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外圍,有一條二十米寬的大公路,是這座島上的主要道路,其他支道與它環環相連,構成一大片四通八達的交通網,比起台灣不知道便捷上多少倍。
「夢島」上主要的建築物是一座大學學園,附設研究所,而且這裡醫院、百貨、超商、遊樂場、電影院……應有盡有,儼然一處自給自足的小王國。
據說島上居民約五千人,士農工商俱全,只是他們做的多半是研究工作,農產品改良、化學藥品試驗、機械發明……老天!這裡才是「東方集團」真正的根據地吧?
「很多人都說,未來是資訊領導世界,但我爺爺的想法卻是『人』主導資訊,
所以在『東方集團』裡,每年花費最多的不是新產品開發,而是人才培訓。我們不喜歡挖角的動作,會接受高薪挖角的人,將來也可能被挖角,這種人不要也罷。所以爺爺斥資買下這座島,建學校,希望培育所有有才能的人士,不分貴賤、貧富,只要有能力,誰都可以進『東方學園』,學成之後不為公司效力也沒關係,大家都可以去開創自己的未來;但只要入了公司,即被要求全部的忠心,當然公司也絕不會虧待你,『東方集團』的福利制度,在世界企業中,向來排名第一的。」坐在接機的轎車裡,柳邪實現諾言,開始一件件向青樨坦白本身的一切,領導她慢慢走進他的生命。
青樨著迷地聽著創造世界第三大企業「東方集團」鼻祖的理念,東方爺爺的思想,較之只一味想要中央集權的爺爺高等何只千倍。但她仍有疑問。
「培育出來的人才如果不為公司效力,公司不是很吃虧嗎?」
柳邪搖搖頭輕笑。「我爺爺是只得道千年的老狐狸,怎麼可能會做讓自己吃虧的事?這樣說吧,你知道目前美國的眾議院裡有多少位議員是畢業自『東方學園』 ?」
「這跟我剛才的問題有什麼關係?」
「有十二位。」他逕自說出答案。 「他們受『東方集團』培育,等於承了我們的恩惠,日後公司在美國境內不論是投資、設廠,或者發生任何糾紛,這些人便成了公司最有力的後援,當然我們不會做出賄賂的事情,但政府裡有人,在辦理各項文件、通關時,總是方便得多,這是人之常情。如此算來,集團又豈會吃虧?這個道理運用在任何一個行業、國家、組織……都行得通,因此『東方學園』裡絕不止培育商業人才,文化、藝術、政治、科學……任何有特殊才藝的人都可以進來這裡求學,我們是有敦無類的。」
「原來如此,老天!東方爺爺想得好遠。」青稚下禁好生佩服起東方柏,她一直知道公司不能閉關自守,但也只想到要開放它,卻不料經營之道原來竟是這般深奧,看來這趙「夢島」之行,將是獲益良多。
「所以羅……」他愛憐地輕捏她俏挺的瓊鼻。「你也得學學如何抱持寬大的胸襟來經營企業,你的能力很不錯,但流於意氣之爭,可就不美了。」
她拿眼白瞄他,這傢伙話裡的涵義很深喔!
「你知道些什麼事?」
「很多啊!」他裝模作樣,一件一件數給她聽。「例如在董事會上當面給人難堪,再趕人下台;搶生意又狠又絕,搶贏了還跑到輸的那一方耀武揚威;應酬的時候看見某大富豪調戲小妞,現場打落人家三顆牙齒……等等,老天!差不多可以編一本『如何招惹麻煩』的百科全書了。」
「嘖!原來你這麼瞭解我!」她笑瞇了眼,危險的寒芒迅速閃爍秋瞳。 「調查我,嗯?」
「彼此彼此吧!」他大笑著把她摟進懷裡,熾熱的唇又貪戀上她紛嫩的玉頰。
「你應該明白,我們的身份都不容許生活中有一絲輕忽,動輒傷亡的結局,使我們自幼即被教會慎重,難道你要責怪我這一項?」
「算了,一人一次打平。」她偎在慣懷裡玩著他襯衫的鈕扣。「不過只此一次,下不為例,往後你想知道我任何事,歡迎詢問,請不要再任意調查人家的隱私,0K?」
「你真的會告訴我一切?」由調查中知道是一回事,他真心盼望能得到她的掏心。
「戀愛」這名詞,是她從未想過的,然而老天卻安排她遇見了他,姑且不論是緣、是分?這男人確實已走進了她的生命,她抗拒過的,可惜擺脫不了,既然如此,那就全盤接受吧!
只是眼前的她已沒有太多時間與精力,可以玩那種「你追我跑」的愛情遊戲,認定了,便要全心投入,她會珍惜這段情,並且用一生來呵護、維繫它。
「給我一些時間,待我整理完畢,想好該怎麼說,再告訴你好不好?」
「當然好。」盲目的威逼不是聰明的東方柳邪會做的傻事,他樂得與她慢慢溝通,挖掘她更美好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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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緩緩駛進一座高大的弧形拱門裡,沿著石墩是一望無際的翠綠草皮,青樨看到幾頭梅花鹿在草地上漫行,那悠雅高貴的姿態引人迷醉。
柳邪扶她下得車來,偶爾幾許頑皮的飛葉落在他們的頭上、鼻樑,他開心地笑著為她除去,她將小手放進他的大掌裡,與他攜手同行,為這詩情畫意的美景再添一筆浪漫。
「會長!」 一個了亮乾淨的清朗語調介入他們之間。
青樨回頭,看見一條快速奔跑的身影正遠遠地接近中,那是一名有著陽光般笑容的俊秀男孩。
「我給你介紹,『東方學園』學生會會計,溫和,我最要好的朋友之一。」柳邪拍著溫和的肩膀,復道:「溫和,這是邱小姐,我相親的對象,未來很有可能成為你們的會長夫人。」
「邱小姐你好,我是溫和。」溫和笑容可掬地朝青樨伸出一隻手來。
「你好,請多多指教。」青樨沒對他說出自己的真實姓名,她認為這件秘密,柳邪該第一個知道,如果他將成為她丈夫的話,他有這個權利。
伸手與他相握,依然是一隻厚實粗糙的大掌。這座「東方學園」裡真是臥虎藏龍,在這裡讀書的高級知識份子,除了是拿筆的料外,應該也都擁有另一項才能,一項足以磨出他們掌中厚繭的技藝。
她發現他神清氣爽,渾身無汗,剛才跑了那麼一大段路居然臉不紅氣不喘,這溫和鐵定也有一身好功夫,就不知道比起那個酷保鑣寒近孰勝、孰負;她驀地想起,方纔他遠遠跑來時,她似乎沒聽到他的腳步聲耶!
在籐花架下,地上是落葉枯枝的情況,他竟然能夠行步無聲,不會吧?他擁有的第二技能到底是哪一門,該不會是……
她忍不住促狹,放開他的手說道:「溫先生除了擔任會計外,晚上是不是還兼職做小偷?」
噢哦!猜對了。看到溫和倏然青白的俊臉,青樨忍俊下禁地偷笑,看來她將來不用擔心若「邱氏」倒了,會沒飯吃,單憑這項觀察入微的本領,她就可以混個「本尊」、「大師」的封號來玩玩,還怕不能吃香的、暍辣的。
「邱小姐真是愛說笑了,我怎麼會當小偷呢?」這會兒溫和是真的一絲笑意都牽不出來了,懊喪得像家裡死了人。奇怪,他額頭上有刻「怪盜」兩個字嗎?為什麼那個怪胎東方柳邪見他第一眼就斷出他系出「神偷世家」的身世?今天再遇未來的東方夫人,她也是一語道破他的身份?唉!是現代人越來越聰明?還是家族的神偷技法已經落伍?看來他該準備收拾包袱,回家吃自己了,要不哪天不小心給別人捉到,以他的輝煌盜竊記錄,牢飯恐怕吃到齒搖發落都吃不完。
不愧是他東方柳邪看中的終生伴侶,他滿意地伸手環住她的腰,拉進懷裡,安慰好友。
「別傷心嘛!溫和,世界上像我和姊姊這麼機靈巧智的人,應該找不出第三個了。」
「唉呀!我只是隨便猜猜,你說不是,就不是羅!」青樨也不忍心看一個原本如此開朗的大男孩,就這樣頹喪下去。
這對怪傑夫妻!溫和無奈地搖頭,咧開的嘴勉強露出一絲笑意,遇上這對天生絕配,算他時運不濟,前輩子沒燒好香,只能認命了。
真可憐,笑得比哭還難看。青樨下禁心生歉疚,她就是這點莽撞不好,沒事去戳破人家的秘密幹啥呢?多事!
「溫和,我說真的,你的偽裝很好,但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大隱隱於市』,你越努力喬裝,露出來的漏洞越多,如果你能夠不在意地將自己當做普通人,平常地混入人群,反而不會啟人疑竇。」
「難道我剛才的行動有什麼會惹人懷疑的地方?可是我方才與你交談不超過十句話,為什麼?」
「我這樣問吧!你剛才為什麼要跑得跌跌撞撞?為了掩人耳目,可是你行步卻落地無聲,你只偽裝了你的外表,卻忽略了你的本質,我一時好奇,拿針戳了下,結果立刻出來了。」
「三年前也有人與我說過同樣的話。」溫和的眼神轉向柳邪。「寒近把你們戀愛的消息傳回來的時候,我很訝異,什麼樣的女孩鎖得住一片雲,現在我知道了,你比雲還厲害,你是風,雲要追風,恐怕要很辛苦了,會長我祝福你。」
「多謝。」柳邪寵溺地笑望身旁佳人,外人以為他辛苦,其實不然,向來酷愛刺激的東方柳邪,找到了一個刺激製造者邱青樨,這是上天給予兩人的恩惠,如此多變的生活對他們而言才是致命的幸福。
青樨回給他一記瞭然於胸的笑容,還是那句老話。「閨房之樂,豈容外人道也。」多虧老天沒送她一個時時把「我愛你」掛在口邊的男人,要她分分秒秒聽那些沒營養的甜言蜜語,怕不早吐死她了。這東方柳邪才適合她,兩人天天唇槍舌戰也不膩,以挑戰為生活目標,這種日子有趣多了。
幾乎淹死在那濃烈的深情裡,柳邪好不容易用盡吃奶力氣,總算拉回些許理智,多虧他沒忘記旁邊還站了一個好朋友。「對了,溫和,你跑得這麼急找我,幹什麼?」
「啊——」溫和低呼一聲,旖旎情戲太好看,害他差點忘了辦正事。「會長,你離開學校前曾策劃了一項棒球大賽,今天就是開打的日子,你忘了嗎?大夥兒都集中到體育場了。」
「是喔!」他驀然笑開來,又有東西玩了,好興奮。「姊姊走,我們去打棒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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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在離島上的「東方學園」因為遠離繁華,平常想發生些什麼刺激的大事,那根本是不可能,日子無聊,柳邪只好自個兒辦活動,沒事找事做。什麼猜謎大會、園遊會、化妝舞會、體育活動……凡是可以大大熱鬧一番的事,他幾乎每個月辦一次,太閒了嘛!棒球大賽也是其中一樣。
柳邪拉著青樨一邊跑向體育場,一邊還不忘轉頭問道:「溫和,我是哪一隊的 ?」
「會長和我同屬熊貓隊。」說完,溫和偷偷低下頭吐吐舌頭,他還漏說了一樣,寒近被分到「海狸隊」,他們是敵對的。凡是有體育活動,寒近必是人人爭取的寶貝,那傢伙的體育萬能,有他同隊等於穩坐冠軍寶座,所以這場比賽根本不用打,會長和他肯定會輸得很難看。
果然!一進入體育場,歡呼柳邪的聲音不小,他這會長挺受人愛戴的,可惜記分板上的成績依然難看,人家可不會因為他是學生會會長就放水。只是這個……十比五,不會太離譜了些?
「溫和,為什麼寒近和我們不同隊?」柳邪吼了出來,看到己方一名打者又被寒近三振了。
「會長,這次的分隊是由你新設計那套隨機抽取的電腦程式派發的,為什麼把我們和寒近分的不同隊要問你呀!」這種分數別說柳邪看了要發暈,連溫和本人也是灰頭上臉。
「咦?是嗎?」柳邪渾不在意地聳聳肩,又裝傻。
青樨斜睨了他一眼,這傢伙很假哦!
「你不下場嗎?主將親自出馬也許還有機會可以扳回劣勢!」
「邱小姐,」一直站在旁邊的溫和偷偷拉扯她的衣袖,附在她耳邊低聲道:「會長的運動神經是有名的差,他上場會輸得更快。」
「不可能吧!」青樨指著柳邪疑道。「他上次在暗巷救我時,手腳反應很快啊 !」
「那是因為事情與女人有關,會長才會發揮非人本領。」誰不知道學園內三大巨頭都是「婦援會」登記有案的男性同胞,標準的「大女人主義者」,女人至上、女人萬歲。
「溫和——」柳邪的嘴巴不夠快,來不及阻止溫和洩他的底。
「原來如此!」青樨若有所悟地直點頭,一抹飄然悠雅的倩笑浮上櫻唇,卻染不亮那雙翦水秋瞳。
「姊姊……」天啊!她笑得好恐怖。柳邪打個哆嗉,不禁瞠怪地瞪了溫和一眼—!瞧你做的好事。
「東方公子,這是不是表示,以後嫁給你的女子將會非常好命、幸福,有個以幫助女人為人生目的的先生,他的妻子該當擁有優先享受權吧?」
「當然、當然。」柳邪敢搖頭嗎?又不是活膩了,想找死!「結婚後,姊姊說什麼就是什麼,我絕對不敢有第二句話。」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別把我說成母夜叉似的凶婆娘,我雖不以為結婚後,男人就是女人的天,但也不會霸道到認為女人就該高高在上,將男人踩在腳底;夫妻是平等的共同體,只有互敬互諒,不會有誰高誰低。告訴你只希望你瞭解,溫柔待人很好,我也絕不會阻止這種助隊的行為,只希望你的溫柔要稟持禮教,該守的分寸還是不能少的。」
「這點我明白。」握著她纖細的手掌,他的有力更顯出她的嬌柔,但那雪白柔荑裡蘊藏的強韌依然動人,深情地與她十指交纏嬉戲,這樣的肌膚接觸、體熱交融,較那激情的熱吻、纏綿的愛撫,別有一番相異的興味。
「我的承諾沒有那麼廉價,它一生只對一個人許下,許下了就永下改變。」柳邪的眼是認真的。他首度出口的情話,不甜,卻「真」的震撼人心。
起碼青樨是感動的,一直就不贊同用茶壺與茶杯的理念來解釋男女關係:她寧可相信什麼鍋配什麼蓋,一對一,誰也不負誰、誰也不勝誰。掌管「邱氏」的時候,看多了有錢的男人如何用錢來買女人,富有多金的公子哥兒誰不像只採花蜂,花叢流連一叢過一叢,卻自喻為風流不凡。
這種人她向來是唾棄,剛開始她是見一個扁一個,後來,她發現不論男人或女人都是愛玩這種遊戲,說穿了,只是上流社會的一種社交活動,沒有對與錯,玩玩而已,她漸漸改變看法,只要人家不惹到她身上,個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所以在一開始遇上柳邪,她也是避開的,有錢人,不,她不喜歡。但相處下來
,卻發現他不一樣,非常的與眾不同,也有這樣的富家公子哥兒嗎?很有趣,所以
她動心了,這會兒是該慶幸他與她的想法正好不謀而合,既然人家說初戀是最美的
,那麼化初戀為永恆,不是能感動更多嗎?
「君心同我心。」她只能回他這一句,一切盡在不言中。
「會長,」溫和並不想當那不識相的大燈泡,可是……「九局下半了,比數是
十四比五,你要不要想個辦法?」起碼拉個半數嘛!這種輸了三分之二的敗法,實
在太丟臉了。
柳邪望著計分板搖頭,這個死寒近一點情面都不留,他伸手招過一個打擊者,
附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打這種快速球,球棒要握短一點,揮棒的速度才能快
些,打中的機率也較多。」
那打擊者聽得直點頭,踏上打擊區擺出一副短打姿勢,只是……好、好、好,
依然是連三好,被三振出局。
「會長!」溫和閉上眼睛絕望地喊,完了,大勢已去。
「果然,只研究『棒球入門』是打不好球的。」柳邪慘痛地做下結論。
「你既然不懂棒球,為什麼要辦棒球大賽?」青樨實在好奇,這東方柳邪果然
真邪氣得緊,永遠讓人摸不清心緒。
「我無意中看到野茂英雄投球的英姿,一時興起,所以就想辦個棒球大賽玩玩
,哪知道……」與寒近敵對是他最大的錯誤。
奇怪!用這種人來管理一座學校,「東方學園」怎麼到現在還沒關門大吉?老
天爺未免太偏袒他了。既然如此,只好由她來替天行道。
青樨把他推出休息區。「你那麼愛玩,剩下最後一個打擊機會,就讓你玩個夠
吧!免得你將來後悔。」
「不用了。」他嘻皮笑臉的,偷個空閒,就想往休息區鑽。「我好歹是這裡的
學生會長,怎麼好老是搶同學的機會來玩,偶爾讓別人出出風頭,也不錯,是不是
?』
青樨兩手張開,剛好擋住他的去路。「我想這種風光的機會,不會有人願意跟
你搶的,會長大人請自便吧!」
「姊姊……」硬躲不行,他只好軟求了。
青樨搖搖頭,堅定又用力地道:「你不行走。」
「我……」只見那個原本威風凜凜的學生會長,很可憐、很可憐地被推上打擊區。
迎著烈日,寒近的超級快速球投出,柳邪瞇起雙眼,握緊球棒,看準球路,揮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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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一抹殘紅薰醉了天邊的雲彩,滾滾翻騰的陀紅雲靄象徵著一日的時光盡頭。
比賽結束了,轉眼間,萬頭鑽動的體育場已人去樓空,柳邪躺在本壘板上,清亮的眼望著東邊一輪將出未出的明月。
他輸了,畢竟還是贏不過寒近,早知道的,可是青樨依然逼他上來丟大臉,該氣她的,這般不懂得男人的自尊心。
只是奇妙的,他一點都不生氣,波濤洶湧的心湖激盪的是另一番情緒。他不是被寒近三振的,在第三個好球投出的時候,他擊出了外野高飛球,雖然被接殺出局,但棒球和球棒接觸的當兒,發出的「鏗鏘」清脆聲,依然在他耳畔流連,那股被快速球震麻的戰慄感,從他的手掌直傳入他的心臟,引得它到現在仍狂跳不休。
「好不好玩?」青樨落坐在他身旁,看得出這個男人自負到不玩自己不擅長的遊戲,他一定從未嘗過敗績。
「不好玩,不過感覺挺好的。」他壓下她的頭,擱在他的胸前,最近戀上了她的秀髮磨擦他指縫的那股麻癢感。
「呵!」她輕笑,幸好他沒迂腐到承受不了失敗。「那是一場好球賽,你盡力了,得到觀眾們的最多歡呼聲,你該覺得驕傲。」
「不以成敗論英雄?」擁她躺在曠野上,欣賞著日落月栘,這樣的心情是激昂的。「學園裡的人向來如此,大家都懂得沒有人是萬能的,不會嘲笑別人的失敗,當然也不會沾沾自喜於自身的成功。」
「這裡是個好地方。」她真心讚賞,才來第一天,就愛上了這處美麗的「烏托邦」。
「如果你願意,也可以把『她』送來,『她』會在這裡過得很快樂。」沒有世俗的常規評量,那位天性善感、卻鈍於反應的女孩才能完全發揮所長。
她知道他指的是誰——紫茉,那位因為車禍而撞壞腦子的善良姑娘。「青樨」與「紫茉」的替身戲應該是騙不了他的,但現在是吐實的好時機嗎?她考慮著。也
許吧!不試試怎麼知道?
「我想你應該早知道了。」她離開他的胸膛,站起身,遲來的晚風拂亂了一頭
如絲秀髮。「我不是『邱紫茉』,我不是遺書上那位與你訂下終身之約的女子,我
是紫茉的雙胞胎妹妹,邱青稚。」
「謝謝你,告訴我真相。」他也站起來,立在她身邊,低低沉沉地笑,與她肩
並肩,一同迎向晚風。
「五年前……」她緩緩地道出了當年那場車禍,與其後發生的一切事情。並說
出「替身遊戲」的目的,不一定非報仇下可,但真相一直是她執著的。
完全符合他的調查,她沒有瞞他任何事,所有的秘密全在晚風中訴盡。
他抬頭,一顆流星倏地閃過,滿天閃亮的星斗,仍遮不住那迅然隕落的光芒,
有一絲絲的心疼在心湖底處漾開,漸漸溢滿胸腔。早知道過往的一切是一回事,但
此刻聽她親口訴出,他仍然為她憐惜。
「辛苦你了,青樨。」伸出手臂,將她拉進懷裡,細細地撫摸那副嬌小的肩膀
,往後的麻煩將不會再全數壓在這個細細的寬度上了,他會與她並肩以對,攜手同
行。
「我並不覺得辛苦,這樣忙碌的生活很適合我,只是可憐了姊姊,她是那麼善良、溫柔,她應該過得更好的。」她低低地哽咽,情難自禁,兩滴清淚滑落臉龐,媲美珍珠的晶瑩剔透。
「她當然會更好,只要有我們在。」許諾的同時,兩人未來的人生已緊緊糾纏在一起,永遠分不開。
「我不是紫茉,這樣一來,你的繼承權該怎麼辦?」她並不擔心自己,從未想過要永遠把持「邱氏」,遲早要開放公司的,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但是他呢?總不能叫他同樣視遺囑如糞土吧!
「這一點不用擔心,東方家只有一個子孫,就算爺爺不讓我繼承,老爸也不會放過我。」事實上,目前的東方總裁,正無時無刻不想著要如何設計兒子進公司幫忙,只是柳邪太精了,堅持不上當就是了。
「呵!」她輕笑,突然無法想像這個翱翔在天空中的飛鷹端端正正坐在辦公桌前的樣子。
「會長、邱小姐,用餐了。」遠遠的,溫和拿著手電筒來找人了。
「回去吧!」青樨拉住他的手走向來人。
「明天我們去釣魚好不好?」他突然心血來潮。
「好啊!順便帶點東西去野餐。」既然是要相處一個禮拜,她希望每天都能過
得串福快樂、無憂無慮。「順便叫寒近、溫和一起去吧!」
「那兩盞大燈泡!」他怪叫道。
「以防你做壞事啊!」她暢笑,驀地放開他的手,往前跑。
「青稚——」第一次他叫出她的名,自然又悅耳。心裡一絲感動,呵!他愛上
了這種親密感,永遠也喚不夠她。
她跑到溫和身旁,拉著他一起跑,後者疑惑地望了眼這對玩瘋了的小情侶,會
長叫她「青樨」,好陌生的名字,邱小姐的名字不是叫「紫茉」嗎?「青稚」是她
的暱稱?誰知道?
「溫和,放開我的女人。」他追上來,從後面將她攬腰抱起,跑往另一個方向
。「今晚我不回去吃飯了。」他回頭交代一聲,嘻嘻哈哈的歡笑聲已然消失在夜風中。
浪漫的夜才剛剛掀開序幕,旖旎的風會一直迴旋地吹著,將這股春意帶到海角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