這個下場誰都能預見!」
「艾晴,你耐點心,等我處理。」
「抱歉,我要走了,再繼續留下,我會先發飆。」轉身,她對姜家母親和大姊說:「很高興認識你們,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說完,她頭也下回離開。
假設她更卑劣一點,就會大大方方拉著貫承的手一起離開,讓她們知道誰才是這場拉鋸戰的勝利者。
可惜,她下夠壞,她還會顧慮病床上的高血壓患者生氣起來,會導致半身不遂。
門關上,她在門外,他在門內。
很早很早以前,艾晴就知道,只要牽扯到兩家人,誰都有權插手你們的愛情,所以婚姻困難重重,困難事她才不要多花心思。
就這樣嘍!愛情晾著,其它的,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