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深,悠揚的琴聲迴盪在典雅的院落間,粉嫩櫻花在枝頭輕顫,傳遞著屬於春天的氣息。
蓮步輕移,北堂綺羅穿著一襲古典的黛青色和服,腰部以京都友禪染出產的腰帶繫緊,恭敬地道:「母親,您找我嗎?」北堂家的庭訓嚴謹,晚輩對父母都必須以父親、母親等敬語來稱呼。
「嗯,坐下吧。」北堂順子威嚴地放下茶杯,看著亭亭玉立的養女道:「你的婚期訂在三個月後舉行,這段時間內,你還是得繼續學習一整套包括烹飪、茶道、花道、美姿美儀、社交禮儀等新娘課程。另外,昨天你上完花藝課後,水野老師對我說,她發現你最近似乎不太專心,前天的琴藝老師也向我反映過這一點,她說你似乎常常發呆。」
「對不起,我會改進。」綺羅低頭道歉。與其說這是母親對女兒的訓話,倒不如說這是經理在罵小職員,完全沒有半點家庭溫情。
「我絕不容許這種情形繼續發生。」北堂順子嚴厲地強調。「你要知道,你的一舉一動都代表著北堂家,萬萬不可有所閃失。你似乎從巴黎回到日本後,才開始心不在焉的?綺羅,你要明白,我們讓你出國旅行是希望增長你的見聞,而不是讓你把心給玩野掉,變成一個輕浮的女人!懂嗎?」
「是的,母親。」綺羅繼續垂著頭,胸口卻像是突然被小蟲一螫。巴黎?是啊,也許問題就是出在巴黎。她回日本快一個月了,卻似乎忘了把心一併帶回來……
「明白就好。」北堂順子很滿意綺羅的乖順。「這幾天,我們會安排你跟相川龍世多多約會好培養感情。相川是很古老的大家族,在政商界的地位與北堂家族不相上下,所以你們的婚姻將是最好的安排。」
最好的安排?這五個字聽在綺羅耳裡,卻無比沉重也無比諷刺。什麼叫做最好的安排?她只覺得週遭的人拚命在把她往墳墓裡推,想要活埋她,她快不能呼吸了!
「將來你嫁到相川家族後,更要謹言慎行,千萬不可丟了北堂家的臉。在我們兩大家族結合下,龍世的從政之路必定會更加平穩順暢,你很快就會成為國會議員的夫人,龍世還會一路高昇,未來的前途不可限量!」
又訓誡一番後,順子才示意她可以告退。
茫然地穿越重重迴廊,走到有著假山流水的花園,綺羅怔怔地望著迎風輕顫的八重櫻。櫻花開得好燦爛,像是染上早春最艷的紅,可她卻覺得,任何一株植物都比她的人生來得燦爛。
就這樣決定了嗎?她的一生將就此定案,由這一個監牢移到另一座更大的監牢,過著沒有靈魂的日子嗎?她,北堂綺羅真的甘心?
不甘心又能如何?她渴望高飛,渴望以自己的雙手追尋自由,但,她能捨棄北堂夫婦的養育之恩嗎?
閉上眼,她在心底輕輕地、溫柔地回想起巴黎那個夢幻般的夜晚。也許,那是她這一生僅有的最美麗、最溫柔的回憶了。
那個夜晚,他與她瘋狂地纏綿,巴黎的夜好浪漫,有一股勾心攝魂的誘惑力。她無法忘記他火熱的吻、他男性大手滑過她肌膚時那股戰慄、他進入她時的震撼與滿足……他填滿她、滋潤她,而她亦深深地擁有他!
他那雙晶燦生輝的幽瞳,比滿天星斗更加閃亮。有一天也許她會忘了呼吸,但她絕不會忘了他的眼、他的吻、他的懷抱……
神崎慎吾,一個深深烙印在她心版上的名字。
她在天色微亮時悄悄離去,回到自己房中收拾行李後便退房,趕到機場搭了第一班飛機回到日本。
也許在旁人眼底,她的行為是荒唐的,但她感謝在巴黎發生的一切,她把她這一生最美好的,全留在巴黎了。
「也許我該知足了……」低喃著,曾經有個男人可以進入她的靈魂深處,給予她最溫暖的擁抱,就算情緣只有一夜,她已經覺得足夠。這份美好的回憶將會化為勇氣,陪伴她走完接下來的歲月。
只要想到自己曾經被那個熱烈的眼神膜拜著、寵愛著、讚賞著,她就覺得好滿足、好富有。
這樣,就夠了。
就夠了……不是嗎?
位於半山腰的山中別墅佔地廣大,雪白的主屋前是一片綠油油的草坪,此刻草坪上搭起花棚與桌椅,在爵士樂隊的現場演奏下,紳士名媛愉快地穿梭其間,享用美食、品嚐好酒,盡情地施展社交手腕。
這場宴會由相川家族舉辦,名義上是要替相川老太爺暖壽,但明眼人都知道,其實相川家是想藉著這個機會替預備參選國會議員的相川龍世多做一點宣傳,並順便介紹准媳婦北堂綺羅,正式發佈兩大家族聯姻的訊息。只要消息一放出去,保證兩大家族旗下產業的股票都會大漲!
兩名珠光寶氣的貴婦笑咪咪地走向北堂順子。
「北堂夫人,您真是好福氣啊!不僅令千金如此秀外慧中,而且馬上就要擁有一位乘龍快婿了!說實在的,綺羅小姐和龍世先生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不知羨煞多少人啊!」
「是啊!」另一名貴婦也諂媚地巴結,深恐落於人後。「這可是最近社交界中最期待的世紀婚禮呢!綺羅小姐是標準的名門閨秀,在您的調教下氣質自是不凡,而龍世先生堪稱最受矚目的政界金童、明日之星,前途不可限量!嘖嘖,北堂夫人,您真是太好福氣了!」
「哪裡、哪裡!」北堂夫人被捧得眉開眼笑。「其實綺羅這孩子什麼都不懂,將來還要麻煩你們多多關照呢!」她頓了頓,轉身看向一旁的養女。「綺羅,快過來打招呼,這位是山下部長的夫人、這位是『廣博電機』社長的夫人。」
身著一襲優雅禮服的綺羅微笑地點頭致意並寒暄,許多美麗的社交詞彙不需經過大腦就可以順暢地默出。唉,她實在很不喜歡這種場合,更不喜歡對陌生人說一些言不由衷的話。但,她沒有辦法拒絕。
看著衣香鬢影的宴會現場,她的心底更加悲哀。她的未來就是這樣嗎?淹沒在一場又一場的無聊應酬中,面對所謂的「紳士貴婦」,說些不切實際的話?
如果可以,她多渴望能脫掉這身礙事的禮服、踢掉腳下的高跟鞋!她好想逃走,好想在山徑上狂奔!
好不容易又跟一些陌生人寒暄完後,相川龍世出現了。北堂順子笑咪咪地把綺羅交給龍世,要他帶她參觀後院的高爾夫球場和溫室。
兩人先走入玻璃溫室內,相川龍世看著她。「綺羅小姐,你身體不舒服嗎?臉色有些蒼白。」
綺羅勉強微笑。「沒事的,可能是我還不太習慣出席宴會。」她豈止是身體不舒服?她連靈魂都很不舒服!她好想逃走!
「呵,我相信你很快就會習慣的,畢竟這一類的聚會在上流社會裡是非常平常的事。」相川龍世一臉得意。「就拿我來說吧,這一陣子我在父親的引領下,幾乎天天謁見政商名流,昨天還和眾議院院長、副院長,以及中根前首相一起參加馬術俱樂部的宴會呢!對了,前天在京都舉行的皇室午茶宴,我也受邀代表相川家族出席,太子妃與我相談甚歡,非常滿意我的見解呢……」
一心想從政的龍世滔滔不絕地細數自己和政商名流的友好關係,神情非常得意,彷彿對參選一事勝券在握!
綺羅聽得昏昏欲睡,她實在對那些所謂的上流人士半點興趣都沒有,更厭惡虛偽的交際應酬,只好低頭看著各式各樣的美麗花卉來轉移注意力。
相川龍世眉飛色舞地說了大半天後,才看著綺羅微笑道:「當我知道自己要跟綺羅小姐相親時,心底其實還有些排斥。年輕人嘛,還是比較喜歡自由戀愛。不過,一看到美麗端莊的綺羅小姐,我就非常感謝家父的安排了。我相信你一定是個宜室宜家,可以幫助我拓展未來的賢內助!」
他明白自己的婚姻一定是建立在互利上,因此必須集團聯姻。但,當他親眼看到北堂綺羅時,原先的不甘願卻在瞬間化為烏有。她不但外型清麗出眾,全身上下還散發出一股難以言喻的謎樣韻味,是個相當漂亮的女人,他很滿意這樣的婚姻!
相對於相川龍世的志得意滿,綺羅的臉色卻更加僵硬。她雙眼盛滿疑惑地看著口若懸河的相川龍世,這,就是她未來的夫婿嗎?這是她要相處一生一世的男人?單是待在他身邊不到五分鐘,她就感到厭煩且呼吸困難了,她真的不敢想像,婚後的日子該怎麼辦?她要如何捱過漫長的一生?
思緒慢慢遠颺,飄得老遠。她突然想到在巴黎遇到的那對小情侶──涼子和源二,雖然那兩人看起來經濟拮据、衣衫簡樸,但彼此相視的眼神卻是那麼溫柔又堅定,迴盪在他們兩人之間的是最堅固的愛情,是一份無須任何法律上的婚姻約束也能不離不棄、患難與共的真愛。
心底好難過、好孤獨。她什麼時候才能擁有一個真心相愛的人?她什麼時候才能品嚐那種生死與共的真情呢?她不需要任何虛華物質,她可以吃苦,只求能遇到一個靈魂相契,真正懂她、愛她的男人!
別傻了,北堂綺羅!她幽幽地提醒自己:你這一生的命運早就被別人決定好了,你是個與幸福無緣的女人,連生你的雙親都不要你了,怎會有任何人來愛你呢?
心房空蕩蕩的,眼前又浮起那雙蘊藏熱情的雙眼。她無法忘記那個男人發燙的手、他溫暖的擁抱。當他抱住她時,除了肉體的吸引力,她真切地感受到一份屬於靈魂的相契與歡愉,那是靈魂頻率相同的兩人才能感受到的歸屬感。
她好想他,明知不該再想起的,但……
「綺羅?綺羅?」相川龍世疑惑地看著她。「怎麼啦?你在發呆嗎?」
「啊?」綺羅驀地回神。「沒有……什麼事?」
「你知道神崎家族吧?相川、北堂、神崎、蒲島,可謂日本最具權勢的四大家族。」言談間,龍世又流露出一股驕傲。「全日本的人都知道,這四大家族所擁有的,就是無法估計的權力和富貴。呵呵,我還真是幸運,不但要迎娶北堂家的掌上明珠,而且,神崎家族也是相川家族的遠親,和我們一直有良好的互動!待會兒,神崎家的繼承人,也就是我表弟將會出席這場宴會。啊,說人人到,他們來了!綺羅,來,跟我去打個招呼。若有了我表弟的幫助,我未來的事業會更加順利!」
又要進行無聊的應酬了。綺羅被動地跟著相川龍世走,然而,當她看到出現在眼前的男人時,整個人像是被悶雷打到一般,雙眼瞪得好大,腳跟也開始發抖!不、不……
不可能的!
那個鶴立雞群又欽磊出眾的男人,立在一群富賈巨紳中,他穿著尊貴的手工三件式西裝,打著晴藍色的真絲領帶,整個人顯得氣宇非凡。昂貴的服飾不僅沒有奪走他本身的風采,反倒把他的英氣彰顯得更加逼人!
他瀟灑地與人寒暄,充滿魅力的笑容電死好多女人,他像是太陽神阿波羅,是個渾然天成的發光體,走到哪裡都是最出類拔萃的一個。
相川龍世微笑地對綺羅道:「他是神崎家族年輕一代的接班人──神崎慎吾,也是『神崎醫院』和『神崎生化科技』的主要負責人,年紀輕輕就執日本醫療和生化科技之牛耳,也是日本皇室最信賴的御醫領袖,真的是青年才俊!許多人不太清楚神崎與相川的遠親關係,那是因為神崎家族對於此事一直很低調,不願意張揚。將來有了慎吾的引薦,我應該很有機會接近皇室成員,甚至躍居政治的最核心……」他得意地盤算神崎慎吾可以為他拓展的豐富人脈。
綺羅壓根兒沒把龍世的話聽進去,僅是目瞪口呆地看著神崎慎吾。老天!太巧了,巧得可怕!為什麼剛好是他?為什麼?
神啊!這是懲罰嗎?是給她一生只有一次出軌的懲罰嗎?倘若真的是,那也來得太快了吧?她好渴望當場昏死算了!
在巴黎時她就知道他叫神崎慎吾,但當時她以為僅是同名同姓,不可能會這麼巧的,卻萬萬想不到,居然真的是同一個人,而且他還是龍世的遠房表弟?!
神啊,為何要給她這麼大的懲罰?乾脆殺了她吧!
壓根兒察覺不到綺羅心情變化的龍世,興致勃勃地領著她走到慎吾面前,笑道:「慎吾,好久不見了!你所主導的生化科技部門版圖一再擴大,甚至直接與瑞士的醫療體系接軌,成就令人欣羨啊!恭喜你,也非常感謝你今天撥冗來參加這場宴會。來,我向你介紹,這是我即將訂婚的未婚妻北堂綺羅,也是北堂家族的唯一千金。綺羅,這位是神崎慎吾,『神崎醫院』的院長。」
「你好。」
「你好。」
兩人禮貌性地點頭致意,綺羅緊張到幾乎要胃抽搐了,根本不敢看他;而神崎慎吾的表情則是似笑非笑、深沉難測。
就在氣氛變得有些微妙之際,相川龍世的秘書走了過來,恭敬地道:「少爺,老爺請您到書房去,中根前首相蒞臨了。」
「哦?中根世伯也來了?真是太好了!」龍世一聽便很興奮。「綺羅,你幫我招呼慎吾。慎吾,真抱歉,我先失陪一下。」
滿腦子只有權力慾望的龍世忙不迭地往主屋走去,完全沒有察覺到綺羅怪異的臉色。
不要!不要丟下我!看著龍世興高采烈地離去,綺羅驚駭到快昏倒了。現在是什麼狀況?龍世怎麼可以把她丟在神崎慎吾旁邊呢?
慎吾噙著淡淡淺笑,好整以暇地瞅著她忽青忽白的臉蛋,危險的念頭已在腦中竄起。
無可否認地,當他乍見到北堂綺羅時,內心是驚喜的,但在驚喜過後,有的卻是更多的疑惑與憤怒。
他氣她為何不告而別?為何在經歷一個美好的夜晚後突然消失?他不喜歡這種感覺,他不想把她當成一個只有露水姻緣的女人,更不想把那個夜晚發生的事當成逢場作戲,他跟她之間沒這麼簡單!
最重要的是,他憤怒她竟敢欺騙他,她根本不是什麼應召女郎!
她離去後的當天中午,飯店櫃檯打電話給他,期期艾艾地說有一位日本女孩在接待大廳,非常堅持一定要見他一面。
那時他以為是她回來了,滿懷期待地到Lobby去,不料看到的卻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女人,和一個自稱源二的男人。
那個叫做涼子的女人,在巧遇皮條客史密斯後,才發現史密斯旗下根本沒有那個女孩。涼子在疑惑之餘,很擔心那女孩,所以才跑到飯店去一探究竟。
從涼子口中,神崎慎吾猜測與他發生關係的女子應該只是觀光客而不是應召女郎。事實上,無須涼子的佐證,他的心底早有定數──她絕對不是歡場中的女人!因為她太稚嫩、太生澀,接吻時,甚至還緊張到全身發抖,更沒有吻技可言。
但,該死的她卻像是一枚威力驚人的原子彈,在他體內掀起驚濤駭浪!她不是一個風情萬種的女人,上床的技巧也非常生澀,但她就是偷走了他的心!他無法把那一晚當成一夜情來看待,他該死地懷念起她青澀的吻、她微微冰涼的指尖、她害羞時從小臉一直蔓延到頸部的嫣紅、她眼底的璀璨星辰……
更重要的是,他在大床上發現到屬於她的初夜痕跡,這一點更讓他震撼且百思不解!
倘若她不是應召女郎,為何會心甘情願地把第一次給了他這個陌生人?她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她怎能毫無預警地闖入他的生命中,留下一個又一個的謎團後便消失?他甚至連她的姓名都不知道!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他要釐清所有的謎點,他更想再度見到她。
因此,在巴黎時,他要褚凱傑那個當地人動用所有可以用的人脈,替他找出那晚的神秘女郎。
褚凱傑乖乖照做了,誰讓那傢伙和歐陽浩磊要想出那個餿點子──送個女人給他!因此被他罵到狗血淋頭、自認理虧的褚凱傑只好替他做牛做馬地找人了。
可惜,一無所獲。那個神秘女郎就像是露珠般,一到清晨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因此,慎吾沒有想到居然會在回國後又遇到她。
「這真是一場有趣的邂逅,不是嗎?」他湊近北堂綺羅,闃眸躍著掠奪光芒。「說來好笑,我不知道自己該稱呼你一聲『表嫂』?還是『神秘女郎』?」
綺羅被他那狂妄氣焰嚇得倒退一步。「我……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裝傻!她抱持鴕鳥心態地選擇裝傻來逃避這一切。
「不懂?呵呵,需要我進一步說明嗎?」他笑容冷峭,犀利的目光足以殺死她。「一個月前,在巴黎『麗池酒店』的1001號總統套房,有一個扮成兔女郎的女人在深夜來敲我的門,並跟我共度一夜。一個月後,這一個神秘女郎卻搖身一變,變成日本望族的千金小姐,甚至很快就要嫁入豪門,成為我的表嫂。呵呵,北堂小姐,也許你可以向我解釋一下,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戾氣狠煞,幾乎逼得她無所遁形!綺羅內心更慌,非常害怕有人聽到他們倆的交談。唯一可以慶幸的是,他們目前站在玻璃溫室內,溫室裡沒有第三個人。
她慌得手心直冒汗。老天爺,怎麼辦?她到底該怎麼辦?她快被這個男人的狂狷氣勢所吞噬了。唉,說到底都是她的錯,她千不該、萬不該在巴黎亂發神經,妄想在婚前做件瘋狂的事,她更不該愚蠢地招惹上神崎慎吾,他不是她惹得起的男人,他比毒蛇還危險!
她無助地搖頭。「抱歉,我真的不懂你在說什麼。」
「呵……」慎吾笑意不減,眼底的肅殺卻更令人膽寒。他淡淡地道:「無妨,既然你還想不起來,日後有得是解釋的『機會』。不過,北堂小姐,我必須說一件事──逢場作戲時,你的眼光精準,但在婚姻上,你真是沒有挑選男人的眼光。相川龍世根本不適合你,他跟你是兩個世界的人,你們一輩子都無法交談。倘若真的結婚了,那真是天下最大的悲劇!」
「你──」綺羅氣得小臉脹紅。「你太失禮了!婚姻是很私人的事,不管我要嫁給什麼人都是我的自由,輪不到你這個陌生人來批評!」她像是被人突然擊中內心最脆弱的角落,又慌又亂。
「陌生人?」這三個字卻像導火線般點燃慎吾的怒焰,他陰狠地逼近她,危險地笑著。「很好,北堂綺羅,就衝著你這句話,我會讓你確確實實地明白我到底是不是陌生人,我有沒有資格干涉你的婚姻!」
看著他一直逼近的高大身軀,綺羅恐懼地直退後。「你、你想做什麼?」
他一個箭步逼上來,扣住她纖細的腰肢,把她拉往一旁的常綠闊葉林中,直接以行動證明一切。
他的唇壓下來,瘋狂地噬咬她的唇瓣,一手扣住她的腰部不讓她逃走,另一手擱在她後頸上,發燙的指尖挑逗著她敏感的耳垂。
天啊!這男人居然敢吻她?而且還是在相川家族的地盤上?他都不怕有人闖進來撞見一切嗎?綺羅害怕地閃躲,可她不論怎麼逃都逃不過他那強悍的熱吻、逃不過他粗獷的氣息、逃不過那令她暈眩的大手、也逃不過自己內心的顫動……
他的舌尖深深探入她嘴裡,有一瞬間,綺羅恍惚了,她好像又回到巴黎,回到那個滿天星斗的夜晚,空氣中似乎充滿了花香與流浪氣味。他熾熱激情的吻將她捲入一個綺麗而迷幻的時空,她忘了一切、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忘了她將是相川龍世的未婚妻……
她只感受得到他的心跳、只感受得到十指相貼的溫暖,她沉醉在他一手創造的魔法中。
好可怕……焚焚烈火包圍著她,她可以感受到兩人緊貼著的身軀都在發燙,令她又羞又戰慄。
「小莉,來!跟著姊姊,姊姊帶你來看漂亮的玫瑰花!」了亮的童嫩嗓音響起,緊接而來的是小孩的歡笑聲和玻璃門被推開的聲音……
小孩的聲音?!綺羅渾身一震。老天!她究竟在做什麼啊?她居然跟神崎慎吾在這兒接吻?她一定是瘋了!
面無血色地推開慎吾,她迅速整理衣襟,奪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