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中,何淨幽很感謝傅徹對她的好,但是另一方面,她又希望他不要對她那麼好,否則她很怕自己會深陷在他的溫柔中,無法自拔。
雖然傅徹的體貼減少了她當情婦的羞愧,但是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角色還是情婦,她還是個沒有自由的人,她是他的所有物,不能愛上他,因為一旦愛上了,她將會失去自己。
「淨幽。」躺在病床上的何母喚著沉浸在思緒中的何淨幽。
「媽,怎麼了?你要什麼嗎?」何淨幽回過神,走到母親身旁。
「淨幽呀,你不是說要帶男朋友來嗎?我要好好謝謝他才行。」
何淨幽的父母親對於她為何可以支付龐大的醫藥費有著疑問,但是何淨幽不想讓父母親知道她是傅徹的情婦,所以謊稱傅徹是她的男朋友,家裡很有錢,因為很愛她所以拿錢出來幫助她。這欺人的謊話卻是何淨幽心中微薄的希望。
「他很忙,最近這幾天又到國外出差去了,等他回來我一定帶他來看你。」何淨幽一如以往編織著善意的謊言。
「真的嗎?淨幽。」何母握著她的手,不讓她避著她的眼睛。
「媽……」何淨幽不敢看向母親,怕自己會忍不住對母親傾訴心中的痛苦。
「淨幽,你看著我。」何母要她面對她。
無法拒絕母親的要求,何淨幽抬頭看著母親。
「你所說的一切都是為了讓我安心,對不對?你根本沒有男朋友。」何母的心中一直有疑問,但是她相信自己的女兒,可是事到如今,她再也沒有辦法去忽略心中的疑問了。
「我……」何淨幽眼眶漸漸濕潤,她緊閉雙唇,不讓母親看見她顫抖的嘴唇,強忍著快要掉落的眼淚。
「女兒呀,告訴媽媽事實,不要一個人承受,太苦了。」何母心疼地摸著何淨幽的頭,她大概已經可以猜到是怎麼回事了。之前為了還債,女兒曾到酒店上班,事隔不久她又病例了,短短的時間內要還錢又要籌醫藥費,除了用自己的身體去換,大概沒有別的辦法了。
何淨幽哭倒在母親的懷裡,眼淚似無止盡地往下流,想將她所有的委屈都宣洩在母親的懷裡。
「都是媽不好,才讓你做這麼大的犧牲。」何母瞭解女兒的委屈,心中更加覺得愧疚,也一起陪著掉淚。
何淨幽哽咽著說不出話來,抬起滿臉淚痕的臉對母親搖搖頭。
「他是什麼樣的人?對你好嗎?」女兒的反應已經讓她確定自己所猜的沒錯,而現在她所擔心的是女兒過得好不好?
「他對我很好。」
「真的嗎?淨幽,不要再對媽媽隱瞞任何事了,我會更擔心的。」何母不放心地問。
「真的,」她擦乾了淚水向母親保證,「他對我真的很好,照顧你的看護也是他請來的,你放心,他對我很好。」
「我怎麼可能放心?你以後怎麼辦呢?你還這麼年輊,他會照顧你一輩子嗎?」何母看著何淨幽清秀的臉龐,心中擔心著男人的喜新厭舊,擔心著有一天自己的女兒可能會被無情地拋下,一想到這裡,何母更加煩惱了。
「媽,我不要他照顧我一輩子,也不會一輩子都當別人的情婦,現在我只是向現實低頭,但是總有一天我會用自己的能力來照顧你眼爸爸的。」既然母親知道,何淨幽也不再隱瞞了。
「從小你就是個很有主見、獨立的孩子,媽相信你一定可以的。」何母雖然表面上很放心,其實心裡卻是相當擔憂,她只希望「那個人」不會傷害淨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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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淨幽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傅徹,雖然他自身沒有感覺到,但是一直在他身旁的陳中信卻很明確地察覺到了。
陳中信發現原本冷淡的總經理變得有溫度了,臉上也不再只有一號表情,更不一樣的是總經理竟然會關心人了。像昨天中午總經理就問他吃飯了沒,這一問差點問出他的眼淚。
總經理從來沒有關心過他,可是現在他會關心人了,他真的很高興,而他猜想總經理會有如此大的改變,跟那個酒店的女孩一定有關係,嗯,絕對沒錯。
「中信,」傅徹叫了他第二聲,「你在發什麼呆?」
「總經理,對不起,請問有什麼事?」陳中信收起游移的心思,準備專心地接收總經理的指示。
傅徹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盯著他,「如果我的記憶沒退化的話,前一分鐘應該是你進來要找我,不是嗎?」
陳中信臉色一僵,想用笑來掩飾自己的糗態卻又笑不出來,在心中不知道已經罵了自己多少次了,但是他還是維持著表面上的鎮定。「是的,總經理,剛剛你母親來了電話,請你今天晚上務必要參加她訂的飯局。」
「什麼飯局?」傅徹眉頭皺了起來,母親又想幹什麼?
「你母親沒有說明,不過,她倒是有告知參加飯局的人。」陳中信臉上的表情似乎已經知道那個飯局的目的。
「你想會是什麼樣的飯局?」傅徹問他。
「我想可能是相親。」陳中信看著傅徹,想知道他的看法。而傅徹的表情就如同他所預料的一樣,皺著眉頭,並沒有多大的反應。
「相親?」傅徹沒有生氣,只有些許的無奈及不耐,他已經很厭倦母親為他安排的一切,而現在她又要安排他的婚姻?他不會妥協的。
「應該是的,因為羅氏建設的董事長及千金也會參加飯局,而就我所知,董事長最近有意拉攏羅氏建設,所以——」
「我知道了。」傅徹沒讓陳中信再講下去。
他已經知道大致的情況了,他猜想今天的這場飯局一定是母親一手安排的,因為她這一生都想著如何討好傅天澤,而現在有這麼好的機會,她怎麼能放過?即使是有關兒子的一生,她也不在乎。
想到母親,傅徹臉上的線條又僵硬了起來。
跟了傅徹多年,對於傅家的一切陳中信都很瞭解,當然也知道傅徹夾在傅家及母親間的尷尬地位,關於這一點,他不免要同情傅徹了,誰說生在有錢人家是幸運的?他想傅徹應該從來不這麼認為吧?
「總經理,那……與何小姐的晚餐是否要取消?」傅徹在兩天前要他訂了餐廳,計劃帶何淨幽去用餐,看樣子這個計劃得取消了。
傅徹臉上的表情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他考慮了幾秒鐘後告訴陳中信:「不用,飯局我不去了。」
「需要通知你母親嗎?」
「不用。」傅徹不假思索地回答。
「可是,總經理,這樣好嗎?你母親一定會大怒的。」他對傅徹的決定感到不妥。
「我的人已經被她賣給公司了,但是,我的心我要自己控制。」傅徹堅定地說。
活了三十二個年頭,傅徹第一次違背了母親的命令,他知道今天晚上如果他沒有出現,母親勢必會來一場對他的抗議,可是他不在乎,今天他只想安安靜靜、舒舒服服地跟何淨幽吃一頓飯,其他的再說了。
陳中信擔憂地看著傅徹臉上堅定的神情,他擔心明天總經理將會有一場難挨的仗,因為傅二夫人明天一定會來公司質問總經理,一想到那女人的嘴臉,陳中信不由得起了一陣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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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中信一點也沒料錯,傅徹的缺席讓王麗雲失了面子,隔天王麗雲氣呼呼地跑到公司,直衝傅徹的辦公室,陳中信攔也攔不住。
「阿徹,昨天的飯局你為什麼沒有來?」王麗雲一把推開傅徹辦公室的門,一進門就開始質問起他來。
傅徹抬起了頭,看見怒氣沖沖的母親,以及站在母親後面一臉歉意的陳中信,他對陳中信點個頭示意他先出去,等到陳中信將門關上後,他才面對自己的母親。
「媽,你好。」傅徹有禮地問候母親,但眼中淨是疏離的眼神。
「我問你,我昨晚為你安排的飯局,你為什麼不來?」王麗雲根本不理會兒子的問候,一臉氣憤地質問著他。
「為我安排什麼飯局?」傅徹面無表情。
「介紹羅董事長的千金給你認識呀!」她仍然一副怒氣未消的樣子。
「你有什麼目的?」傅徹挑明了直問。
被兒子猜中心思的王麗雲臉上有些難堪,「目的?你怎麼講話這麼難聽?」王麗雲的火氣又上來了,「我如果有什麼目的,那還不都是為了你?」她又搬出傅徹從小聽到大的說辭。
「夠了!」傅徹再也聽不下去了,「不要再拿那套說辭來哄我,我不是三歲小孩了,以前我還會相信,可是現在我已經看清楚了,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你自己,而我只是你拿來達到目的的工具罷了!」
這些壓在他心中的話,今天他終於有勇氣說出來了,奇妙的是他心中竟沒有想像中的難過,反而有種解脫的舒坦。
王麗雲似乎被兒子的一番話給嚇到了,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她驚訝地看著傅徹,彷彿他是個陌生人。
「你說什麼?!」驚訝過後,王麗雲滿腔的怒火爆發了,「你的意思是說我是個自私自利的母親嗎?」
傅徹不語,只是直直地看著母親。
王麗雲眼看強勢的態度已經不能支使兒子,她眼睛一紅,眼淚蓄滿眼眶,改採悲傷的手段。「原來我在你心中是個失敗的母親,我不知道我哪裡做錯了,我辛辛苦苦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想讓你有好日子過而已,你為什麼不能體諒我的苦心?」
「媽,苦肉計對大媽有用,對我沒有用。」傅徹冷眼看著母親的表演,依然面無表情地說。
王麗雲擦乾了眼淚,怒視傅徹,「我不管你到底在想什麼,反正你一定要把羅董事長的女兒追到手。」她還是不忘今天來的目的。
「為什麼?」
「當然是為了你父親,」王麗雲說,「你應該也知道了,你父親計劃與羅氏建設策略聯盟,如果你娶了羅董的女兒,你父親的計劃就可以很順利的進行。」
「那麼你在傅家的地位又可以更為穩固了,是嗎?」傅徹說出了母親心中真正的想法。
「我兒子真是聰明。」王麗雲毫不隱藏自己的算計。
看著母親被權勢蒙蔽的臉孔,傅徹心中有說不出的苦楚,傅天澤拿他當棋子,而他親生的母親也當他是工具,那他自己呢?要將一生都交給別人控制嗎?
「我不會去追羅董的女兒,你另外想辦法去討傅天澤的歡心吧!」傅徹不打算再聽母親的支使了。
「你不聽我的話了嗎?」王麗雲生氣地質問他。
兒子一向很聽她的話的,以前即使傅徹有千百個不願意他也會聽她的話,現在為什麼不聽了?難道……「還是你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是哪一家的千金?」王麗雲急著詢問,她心想也許兒子交的女朋友來頭更大,那麼她的後盾也愈強。
喜歡的人?何淨幽的身影躍上傅徹的心頭。
「也許有吧!」想起她,被母親攪得苦悶的心情總算好了一些些。
王麗雲盯著兒子冷酷稍解的面孔不動聲色,但心中早巳打算要查清佔據兒子心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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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刻意去想起,何淨幽幾乎都忘了自己的身份,因為跟傅徹在一起太快樂了。
他給了她極大的自由,不過問她的私事,只要求每天在他回家時看見她就好,因為如此,她可以有多一點的時間照顧母親。
有時,她會懷疑這可能真的是一場夢,他們現在的生活就像是一對正常的夫妻,早上他去上班,下了班她會做好晚餐等他回來吃飯,晚上的時間他們會一起看看電影、聊聊天,或者去處理他自己的公事,這樣的日子讓何淨幽有種錯覺,覺得自己似乎好幸福,但卻又不踏實。
何淨幽甩甩頭,要自己不去多想,伸手關掉爐子上的火,將湯端上桌,等著傅徹回家。
「叮噹!」
聽到門鈴響起,何淨幽直覺一定是傅徹回來了,她帶著微笑打開門,不是傅徹,是一位穿著打扮貴氣的婦人。
「你好,請問你要找誰?」何淨幽有禮的詢問。
婦人看了她一眼,便自顧地走進屋子,環顧屋子四周後才看向何淨幽,從頭到尾地打量著她。
「你叫何淨幽?」婦人終於開口了。
何淨幽點點頭,心中有著訝異及疑惑,她知道她?「請問你是?」
「我是傅徹的母親。」
原來王麗雲在離開傅徹的辦公室後,馬上就找人調查傅徹最近的生活狀況,一查之下她才知道兒子竟然替個酒家女贖身,而且還同居!
這樣的消息讓她開始緊張了,她紀不容許自己的兒子跟個來路不明、身份低賤的女人來往,壞了她努力得來的一切,所以今天她來的目的就是要讓這個女人離開傅徹。
「伯母你好,請坐。」何淨幽完全沒料到會見到傅徹的母親,不過看到他母親不甚高興的表情,她大概猜到她來此的目的了。
「不必了,我話說完就走了。」王麗雲用不屑的態度對待她。
「請說。」何淨幽坦然地面對。
「我知道你們這種女人要的就是錢,你要多少錢我都可以給你,但是我要你馬上離開這裡,離開傅徹。」王麗雲拿出一張支票給何淨幽。
何淨幽臉上的血色盡失,她早有心理準備,傅徹的母親不會對她客氣,但是聽到她說的話,何淨幽還是受傷了,她勉強揚起嘴角,「謝謝你看得起我,我的確需要錢,可是我欠傅徹的債只有他說還清了才能結束,很抱歉,我恐怕不能照你說的話去做。」
「你是嫌我開的數目不夠嗎?」
「不是。」何淨幽搖搖頭。
「既然不是,拿了這張支票你現在馬上離開。」王麗雲希望盡快解決掉這個女人。
她太瞭解自己的兒子了,如果不是對她有感情,傅徹絕不會讓這個女人待在身邊,剛才她還看見桌上有飯菜,可見他們的關係已經不一樣了,她一定得讓這個女人離開傅徹才行。
「對不起,我不能離開。」支票上的數目夠她還清欠傅徹的錢了,把錢還了他,她就不再是他的所有物了,可是她不想就這麼離開。
「到底要什麼條件你才會走?」王麗雲失去耐性了,剛才貴婦般的儀態已經不復存在。
「對不起,除非傅徹要我走,否則我不能離開。」何淨幽給她也給自己一個答案。是不能還是不願?何淨幽不願去多想這個問題。
「你知不知道你待在他身邊是害了他?如果他父親知道他跟一個酒家女同居,他會失去所有的一切,你願意看到他這樣的下場嗎?」王麗雲又使出她最擅長的苦肉計。
「我……」何淨幽根本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問題,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就在此時,門口傳來傅徹的聲音——
「媽,我不是說過,你的苦肉計只對大媽有用嗎?」
「阿……徹,你怎麼這麼早就離開公司了?」一看到傅徹,王麗雲慌了手腳,她知道兒子一定猜到她來的目的,而且一定會很生氣。
「不早了,」傅徹看了一下手錶,「都六點了,你不用回家伺候老爺吃飯嗎?還是你要跟我們一起吃飯?」他「客氣」地邀請母親。
「喔,時候真的是不早了,我該回去了。」王麗雲看了一下手錶,匆匆地走向門口。
「我送你。」傅徹跟在母親後面。
「不用了,你們趕快吃飯。」王麗雲一刻也不敢停留,雖然傅徹一向聽她的話,但是她永遠猜不透他心中在想些什麼?
傅徹還是送母親到門口,在門關上前她對母親說道:「媽,你應該很清楚,如果傅天澤對我有意見的話,你不會得到任何好處的。」
聽出傅徹的暗示,王麗雲悻悻然地說:「我知道。」
「你慢走,我不希望在這裡再看見你,再見。」說完,傅徹便將大門給關上了。
送走了母親,傅徹走回到餐桌旁,拿起了被遺忘在桌上的支票,看了眼支票上的金額後,看向何淨幽,「你為什麼不收下?這些錢夠你還清欠我的債。」他雙眼灼然地看著她。
「我不知道。」何淨幽迴避著他的眼光。
其實在她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她愛上他了,她知道跟他之間應該只有交易的關係而沒有任何感情上的牽連,但這只是自己在欺騙自己。
在這些日子裡他對她很好,她甚至不覺得自己是他的情婦,但是她不知道傅徹對她到底是什麼想法,這樣曖昧不明的關係困擾著她。
「你……想走嗎?」傅徹走近她,兩人之間並沒有多大的距離。
「我沒有資格決定任何事情。」
「是嗎?」傅徹抬起一邊的眉毛詢問她,「如果我給你選擇的權利,你會選擇留下來?還是離開?」
深深地看著眼前她深愛的男子,何淨幽開口,「我會選擇離開。」
聽到了她的選擇,傅徹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他盯著何淨幽一會見,轉身離開,在離開前丟下一句,「只可惜決定權在我手上。」
看著他的背影,何淨幽好想抱住他跟他說,請他不要誤會她的意思,她選擇離開的原因是為了再次回到他身邊,但不是以情婦的角色,而是以一個單純愛他的女人。
可是她始終沒有說出口,因為她害怕她的心會再次受到傷害,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傅徹走進房裡,關起房門也關起兩人之間所有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