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暗冷笑,雲天夢故意沿著莊中的湖畔行走,於是,眼神一轉間讓他看到了映在水中那棵大樹後的身影。
是他!新來的下人,叫什麼阿新的。據說是家裡太窮,才賣身到此為奴。心思電轉間,雲天夢有些明白了,白秋傷,一定是你!
既然知道有人跟蹤自己,雲天夢自然就更加小心行事了,每日不是讀書練武就是閒步散心。一直跟蹤他的阿新不得已,便將注意力轉向了他的房間,但經過兩次秘密搜查後,仍找不到可疑之處。他只有另想辦法了。
遠遠地,阿新就看見莊中倍受主子寵愛的憐兒正貓著腰在一棵大樹下不知在幹什麼,他走了過去,仔細一看,原來憐兒正把一塊點心撕得粉碎撒在地上:「你……
憐兒姑娘,你在幹什麼呢!」
憐兒抬頭看他一眼:「我在喂螞蟻呢。」
「喂螞蟻?」阿新乾笑了一聲,「憐兒姑娘總是做些有趣的事。」
「是呀!它們中好玩了,部是把食物搬回洞裡去,忙得下得了。」
阿新眼珠一轉,湊近憐兒,神秘地說:「憐兒姑娘,城裡有更好玩的事兒,你去不去?」
不用問,憐兒是最禁不起誘惑的,於是,她隨著阿新進城去尋那更好玩的玩意兒了。
這裡是一間賭坊,還沒進去,憐兒就被裡面發出的喧鬧聲弄得頭暈腦脹。可是,阿新卻不容她後悔。硬拉著她走了進去。
憐兒終於見識到什麼是「人間地獄」了、只見那裡面的人要不捋袖伸腿,齜牙咧嘴;要不就聲嘶力竭。惡形惡狀,一個個像瘋了一樣。阿新把憐兒半哄半勸地拉到一個賭「大小」的桌前,他先押了「大」,莊家一開,果然是大,阿新毫不費力地就贏了二兩銀子。
憐兒只覺新鮮極了,也忘了不舒服,便也隨著阿新下注。一會兒,兩人眼前已各多了五兩銀子。阿新見她已經上鉤,便讓她一個人玩,自己卻去了別桌;憐兒興高采烈地點點頭,原來銀於這麼好賺呢!
可是阿新一走,憐兒就反勝為敗了,直到只剩一兩銀子。她緊張地盯住在家手裡的海碗,嘴裡叨念著:「大!大!大!」
莊家一開,是「小」。
慘了!憐兒著急之下,竟然趕忙把已下注的一兩銀子攥回手裡:「這回不算,我重來!」她想耍賴了。
「喂!小丫頭,有點規矩,拿回來!」凶神惡煞的莊家向她一伸手,憐兒就乖乖地把銀子交回上了。
阿新走回來,勸慰憐兒:「沒關係,我這兒有十兩銀子,先借你,贏了再還我。」
「嗯!」憐兒別提多高興了,又開始眉飛色舞地下注
廠。遺憾的是,沒用半個時辰,那十兩銀子就又跑到了莊家的口袋裡。
「求求你了,把銀子還給我好不好?這是我借阿新的。」憐兒企圖向莊家討回銀子,莊家連理都不理。
憐兒垂人喪氣地走出了賭坊,一邊的阿新也哀聲歎氣:「你手氣也太差了,那十兩銀子。可是我送給妹妹的嫁妝。這可怎麼辦?」
「阿新,等我發了月錢再還你,好不好?」
「找妹妹後天就出嫁了。」
「那可怎麼辦?」
迎面正好是一家當鋪,阿新像是有了主意,高興地說:「憐兒,不如你從莊內先拿出一件東西,當了錢先還我,等你發月錢時再把東西贖回去,不就行了?」
「什麼?那不是偷東西嗎?」
「哎!不是要還回去嗎?那不叫偷,叫借!」
「可是,我不敢,萬一被抓住了……」
「憐兒,莊裡的主子哪個對你最好,就從他那兒拿,即便被發現了,也不會把你怎麼樣!」
憐兒想了想,對呀!我就從雲哥哥那兒拿一件東西當了,過些天再偷偷地贖回來,即使他知道了,也一定不會罵我的,他對憐兒最好了。
就這麼辦!於是,憐兒按照阿新教給她的辦法,在雲天夢午睡的時候,來到他房裡。
憐兒有些緊張地替雲大夢解下外衣,然後替他擺好枕頭,蓋好被子,剛要把床帳放下,雲天夢漫不經意地說話了:「憐兒,容容剛才說她給我送來了一些吃的,是什麼?」
憐兒拿著雲天夢外衣的手都有點抖了,心更是怦怦地跳,她慌裡慌張根本沒聽清他說什麼:「哦,哦,螞蟻吧。」
「什麼?」雲天夢驚愕地坐起來,「什麼意思?容容她讓我吃螞蟻嗎?」
憐兒反應不過來地眨眨眼:「不是,是喂螞蟻了!」
雲天夢更覺得她有問題了:「你把人家送給我的食物餵給螞蟻吃,你可真大方!」
「反正,你又不餓!你快睡覺吧!」憐兒不耐煩了,幾近於強制地把雲天夢按倒在床上,掖好破子放下床帳,她才長長地呼了口氣。
拿著雲天夢的外衣來到外間屋裡,伸手在他的衣服兜裡掏了一件東西,連看也沒看,就匆忙地塞進懷裡,然後把外衣又放回臥室的櫥櫃上。
她一走,雲天夢就已從床上坐起,他拿過外衣摸了模,然後臉色就變了。
憐兒急急忙忙地爬上早等在暗處的馬車,阿新問:「拿的什麼東西?讓我看看。」
憐兒一直惶惶不安地東張西望:「有什麼可看的,快走呀!若被發現可慘了。」典型的作賊心虛!
阿新無奈何,只得作罷,反正到了當鋪我也能看到,姓雲的貼身衣服裡的東西總有和他身份有關的,這件不行,就再讓憐兒去拿,反正這傻丫頭也沒心眼,好騙得很。
兩人到了城裡,走進了淮陽城最大的當鋪,來到櫃檯,阿新對掌櫃的說了句:「當東西。」才對憐兒說,「可以拿出來了吧?」
憐兒的樣子有點鬼頭鬼腦,四處瞧了瞧,才把手伸進懷,畏畏縮縮地說:「我只當十兩銀子就成」說著話,她拿出了一件東西擺在櫃檯上,原來那是一個玉牌。
只見它通體瑩白,玲瓏剔透,紋理異常細膩。玉牌的兩邊圍繞的是兩條飛龍,雕刻得栩栩如生,稜角分明,須睛宛然;下面墜著五個用五彩的線編成的穗子,穗子頂端和玉牌四角分別嵌著五個不同顏色的珠子,光彩流動,熠熠生輝。仔細看竟有烈火驚濤,風雲變色之感,讓人觸目驚。但最讓人注目的卻是玉牌正中央泛著淺紅光芒的二個大字:「天龍令」。
阿新傻傻地看著玉牌,只覺得腿腳發軟,他呻吟著說:「天龍令!雲……雲……」後面的話他是無論如何也說不下去了。
奇怪的是,當鋪的掌櫃目瞪口呆後竟然跌跌撞撞,似哭似笑地從櫃檯後走出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淮陽天龍屬下叩見會主金安。」天龍令,那是會主的令牌呀!
原來這家當鋪竟是天龍會淮陽分壇的生意,掌櫃的卻是怎麼也沒想到自家會主原來竟是個天真可愛的小女孩,怪不得她從不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這時,悄然跟蹤在憐兒身後的龍七也不可置信地望著櫃檯上的天龍令。他萬萬沒料到憐兒要當十兩銀子的物件竟是他天龍會至尊之物「天龍令」!這個惹禍精!
這個麻煩精! 會主你也是,只讓我跟蹤憐兒和阿新,卻不告訴我事情的重要性,看回我隨機應變的能力還不錯。
他緩緩地走了出去,正不知所措的憐兒見了他立刻像見了救星一樣跑了出來:「七哥!」
龍七也不理會其他人,只是看著阿新:「你可以走了。」
阿新驚慌之餘,心知自己已經陷入了異常危險的境地,他已經明白了雲霄的身份,這天大的秘密被自己獲悉,絕對是禍不是福!少幫主,你可害慘我了! 他轉動著心思走出了當鋪,必須立刻把消息傳遞出去。只可惜還沒等他有所行動,就已被人點了穴道。
「七哥,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憐兒怯生生地問。
龍七深吸了一口氣:「憐兒,你知道你拿的是什麼嗎?」
「什麼?」
「天龍令!」
憐兒歪歪頭:「天龍令很稀奇嗎?」
「稀奇!」龍七怪叫一聲。「不說玉牌本身價值,就是上面鑲嵌的『五行之珠』也是稀世珍寶。」
「五行珠?」憐兒好奇地問,「什麼是五行珠?」
「五行珠乃金,木,水,火、土之精,分別是夜明之珠,再生之珠,避水之珠,炙陽之珠,避塵之珠。五珠之中任何一個都可說是夢寐難求之寶,五珠齊聚可奪五行之奇,爭日月之光。所以。價值連城尚個足以形存於它,你竟然用它來當十兩銀子!」
「那它是幹什麼用的?」憐兒邊問,邊用手指著「天龍令」三個字,「這是什麼意思?」
花七笑了,一種說不出的霸氣和傲然同時映現在他的面容裡:「人龍者,至尊之意,既天之驕子,龍騰宇內。
天龍令是最高權利的象徵,見牌如見人,明白嗎?」
似懂非懂中,憐兒只抓住了最後一句話:「見牌如見人?見什麼人?」
搖搖頭,龍七笑得神秘:「小傻瓜。其實答案就在你的眼前,你卻仍是茫然無知,我真服了你!」
噘起小嘴,憐兒不甘心地搖著他的胳膊:「你又沒說,怎能怪人家笨呢?其實……我也覺得這『天龍』這兩個字挺熟的,好像聽人說過,但一時之間想不起來嘛!」
龍七緩緩吐山三個字:「天龍會!這牌是我家會主的令牌。」
憐兒的小嘴張大了:「可這明明是雲哥哥的。」
龍七猛地一怔,對呀!他怎麼忘了?有些支吾了,他趕忙找理由;「是……是這樣,會主前些日子把天龍令給丟了,原來是雲霄撿去了。」
這謊言太拙劣了,但憐兒卻信了,而且她還想到了什麼,有點竊喜地問:「七哥,大哥哥現在在哪兒?」
「哦!好像在洛陽吧?」龍七卻不知道自己胡亂編造的一句話,竟給自己和雲天夢添了不少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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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哥哥:
我要把天龍令還給大哥哥,立即就回來。
憐兒
看著憐兒放在桌上的紙條,雲大夢竟不知該怎麼反應,該死的龍七! 這下可好、那傻丫頭竟將他的話信以為真,找尋「失主」去了。
憐兒生在山野,長在山野,即使後來隨葉秋楓到了萬劍山莊,仍然不改性情,經常以採藥的名目倘徉於山林之中,與花魚鳥獸為友。可以說,她早已把自己溶入到天地自然之中,反而與人的交流少了許多。
走在路上,憐兒有種無措的感覺,看著眼前陌生的面孔,憐兒真的不知如何是好。終於鼓起勇氣向一個擺地攤的老婆婆問明了去洛陽的方向,她才如釋重負,開始她的洛陽之旅。
憐兒個懂得怎樣搭車趕路,所以一直是步行的。不知是不是她的運氣,當她走到一處荒山時竟被後面路上急馳的馬車中的小姐看到,那位小姐剛從親戚家回來,看她一個女孩走在荒山野嶺,一時好心,就停下車讓憐兒與她坐車同行。
其實憐兒並個覺得自己孤身一人在荒郊野外有什麼不對的,但既然眼前的漂亮姐姐非讓她坐車,她也是沒辦法。
蘇幻上下打量著憐兒。疑惑地問:「你一個人要到哪裡去?你的家人呢?」看樣子,她已把憐兒當成離家出走的任性女孩子。
蘇幻身旁的丫環小喜也那樣想:「你一定是偷跑出來卻迷路了,對不對?」
憐兒認真地想了想:「我是偷跑出米的,但有沒有迷路我也不知道。」
蘇幻有些明白:「你想去哪裡?」
「洛陽!」這次憐兒回答得非常乾脆。
「洛陽?」蘇幻驚訝外還帶著懷疑,「洛陽離這有一千多里,你就像剛才那樣走過去?」
憐兒覺得蘇幻大驚小怪:「是呀!」
蘇幻彎彎的柳眉皺在一塊兒了:「你這個小丫頭,怎麼……」
她的話還沒完,馬車一陣顛簸,三個女孩被馬車顛得左搖右晃,擠在了一起;「恍當」一聲,馬車停了下來。
蘇幻吃驚之下打開車窗,窗前立即現出一個人的面孔,是蘇家的護院蘇林,但此時,他的神情卻是焦急惶恐兼而有之:「小姐,快關上窗戶,我們遇到山賊了,無論發生什麼事你千別出來!」
蘇幻嚇得忙把窗戶關上,小喜也抱住自己的小姐抖成一團:「怎麼……會這樣?」
憐兒好奇地看著她們驚恐的樣子,心裡奇怪山賊怎麼這樣厲害,把人嚇成那樣。
難怪她不懂,以萬劍山莊的聲名足以嚇退一切挑釁的人。而且以俠義自居的葉家父子也絕不絕不屑於提起由賊,她當然對這類人物知道不多。
壓抑不住「求知」的慾望,她探過頭要掀開窗戶,蘇幻驚叫一聲,拍開她的小手:「你幹什麼?發瘋了?」
外面一聲刺耳的慘叫傳來,憐兒也嚇得身體顫了下,忙把手縮回,再也不敢往外看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她的心跳個不停。
又一陣難聽的笑聲傳來,車門「啪」地被打開了,光線照得車內三個姑娘睜不開眼睛。
等她們看清了,又是一聲驚呼,因為車門外一個粗壯的大漢正盯著她們色迷迷地笑:「真是老天有眼,我正缺一個壓寨大人,這就自動送上門來,哈!」
這句話決定了她們的命運,三個可憐的姑娘被迫進了山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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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兒的運氣實在不錯,因為她年齡小,又長得稚嫩,一副乖寶寶的模樣,所以被自動劃分為丫頭一類。飛虎寨的寨主牛半山命她替山寨的兄弟洗洗衣服,做做飯,只要不出飛虎山就可以自由行動。
但蘇幻就沒這麼好運了,牛半山餚上了她,並且要強娶為妻,婚禮的日期都定了——這個月的十八號,還有十二天了、蘇幻羞憤之下要上吊自殺,被小喜攔下,費盡唇舌才打消她自盡的念頭。
其實,憐兒要想離開隨時都可以,但她絕個會那麼沒義氣,她對自己說:「一定要救出蘇姐姐一起走!」
憐兒抱著一堆衣服來來到溪邊,把衣服胡亂放到岩石上,自己坐在河邊發起愁來:「該怎麼辦呢?」
看著凌散在地的衣服,她突然靈機一動,若是以原來的裝束走出去一定被發現,不如先偷幾件衣服,再找機會給蘇幻和小喜,那就可以開溜了。越想越佩服自己的「足智多謀」,憐兒的心情愉快極了,於是哼著歌開始洗衣服。當然,乾不乾淨她可不負責。
人算不如天算,牛半山根本不讓她有機會接近蘇幻的房間。憐兒氣得肺都要炸了,那麼好的主意卻無用武之地。揮舞著小拳頭,憐兒決定要給牛半山點顏色瞧瞧。
夜半三更,正是睡覺的好時機。牛半山當然不會浪費這大好時光。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睡得香極了,嘴角還流著口水,呼嚕打得震天響。
這時,房外竟然傳來一聲鳥叫,一聲鳥叫當然不算什麼,牛半山仍然還在睡夢中,可是,緊接著是兩聲,三聲,四聲……天,難道趕上群鳥會了?只聽外面嘰嘰喳喳,瞅瞅咕咕,好像有千萬隻鳥在開對唱會,那陣勢連鬼都得吵醒。
牛半山猛地從床上坐起,氣得大喝一聲,就往外衝。
打開門一看,牛半山可真的呆住了,因為他的房外已成了「鳥的天堂」,無論是屋脊,屋簷,窗台,樹上……甚至連他的腳前也停著兩隻黃黃的。正在瞅瞅叫的煩人東西。等他反應過來,他大叫一聲:「快來人呀!都死哪去了?拿弓箭來。」
他的兄弟們聞聲趕來,起初也是嚇廠一跳,隨後搭弓上弦。可就在群鳥就要遭殃時,那成千上萬的鳥兒好似得了號令,有志一同地飛走了,那情景真可蔚為壯觀。
牛半山鬆了一口氣,轉身回房。可當他剛一躺下,閉上眼時,又聽到外面有鳥叫聲。他起身衝了出去,原來那數以萬計的鳥群又踅了回來,繼續「高歌」。牛半山又命令手下殺死它們,可鳥不等人動手就叉飛走了。
就這樣,牛半山只要一躺下,鳥群就飛回來吵他,當他一出去對付它們時,鳥群便趕快逃跑。如此折騰了一個晚上,牛半山又累又困,快被氣得發瘋了。
躲在樹後的憐兒看著牛半山狼狽的樣子,心裡可得意了:要你抓蘇姐姐,非煩時你不可!偷偷溜下樹,憐兒鑽進一處草叢裡,嘴裡輕輕喊了聲,立即不知從哪兒飛來一隻黃鶯停在她伸出的於指上。憐兒輕撫著它的羽毛,兩眼笑得瞇成一條縫:「謝謝你們幫我的忙!」
那黃鶯「瞅啾」兩聲。好像是在說:「不用客氣!」
「憐兒」有人在叫憐兒。她趕快告別黃鶯,爬出草叢、「我在這!」
一個大嫂模樣的女人一把揪過她:「跑哪去了?眾家兄弟正給寨主擺酒消氣呢,趕快到廚房幫忙!」
憐兒低下頭偷偷做了個鬼臉,跟那女人去了廚房。
一陣忙活,憐兒又被派上了任務,端一碗醒酒湯給牛半山。因為牛半山氣悶之下喝酒竟醉得一塌糊塗。
憐兒邊走邊看著手中的醒酒湯,就這樣給牛半山送去喝了不是太對不起他了?呵!還是再加點佐料才好。
憐兒一瞄四處無人,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灑了點白色的粉沫。起初只是少許,想了想,她乾脆把整瓶藥粉都倒入湯中。灑完後,她臉上立刻露出一副等著看好戲的笑容來。那笑,卻是甜美得很!
清晨,牛半山搖了搖沉重的腦袋,支撐著爬起床。
他昨晚喝得太多,所以今天頭疼得厲害:「媽的!老子都快成親了,怎麼還這麼多麻煩事!」
突然覺得身子有些癢,他伸手進衣服撓了撓,迷糊中抓到了一大撮毛:「媽的!幾大不洗澡,汗毛都長了。」
可他越撓越癢,連臉上也癢了起來,不耐煩了,他喊他的手下人:「馬彪,給我倒杯水進來!」
馬彪,一個和他一樣粗壯的大漢端著一壺熱茶推門進來了、他先把茶壺放在桌上,倒了一碗茶水,然後轉身向床前半躺著的牛半山走去,走到他身邊,馬彪賠笑道:「寨主……」
「砰」的一聲,茶碗摔在地上碎了,那麼熱的水灑在他的腳面上,他竟不覺得燙。只見他一臉驚恐地叮著牛半山,說話都結巴了:「你,你是什麼……哇!怪物呀!」
轉身就往外跑。
牛半山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莫名其妙之下,他不自覺地摸了一把臉:「什麼怪……」觸手的毛讓他愣了,他確認地又摸了一下。這回他實實在在摸到一手的長毛。他嚇得忙衝到一個盛水的臉盆前照著,這一照,可把他嚇慘了。因為他整個臉都長出了密密的黑毛,看起來跟黑猩猩沒什麼區別。下意識地拉起衣袖,媽呀!他一下子癱坐在地;他的胳膊,腿,甚至是手背都長滿了黑毛,難怪馬彪說他是怪物。
又是一番折騰,山寨的兄弟們終於確認了眼前的「怪物」就是寨主。於是,開始忙著找郎中。
找來的那位郎中仔細診斷後,說出結論:「你是服食了一種能使毛髮快速生成的藥,只是藥量過大,所以一夜之間全身都長了黑毛。不過,我仍然不得不佩服這藥的效力,配藥之人一定是高手!」
「使毛髮快速生成?這藥有什麼用?」牛半山奇怪這世上還有這樣的藥。
郎中先生摸摸鬍子:「通常是用來治療頭上長有黃癬的人,那種人俗稱『癩痢頭』!」
「癩痢頭!」牛半山平靜地點點頭、突然,他轉向他的手下,咬牙切齒地大喊,「你們這群笨蛋!有人都把老子當成了癩痢頭,你們還在這看熱鬧!快把那混蛋捉來見我!」
只不過,這些土匪絞盡腦汁,也想不出誰給老大下的藥,只不過偶爾想起老大的遭遇還會偷笑幾聲。
當然,笑得最厲害的就屬憐兒。她整整偷笑了一天,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而那郎中給牛半山開了藥就下山了。
這一天,憐兒在蘇幻房外的兩個守衛衣服上灑了癢癢粉,那兩個人癢得實在受不了就跑去洗澡了。憐兒趁機進入房中,見到了蘇幻和小喜。
三個女孩換上憐兒帶來的男人衣服,溜了出去。誰想,就在快逃出山寨時,被一個山賊發現。於是,倒霉的三個姑娘又被抓了回來。
已經剃去滿臉黑毛的牛半山這回變聰明了,他盯著被綁在柱子上的憐兒,凶相畢露:「我那兩個手下身上怎麼會發起癢來?還有,我身上的黑毛,是不是你搞的鬼?」
憐兒看不出一點害怕的樣子,甚至笑嘻嘻地說:「臭猩猩,長黑毛,想和蘇姐姐成親,沒臉皮!」一邊說,她的右手微微動了動,只見從她手裡揚出一大蓬像是沙子的東西,直向牛半山的身上灑去。
牛半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急忙一往後退,但仍是落了好多。他胡亂地往白己身上拍打,仔細一看,原來是一些花種子,憐兒可又是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牛半山卻氣得暴跳如雷,也忘了弄下頭上的花種:「小混蛋,你讓我長黑毛嗎?我要讓你變得比我還黑!
馬彪,給我上廚房拿一些鍋底灰來,我要看看小混蛋灰頭灰臉的模樣!」
這一下,憐兒呵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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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示
今有小女被飛虎山賊寇所劫,若有高人願領兵相救者,蘇有福願以萬金相酬。
這告示連續貼了三天仍無人問津,直到今大,才被一個年輕人揭了下來,他不是別人,正是劍法超絕卻又鬼靈精怪的龍七。
牛半山看著已被鍋底灰塗得滿臉黑的憐兒,哈哈大笑:「臭丫頭,小混蛋,也讓你嘗嘗當黑猩猩的滋味!」
就在他覺得終於出了口惡氣的時候,一個山賊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寨主,不好了,有人把山寨包圍了,你快去看看呀!」
牛半山大驚之下,顧不得再折磨憐兒,趕忙隨那兄弟走了出去。
本是愁眉苦臉的憐兒這時卻精神一震,她衝著牛半山的背影齜牙一笑:「開花啦!」嘖!那黑臉白牙可真夠瞧的。
陣前
蘇有福有些緊張地看著和自己對峙著的飛虎山土匪,嚥了口唾液,他問悠哉悠戰的龍七:「龍大俠,您可有把握?」
騎在馬上的龍七也下知從哪兒摘下一顆草,放在嘴裡咬著:「沒問題!」
蘇有福搓搓手:「龍大俠,您一定要救出我女兒,我女兒的生死中就全看您了!」
吐出嘴裡的草根,龍七不在意地說:「放心吧!雖然我和你沒什麼交情,但俗話說,『不看人面也得看金面!』那可是萬兩黃金,足夠讓我看它的面子上賣命了!」
蘇有福一愣。這算什麼話?只得尷尬地咧咧嘴,想笑又笑不出來,隨口應道:「是呀!是呀!」
這時。對面上土匪窩中一陣騷動:「泰主來了!」
只見牛半山大搖大擺地走了出來。可是,有點不大對勁,仔細一看,這才哄堂大笑。
畢竟是寨主,所以,飛虎寨的兄弟只敢「撲哧、撲哧」
地笑,但蘇有福一方就沒什麼顧忌了。大笑特笑了好一陣。龍七甚至笑得從馬上摔了下來,但仍是再接再厲地笑個不停。
牛半山奇怪地看看四周,旁邊的一個兄弟忍住笑上前說:「寨主,即使你想把自己打扮得好看些,讓您老丈人看得高興,可也不必弄成這副……模樣,那豈不是滅了咱山寨的威風!」
牛半山銅鈴眼一瞪:「你胡說什麼?」
那人指了指他的頭:「您看著好像是是怪物!」
牛半山往頭上一摸,竟摸到一個細細膩膩的東西,拿下一看,是一朵花。牛半山怔了一下,隨即省悟到什麼,臉色突然變得鐵青。
原來,牛半山的頭上插滿了各色各樣的鮮花;以至於他整個頭看上去像個特大的花籃,試想,一個魁梧粗壯的男子漢戴了滿頭鮮花,那是何等可笑的情景!也難怪龍七笑得都不知道東南西北了。不過,憐兒剛剛灑在他身上的明明只是一堆花種子,怎麼這麼快就開了?而且現在也不是開花的時候呀!但眾人都只顧得笑了,竟沒有人懷疑什麼。
「該死的混蛋!」牛半山發狂地拔下滿腦袋的花。
龍七笑得說話都變得困難了:「真是……真是大開眼界!牛寨主,看樣子,你是想競選花魁吧?」
就在他對牛半山的打扮大加讚賞時,一個清脆的聲音從山寨的方向傳了出來:「七哥!」只見一個身材矮小卻黑得一塌糊塗的人向他跑了過來。
龍七收付笑,仔細看看她黑得過分的面孔,驚疑地問:「你是誰?怎麼認識我?」
那黑人委屈極了:「七哥,你怎麼連我都不認識呀?
我是憐兒呀!」也難怪龍七不認得她,她非但穿著逃跑時的男裝。而且一臉漆黑得不像話、哪還有原來的模樣。
「你是憐兒?!」龍七嚇一跳,隨後又忍俊不禁大笑了起來,「天呀,你是憐兒!我的大!憐兒,你是掉進泥坑裡,還是躲到墨缸裡了? 怎麼黑得這麼徹底呀!哈!
哈!」
憐兒摸摸自己的臉,再看看摸得發黑的手指:「真有這麼黑嗎?」
「跟張飛有得比!」龍七笑話她。
憐兒胡亂抹了一把臉:「七哥,你怎麼來這裡了?大哥哥呢?」
龍七斜睨了正死盯著他的牛半山一眼,徐徐地說:「他敢在我天龍會的地盤胡作非為,我得讓他付出點代價!」
「天龍會的地盤?」憐兒好奇地問,「這是天龍會的地盤?」
龍七以手彈劍,緩緩地將飛虎山的群雄掃了一遍。
才傲然說:「這北六,南七十三省全是我天龍會所轄之地!」
憐兒的嘴張得老大:「真的呀……」
正在這時,一陣狂風吹起,但見沙土漫天,遮雲蔽日,似有千軍萬馬擂杯鼓上陣,眾人部被這突然的大風吹得搖擺不定。而風中,竟隱隱傳來鷹啼之聲。
龍七悄聲對憐兒說:「你想見的人來了!」
風沙頓住,兩隻黑鷹破空而來,落在兩軍之間,一個人飄然落在地面 他頭戴銀色龍頭冠,黑衣黑袍,隨著風勢獵獵而飛,正是憐兒無法忘懷的天龍會主雲天夢!
牛半山驚疑地看著他似曾聞名的裝束,聲音有些緊張:「你……你是誰?」
雲天夢微一昂頭,右手抬起略一翻轉,只見憐兒懷中的天尤令似被什麼力量牽引倏然跳出,並飛速回到雲天夢的手中。那天龍令一接觸他的手,霎時間光芒大放,五彩迷離,「天龍令」二個宇更是熠熠耀人,奪人眼目。
所有的人都看到了這三個字,不約而同地齊齊驚呼出聲。牛半山更是向如土色,呻吟一聲。,雙膝一軟竟跪了下去。他這一跪,身後的飛虎寨土匪似沒了支撐,也都跪下了。天龍之主,誰敢不尊?
雲天夢右手一動,天龍今就沒了蹤影。他目光冷冽:「牛半山,沒本座的命令你竟敢在飛虎山私設山寨。該當何罪!」
牛半山磕頭如搗蒜:「小的該死!小的該死!天龍主恕罪!」也難怪他嚇得要死,他做夢部沒想到,自己能驚動黑道之尊來向自己興師問罪。以他的功力,若是反抗雲天夢,就說是以卵擊石也未免太高抬他了!」
憐兒衝他一叉腰,氣勢洶洶地說:「快放了蘇姐姐!」
那樣子怎麼有點「小人得意」的味道?
牛半山當著雲天夢的面,哪敢說半個不字:「是!
是! 我這就放人!」
沒想到自己的恐嚇這麼有用,憐兒高興得跳起來,忘形之下,她很自然地跑向雲天夢,一下子撲到他懷裡,攔腰把他抱住:「大哥哥,我終於救出蘇姐姐了!」她興奮之下,只知道要和親近的人分享快樂,又哪管眾人一副副好像吞了鵝蛋的驚愕表情。
雲天夢本就是自持鎮定,當憐兒重新回到他身邊時,他也忘了眼前的形勢,順手把她抱住,輕輕舒了口氣:「你呀,總是讓人擔心!」
憐兒把頭埋在他的胸前,連日的勞累終於可以放鬆了,感覺到熟悉的氣息,她有些倦了,輕輕地閉上眼睛,憐兒迷迷糊糊地說:「雲哥哥,憐兒想睡覺!」
一聲「雲哥哥」卻喚醒了雲天夢的理智,他一把推開憐兒,肅聲說:「憐兒,你認錯人了!我是雲天夢!」
憐兒被他推得差點摔倒,幸虧龍七及時扶她一把。
努力睜開眼,憐兒不解地問:「怎麼了?」
雲天夢心中起伏不定,他真的很難理解憐兒的心思,他已努力把自己扮成另外一個人,憐兒好像並沒為其所惑,三番兩次叫錯稱呼。可是當他故意向她暗示自己的身份時,她卻又懵然無知,她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呢?由於心頭煩擾,雲天夢沒再去與憐兒糾纏,他轉向牛半山,厲聲說:「三天以後,你飛虎寨的全體人員到信陽分壇待命,違令者殺無赦!」
牛半山個敢有異議,惶恐地說:「小的遵命!」
雲天夢大袖一揚,飛身而起,但在轉身之時,他的手卻遙遙地向一旁的溪水隔空一招,只見一股水柱起於小溪,慢慢射向憐兒,「嘩」的一聲灑向了她的面孔,頓時,洗淨了她臉上原有的灰垢。
憐兒清醒了,使勁甩甩頭,搖得水珠兒四濺。
雲大夢的話遠遠傳來:「憐兒,天龍令你已送還本座,快快回去吧!」
雲天夢來去匆匆,眾人心頭同時升起疑問:「這天龍之尊難道真的會為一個小小的牛半山特地來趟飛虎山?
若是那樣的話,可真是特大新聞了!」
憐兒失望極了。她絞著衣袖,遙遙望著雲天夢遠去的方向,一臉惆悵。
就在她慼然時,一個人卻從她身後的樹林中踏著樹枝而來。這人白袍緩帶,衣袖飄飄,一頭黑髮用玉冠束起。髮梢還飛揚著兩條白色緞帶,他落在這青山綠水之間,彷彿是天上神祇降臨塵世。尤其是那雙清瑩無暇的眼睛,宛如是燦爛的星河,熠熠耀人卻又柔和平靜得不見一點紛爭。縱是再精明厲害的人。恐怕也不會看出他正是去而復返的天龍會主雲天夢。
所有的人都被他的翩然神采所懾,惟有龍七悄悄嘀咕了一句:「換來換去,也不嫌麻煩!」
雲天夢(他現在的身份應該是雲霄)走到憐兒身後:「憐兒,我終於找到你了!」
憐兒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能聽到雲哥哥的聲音,她咬了一下自己的手指頭,痛得一咧嘴,以最快的速度轉回身去,怔怔地看著雲天夢。她的眼睛濕潤了,慢慢地。一滴淚滑下她的臉龐,然後是兩滴……三滴……
雲天夢跨步上前,把憐兒帶入自己的懷裡,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意在安撫。他的動作溫柔得令人嫉妒,龍七在一旁卻有點看傻了眼。
蘇幻和小喜也已回到蘇有福身邊。自是免不廠悲喜交集、但小喜的眼光卻早被雲天夢吸引了去,她拽了拽蘇幻,悄聲說:「小姐,你看,憐兒這麼小都有了情人呢!」
蘇幻怪她多事,瞪她一眼;「你若想要,牛半山倒是現成的!」
小喜嚇得一仰舌頭,不敢再多嘴了。
等憐兒的情緒平穩了、雲天構才開始責備她:「你怎麼一聲不響地跑來這裡?知不知道,有人在擔心你!」
憐兒靠住他的肩,把玩著他的前胸衣襟。那樣子實在沒有認錯的意思:「我就是想把天龍令還給大哥哥!」
「我看你是想見他而已、不是嗎?」雲天夢競吃起自己的醋來。
憐兒抬起眼來仔細看著他,那眼神有些奇怪:「雲哥哥,為什麼呢?」
輪到雲天夢莫名其妙了:「什麼『為什麼』?」
憐兒低下頭,像是在自言自語:「大哥哥,你到底在做什麼呀?」
雲天夢不可思議地望什她,她難道真的認出了自己,還是另有所指呢?
憐兒提起腳,湊到雲天夢耳邊;「我們回家吧!」
揮散心頭的疑慮,雲天夢點了點頭,無意中看見龍七正張大嘴一直死瞪著他們,雲天夢心煩地斥責他:「你沒事幹嗎?」
龍七搖搖頭:「有事呀,我不正在看你們?」
雲天夢惱怒了:「你什麼意思?」
龍七也愕然了;「意思?哦!」他似恍然大悟,解釋說,「我正在用我所有的真心,祝福著你們,但願有情人能相守到地老天荒!」他搖頭晃腦外加一臉癡迷,實在是夠瞧的!
蘇幻,小喜,連一向嚴肅的蘇有福都笑了起來。
雲天夢懶得再理他,沒好氣地說:「你就不能說些有價值的話?」
「價值?」龍七像是突然想到什麼,轉向蘇有福,正經八百地說:「一萬兩黃金什麼時候給?」
蘇有福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