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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花緣(上) 第三章 作者:風念南

  悠哉悠哉地徜徉在青山綠水中,雲天夢那架勢不像是要砍柴,而是個遊山玩水的學子,正沉醉在美景間。即使他右手拎了把斧子,也給人拿了一柄折扇的錯覺。

   四處眺望了下,他眼睛一亮,因為就在東面山中,正有幾個人影在林間晃動。於是,雲大少爺不慌不忙地踱了過去。果然,沒多久,他就聽見「喀嚓」的聲音,走近了,嗯,幾個樵夫正在砍柴呢!

   一個年長的樵夫也看見了雲天夢,忙提醒他:「這位公子爺,小心被樹枝扎到。」

   「沒關係!」雲天夢踩著落葉,走到三個樵夫身前。「你們的柴怎麼賣?」

   一名樵夫回答:「公子爺,通常是十文錢—擔柴,不過,我們還沒砍完呢。」

   雲天夢溫和地笑笑:「你們慢慢砍,我不著急!」

   老樵夫疑惑地問:「公子爺,你要買柴」

   「是呀!」雲天夢從懷中掏出四十文錢,那是他不久前在銀莊換的,「我買四擔,先付四十文,你們砍完柴,在這等我。午時我就來取,到時再付你們四十文,這應該很合算。」

   「什麼?」年輕樵夫驚喜地問。「那豈不是二十文錢買一擔柴?」

   「不錯。」雲天夢把手中的斧子也遞給他,「這個你光替我拿著,省得我拎了把破斧子到處走。對了,今天的事,不許跟旁人講,我先走了。」

   幾個樵夫連連點頭答應,雲天夢便繼續去賞山玩景了。

   解決了柴的問題,他更是放鬆了心情。沒走多久,他就來到了那個大瀑布前。

   隨意找了—塊兒石頭坐下,雲天夢開始閉目養神。耳邊雖有隆隆的水聲,但他的心境卻是平和之極。就在他冥思時,突然,一種被窺探的感覺驚醒了他。猛地睜開眼,雲天夢的眼神立即捕捉到—棵大樹後,正在探頭偷看的小腦袋。輕輕吁了一口氣,那是憐兒。

   撇撇唇,雲天夢輕漫地說:「出來吧,憐兒!」

   憐兒從樹後挪了出來,好奇地問:「雲哥哥,你在做什麼?」

   雲天夢沒好氣地說:「我能做什麼?倒是你偷偷摸摸的像個賊似的。」

   憐兒走到雲天夢身前,坐在一顆較矮的石頭上她仰起頭看雲天夢:「雲哥哥。我聽容容姐說,關總管要你去砍柴了。你是不是找不到哪有柴,我帶你去呀!」

   「多謝你的好意。」雲天夢用於拂去白衣上濺著的水珠,「我的柴早已砍完了,一會兒才去拿。」

   「這麼快!」憐兒又是驚愕又是佩服,「雲哥哥,你好厲害!」忽然,想起什麼,憐兒解下背後的小籮筐,拿出兩個大蘋果,放在水中洗了洗,才遞給雲天夢一個,「給!雲哥哥,可甜了!」

   雲天夢也不客氣,接過蘋果咬了一口,於是兩人就在瀑布邊上邊吃邊談,嗯!此情此景,確實愜意,

   吃完蘋果後,憐兒義拿出兩個大桃子,然後是兩個鴨梨、幾個核桃、大棗……

   雲天夢實在吃不下了,趕忙阻止憐兒還要往外拿的動作:「憐兒,你留著自己享用吧!我已經飽了。」

   「才吃這麼點兒?」憐兒有些遺憾地停下手中動作,「大黑每次都能吃幾十個蘋果和桃子呢!」

   「大黑是誰?」雲天夢隨口問。

   「它呀?它是後山住的一隻大黑熊。」憐兒也是隨口答:

   於是,雲天夢正浸在水中的手明顯一僵,他嚥了一口唾液,似笑非笑地轉過臉:「憐兒,希望你的意思不是我不如那隻大黑熊!」

   憐兒安慰他:「你只是飯量不如它,具他方面可比它強呢。」

   「可能。」雲天夢困難地說出這兩個字。什麼是豈有此理?這就是了。

   「吱、吱、吱!」一隻小金猴突然跳了過來,—手拉住憐兒的衣裳下擺,一手指住林中—處要她看。

   雲天夢和憐兒同時看去,正見—只白色羚羊緩緩摔倒在地面。憐兒小臉—白,趕快跑了過去,扶住羚羊,開始查看它全身,直到在它的左前蹄上發現一個獵戶用的夾子。她忙伸手要掰開它,可是除了出了一身汗外,那夾子仍紋絲不動。

   雲天夢不忍見憐兒著急的模樣,蹲下身,輕輕一扣,就從羚羊蹄子上拿下了夾子。

   憐兒感激地說:「謝謝你!」從筐裡拿出幾株草藥,便低下頭給羚羊的傷口上藥,並用布包紮好。

   做完這些,那羚羊嘗試著站了起來,舔了舔憐兒的臉,叫了一聲。

   憐兒拍拍它的頭,笑呵呵地說:「不用謝了,以後要小心點兒!」

   那羚羊竟似聽懂了她的話,點點頭,就向林陰深處跑去。

   憐兒拉住雲天夢的手:「雲哥哥,你這人真好!要不然我真的沒辦法拿下那個破夾子。」

   雲天夢心中滿是疑惑:「憐兒,你似乎懂得和動物勾通,這才讓人難以置信!」

   「那有什麼?」憐兒不在意地說,「我從小就懂了。對了,雲哥哥,你跟我來。」

   雲天夢跟她來到山腳下的—個村莊裡,他們剛進村,就已有不少人跟憐兒打招呼。看那熱絡的樣子,似是對憐兒的到來非常歡迎。

   沒多久,雲天夢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因。憐兒到這兒根本就是來免費行醫的。不但義務替人看病,更為這裡的病人免費送來草藥,那都是她自己上山采的。

   好不容易兩人才從村人的執意挽留中脫身而出,雲天夢不解地問:「憐兒,你每天偷偷跑出莊,就是為了給人看病嗎?」

   「是呀!」憐兒看樣子很高興。李大嬸,高大叔的病都已經痊癒了,她又放下了一樁心事。

   「可是,為什麼呢?這樣做對你有什麼好處?」雲天夢不太明白她的心思。為了騙得葉秋楓的好感,他曾假裝同情一隻受傷的鳥,連他自己都有些覺得作得可笑,但沒想到,世上真的有那種人。

   憐兒睜大眼,「看病要什麼好處?」

   雲天夢無奈地說:「至少要有利可圖。你不覺得這樣做,只是在浪費時間和體力嗎?」

   「沒有!」憐兒搖搖頭,「我喜歡給人看病,他們很窮,看大夫都沒錢。可是有我在,就沒有問題了,他們再也不擔心會生病了!雲哥哥,你看我有多厲害!」憐兒的樣子很是自豪。

   雲天夢看了她半天,才轉頭而去,丟下幾個字:「我看你蠢得可以!」

   「什麼嘛,我……我一點兒也不蠢!」憐兒氣呼呼地追上他。

   雲天夢突然停下腳步:「憐兒,你私自外出,若是被關總管知道了,會不會挨罵?」

   憐兒嚇了一跳:「雲哥哥,你可千萬別告訴關總管!」

   雲天夢微笑:「好!我就當沒看見你,你也當沒看見我,不就沒事了!」

   憐兒連連點頭說:「好呀!我們誰也沒看見誰。」

   雲天夢滿意極了:「那現在你我分手,各走各的路回莊,進莊後,再也不提今天的事,好嗎?」

   「好的。」憐兒邊答應,邊抄小路走了。

   雲天夢放心地拍拍手,重回林中,從樵夫手中買下四擔柴,並要求他們幫他背下山,直至快到莊院前的小河時,才讓他們離開。

   雲天夢略—尋思,便拿著一根樹枝把自己整潔的白衫劃破幾處,然後把頭髮稍稍弄亂,再以手沾水灑在臉上作出大汗淋漓狀。直到滿意了,才挑著幾擔柴進了莊院。

   他這番做作還真沒白費,關人傑一見到他,心裡就滿意極了。這孩子還真能吃苦!但他表面卻不動聲色,輕咳一聲:「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午飯時間已經過了,你先把柴挑去廚房,等著吃晚飯吧。」

   雲天夢面上沒有一絲不滿或委屈的樣子,他輕輕答應一聲,默默地轉身去了。倒讓關人傑迅速升起憐惜之心,這麼一個懂事的孩子,真是苦了你了!

   把幾擔柴扔到廚房的後院,雲天夢臉上才泛起冷澀的笑容。該死的東西!想折磨我可沒那麼容易!他剛要去找些飯萊來吃,已看到憐兒從門外閃了進來,手中還拿著兩個熱騰騰的烤紅薯:「雲哥哥,你—定餓了吧?給你這個!」

   雲天夢不易察覺地皺皺眉,他可不願委屈自己以烤紅薯當午餐。

   憐兒把烤紅薯塞給雲天夢:「你快吃呀!別讓人看見了。」

   雲天夢正在想找什麼理由拒絕時,突然聽見「咕咕」的聲音。他疑惑地看著憐兒,後者趕忙摀住肚子,並不好意思地向他笑著:「你先吃,我再去挖幾個來烤。」

   雲天夢明白了。他神色複雜地注視著憐兒,這個女孩竟然寧可自己餓肚子,而把僅有的食物讓給自己!自己和她無親無故,她為什麼這樣對自己呢!除非她是憐兒……不禁有些心煩意亂,同時莫名其妙地發起脾氣來:「自己都管不了,還管別人!你留著自己吃吧!」把烤紅薯塞回憐兒手中。

   憐兒愣了下,追上要離開的雲天夢:「雲哥哥,這烤紅薯真的很好吃!不信……你嘗嘗看嘛!」最後那句話她說得小心翼翼。

   看看憐兒真摯無偽的雙眼,那眼中根本盛不下一點點的自私和心機,不由歎了口氣。他並非沒有吃過烤紅薯,幼時的他什麼沒有嘗過?可是,那些似乎已經離他太遠了,早已在他的記憶中成為模糊的一片。但眼前發生的,卻勾起了潛藏在他腦海深處的往事,一幕幕,一輪輪……突然,他心中一痛,不要,過去吧,過去吧!今非昔比,我已是倚馬橫劍,一擲千金的天龍會主!

   「雲哥哥,你怎麼了?」憐兒看他迅速變化的神情,擔憂地問。

   雲天夢神智一清,驀然,他凝注著憐兒俏麗可愛的小臉,漸漸地,她和他夢中的「小人兒」重疊一起,他感覺到身體發熱了。憐兒,太像了!

   憐兒扶住雲天夢的胳膊:「你是不是累壞了?」

   雲天夢抓住憐兒的手,他眼光一直不捨得離開她,剛想開口問,不知怎麼,雲天夢義把話嚥了下去,萬一她不是,那他惟一的希望不就幻滅了嗎?從來不知道自己竟是如此怯懦的—個人,雲天夢氣悶地說:「你……你算了,咱們一人吃一個!」話題竟又回到了烤紅薯身上。

   憐兒見他沒事了,高興地答應:「好的!」

   抱著一大堆衣服來到河邊,雲天夢越想越惱,這關人傑竟讓他洗衣服被單!這明明是女人幹的活,怎麼分配給他了?想他堂堂天龍尊首,今日的事若傳揚開去,他威嚴何在?氣得把衣服扔在岸邊,雲天夢坐了下去,不是他根本不想洗,即使願意降尊紆貴,他也不會洗呀!

   「雲……雲大哥!」一道女人的聲音從他的身後響起,聽起來還有些猶豫。

   雲天夢轉回頭,一個女孩抱著一小盆衣服正羞怯地看著他,這個女孩……好像叫容容。

   心裡—動,雲天夢站起身,但他假裝一個踉蹌,差點兒摔倒在地。他忙站穩,但看樣子好像右腿有些發顫:「容容姑娘!」

   容容有點兒又驚又喜:「你認得我?」關心地看看他右腿,「你腿怎麼了?」

   雲天夢沒有移動,只是不自然地說:「我上午上山砍柴時摔了,不過,沒關係的!」

   容容自動走到他跟前:「看你連站都站不穩,怎麼會沒關係呢?」

   雲天夢裝出強忍疼痛的樣子,拿起一件衣服:「我真的沒關係,你看我還能洗衣服呢!」說完,就要把衣服浸到水裡去洗。

   容容趕忙攔住他,搶過衣服,並強行扶他坐下:「你的衣服我來洗,先歇—會兒。」

   雲天夢心裡鬆了口氣,但表面卻著急了:「這怎麼行?我怎能讓你受累呢?」

   「我早就習慣了!」容容不容分說地就洗起衣服來。

   雲天夢嘴角露出一絲笑容:「容容妹妹,你心真好!」

   低著頭洗衣的容容臉上泛起—陣紅暈,甜甜地笑了笑,沒說什麼。

   過了一會兒,雲天夢感覺到有腳步聲往這邊來,他雙眼微瞇,應該是關人傑。他趕忙對容容說:「容容妹妹,我好渴,可是腿又不方便,你替我倒杯水好嗎?」

   容容答應一聲,跑去給他倒水了。容容一走,雲天夢就學著她的樣子,拿著那個「大棒子」開始裝模作樣地對著衣服敲敲打打,還蠻像回事。

   躲在樹後的關人傑笑了,於是,轉身走開了。感覺到關人傑走了,雲天夢立即扔開棒子,坐在原地等容容回來繼續洗衣服

   為了讓葉秋楓和關人傑充分認識到自己「吃苦耐勞」的品質,雲天夢乾脆「重金禮聘」了兩個萬劍山莊的小斯。這兩個人原本就是干雜活重活的,雲天夢剛來的時候,他倆確實感覺輕鬆不少。但是當雲天夢以每天二十兩銀子的價格要求兩人為其服務時,他倆簡直以為碰上財神爺了,爭搶著為雲天夢干原本屬於他的活計。當然,他們必須緊守秘密,決不洩露半句。

   每次他們為雲天夢劈柴、挑水或扛物件時,雲天夢必在—旁監督,當然。他監督的不是幹活的人,而是隨時可能來到的葉秋楓和關人傑。只要一有「風吹草動」,雲天夢立即代替兩人的位置,賣力地「演出」,直到「旁觀者」滿意地離開,他也便開始繼續品他的茶或看他的書,日子過得還算舒適,可即使這樣,雲天夢也覺得不耐煩了,簡直是浪費時間呢!

   這一天,陰雲密佈,眼見山雨欲來,關人傑竟又支使雲天夢上山砍柴,是誰說的來著--嫩苗在風雨中才能長成參大大樹。

   雲天夢豈會不知葉秋楓和關人傑的心思,但他也不會甘於經受這種雷雨交加的「考驗」,又不是自己找罪受!也不知道他從哪兒找來的一間小屋,瞧!房子雖小,但卻舒適之極。裡面燈燭高舉,珠簾半垂,將陰冷阻隔在外。

   穿著一件寬鬆的大衣,雲天夢半躺在—張柔軟舒服的大床上,床邊的桌子上菜餚果點茶酒俱全。慢飲了一杯酒,雲天夢隨意地抬頭望望窗外,雨似斷了線的珠子

   沿屋簷流下。雲天夢笑了,這雨越大越好!

   「呀」的一聲,門被推開了。穿著蓑衣,戴著斗笠的龍七走了進來,邊脫雨具邊說:「少爺,柴我已經替你買好了,你什麼時候下山?」

   雲天夢不慌不忙地拿起—塊酥糕,放在嘴裡咀嚼著:「急什麼?我越晚回去,不是越顯我不畏風雨、頑強堅毅的性格嗎?這次葉秋楓一定會被我不屈不撓的精神所感動!」虧他說得出口。

   龍七忍不住咧嘴笑了,似是非常開心,他的笑容在這陰沉的天氣中更顯明亮生動:「少爺,我也真服了你,整日游來蕩去,這叫不屈不撓?你也好意思!」

   嚥下最後一口點心,雲天夢以手墊腦,躺在臥枕上,眼睛也閉上了:「難道你真的讓我給葉秋楓做苫力去不成?我又不是犯賤。」

   龍七搖搖頭,逕自拿了一張薄被展開,給雲天夢輕輕地蓋上:「你先睡會兒吧,申時我再叫你!」

   雨越下越大,像瓢潑一樣。萬劍山莊中,不但關人傑,就連葉秋楓也負手立在簷下,擔心地往山上看。可是,視線早被雨水遮蓋,連山影都模糊不清了。

   關人傑不斷地搓手,雲霄怎麼還不回來?可千萬別出事,否則這輩子他也別想安心了!

   金沖天撐著把傘,從院裡走過來,即使如此,大半衣服也已經濕透了。合上傘後,他有些埋怨地說:「葉老弟,你也是,考驗也不能用這等考驗法,人家孩子白小嬌生慣養的,縱使再堅強,恐怕身體也受不了如此折騰呀!」

   葉秋楓其實早有悔意。他也沒想到雲霄竟然一去不回了!從早到晚,都已經近五六個時辰了,這近秋的季節,再加上暴雨洗刷,天氣越發寒冷得入骨,他現在怎麼樣了?怎麼派去找他的人也不回來了?

   就在他心急如焚時,突然—個下人跑了過來,喊著:「莊主,他回來了!」

   眾人—喜,就見—個人從門外現出身影。那人全身早已濕透,頭髮—綹—綹地貼在—起,俊美的面容如今卻是青中透白,身上還背著幾捆早已浸濕的木柴,那些柴似是非常沉重,壓得他連路都走不穩。提起滿是泥濘的雙腳,他一步—步艱難地走向葉秋楓。不用問,這個可憐兮兮的人正是雲天夢。

   就在他走近葉秋楓時,不知怎麼,突然雙膝一曲,身體緩緩地倒向地面——雲天夢昏倒了。

   葉秋楓嚇了一跳,忙和關人傑跑過去扶起了雲天夢。就連金沖天也是不由自主心腔一縮,竟然忘記了雲天夢一直都是在演戲:「快來人呀!」

   閉著眼睛,雲天夢身邊一直縈繞著紛亂的腳步聲,還夾雜著低低的人語。過了很久,他感覺到一股清香。嗯!那是憐兒的體香。同時還聞到了一陣陣的藥香,看來他戲演得太成功了。哎!—會兒,等著喝苦藥吧!

   「憐兒,你看你,像落湯雞似的,你先去把衣服換了,我來熬藥吧!」容容的聲音響起。

   落湯雞?雲天夢心裡疑惑,憐兒莫非出去過?

   「容容姐,沒關係的!等我把藥熬好了再去換!你不知道這種治濕寒的藥火候是很重要的……啊——啊嚏!」話沒說完,憐兒就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手巾給你。快擦擦頭髮上的水。憐兒,真是辛苦你了,這麼風雨交加的天氣,你還要上給他採藥!」

   一隻溫暖的小手摸上了雲天夢的額頭,還有些濕呢!「還好,雲哥哥不發燒,真要把我嚇壞了!也難怪他生病,外面那麼大的雨,而且好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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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如畫,波光點點似閃閃銀星,映漾出岸邊楊柳若夢。晚風輕拂,吹皺了秋水,泛起層層波瀾。星光是夢,粼光是情,飄飄灑灑中幻出那曲天地之魂。

   湖水之畔,一個年輕人靜靜地站在那裡。他的黑髮隨意披散著,白色的衣裳襯得他的身形有些孤寂。若光看此時的他,任誰也不會想到這人就是權傾江湖、威臨五嶽的天龍會主雲天夢。

   在床上躺了幾天,一自被人小心伺候著,尤其是有憐兒的精心照料,現在的他看上去似乎精神了許多。這時的他很平靜,似有所待,一個小小的身影悄悄走到他身後,靜靜地看著他的背影。

   雲天夢沒有轉身:「憐兒,為什麼不說話?」

   憐兒的小臉上滿是疑惑,聲音小小的:「雲哥哥,你會是他嗎?」

   雲天夢心內一動,轉過頭面向她,夜色中,他的笑容異常溫柔:「你見過我嗎?」其實,他早有所覺,只是不願去證實,反正憐兒已經回到了身邊,比什麼都來得重要。

   憐兒眼神奇怪:「我也不知道。」

   雲天夢輕輕拉起她的手,與她一同坐在地。才真心地說:「憐兒,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更好,明白嗎?」

   「不明白。」憐兒回答得很乾脆。

   雲天夢揚眉笑了,輕撫她嫩滑的臉頰:「不知道還有幻想的餘地,若是肯定了一切,那便真會有人生如夢的感覺。況且,人心多變,滄海桑田,如今已非昔日,事如此,人亦如此。」

   憐兒—臉糊塗:「我怎麼還是不明白?」

   雲天夢喃喃自浯:「江湖傾軋,又豈是你能明白的!」

   憐兒皺皺輕細的眉:「對了,雲哥哥你有親人嗎?」

   「沒有,我只有一個師傅。」雲天夢的語氣帶著冷漠

   「有師傅疼愛也很好呀。」憐兒突然想到了大哥哥也有一個師傅,但那是個壞師傅。

   「疼愛?」雲天夢顯然愣了下,然後就突然狂笑起來,那笑聲中包含了多少憤恨與冷酷,「好—句疼愛!他的確非常『疼愛』我,你知道嗎?就為練玄冥功,他把我關在萬年玄冰窟中,受盡了饑寒之苦;為補充赤陽掌力,他揪我到火山口,受烈火烘烤,直到身體焦黑潰爛;更別說宛如家常便飯的鞭打;因為他,我才遍體鱗傷。這種疼愛,若是給你,你要還是不要?」他越說越恨,右手猛地揚起來,袍袖發洩似的一甩,一股勁氣以銳不可擋之勢擊向湖水,頓時,幾條水柱起於湖水,並向空中散去。水花四濺飛射。

   憐兒驚叫了一聲,叫醒了正處在極度憤恨中的雲天夢。

   雲天夢袍袖一收,不由懊惱起來:雲天夢,你是怎麼了,怎全不似平日鎮定的你?

   憐兒心中震動,他怎麼和大哥哥的遭遇那麼相似?憐惜地用於指去觸摸他的臉龐:「雲哥哥,你別傷心了,憐兒現在已經大了,我很厲害的。等我遇見你那狠心的師傅,我會向他討回公道,替你報仇。」

   雲天夢頓時忘了自責,他好奇地笑:「你——報仇?你想怎麼報仇呀?」

   「我會在他的飯裡下許多瀉藥,讓他天天拉肚子!還會在他床上放許多水蛇、蜘蛛和螞蟻,嚇死他!你說好不好?」憐兒得意地說出她慣用的「高招」。

   雲天夢豁然笑了,寵愛地撫摸著她的秀髮:「小東西,虧你想得出,我師傅是何等人,又豈能是你這些小兒伎倆所能算計的?」

   「什麼!」憐兒氣得小臉鼓鼓的,「我在想辦法替你出氣呀,你還笑我,那我以後都不管你了!」

   雲天夢忙拉住她:「好了,我向你道歉,給你講個故事,怎麼樣?」

   「真的?講什麼故事?」憐兒興奮地問。

   雲天夢輕柔地攬住憐兒的腰,緩緩地說:「一個人自幼便被父母拋棄了,隨著師傅長大。但不知為什麼,他的師傅對他竟有種莫名其妙的仇恨,於是,鞭打,斥罵各種折磨成了他習以為常的事。若是別人,也許會把這—切歸罪於命運,並任它擺佈。但他不是,他絕不甘心—生受人壓制。所以,他—邊百般討師傅的歡心,假裝忠誠;一邊暗中行走江湖,培植自己的勢力。在千挑萬選下,他看中了十二個資質絕佳的少年,傳給他們武功兵法,苦心栽培。令人欣慰的是,他們沒有辜負這個人的期望,非們擔智技超人,而且各有專長,最重要的是,他們忠心耿耿,一心為成就這個人的霸業不辭勞苦地奔波在江湖中……」

   「後來呢?」憐兒很關心那個人的命運,「他還受人欺負嗎?」

   「欺負?」雲天夢大聲狂笑,笑聲有種目空—切的睥睨,「如今的他,手中掌據著千萬人的生殺大權,統領黑道,傲視四海。他師傅固然功高絕頂,但面對他的強大勢力也是無可奈何……」

   「太好了!他這麼厲害,應該給他的壞師傅一點教訓!」 

   雲天夢的笑容奇特:「身世未明之前,他絕不會輕舉妄動,一旦時機成熟,哼!……」他沒說完,但臉色卻變得冷煞驚人,—種似已成了形的殘酷映在他的雙眸中,

   血淋淋的。

   這時的雲天夢已完全恢復了本來面目,在他身上已找不到一絲一毫的溫柔多情。憐兒觸及到他那異常陌生的神態,心頭一緊,害怕地把頭緊縮在他懷中,驚悸地問:「雲哥哥,你怎麼了?別這個樣子,我怕。」

   雲天夢緩緩低—下頭,感覺到懷中可人在輕輕顫抖她是憐兒呀,是他少年時的夢。滿腔仇恨登時煙消雲散,一縷柔情從心頭升起,所有的恩怨成敗,塵世紛擾似都已遠去。此時此地,只有懷中這嬌小柔弱的人兒才是最真實的。情不自禁地,他用唇輕觸了下憐兒的秀髮,那樣的輕柔:「憐兒,別怕,我沒事的。」

   憐兒抬起頭,聲音怯怯地:「那個人就是雲哥哥自己,對嗎?」

   「不錯。」雲天夢不想否認。

   「可是,他……」

   雲天夢搖搖頭:「真與假不必太認真!」

   憐兒聽話地點點頭。心中卻糊塗得很。

   第二天上午

     走在林蔭中,雲天夢臉上上陰晴不定,以至於一側的金沖天也忐忑不安:「會主,您……」

   雲天夢揮了揮手,自顧自走向—棵榕樹,探手摘下—片榕樹葉,放在鼻子前嗅聞著。

   金沖天正奇怪一片葉子有什麼可聞的,但很快明白這只是在沉思時的—種下意識動作。果然,雲天夢雖面容沉靜,看不出喜怒,但眼神卻變換莫測。只不過每種意念的呈現都是稍縱即逝,難於捕捉。金沖天不敢驚動他。因為他知道會主沉思時最討厭被人打擾,他只是奇怪能有什麼事讓會主如此困擾?

   四周靜靜的,偶爾柯有—兩片葉子落在身旁!終於,雲天夢拋落葉子,微微皺起那雙很好看的劍眉,眼神有些奇怪:「金東巡,我問你,一個善於偽裝的人在什麼情況下會對另—個人卸下的防備,去傾訴自己真正的經歷,尤其還是在強敵環伺、危險重重之下?」

   金沖天聞言一怔,思考了一下,小心地說:「這種情況倒很少見。一個善於偽裝的人通常不會輕易暴露自己,更別說是在危機四伏中,除非……」

   「除非什麼?」  。

   「除非這個人在他心目中比所有的—切都重要,當然,如果是一男一女,也許就容易理解了。」

   「什麼意思?」

   「會主,這可是義觸及了那千古以來盛久不衰的話題——男女之情了!」

   「男女之情?你說的可是……」雲天夢竟有些難以啟齒。

   「是的,愛情!會主,這可是件異常奇妙的事情!」

   本待再說的金沖天,目光突然觸及雲天夢迷迷茫茫、若有所思的表情,驀然—醒,有些吃驚地問:「會主,該不是……」

   雲天夢尷尬地冷哼一聲,不知該說什麼。

   金沖天儘管內心深處實在難以把喜怒無常、心狠手辣的會主與男女之愛連在一起。但一看到他那冷沉的面色,心思一轉,有所領悟,忙解釋說:「所謂『英雄難過美人關』,自古以來便被江湖中人奉為佳話。會主固然是人中之傑,也當享人間情愛;也難怪,南宮婉兒清麗脫俗,人間絕色,又出身名門,堪與會主匹配了。」他還真會理所當然。

   雲天夢臉色—沉,冷冽地斥道:「你知道的可真多!」一甩衣袖,向前走去。  

   金沖天一驚,不敢怠慢,一面跟上,一面懊悔。金沖天呀金沖天,你又不是不知會主的脾氣,還如此好奇做什麼?萬—觸怒會主,可是大大的不妙了。

   雲天夢快步走著,微風輕拂他系發的緞帶,隨著他那一襲白衫飛揚,有種難言的亮麗瀟灑。隨後的金沖天雖早已習慣眼前的身影,卻仍不由在心裡讚歎這大地竟能孕育出如會主這般的絕世風采,也難怪有許多佳人傾心會主。

   心煩意亂的雲天夢輕撫一下眉心:「葉秋楓對我的考驗也該結束了吧?」

   金沖天小心地看了看雲天夢的臉色,模糊地答應一聲。

   雲天夢還真沒想到後院楓林中如今竟站有十多人,不但葉劍英兄弟和山莊的弟子在,還站著許多—下人和丫頭,他們全神貫注地看著場中的容容練劍。

   這萬劍山莊中竟是無人不懂武術,憐兒赫然也在其中,只不過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而且兩隻手也一直 緊緊地背在身後,像是在隱藏什麼。

   金沖天走到叫葉秋楓跟前,衝他點點頭,便立在那裡。而雲天夢自動地站在了下人的隊伍裡。

   容容的劍法還算不錯,但顯然葉秋楓並不滿意。他眼神—轉,突然目光就盯住了憐兒:「憐兒,你上場去和她對打,我倒想看看你的功力進展程度。」 
  憐兒嚇了—大跳,不敢相信地看著葉秋楓,伸出一隻手指指了指自己:「老爺,您叫我嗎?」  

   其他人都在偷笑,誰都知道憐兒每次到練功的時間都會找千百種理由留掉,到現在誰也沒看過地練成—套完整的功夫。

   葉秋楓沒好氣地哼—了聲:「當然在叫你,你有什麼問題嗎?」

   憐兒趕忙搖頭,能有什麼問題呢?只不過……她下意識地搖動著兩隻小手。誰知,她這一伸手,竟有一個炒菜用的鏟子在隨著她搖手的動作左右搖擺。原來她手裡一直握著把鏟子,怪不得—直背著手。

   大家看著她手執菜鏟的滑稽樣子,不由得笑出了聲。

   葉秋楓眉頭—皺:「憐兒,你拿著菜鏟子幹什麼?」

   憐兒看看自己手裡的鏟子,才理直氣壯地說:「我本來在炒豆子吃,她們就硬把我揪來了,我都來不及放下它,怎麼能怪我呢?」

   「炒豆子?」葉秋楓眉皺得更緊了,「誰允許你進廚房的?難道他們覺得廚房失火的次數太少了嗎?」

   憐兒這才想起自己是不許進廚房的,可是……「我是偷偷進去的,又沒人看到,要不是容容她們找我,不就誰也不知道我進過廚房嗎?」她這算什麼理由?

   葉秋楓聽得頭都大了:「好了,你趕快放下鏟子,去和容容比劍。」

   憐兒猶豫著:「可我的豆子還沒炒完呢!」

   葉劍傑在—旁向大家擠擠眼:「憐兒是想給大家練一次她自創的炒豆神功。憐兒,我說的對不對?」眾人哄堂大笑。

   憐兒氣鼓了臉,雲天夢好笑之餘,忙替她解圍:「你快去兵器架上挑件像樣的兵器,要不,一會兒又挨罵了。」

   憐兒瞄瞄葉秋楓陰沉的臉色,沒辦法,只得磨磨蹭蹭地走過去、她好奇地打量著架上的—大堆兵器,原先完整的功夫。

   葉秋楓沒好氣地哼—了聲:「當然在叫你,你有什麼問題嗎?」

   憐兒趕忙搖頭,能有什麼問題呢?只不過……她下意識地搖動著兩隻小手。誰知,她這一伸手,竟有一個炒菜用的鏟子在隨著她搖手的動作左右搖擺。原來她手裡一直握著把鏟子,怪不得—直背著手。

   大家看著她手執菜鏟的滑稽樣子,不由得笑出了聲。

   葉秋楓眉頭—皺:「憐兒,你拿著菜鏟子幹什麼?」

   憐兒看看自己手裡的鏟子,才理直氣壯地說:「我本來在炒豆子吃,她們就硬把我揪來了,我都來不及放下它,怎麼能怪我呢?」

   「炒豆子?」葉秋楓眉皺得更緊了,「誰允許你進廚房的?難道他們覺得廚房失火的次數太少了嗎?」

   憐兒這才想起自己是不許進廚房的,可是……「我是偷偷進去的,又沒人看到,要不是容容她們找我,不就誰也不知道我進過廚房嗎?」她這算什麼理由?

   葉秋楓聽得頭都大了:「好了,你趕快放下鏟子,去和容容比劍。」

   憐兒猶豫著:「可我的豆子還沒炒完呢!」

   葉劍傑在—旁向大家擠擠眼:「憐兒是想給大家練一次她自創的炒豆神功。憐兒,我說的對不對?」眾人哄堂大笑。

   憐兒氣鼓了臉,雲天夢好笑之餘,忙替她解圍:「你快去兵器架上挑件像樣的兵器,要不,一會兒又挨罵了。」

   憐兒瞄瞄葉秋楓陰沉的臉色,沒辦法,只得磨磨蹭蹭地走過去、她好奇地打量著架上的—大堆兵器,原先她還真沒注意過,這有這麼多好玩的東西。左看看,右看看,那個一定很沉,我可拿不動!這個嘛,看上去笨笨的,肯定不好使。拿哪個呢?咦!這是什麼?掂量一下,很輕呀,而且也不短,一定好用。於是,她拿著選好的「兵器」走了過來。

   眾人一看卻傻眼了,她怎麼拿來一把劍鞘?

   雲天夢一看她那愣愣的神情,就知道這小傻瓜根本分不清楚劍和劍鞘,他心思電轉,立刻裝成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憐兒,你可真高明,你—定是不想壞了彼此的和氣,便以鞘代劍,這樣就不會失手……傷了容容,對吧?」其實,他自己也覺得這話違心,憐兒能在容容手下走過三招,那都是菩薩保佑,何來什麼失手傷了人家?眾人也是心領神會,一邊忍笑,一邊點頭稱是。

   憐兒歪歪頭,看看雲天夢,雲哥哥在說什麼呢?容容默默地瞥了雲天夢一眼,向著憐兒一亮手中劍:「請!」

   憐兒為難地看看容容的劍,再瞧瞧自己手裡的劍鞘,苦著小臉蛋兒咕噥了一句:「你也請!」

   容容一晃劍,刺了出去。憐兒慌張地連連擺子:「等等!這次不算,我還沒準備好呢。」

   容容劍勢—頓,無奈地說:「那你得準備到什麼時候?」

   憐兒小聲說:「容容姐,明天憐兒給你摘好多的蜜桃吃,你說好不好?」她竟想賄賂人家。

   容容不由看了眼葉秋楓:「幹什麼?」

   「你別拿劍打我,行嗎?」憐兒央求她。

   容容瞪她一眼,又好氣又好笑:「誰要打你了,是老爺吩咐你我比劍。好了,你隨便比劃兩下,應付應付就過去了,我又不會和你動真格的。」

   憐兒只得再次心不甘情不願地抬起手:「那,你來吧!」大不了挨上兩劍,反正我的藥多的是,才不怕呢!她讓自己寬心。

   容容腳下微動,舉劍欲刺,就在這看上去很危險的時刻,一道金影從楓林裡竄出,它擋在憐兒身前,衝著容呲牙咧嘴,而且用長長的胳膊對著容容使勁揮舞著,那情景分明是在警告容容:你敢欺負憐兒,我就給你點兒厲害瞧瞧。

   容容被小金故作恐嚇的樣子逗得呵呵笑,旁人也指指點點起來。

   葉秋楓簡直要頭昏老脹了,這是怎麼了?怎麼練著練著,竟練出了一隻猴子,萬劍山莊什麼時候成了野外獵場?

   雲天夢趁機說:「老爺,金猴護主,定是以為主人守人欺負,才現身阻攔。既然如此,就停止比武吧。」

   憐兒在旁使勁點頭。對呀!停你吧,那多好!

   葉秋楓沉吟一下:「那就讓憐兒自己演練一下,我今天非要看看她的武藝如何了?」

   憐兒的臉當場就跨了,葉劍傑在一旁起哄:「憐兒,讓他們見識一下你的栽蔥無敵神功!」他經常看到憐兒栽種一些亂七八糟的植物,也不辨不出是什麼,自然就籠統地稱之為蔥。眾人再次失笑,有了憐兒的演武場還真是有趣!

   憐兒瞪他一眼,把手中的劍鞘舉起,卻不知接下來該幹什麼,好像腳也得跟著動,她便嘗試著把腳抬起來,於是她的第一個動作就是「金雞獨立」,而且是只喝醉酒站也站不穩的禿毛雞。

   「哈哈!」葉劍傑笑得前俯後仰。

   被他笑得有些發毛,憐兒開始慌張你,更不知以下的動作如何擺。

   小金卻在旁急得抓耳撓腮,真是笨!跟我學好了——這樣,兩手支地,兩腿向上伸展,再翻個跟頭,多簡單!每次我這樣動作,媽媽都會誇我幾句,快點呀!

   實在沒辦法,憐兒小心翼翼地把兩隻手平放在地面上,然後兩腿漸漸離地……不行,胳膊都酸了,快支不住了。隨著一聲驚叫,憐兒剛剛抬到半空的腿硬生生地掉了下來,整個身體也以一種非常不雅觀的姿勢趴落地面,而且小腦袋也一頭栽進泥土裡。

   雲天夢心一驚,也顧不得許多,在眾人驚天動地的笑聲中衝到了憐兒身前,忙把她扶了起來。

   憐兒抬起頭,天!已經是鼻青臉腫了,而且嘴裡還含著許多泥土,小嘴扁了扁,眼淚也在眼眶裡打轉,她好委屈地說:「雲哥哥,他們都欺負我。」

   雲天夢好笑之餘,又有些心疼:「好了,誰讓你平常不好好練功,怪得誰來?」然後他掏出自己的大手帕替她擦著臉,其餘人卻在互相擠眉弄眼。

   任雲天夢的於帕在臉上擦拭,憐兒無意中竟看到小金也在笑,而且笑得最厲害,它那伸爪跺腳的模樣,嗯!有一個詞能形容——呼天搶地。憐兒登時氣炸了肺:「臭小金,看我怎麼收拾你!」

   小金一聽,兩腿一蹬,就竄上了最高的一棵樹,逃命去了。

   葉秋楓看了眼強忍住笑的金沖天,無餘地歎氣,有什麼法子?要是責怪憐兒吧,看她已經摔成那樣,也於心不忍,罷了!他轉頭吩咐葉劍英:「英兒,你去!」葉劍英答應一聲,走上場,憐兒乖乖地退在一旁。

   只見一人一劍旋轉十楓林之中,劍光電閃,紅葉驚飛,煞是好看。金沖天不住點頭,終了脫口讚了聲:「好個紅楓劍法!」隨他話落,劍光陡止,楓影盡斂,葉劍英的身影重現。

   葉秋楓—笑,看向雲天夢:「你對『紅楓劍法』觀感如何?」

   雲天夢假裝沉吟了一下,才徐徐地說:「劍光起處,紅葉亂飛,驚天動地,乍旋還轉之際,有情無形,有意無法,葉兄人與紅楓相合,相思滿眼,丹紅盡地,無限心意似盡在那紅楓之中。」

   葉秋楓鬚眉皆動,縱聲大笑:「好個『無限心意盡在紅楓之中』!看來,『紅楓劍法』後繼有人了。」

   葉劍英的表情卻不太自然:「想不到如此輕易讓你看破劍意。」

   金沖天暗想:葉老果然動了愛才之念,只可惜就是葉秋楓這樣的老江湖也難逃會主的算計,會主可算是步步為營了!「葉老弟,若你真能收這孩子為徒,免他漂泊之苦,那我也可安心離開了。」

   葉秋楓笑了,拍了拍雲天夢的雙肩:「這些日子讓你受苦了,但一切都是我刻意而為,現在你已經通過了考驗。那麼,你可願為我葉秋楓的弟子?」

   雲天夢的聲音哽咽了,他屈膝拜倒:「蒙前輩不棄,收留身側,小生願執蹬馬前,伺候前輩,永不言悔!」

   葉秋楓連忙扶他起身,有些感動地說:「言重了,快起來。」

   金沖天暗暗佩服雲天夢的演技高超,大笑道:「既已行禮,該換稱呼了。」

   雲天夢心領神會地叫了聲:「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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