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將碗、筷、湯匙都放在竹桌上,朝著正襟危坐在床面上的姚靜走來,臉上笑吟吟的。
「少主,您可醒了。木葉看您睡得極甜,一直不敢叫您呢,就在廚房為您熬了米粥雞湯。齊明跟村民買了隻雞,我將糙米熬成粥,再放進雞肉煮,熬煮了三個時辰才好,想想您也該醒了,便給送來。」
沒想到這一覺竟睡得這麼久呀。姚靜看向窗口,估料辰光已過了午時,怪不得肚子有些餓了。
「啊?李爺也醒了!」木葉繼續用著百靈鳥般悅耳的音調輕快的說。「秋風,你盛碗米粥雞湯喂李爺吧。少主,我們過來這邊坐,讓木葉幫您梳理頭髮。」
姚靜乖乖的起身,走到離床不遠的竹椅上坐,慶幸自幼服侍她的木葉沒發現她臉上的燙熱。
但她現在是沒發現,不表示她不會對李巖過度灼熱的目光感到懷疑。
姚靜止不住心頭的小鹿亂撞,就像個戀姦情熟的放蕩女子怕人發現自己的秘密。這麼一焦急,臉上的紅暈更退不下來了。
「少主,您的臉好紅,是不是發燒了?」木葉很自然的伸手碰觸主人的臉頰,忽然,她感到後背像有什麼在刺,迅速的以靈敏的眼光左掃右瞄,竟給她抓到李巖充滿敵意的注視,看得她莫名其妙的猜忖自己是哪裡得罪這位李爺的。
沒有呀,從進來後,不過跟他說了一句話,還要秋風盛米粥雞湯給他喝,沒有得罪 ;他呀。百思不得其解,木葉索性不再想,從放在一旁的包裡中尋到梳子,開始梳理主人那頭烏溜美麗的青絲。
她不知道李巖的心情,在他眼裡,木葉是名輕盈俊俏的少年,拿梳子幫姚靜梳理頭髮的姿態,彷彿曾這麼做過無數次,實際上也是。然而,李巖根本不知道木葉是名少女,故而心裡很不是滋味。
兩人的神態如此親密,一點都不避男女之嫌。李巖蹙起眉,一道意念躍上他腦中。姚靜是女子,木葉會不會也是呢?
方這麼想時,秋風已端著碗走來。先將碗和湯匙放在一邊,傾過身來扶李巖。
秋風與木葉都是姚靜的隨身侍從……李巖將銳利的目光看向秋風的喉頭,發現頸項上面的男性凸起時,他心情往下沉。秋風是男的,那木葉……
瀰漫在胸腔的妒意彷彿隨時都會從喉腔噴吐出來,他忍不住捉著秋風的肩問:「木葉有沒有喉結?」
「木葉?喉結?」秋風瞠目結舌,還是頭一次有人問他這種問題,一時間不曉得該怎 回答。
「這個,有沒有?」李巖怕他不明白,指了指兩人都有的喉部凸起,秋風望進他陰沉的眼眸,那裡彷彿正有一場暴風雨在形成,心中漸有領悟。
少主喜歡這位李爺的事,他是早就看在眼裡。現在看這個李爺的表情,分明也很在乎少主,怪不得他會那麼憤恨不平的瞪著木葉,原來是吃味了。
瞄了一眼全然不曉得自己竟惹人怨恨的木葉,秋風笑嘻嘻的湊到李巖耳邊低語:「木葉怎會有喉結呢?她跟少主是一樣的。」
李巖心中疑惑盡去,其實他早該知道的。木葉與秋風雖都是姚靜的隨身侍從,但從往常的相處模式可看出三人間的親疏之別,木葉才是貼身侍候姚靜的人,秋風有時候要拿什麼給姚靜,都還要透過木葉呢!
以往不覺得有任何奇怪,及至現在恍然大悟,更不足為奇了。他心神一寬,正要舒開眉頭,秋風了然、促狹的目光就遞來,李巖被他看穿心事,難為情的微微漲紅臉。
知道這位李爺生來臉皮嫩,秋風沒有進一步取笑,扶他坐好後,吹涼手裡的湯碗,開始餵食。
不曉得是木葉的手藝太好,還是錯過了早、午膳的關係,李巖吃得極快,一碗米粥雞湯很快就見底了。秋風去盛第二碗時,木葉也幫姚靜將一頭長髮梳理成平常的--樣,綁上儒巾,絕色佳人就變成飄逸的美男子。
李巖怔怔的瞧著她,心裡仍有些不確定。雖然親手撫過那纖細柔嫩的頸項,確定上頭沒有男子才會有的喉結,可是認識了姚靜五年的男子身份,一時間倒對她的女兒身患得患失,深怕一個轉眸,她又變成男人了。
到時候他要怎麼辦?
好不容易深藏在心底的愛與戀能光明正大的探出頭來,可不想再重回暗無天日的無底深淵,再去嘗絕望的傷痛。那種痛苦他是再也受不了!狂烈的愛意一旦爆發,是再也收不回來了。不管姚靜是男是女,他都管不住自己!
彷彿意識到他心頭的疑慮,姚靜朝他嫣然一笑,那笑就像地底的清泉洗滌了他,祛除了他所有的不安,心中再無懷疑。
他迎上她眼裡的款款情意,無聲的語言輕軟細甜得如一陣溫柔的風,在兩人眼波間來回往返,旋轉又旋轉……
「少主,您一定餓了。快過來嘗嘗我做的米粥雞湯。」一隻掃興的小鳥兒嘰嘰喳喳的打斷了兩人深情的對視,木葉還不曉得自己破壞了什麼好事,熱情的拉著主人到竹桌邊坐下,秋風則邊歎氣邊搖頭。
但知情的三人,誰也沒出聲點醒木葉,姚靜接過她遞來的碗,嘗了一口香濃的湯汁後,好脾氣的說:「木葉,你的手藝越來越好了。不過,煮這麼一大鍋湯得費不少事吧?」
要熬一大鍋的粥得煮不少米,偏偏米粥雞湯只要粥液,米粒都得撈起。姚靜想問的是,那些失了味道的米粒,木葉是怎麼處理的。
從小跟著她的木葉,當然明白她心中所想。
「不費事的,少主。撈起的米粒,我給做成雜菜飯。村民都很捧場,搭配他們自製的醬菜,我們吃得可高興呢!」
「真的呀!哪天我也來嘗嘗你做的雜菜飯。」
「不行啦,那種粗食怎麼可以給少主吃,木葉會心疼的啦。」
聽得他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秋風不屑的想。粗食不可以給少主吃,就可以給他們吃嗎?不過那個粗食還滿好吃的就是。接著又想,幸好李巖已經知道木葉是女的了,否則這話准惹來要命的飛醋。忙將眼光看向李巖,他臉上哪裡有什麼飛醋,只有放鬆的線條,原來他不知何時睡著了。
咦,怎麼吃著吃著就睡著了?
不過,這倒給他機會嘗嘗木葉做的好料,誰知湯匙一舀,發現碗底早就朝天了!
嗚呼哀哉!
悲歎聲中,聽見姚靜道:「我看這個小村落存糧有限,這樣浪費不行。」
「少主放心好了,張蓋已經先返回笑天堡張羅了。」木葉回答。
「他回笑天堡了?你可有叮嚀他小心點嗎?」
「這些我都想到了。李爺的傷勢沉重,萬萬不能受驚擾,張蓋清楚得很。」
「那就好。」姚靜微一頷首,將眸光轉向床上的李巖,卻看到秋風將他扶躺在床上,原來是睡著了。
想他臉上的疲累線條,眼睫下方深濃的陰影,昨晚受的掌傷以及剛才受到的衝擊,都讓他身心疲累,極需要睡眠。
也罷,睡眠本來就是最好藥方。他要是清醒,只怕又有許多事情擾得他無法休息。
輕手輕腳的用完木葉的精心料理,姚靜道:「去把齊明找來,有一些事我們得合計合計。」
「是。」木葉以眼色召喚秋風幫忙收拾桌面,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出房間,姚靜想了一下,也跟著離開,以免他們的談話打擾到李巖的安眠。
在他醒來前,她會把該處理的事處理好,不讓他憂煩。
*****
暗沉的夜色裡,月光自窗口洩下,姚靜運氣調息完畢,感應到黑暗中灼熱的視線,知道李巖醒了。
那是種很難形容的感覺,或許是早就熟悉了他總是趁她不注意時,偷偷注視的眼神,那熾熱的凝視已經深深烙印在她記憶裡,即使閉著眼睛也能感覺到。
不知他醒了多久?她想。
從未時睡到現在,好幾個時辰了,滴水未進的他一定口渴了吧。
她輕盈的走到桌旁倒水,回到床邊扶他起身。
「來。」
靠在溫軟的懷抱,李巖鼻間聞到的儘是她獨特的少女馨香,使得入口的水液醇郁如酒,飲了幾口便有種醺然的醉意,目光迷離了起來。
「還要嗎?」
他搖頭,睜著漆黑的眼眸癡癡的望著她,彷彿她的美是他是一輩子也看不夠的,更像是怕她隨時都會消失,除了看緊她外,他無計可施。
她就像他失而復得的無價寶,以為今生無緣,豈料轉了個彎,一片癡心會找到托處。是蒼天可憐他嗎?即使是現在,仍有種如夢似幻、患得患失的感覺,深怕一切只是他的幻想在作祟。姚靜依然是他可望不可即的天邊月,一個他不能碰觸的禁忌。 但這是真的。
修長頸項上沒有男性的喉結,柔軟的胸膛觸感更跟他硬累如石的胸肌不一樣,那雙羊脂白玉般的修長柔荑,滑膩、光滑。更別提她一身好聞的香氣,彷彿彙集了百花的精華,有說不出來的動人心魂。
總之,她從頭到腳都像個女人,除了那兩泓過於明亮、飽含智慧,充滿自信的眼眸外。
「幹嘛這麼看我?」被他深不見底的眼光看得渾身燥熱,一抹紅霞飛上姚靜胭脂不染的頰面,更添麗色。
「你好美……」他動情的道。
這是兩人認識五年來,他頭一次讚美她的美貌。姚靜雖然是個極富自信的少女,從小到大被人稱讚美麗、聰穎的機會多得難以計數,然而,因為這句話是來自李巖,是佔據她芳心深處、少女初戀情懷的情人,便顯得格外重要。甜蜜的情話彷彿溫柔的一陣風,吹得她心湖漣漪輕旋,從小圈擴散成大圈的渦漩,都是盈然的情意呀。
然而,調皮的她仍要逼他說出更甜的話。「哪裡美了?」
「無處不美。」
輕輕的四個字,將她蘊藏多年的少女心事全都打翻了,腦中電閃過五年前兩人初次見面的情形。
跪在師父靈堂前的李巖忽然抬起頭,將那雙黑色懾人的眸子投進她眼中,震懾了她的神魂,也打動了她的心。情苗在不知不覺中滋長,隨著更瞭解他的為人,情根扎得更深,終至無法自拔。
如今那雙黑色懾人的眸子還多了抹難得的溫柔眼神,更令她心神俱醉,神魂都跌進他深不可測的眼眸裡了。她感到呼吸急促,眼神迷茫,全身無力的偎向他,任他舉起的手指輕觸她臉頰,愛撫她柔潤的唇辦。
「我記得……」他嗓音低沉而濃濁。「可不確定。在夢裡,我嘗過這雙唇的味道,好甜好甜……」
姚靜呀的一聲,羞紅臉頰。當時他的氣息幾乎沒了,為了救他,哪顧得了男女之防。可他明明昏了過去,怎會知道的?
「我可以確定嗎?」他一本正經的問,輕輕托起她因羞赧垂低的頭,當兩人的視線相遇,彼此心中的溫柔情愫讓他們再無法忍受寸許的距離,不曉得是誰先移動的,總之,在他們意識到四唇迭在一塊時,他們已經吻得難捨難分了。
相較於姚靜為了救他,覆住他嘴巴灌氣時的純情,這一吻顯得香艷火熱。積累在李巖胸臆間的熱情,在四唇相接時猛然引爆,他貪婪的吸吮著她口頰裡的芳香,與她唇舌纏綿,一隻手更肆無忌憚的在她體膚上遊走,全然失去了平日的正經、嚴肅。
迷失在熱吻下的姚靜也沒察覺他的放肆,只覺得心神俱醉,像一朵美麗的花無邪的為他綻放。
他強烈的男性氣息在她齒鼻之間細細的流盪開來,他急躁的撫觸為體膚帶來一波一波的酥麻,軟弱了她的意志,也軟弱了她還握著杯子的手指,那只陶杯就從她的掌握滾出,越過床緣,在靜寂得只聞得見他們彼此的喘息聲中,掉落於地,刺耳的匡當聲打破了包圍住他們的親密氛圍。
這一聲驚醒了他們的理智,姚靜猛然發現李巖的手放在她胸前,隔著兩層衣物搓揉她女性化的胸脯--因為夜了,她便將胸上的綁帶取下,除去限制的乳房在他恣意的愛撫下如花朵盛放,一陣透心而入的刺激,使得她渾身熾熱且顫抖不已。
姚靜推開他,李巖的臉色漲得通紅,黑暗中閃閃發亮的黑眸裡有著無法掩藏的慾望,如潮浪般的吞噬向她,有短暫的片刻她想不顧一切的再次投入他懷抱,若不是一道魯莽的影子闖進門內大聲的喳呼,後果還不知如何呢。
「少主、少主……」急匆匆闖進來的聲音是木葉的,她就睡在房間外頭,大概是聽到杯子摔破的聲音,以為發生了什慶事,急忙進來一探究竟。
由於室內只有個溫著粥的紅泥小火爐,昏暗的光線下,木葉並沒有立刻看清楚兩人的情況,這給了姚靜整理自己的時間。然而,火熱的頰、迷亂的心情,豈是短短幾個眨眼的時間可以整理好的?
方這麼想時,秋風也揉著惺忪的睡眸走進房裡。姚靜歎了口氣,幸好齊明在下午時就被她打發下山辦事,否則這會兒自己只有挖個地洞鑽了。
「我聽到聲音……」木葉的聲音有些囁嚅,大概是意識到屋裡的氣氛不對勁。
只見她向來敬愛有加的少主和李巖並坐在床上,兩人的表情籠罩在陰暗中看得不甚分明--但這是一般人的視力,木葉三歲就開始練武,雖然室內光線陰暗,她還是可以清楚看到兩人的神情很不自然,而少主的鬢髮、衣袍都顯得零亂,還有那微微紅腫的嘴唇,都啟人疑竇。
發生了什麼事?
「沒事。」彷彿能看透她心中所想,姚靜擠出聲音道。
「可是……」木葉的視線落向濺了一地的碎杯子。
「木葉,你別大驚小怪的,不過是少主不小心打破杯子。」秋風可不像她那麼二楞子。他到底是個男孩子,平常有著什麼姑娘不宜的事,少主一律派他去辦,可比同伴多了點見識。
他一進門就嗅到不尋常的氣息,少主跟李巖挨得那麼近,八成是兩人你儂我儂、情意款款時,杯子不慎掉落,沒想到輕微的落地聲卻引來木葉驚天動地的大呼小叫,把他也從睡夢中驚醒,跟著莫名其妙的闖進來。
唉,這個木葉太不識相了,打擾了人家的好事也就算了,還要追根究底,沒看見少主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嗎?
秋風頻向同伴眨眼睛,可惜後者根本不明白他在眨什麼,還以為他眼睛有毛病呢!
「我們別打擾少主和李爺談話了。」秋風索性伸手拉她,想把她帶出房外。
「你都看到地上的碎杯子屑了,還拉我出去幹嘛?」木葉用力甩開他的手,沒好氣的道。「還不快把油燈點亮,找掃把清理乾淨。李爺醒了,肚子一定餓了。爐上溫的雞肉粥正好端起來給李爺吃。還有……」
秋風越聽越頭痛,木葉指使人的老毛病又犯了,不會看場合跟時機嗎?
「你還杵著幹嘛?快動手呀!」
秋風翻了翻白眼,她沒救了。
聽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姚靜心中的羞赧與緊張都因這緩衝而消失,恢復了向來的鎮靜。
她很快說:「秋風,你先拈亮油燈,找掃把來清理碎杯子。木葉,你把爐上的鍋子拿到桌上,盛碗粥給李爺,他一定餓了。」
說著,她在秋風愕然的目光下,從床上起身,一隻手還被李巖握在手上。她扭身看向他,感覺到他在手心上寫字,是抱歉吧。
她朝他輕搖螓首,嫣然一笑。這種事是一隻巴掌拍不響的,總要她心甘情願,才會讓事情進展到那裡呀。
看到她臉上、眼裡的笑意,李巖這才釋懷,他很擔心她會怪他。
這麼一放鬆,緊迫的生理需求接著而來,他欲言又止的望著姚靜,後者當然是一頭霧水,直到他的目光越過她看向正在拈亮油燈的秋風,姚靜才對他眼裡的求救意味恍然大悟。
她清了清喉嚨,示意他放開手後,對秋風道:「秋風,你過來。李爺有事吩咐你。」
她走到桌旁看木葉盛粥,秋風跟李巖交換了幾句耳語,便攙扶他離開房間。
「李爺好像恢復得很好。雖然還要秋風攙扶,可我看他的臉色比被少主救上岸時好很多了。」木葉以閒聊的語氣道。
「嗯。」
「是少主煉製的寒玉丹有效吧。」木葉又道,偷覷向姚靜仍然紅腫的唇瓣,納悶會是什麼造成的。「李爺的傷勢比起五年前的謝老爺,不知孰輕孰重喔。」
「當年我被爹帶到擎天莊時,義父只剩下一口氣,而我那時候的醫術修為只能用針藥減輕他的傷勢,勉強保住他的命。幸好外公接到我的傳書及時返回藥王谷醫治他,義父經過五年的調養終於能恢復功力。李巖的情況則不同,他雖然被火雲掌正面擊中,但從掌傷看來,那掌並未落實,加上他功力充沛,不若義父是在油盡燈枯下遭人偷襲,後來他又落下寒潭,寒潭之水正好可克制火雲掌力的火毒,加上寒玉丹的功效,內傷反而沒義父當年嚴重。」姚靜答道。
「我看若不是少主及時趕到,就算寒潭的水可克制火雲掌力的火毒,李爺只怕葬身潭底了。對了,少主的嘴是不是被蟲給叮咬到了,要不要木葉去拿藥來幫您擦呀?」
怎、怎……麼扯到這裡來?
還說她是被蟲給叮咬到?
姚靜臉頰一片熱燙,好氣又好笑的瞪向木葉無辜、忠懇的臉,偏偏後者還一副隨時準備去拿藥過來幫她擦的熱心模樣,弄得她不曉得該罵人還是怎麼樣。
最後,她吐出了一口長氣,板起臉道:「去拿掃把來掃地!」
咦,那不是秋風的事嗎?但既然秋風扶李巖外出方便去,她只好乖乖的掃地。
不久後,李巖被秋風扶回房間,他跌跌撞撞的腳步害秋風差點就扶不住。一見到姚靜,他劈頭就道:「鍛金有危險!」
沒頭沒腦的話,聽得姚靜一頭霧水,但看他神情灼怛,便知道情況嚴重。
她以不失冷靜的口吻道:「我扶你到床上坐下。」
「我怎麼坐得下?」他暴躁的低吼,神情焦慮且充滿自責。
他怪自己沉浸在男女之情,渾然忘了師妹還置身狼口。若不是剛才小解時,被冷風一吹,猛然想起這件要緊事,還不曉得要誤多少事呢!
「你急也沒用,現在深更半夜,就算再急迫,我們也辦不了事,倒不如慢慢講清楚。」
「再慢就來不及了!」只要想到師妹會遭遇到的危險,李巖就無法慢下來。
「我跟你一樣擔心呂姊姊的安危,可有些事是急不來的。譬如你不將話說清楚,我根本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要如何拿主意?」
這番話終於將他從自責的深淵拉回理智的岸邊,任她扶往床邊坐下。李巖深吸了口氣,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緒,開始敘述丁瑀君與他在涼亭的談話中有關呂鍛金的這部分。
姚靜邊聽,邊從木葉手裡接過碗,輕輕的吹涼碗裡的雞肉粥。每當李巖說到一段落,她便眼明手快的把粥餵進他嘴裡,輕靈敏捷的動作就像一招無跡可尋的閃電招式,即使後來李巖有了防備,還是避不開她同樣的把式,被迫吃了滿嘴的粥。
這是什麼招法?他暗暗心驚。連看了好幾次仍是破解不了。以往只知姚靜智計過人,沒想到她的武功造詣竟也如此莫測高深。
「現在不是破我招式的時候。」姚靜微微一笑,表情一整後問:「照你剛才說的,丁瀚霖就是殺害令師的兇手,所以他要殺你跟呂姊姊是不是?」
「沒錯。」李巖回過神,專注於正在討論的主題。「這次師妹離家出走,正好給了丁烜毅可乘之機……」
「如果是這樣,丁瀚霖有許多機會可以殺你們,為什麼直到五年後才動殺機?」
「他本來就想殺我們,是丁烜毅跟丁瑀君……」丁瑀君的名字令李巖猶豫的停頓了一下,立刻有三雙眼睛同時盯牢他。
其中兩對是來自一旁侍候的秋風和木葉,兩人正對他的故事聽得津津有味,見他停了下來,自是露出一副急於知道下情的模樣。
另一隻是來自姚靜,銳利的目光彷彿能看透他所有的想法,微微揚起的唇角透露著一抹耐人尋味,令李巖心情忐忑。
將碗內的最後一匙雞肉粥餵進他嘴裡,姚靜將碗交給木葉,示意她再添一碗,這才慢條斯理的替他說出下文,「執意要救你們,對不對?」
李巖含含糊糊的點頭,嘴裡塞得滿滿,理所當然的沒辦法說話嘛。
「最後因為你逼得太緊了,所以丁瀚霖對一雙兒女下了最後的通牒。你是擔心丁烜毅會對呂姊姊下殺手?」
李巖暗暗鬆了口氣,雖然他對丁瑀君並無情意,可面對姚靜眼中的似笑非笑,他竟感到一陣心虛。幸好她沒有針對丁瑀君詢問,反將話題轉到呂鍛金與丁烜毅。
「師妹任性的出走,離開笑天堡不久後就被丁烜毅盯上。丁瑀君告訴我,丁烜毅為了保住鍛金的性命,定然會不擇手段的讓她成為丁家的媳婦……」
姚靜是何等聰明的人,從他這句話便聯想到丁瑀君是不是也曾對李巖不擇手段過?丁瑀君的癡情她可看得再清楚不過了,但她決定暫時不追問,先將呂鍛金的事搞清楚再說。
「我到達笑天堡時,李總管告訴我呂姊姊離家出走的事,還說你派了精練的手下沿途保護,並送信到擎天莊,希望我能前去接呂姊姊。」
「我不知你會來,才會送信通知你師妹離家的事。原本以為師妹離開大理到昆明去會比較安全,沒想到……早知如此,我就趕上師妹,不讓丁烜毅有可乘之機。」
「就算你趕上呂姊姊,丁瀚霖一家也會有別的手段對付你們。其實得知你在點蒼山遇襲的事,我就知道不妙。若不是寒玉丹還差一時辰才能出爐,我早就出發了。沒想到我趕到時,你已經去赴丁瑀君的約--」
那件事他可是一點都不想再回憶,李巖連忙轉開話題。「現在最要緊的是鍛金的安危。」
姚靜銳利的目光投向他,瞧他那副不自在的樣子,分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看來,在她趕到寒潭前,他跟丁瑀君一定發生了什麼事。但礙於一旁的秋風、木葉,她沒有往下逼問。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我雖然不在,可擎天莊還有我大哥。他對呂姊姊一往情深,接到你的信後,必會快馬加鞭的趕去保護她。」
李巖聽得一怔,他是萬萬沒想過謝鋒鎏會對呂鍛金有意。
「別那麼吃驚。」姚靜微笑的道,將吹涼的雞肉粥再一次成功的塞進他嘴裡。「我這位大哥五年來勤練武藝,可都是為了呂姊姊。他還誓言要打敗丁烜毅呢,這下機會來了。」
他行嗎?
李巖又是一驚,丁烜毅是年輕一代的高手中聲名僅次於他的,謝鋒鎏能打敗他嗎?
這麼一失神,姚靜又結結實實的塞了滿滿的一口雞肉粥進他嘴巴裡,讓他暫時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