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電話,她睡眼惺忪的臉帶些遲疑,猶豫著接不接電話。
而那鈴聲似乎與她作對,一再地響著,完全沒有掛斷之意。
最後還是抵不過良心地接起電話,鍾可凝拿過話筒,「喂?」
(可凝?)
天啊,不會吧,竟是他!
「我要掛電話了!」
(還在睡?)那聲音聽起來顯得不悅,通常這代表他生氣了。
「我跟你沒話好說。」昨天她已經辭職了,看不出項伯謙何必一大清早撥電話過來。從今天開始,她又要另覓工作。
(馬上到公司。)沒多廢話地下達命令,完全是領導人的獨裁行事模式。
「去公司?現在?」有沒有搞錯?她完全沒意願再踏入公司。
那頭項伯謙沉默著,使握住話筒的她有些不安,難道他是為了她的辭職而不悅?向來都是他在掌控情況,是他在作主;而今連著兩次她負氣而去,可見他的盛怒。
本是躺著,一絲得意使她轉而坐起身,「我已經辭職了。」他們又是不相關的人了。
(半個鐘頭見,若是沒來,當心我親自登門。)才一說完,電話就斷線了,讓她無法相信地瞪著它。
「你別太過分!」回應她的,是電話斷訊的嘟嘟聲,項伯謙根本沒聽進她的話。
登門?
難道她連辭職的自由都沒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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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理會公司同事猜疑的目光,鍾可凝踏著步伐,一步步地朝總經理辦公室走。
當她一進入——
「你遲到了。」
在她以最快速度衝至公司,並且敲門進入總經理的辦公室時,那頭坐著的人只是冷冷地道出這句話。
看了看牆上時鐘,離他規定的時間多出五分鐘,所以她只好沉默地低頭。
「我已經不是公司的員工。」會來是不想他真的登門拜訪,將他與自己關在屋子裡,那危險程度她親臨過。
「我沒有准許。」
「那又如何?」穿著一身淡色套裝的鍾可凝栘步到他面前,秀髮教她給綰於腦後,隔著辦公桌瞪著他。
「所以現在你還是我的秘書。」說話同時,他將手上的文件推至她眼前,「這份文件馬上要。」
沒給她拒絕的機會,他再度埋頭工作,似乎他的話已交代完畢,接下來只是要她的服從。
「很抱歉,我已經打算另找工作,所以這份文件你自己想辦法。」什麼嘛!她才不會賴著不走,她鍾可凝不是沒了他就活不成。
「可凝!」音量變大,頭也抬了起來。
兩人目光對上時,迸出一絲火藥味,「難道你不怕違約的後果?」
她低頭不想看他,「你可以告我。」
「這份工作並沒有任何刁難你的意思。」這只是為了將她留在他身邊罷了。
「我不會傻得再去相信你。」
一絲不易察覺的怒意在他眼中迅速閃過。
「這麼戒備我?」兩年前的事,他不願再想,只求現在。
對他的怒火,鍾可凝感到一絲歡喜,起碼她還能令他這般動怒。
「對你,沒錯,我是戒備。」
「我不准你辭職!」費了千辛萬苦才讓她回到自己身邊,怎麼他都不會讓她再溜走。
「那是你的事。」從以前就知道項伯謙霸道,但沒想到現在他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除了我,沒有人敢僱用你。」這是事實,可惜她聽不進去。
「你以為這樣能教我上當?」都到了這時候,她不會相信。
丟下一臉怒火的項伯謙,鍾可凝飛也似地衝出辦公室,期望永遠都別再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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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禮拜後——
半夜三點多,鍾可凝提著大包小包行李前來投奔。
鈴——鈴——夜裡的寂靜因電鈴高分貝的音量而顯得嘈雜。
「可惡!難道他不在家?」
沒想到這裡是她最後的希望,她從沒想過太公真動用權勢讓她在英國待不下去,擺明要她回台灣,連一絲商量餘地都沒有。
唯今之計,只有項伯謙是唯一能夠求救的人。在英國四年的時間,家人並不知她交了個男朋友,就連兩人分手的消息也沒讓家人得知。
上鎖的大門教她吹著夜風無助地朝大門內望著。
「我絕對不回台灣結婚……」
和一個自己見都沒見過的人對望了幾眼,而後就決定終身的事她做不出來,雖然當初與項伯謙這條情路走得不甚平順,但起碼那是她的選擇,是她決定在那場痛苦中走過一遭。
真如項伯謙所言,沒有一家公司敢聘用她,所有人一見到她的名字,就連忙推說應徵額滿、不缺人,以各種藉口來搪塞她;為此一個禮拜的早出晚歸,她的工作還是沒有著落,房子卻又教太公給退了,並要人帶話給她,不想活活餓死在外頭就乖乖回家。
被太公的話給激得氣憤不已的她,找上了項伯謙。當初他能排除太公的影響力,安排她進公司工作,現在他一定也有能力對抗太公,使她免於回台灣結婚。
不過,她立於冷風中一個多小時了,很明白屋子裡根本沒人在,闐黑的屋子證明她的想法。
「項伯謙——」不理會此時已是半夜,鍾可凝引吭高喊。
當尾音還未停息,身後傳來車聲及燈火的照明,她連忙縮身至一旁,英國治安雖不差,但她一個單身女子,會不會出事很難說。
只是那車子繼續朝她的方向駛來,最後停在她跟前,將她整個人照得通亮。
當車子一靠近,鍾可凝這才發現,車子的主人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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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車子裡,項伯謙有些懷疑地愣在車內,他沒看錯,眼前的人正是一個禮拜不見的鍾可凝,瞧那模樣,項伯謙皺了皺眉頭,打開車門。
「可凝,你在這裡幹什麼?」
老實說,項伯謙不想在此時與她碰面,因為車子裡並非只有他,還有另一個女人,一個將陪他共度良宵的伴。
那口氣明顯表達出項伯謙的不悅,而站在夜裡吹著冷風過久的她,沒有多想他的怒意從何而來,提起所有行李,轉身不語地打算離去。
再一次的,她感到心痛。
「可凝!你要去哪裡?」見她板著臉,項伯謙快步追上。
拉住她的手,不願讓她離去,這樣的等待已太久了,他不以為她這樣再離去,還會有下次機會出現。
「放開我!」
「你先告訴我,為什麼在這裡?」項伯謙不為所動地繼續箝制住她,直到行李在掙扎中掉落地面,鍾可凝這才抬起頭。
「你想知道?」一晃頭,有意地望向車內,副駕駛座上明顯還有個人坐在那裡,看來今晚的他並不寂寞,當然也不希望有人打擾到他。
若是現在她還老實說出自己的目的,那她就是白癡。
「好,那你聽好,因為我太無聊了,可以嗎?」
「別騙我!」項伯謙扯開喉嚨,在她耳邊大吼著。
「你在意?」停止所有的掙扎,略為苦笑的臉上閃過一絲傷痛,只是時間過於短暫,項伯謙來不及發現。
「我當然……」這句話還沒說完,車內的人似乎是等不及地打開車門,並且嗲著聲開口:
「謙,她是誰啊?怎麼半夜在你家門口?」
鍾可凝發現走出來的女人,有著完美的身材及東方柔美的臉蛋,很符合他的喜好。
她睨了眼那女人,故作輕鬆的隱藏心痛,她輕輕將手抽出他的掌控。
「抱歉,我要走了。」
打死她都不會在那女人面前說出實話,她有她的尊嚴,和項伯謙之間的一切早成過去,提多了只怕更難堪。
認識她何止一日,哪裡看不出她強烈的防衛心,所以項伯謙只是由著她抽出手,一時間有股失落感爬上心頭,如同當年讓她溜走般,而驕傲的他不想承受。
「你們認識?」明眼人一瞧,哪會看不出他們之間的暗流,儘管鍾可凝想撇個清楚,但項伯謙的眼裡又洩露太多。
「靜柔,你先上車等我。」
「不用走,該走的人是我,我馬上就走。」見他那副保護姿態,鍾可凝再也不想看下去,她低頭忽略這一幕。是啊!項伯謙毋需對她負責,而她不須難受,這樣的事她早該知道的。
「靜柔,到車上去。」
這次多了點命令口吻,何靜柔不會聽不出那是項伯謙發怒前的徵兆。
「那你要馬上來哦。」
見她聽話地上車,鍾可凝冷笑著,這樣的女人才適合他的獨裁,而她,不想成為他的傀儡娃娃。
當何靜柔坐上車後,項伯謙不悅地拉過鍾可凝,讓兩人面對面地直視,只是她有意地閃躲目光,不肯正視他的眼。
「你在等我?」
「沒有。」驕傲的心亟欲保護自己,她繼續謊稱下去。
「還是你已經決定回台灣?」帶著酸意,項伯謙咬著牙吐出這幾個字,佈滿陰霾的神色教人不敢正視。
「那是我的事,不勞你費心。」連傷她三次的男人無權過問她的私事。
「為什麼在這裡?好心地來跟我告別?」
「隨你怎麼想,反正我要走了。」最後的希望也破滅,她只想快快離去,就像當年分手那般,她不願繼續待下去,任傷痛吞蝕不堪的心。
「我不准你走。」
「你不准?憑什麼?項伯謙,我們兩人已經沒有關係。」
一句話再次撕開兩人之間的傷疤,本該遺忘不再提起的事,全因為家人的作弄,再次被攤開。
項伯謙眼神一黯,臉色明顯轉黑,「進屋裡去。」
「我不要……」在一起那段日子裡,她當然明白這時最好別跟他起衝突,順著他的意才不會惹來更大的口角。
「馬上進去!」那雙利眼瞪得她低下頭,有些恐懼地沉默著。
這不是正合她的意嗎?
自己本來就打算來投靠他,現在人家都要她進屋,她反倒有些猶豫。
「別再反抗,有什麼話等我回來再說。」
他將屋子裡的鑰匙交到她手上,轉身朝車子走去。
不一會兒,那輛轎車掉頭離去,留給她的只有手上的鑰匙。
鍾可凝紅著眼眶,不讓淚水滑落,明明他可以丟下她離開的,可是他沒有。
「我是不是來錯了?」無語的低喃在項伯謙消失後吐出,她為自己的行為感到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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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屋子,打開電燈,迎面而來的光亮教她感到溫暖,在屋外待了近兩個鐘頭,腳酸了、人也累了。
憑著記憶來到他的房間,想進入的雙腳卻在此時打住,驚慌地急急退開,最後她選擇坐在客廳的長型沙發上,這裡該是最安全又最不引人非議的地方了吧,反正他應該就快回來,只是他那個女伴又會怎麼說,她從來沒打算破壞他的感情世界,只希望自己不會造成他太大的困擾。
等了半個多鐘頭,還不見他回來,鍾可凝疲累地側臥在沙發上,全身蜷縮成一團地閉上眼,最後不支地睡去了,就連五分鐘後進門的項伯謙走近她,她也沒有發覺,依舊沉入睡夢中。
項伯謙不贊同地目光滑過她全身,沒有多想的攔腰一抱,讓她纖細柔軟的身子靠向自己,同時也發現懷裡的她有多冰冷,心頭一震,他邁開步伐走向房間。
「嗯……」當他踏步往房間走去時,鍾可凝發出滿足的歎息聲,更往他懷裡縮去,他的體溫溫暖她的身子。
看著她這般小女人的模樣,他終於忍不住地朝她唇上印個吻,也在這時,鍾可凝驚醒了。
「唔……放開我。」她沒想到自己會睡著,更沒想到會被他抱在懷中。
手抵在他胸前,另一隻手推拒他的臉,不讓貪婪的他再有機會偷襲自己。「放開我。」直到項伯謙將她放在床上,鍾可凝更是緊張地彈起身子。
「別起來。」任何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此時的她有多疲累,不忍心她睡在沙發上,看來將床讓出是最好的方法。
「我不想睡在這裡。」更何況她還有話想說。
「聽我的話,先睡一覺,有事明天再說。」
鍾可凝眼中的防備將他湧起的火熱消退不少,明白她所恐懼的是自己,項伯謙知道她還無法信任他。
「可凝,我不會傷害你,放心的睡吧!」
溫柔的話發生了功效,那抹反抗明顯的轉弱,「你確定不會碰我?」帶著不安,她雙手環於胸前,小心地看著坐在一側的他。
「除非你也想要。」
她反射性的搖搖頭,馬上躺回床上睡覺。
確定她再度閉上眼,項伯謙拉起棉被為她蓋上,自己則走進浴室,將身上殘留的餘香給去除掉。
剛送何靜柔回家時,他當然知道女人的心有多敏感,更何況何靜柔認識他不是一、二日,鍾可凝的出現引發他藏於內心的真實柔情,所以她抗議著。
「她是誰?」直到車子抵達何家門口,何靜柔才冷聲問,期盼聽到他的安撫。
可是項伯謙心中早被鍾可凝給佔據,無心於他人。
「你毋需知道。」
跟他的女人都曉得,別過問他的私事,否則讓他翻臉恐怕是再也無緣見面,所以女人都小心地謹守這個規定,不過這規定今晚被何靜柔給打破,在她付出真心後,項伯謙不該這般無情。
眼尖的她清楚地看到他將屋子鑰匙放至那女人手中,那是他從未給過的信任,她無法忍受。
「又是另一個她?」專注地看著項伯謙的臉,想要在那裡看出個端倪,可惜他防備得周密,她只看到冷漠。
「沒有人可以像她,她代表唯一。」
兩年前不肯承認的感情,這時卻當著一個深愛他的女人面前吐露真情;其實若是他當初能在求婚時多了這份感情,說不定鍾可凝早是他的妻子,也不會搞成今天這樣僵硬的局面。
「唯一?」
何靜柔苦笑了,眼中帶著淚水,「那我呢?我又算什麼?你跟我在一起只為了需要嗎?」
本是看向前方的他,這時才轉過頭,當初我已經說過,我們之間並不代表什麼。」
「項伯謙,你太過分。」
「是你逼我說出這些話。」
何靜柔想都不想地甩出手,卻被項伯謙給捉住,「你最好別這麼做,我不是不會還手的男人。」
在何靜柔髮愣之際,他鬆手推開她怒聲道:「下車!」
「你!」
她錯了,錯將感情托付給他,原來一直都是她的一廂情願。
忍住淚水,她不再多說地打開車門;而在她下車後,項伯謙馬上發動車子,快速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