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妃,你就不要在朕面前轉來轉去了,朕頭昏。"蒼老的皇帝也像只無頭的蒼蠅一樣到處亂竄。
"皇上,快拿個主意吧,你可是皇上啊。"
"是皇上也要知道是怎麼回事,京裡太太平平,皇陵暴動、盧郡農民起義,還有靈江郡商埠毀寇來勢洶洶,這麼多的地方都出了事,我哪還有力氣管你的事。"皇帝不耐煩地揮揮長袖。
"皇上,攘外必先安內,皇宮裡遲早會出事的呀。"瑞妃焦急地直跺腳。
"會出事也是因為你。"氣極敗壞地急呼,"亂了,亂了,天下亂了。"
"叫二皇子、五皇子回來,他們是帶兵的人,叫他們帶兵保護我們。"瑞妃急切地要求。
"他們?一個在盧郡平叛,一個在守邊怎麼來,江山社稷容不得你女人多嘴。"暴厲地嘶吼。
瑞妃高聲尖叫:"您還不明白嗎?皇城有陰謀要發生,你感覺不出來嗎?為什麼諸皇子沒一點動靜?為什麼太子閉宮養病?為什麼高官大員會無顧失蹤?要變天了呀。"
"瑞妃,你從哪裡聽來的,可靠嗎?"心驚肉跳地問。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美麗的顏色有著肅殺的狠勁,"皇上,九皇子被太子接到東宮去了,容妃又到大燕寺吃齋了,這麼巧,他們都出宮了,這裡面不是透著蹊蹺是什麼。"
"你是說……"
"對,一定是太子搗的鬼。"不管是不是他,此時除了這個眼中釘怎麼說都是一件好事。
"皇上,我們要早做安排,傳太子進宮,不然先派宮中的侍衛圍了再說,皇上,你本來就不喜歡太子,要不是朝裡的大臣反對,他早就廢了,你說他能不先下手為強嗎?"瑞妃在一旁煽陰風點鬼火。
突然外面有人大聲喧嘩,接著跌跌撞撞衝進一個太監,"皇上,娘娘,大事不好了……"
"哪裡,哪裡又出事了。"皇帝面如土灰。
"皇陵那幫苦役要打進京了,皇上。"
"怎麼可能,張將軍不是派軍去降服了嗎?"
"敗了,張將軍被打敗。"
"一幫烏合之眾怎麼可能勝得了正規軍隊。"嚇得神色大變,"瑞妃,你說現在該怎麼辦啊。"
"調大煌兵營的人馬來護駕,快啊,傳皇上的聖旨去。"瑞妃鎮定地指揮大局,這是她的權力保衛戰,絕不輕易放手。
"可是大煌兵營在千里之外啊。"小太監戰戰兢兢。
"知道了還不快去。"
"是,娘娘,皇上。"匆匆向外跑去。
"皇上,"瑞妃在太監離開後,癱軟在軟椅上,"今晚,只要我們熬過了今晚……"
"愛妃。"懦弱地緊靠著瑞妃。
瑞妃拍著他的老手,柔聲安慰:"沒事,不是真的出事,那些烏合之眾打不到皇宮來,我們只是在找一個萬全之策讓我們更安全些。"
不知過了多久,又是一個慌裡慌張的人衝進來,"皇上,娘娘,派出的人出不了皇城都被殺了。"
"什麼?有這樣的事,守宮門的錦衛隊都想反了嗎?誰這麼大膽,誰是主謀,誰要謀反?"尖利的叫聲又一次震響皇宮。
"不知道、不知道……"
"試,再給我去試,一定要出城去通知大煌兵營來,要不然你們一個個都別想活了。"
"是。"
"瑞妃--"皇帝在一旁揉著太陽穴呻吟。
瑞妃回過頭看了一眼忙去安撫皇上,心裡卻厭惡極了,如果她的她的丈夫是一個頂大立地的人就不需要她一個弱女子在危機時刻出來指揮大局,為他們的生存拚命。
環視著昏暗的燭火照不到宮殿角落,黑魃魃的,彷彿是一張大嘴要把她吸進去一樣,打了一個激靈,猛甩頭,告誡自己,別胡思亂想,有一場惡戰等著她來應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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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君易與水流雲帶上來的軍士會合,紅焰焰的火炬綿延數十里。
在火光中一張清麗的臉忽明忽暗,是搖風的臉,讓人心痛得想大聲狂叫。
龍君易面無表情地對著那張臉下了命令:"向宣德門進發。
流雲問:"要攻打皇宮?"
"對。"毫不含糊地回答,"夜天,郭明淵的起義軍來了沒有。"
"來了,武器都配備好了。"夜天很佩服太子的智慧,沒有人猜得到春日宴的總部竟設在皇陵,明淵甚至用苦役訓練出一支有模有樣的隊伍來。
形勢大大有利於太子,還是慕容翼想得更多,"太子,大煌兵營就駐在千里之外,萬一來援,我們就處於被動之勢了。"
"那就賭賭我們的運氣。進發。"冷冽地下達命令馭馬飛揚而去。
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地向宣德門行進。
"太子,宣德門大門洞開。"訝異的水流雲喜出望外地向龍君易報告。
"她來了。"壓抑不住心中的狂喜,脫隊急奔。心中千遍萬遍地呼喚:搖風,我的搖風啊,來了,你終於飛倦了,要回巢了。
宣德門下,一白騎孤傲地立在那兒,一位白衣少年勒住馬目不轉睛地看著由遠而近向她馳來的黑色旋風。
君--易。
"駕--"
彷彿心有靈犀般的在相隔數米的地方停下來,脈脈相望。
"我知道你會來的。"龍君易深情地訴說。
水搖風淚光氤氳,含嗔帶怒,卻一個字不吐。
"搖風,"有點不知所措,龍君易火熱地望著她--他的稀世珍寶。"歡迎回來。"
水搖風見他英氣勃發,神采飛揚,衷心地為他高興,"太子殿下。"
他顯得很激動,從眼睛裡的瞳孔可以看到一片燦爛的紅光,喜氣揚揚,擁有無限希望。
"太子,宣德門已開,恭迎太子入宮。"
一板一眼,令龍君易有些失望。
搖風見勢拉近了他們馬匹的距離,"君易,入宮吧,我在這兒等你。"
"你不去?"這是他們共同採擷勝利果實的季節,她不去?氣惱地責備:"別說傻話了。"
"君易,我不能以二姑奶的身份去,大哥會跟你去的。"伸出她的手握住他的,說:"我們會成功的。"
"嗯,我們會成功的。"龍君易愉快地會心微笑。
兩隻手有力地握在一會兒,充滿了力量,他們即將擁有全世界。
"我要為你開慶功宴。"水搖風衝著龍君易喊,話音剛落,就乘馬遠離而去。
龍君易一愣,隨後釋懷,這並不能影響他激情澎湃的熱情。
"向皇宮進發。"一聲令下,軍隊浩浩蕩蕩地一路挺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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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搖風沒有去見水流雲,這個時候出不出現水搖風的面孔對她來說並不重要,她並不需要別人來知道她的名字供人傳頌,雖然她應該得到作為她多年辛苦的回報。
京都大街很冷清,就只有她一人打馬而行,聽著清脆的馬啼聲,心裡一陣輕鬆一陣欣慰,多年的夙願終於達成,她相信政變絕對能成功。水搖風胸中蕩起豪情壯志,她一手把他扶上皇帝寶座的,以她的智慧助他實現君臨天下的夢想,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百年之後,他即使忘記天下眾生,也不會忘記她,不論她在他心目中以何種方式存在,她都是鮮活的,不褪色。
想著想著,不覺來到八皇子的王府,整頓精神,她對自己說,又有一場硬戰要打了。
"水大人,"一名軍士模樣的人向她行禮,她不認識,這是水流雲的部隊,一看就知道訓練有素,不愧是連年打仗的隊伍。
一頷首不失時機地向眾人喊話:"你們辛苦了,將士們,你們是我們靈江郡、商阜的光榮,我們靈江子弟們手中的劍和刀,我們靈江將士身上血與肉將解救全大煌王朝千千萬萬的子民,我們將為他們締造希望,締造幸福。
"呼--哦--呼--哦--"歡呼吶喊聲凝成一片。
水搖風問身邊的士卒,"八皇子人在哪兒?"
"他堅持呆在書房。"
水搖風面色一凜,厲聲告誡:"皇子就是皇子,身上流的是皇族的血脈,沒有人可以輕易褻瀆他們的尊貴。"
"屬下明白。"
"明白就好。"跳下馬,將馬鞭交給他,"我是為你們好。"拍拍他的肩膀,吩咐:"我要進去,命令下去,任何人不得打擾。"
"是。"
水搖風表面上裝作很滿意,心裡忐忑不安地向前面的書房瞥了一眼,低下頭,遲疑了片刻,匆匆進去,在門扉上輕輕敲了敲。
"誰?"一個平靜的聲音從裡面傳來。
"八皇子,水搖風特來拜見皇子殿下。"溫馴地回答。
裡面的人顯然不欣賞她的禮儀與恭敬,冷淡又帶不滿卻很克制,不得不承認,在這種情況下他很好地維持了他的風度和威儀,在如此不利的情況下沒有辱沒他天生繼承而來的高貴的血統。
"請進來吧。"
門開了,從屋外瀉進滿室的月光。
"這月光真好,殿下把它擋在外面豈不可惜。"
"月光再好終不如太陽的光輝有力量,讓人無法抗拒。"儒雅地一笑,推開手,"請坐。"
"謝殿下。"
"搖風,我該慶祝你,你為他做了他終身都忘不了的大事。"噙著笑,目光溫和,笑意沒有到達眼睛。
"是,我為他做了件大事。"搖風雙眼灼灼生輝,"我的人生無憾了。"
"為什麼你可以為他做到這種地步,"八皇子的聲音突然高亢,"你們之間根本就沒有什麼可以維繫這種忠誠,甚至你們還把對方看成是一種威脅,一種對抗。"
"這是殿下的看法。"不悅地反問,忽而又笑道,"也許我們的關係就像你形容的那樣。"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就認定了他,當初我親自去請你,希望你幫我,你仍義無反顧地幫他……"突然意識到她現在以何種姿態來到他王府,自嘲地做了一個奇怪的表情,"不得不承認你的判斷力,你站對了邊。"
"八皇子,我知道我的出現不受歡迎,但請您相信我的誠意,我不是以勝利者的姿態來耀武揚威的。"
"沒有什麼信任不信任,搖風,為什麼你會涉足官場,記得瓊林宴上你並不熱衷仕途,狂得不可一世,那時我還以為你不會在京裡留太久,沒想到……"八皇子今晚是打定主意了,一定要把悶在心裡的問題一股腦問個盡。
"你想得沒錯。"神情飄忽,那彷彿是幾個世紀前的輪迴了,"那時我不想當官,或者說不太積極,那時我沒錢,剛被家裡趕出來,"不自然地動了動嘴唇接著說,"我希望帶出來的人生活能好些,通過科舉當官是最快的捷徑。"
八皇子仔細地聽,無來由地冒出一句:"當時在桃花林的不只你和大哥,我也在場。"
"也就是在那時我才開始修改我的人生目標,我本來是經商的。"
"我丟棄了上天給我安排的好機會。"
"不,我不知道,"搖風明白他的意思,坦率地解說,"當時我很失意,我渴望溫暖的問候。"
"之後你並沒有從大哥那兒得到溫情。"八皇子反駁。
沒想到他會如此咄咄逼人,"八皇子,你今天給我的感覺不一樣,你變得親近很多。"
被她的用詞逗笑了,"是嗎?"
"是的,不像以前那麼圓滑完美但疏遠。"
"也許。我們回到原來的話題上來。"禮貌又強硬。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等會兒吧,我會在談話中解答。"
"那你這次來做什麼,在我看來並沒有那個必要,你不是派人包圍了這裡,我插上翅膀都跑不掉。"
"你是一個令人尊敬的……對手,我欣賞你。"她誠心讚美。
"卻不願追隨我。"
尷尬地垂下眼簾,"有時候人的行為不完全是理智主宰的。"
"你是我見過最理性的人。"八皇子很客觀地評價,他今天非要瞭解她在想什麼,他認為他們是屬於同一類的人,他甚至可以從她的身上找尋到自己的影子,他不會告訴她,沒想到搖風下一個問題就問到了。
"你也是我看到過的最理性的人,從頭至尾就沒表現過真實的你,也許今晚例外。只是我不明白你有那麼多機會殺了我,為什麼沒有?"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沒有不安,平靜得像討論天氣,只見他自然地踱步到窗前打開書房唯一的窗戶。
"很早就知道了。"隨之來到窗前共賞花好月圓。
"你很敏銳。"只見他閉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氣,陶醉在微涼的氣息中,"不知道為什麼,今晚我不大想戴上面具。"
水搖風有些感動,可這也掩飾不了她與他談話給她帶來的壓抑和煩躁。沒有情感起伏的對話有時也是一種折磨。
"這沒什麼不好,封閉自己的感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也許今晚之後你就可以解脫了。"
"解脫?也許,可以肯定明天對我來說不輕鬆。"綿裡藏針軟中帶硬,更多的是無奈。
水搖風理解他的感觸,"人總是要生存下去。"
"我們講到正題上來了,兩個時辰過去了。"朝窗外看看,"換是大哥就用不著這麼久。"
"我們都不太會直接表達。"
微笑地認同,"叫我亦戟吧,以後難有這樣的機會面對面交談。"說得很傷感。
搖風對此並不發表意見。
"你是一個很奇怪的人。"
"一個很奇怪的女人。"搖風從容地修正,"這是我最大的秘密。"
"女人?"恍然大悟地笑起來,"難怪你那麼賣命,你愛上了大哥,可他愛你嗎?"
"這不是我能左右的。"不介意他的直言不諱。
剛才的意興闌珊不見了,興趣盎然地端詳著這個不一般的女人。
"你很能接受變化。"
"這是我的優點也是我的生活。"挑挑眉,他馬上嗅出這次談話對他的意義,有時他真的很不滿意他身上政客的敏感出來打擾他的情緒。
"搖風,可以誠實地告訴你,我並沒有輸,我還有資本,我會是大哥心上的刺。別擔心,我雖然做不到好臣子的程度,安分守己總會的,現在並不適合開殺戒不是嗎?"
"大煌兵營的幕後人是你,這不是新聞。"水搖風同樣表現出處世不驚與談笑風生的風格。
"你是我見過最特別的女人,我想你也是個可悲的女人,搖風.恕我直言,你的方式用錯了,沒有一個男人可以忍受一個女人的光芒太耀眼,搖風,這會是你愛情悲劇的註腳。"
搖風忍不住爽朗地笑出聲來,"我早就知道。"
"那你太傻了。"為她惋惜,可以想見她今後的命運,亦戟關心地問,雖然不願承認:"你會選擇對你最好的選擇麼?"
"我不知道,就讓命運去選擇吧!"
八皇子深有同感,"我今後的命運也由命運來選擇。"
"不,亦戟,這不是我來的目的,聽著,你也許可以有一個更好的選擇,我為你作的選擇,請原諒我的語氣急切了些忘了該有的禮數,讓這些都見鬼去吧,說實話,我不想你被列入清算的名單中,但你與別人不一樣,你是八皇子,八爺黨的八爺,你是刺,就算不是龍君易也會有其他人來拔,你可以放棄當一根刺,你可以……"
亦戟嚴肅地打斷,"搖風,即使你深愛著大哥也沒有放下過你的尊嚴。"
"你誤會了,"搖風馬上解釋,"我是想讓你離開京都,到東方去。"
"你在說笑話。"亦戟這時候開始正視水搖風是女兒身的事實,只有女人才會如此充滿幻想和不切實際。
水搖風生氣極了,"你知道我是誰。"
"哦?我倒想聽聽你有何高見可以讓我自動把自己發配到鳥不生蛋的地方去,搖風,你要為龍君易掃除障礙就明著說,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你也不需要有什麼顧忌。"
對亦戟的翻臉,水搖風很委屈,她的確想幫他的。"難道你要老死在京都嗎?你在皇儲爭奪中是個失敗者,京都沒有你的立足之地。"
亦戟被刺到了痛處,桀驁地緊抿著嘴。
"離開這裡吧,京都輪不到你稱雄,你可以到別的地方當個霸主。"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在慫恿我培植勢力割疆據土,女人當官都這副德性?"不愧是同一家的兄弟,驕傲地不容別人損傷。
"我當不成你們那樣的專業政客,行了吧,專業政客光榮不到哪裡去。"
"那你就多學著點,即使你當了皇后也有用得著的一天,當皇帝的,恩寵長不到哪裡去。"
"我的事不用你管。"水搖風受傷地防衛。
"你對你的將來也沒信心,真可憐。"
"我用不著你來教訓。"
"就當我送給你的離別禮物。"
水搖風興奮地問:"你打算出京了?"
"不,我只是想知道你出多少價碼讓我放棄在大煌王朝經營十年來的人脈。"笑呵呵地像個無害的佛陀。
這就是關鍵所在,水搖風為此不惜遍佈迷陣。八皇子沒上當。
"要解決一個失勢人的命運易如反掌,樹倒猢猻散,牆倒萬人推。八皇子你不會不瞭解。"搖風不願受制於人。
"口氣變強硬了,怎麼不再扮那個手拿橄欖的和平使者了?"亦戟出言嘲諷。
"對你,溫情是一種浪費。"
"看來我當不了需要幫助的可憐蟲,好吧,你說出你的打算來。"
這時,水搖風反而默然了。
亦戟也沉默不語。
時間緩慢地流逝。
"你不是授命來的。"語氣很肯定。
"沒有人可以左右我的意志。"咬咬下唇,彷彿下定了決心,"亦戟,到殊羅國去,那裡危機四伏……"下面的不言而喻。
"良機轉瞬即逝,你會怎麼幫我!"問得篤定。
"軍隊,我給你軍隊。"
"我不得不說你很有魄力。"純屬聽笑話般,他說得很客氣,隱含在字間裡的意思不言而喻,不相信水搖風會有那麼大的決斷權。
"這個先撇在一邊,你給我一個明確的答覆,你什麼時候離京。"
亦戟眨了一下長睫毛,馬上果斷下了決定:"我把命跟你賭上了。"
水搖風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接著說:"你可以帶走大煌兵營的人馬,五萬人是夠你使用了,若有危機我全力支持,即使我不在了,我的承諾依然兌現。"
"怎麼兌現?"亦戟表示他的懷疑。
"我手下有軍隊,這回包圍京都,進攻皇宮用的就是我的人馬。"壓低聲音道出爆炸性的內幕。
"如果猜得沒錯,還不止這些,從歧境調入京都的人馬還有一大部分,他們好像都被安排鎮守宮門。搖風,你為他做得夠多了,值得嗎?有時男人的尊嚴會是最無情的利劍。"他說不清這樣詆毀龍君易到底目的何在。
"隨他吧,我的使命完成了。"
亦戟握住她的手,傳達著他的讚歎與同情,更鮮明地認識到她的不幸。王者只有一個,但不會是她。
"我要堂堂正正地帶著軍隊東征。"
"好。"水搖風許諾,事情就這樣決定下來。軍隊是野心家的最大的資本,她應該這麼草率地下決定嗎?不禁脫口而出:"我可以信任你嗎?"
"你來找我前就應該想到這個問題了。"亦戟避而不答。
水搖風苦笑:"我發現我越來越不適合官場了,八皇子,今日一別請多保重。"
"不送。"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人站著沒動。
水搖風不在意,踏著月光一路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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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君易那邊戰果輝煌,輕而易舉就長驅直入,直搗皇宮。水流雲頂著搖風的名跟在他身邊,這是龍君易的意思,在這光榮的時候,他認為水搖風應該在場,與他分享勝利至高無上的快樂。
水流雲暗暗叫苦,皇帝再無能也是皇帝,況且阿寶最在意的就是她這個皇帝兄長,他今兒干的什麼事兒,揀了一個空檔溜了,在水府巧遇到禍端的始作俑者,他的寶貝妹子,真正的水搖風,對她抱怨:"搖風,快去皇宮,太子一直在找你,你們這些幹大事的人心硬,我可不願回去對付阿寶的眼淚,你自己去皇宮吧,諾,這是入宮的腰牌,你看著辦。"
"風哥哥……"
"別叫,太子找你找得急,怕等會兒又不高興,你快走吧。"連抱帶拉送她出了府門。
"砰"的一聲關上門。
搖風看他緊張成那樣,為寶公主感到慶幸,她找到一個以她為重的丈夫,她是幸福的,轉身跨上馬,向皇宮奔去。
瑞妃一見到她就把牙咬得格格直響,"水搖風,你好大的本事,皇上,看看你兒子,看看他身邊的人,就是這群狗奴才把太子教壞了,胡鬧到宮裡來了,龍君易,你這個太子太不懂得拘束屬下。"
水搖風好笑瑞妃這個時候還寄望於打個馬虎眼把事情擺平過去。接到龍君易不耐煩的眼神,抽出佩劍跨前一步,護住龍君易,並威脅:"皇上,娘娘,不會有人來了,還請皇上下詔禪位太子吧。"一揮手,後面的士兵衝上來把他們團團圍在中間。
皇帝被寒光閃閃的劍光嚇昏了頭,哆哆嗦嗦地蜷縮在一旁。瑞妃穩住皇上,毅然上前怒斥龍君易。見他不為所動只能亮出最後一招,"太子,你要皇位可以,你要傳位詔書可以,你要御璽也可以,但要用水搖風的命來換,否則,我看你怎麼繼承大寶,沒有詔書名不正言不順,你等著天下百姓的議論吧。"
"瑞妃,"龍君易陰森冷酷得像個閻王,"不要癡人說夢,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談條件,不要說水搖風,就是東宮的一草一木你也休想碰,議論?我會怕這個,幾年來你幹的好事早就讓皇家的威儀踐踏殆盡了。還要我細數你的罪狀嗎?"
這時,皇帝突然從後面撲出來,跌坐在地上,"對對對,一切都是瑞妃讓朕干的,朕什麼都不知道,一切都是瑞妃這小賤人背著我幹的,我本來就是要你當太子當皇帝的,是瑞妃。這是瑞妃偏要她兒子當太子,是她逼我寫的廢太子的詔書,跟我沒關係,要殺就殺她,她該死的。君易,你還當你的太子,以後當皇帝。"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訴。
"你,你這樣對得起我。"瑞妃哭鬧,不敢相信日日與她同床共眠的枕邊人這樣貪生怕死地污蔑她,"皇上,你太……你太……"
"去。"一腳踹開瑞妃,繼續向龍君易哀求。
水搖風不知道他是抱著什麼心情看這出醜劇,只聽他說:"父皇,回去休息吧,您累了,受了驚嚇,兒臣讓御醫給您瞧瞧,至於瑞妃……"
不待他講完,皇帝搶先表白:"她這騷蹄子作亂,害了朝廷綱常,結黨營私,實在可惡,該殺。"
"你--"瑞妃衝到旁邊,拔出護衛的長劍從後一劍刺穿了這個負心漢,瘋狂地叫著:"你負我,你負了我,去死去死。"
事情就在那一剎那間發生,如電光火石,又像慢鏡頭回放,大家措手不及,只有一個意識:瑞妃瘋了。
大概真瘋了,她神秘地格格狂笑,"皇宮是天下女人的墳墓,愛情是騙人的政治伎倆,我怎麼今天才看透哇,龍--君--易,我死你也別想舒服地當皇帝,我詛咒你。"
"好悔好恨,為什麼要到皇宮來,我恨吶,啊--"
旋身刎劍自盡。
一場驚天動地的宮廷政變就這樣草草收場了,龍君易牽起嚇呆的水搖風,說:"我們走吧,還有很多的事要做。"
水搖風回首環顧了一眼跟著他出了寢宮。接下去幾天善後的事主要由慕容翼、夜天、琴錚、水流雲接手,水搖風刻意從中開脫出來,因此他同龍君易一樣落個清閒,水搖風雖然認為現在不是討論八皇子的最佳時間,然而她沒時間了,只好力求一拼,期望可以輕鬆過關,當然,這只是一種自我安慰的奢望,可以想像這將給她與太子間帶來多大的震盪。
事實的確如此,當龍君易聽到水搖風的訴求時臉一下子黑了下來,還好沒把在東宮時的火爆脾氣爆發出來,這是對好不容易回歸的水搖風的忍讓,僅此而已,龍君易是個公私十分分明的人,不會讓個人的情感凌駕到原則之上,於是,他們陷入了僵持。值得一提的是,水搖風真的是太不識實務,龍君易興沖沖地邀請她到攬星台賞月,本打算借此機會問清她跟卓非凡到底是怎麼回事,再就是瞭解她三年來生活如何,沒想到話沒說出口她就又扯進來另一個男人跟他過不去。
"水搖風,你把剛才的話給我再說一遍!"
"君易,你聽我說。"她哀求。
"這回你又要說什麼,要告訴我你決定跟亦戟私奔了嗎?水搖風你太可惡了,你休想我會放過龍亦戟,你再求我也沒用。"龍君易衝著她咆哮。
水搖風反應不過來,他與八皇子私奔?
"龍君易,就算我真要私奔也輪不到你來責備我。"
"哦,對了,你現任的丈夫還在。"龍君易譏笑。
"你--"水搖風氣糊塗了,"我丈夫都沒說話你嚷什麼。"話一出口立馬反悔,準備承受龍君易的怒氣。
龍君易的胸膛不斷起伏,"水搖風,我恨不得現在就掐死你。"
"你掐,你掐啊,我站著不動讓你掐。"
"好!你,別以為我不敢。"龍君易的火氣被燒到最旺,一甩袖走到離她最遠的暗角,背對著她生悶氣。
水搖風也很難過,他的背影彷彿離她好遠好遠,她怎麼努力都夠不著,再憶起他們相處的點點滴滴,似乎每一次都是爭吵,好不容易撥雲見日了,仍然是吵個不休,如果這就是他們的未來那太可怕可悲了,再深沉的厚愛也有被消磨的一天,何況他們。悲由中生,珠淚滾滾。
龍君易原本火氣就沒消,再聽她壓抑的哭泣聲,心裡更窩火了。
"你有什麼好委屈的,該哭的是我才對,水搖風,你什麼時候懂得了這一套,告訴你,哭也沒用。"
搖風乍聽言,充滿不信,後蜷起身縮在欄杆下,把頭埋在雙膝上,咬住唇不讓自己發出聲來。她越是哭得可憐,龍君易越是急躁。終於--
"要哭,你一個人在這邊哭吧,恕不奉陪。"憤憤地踏著石階而下,離開攬星台,見他離開,水搖風才敢放縱自己哭出聲來,越哭越覺得他們愛情的無望,越是這樣越是傷心,哭累了,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過了不久,一件溫暖的披風包裹住在冷風中瑟瑟發抖的身子,酸楚無奈的聲音在她頭上響起。
"搖兒,你到底在想什麼,我們之間不該雨過天晴了嗎?從此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了嗎?為什麼,你要不斷地在我們之間樹立障礙,難道你不再愛我了嗎?在我終於弄明白我愛的人是你的時候,你卻要這樣狠心地對待我,卓非凡是怎麼回事,亦戟又跟你發生了什麼值得你如此袒護他,不惜與我對抗,他真得對你那麼重要嗎?搖兒,我不許你變心,你是我的,永遠都是我的,一輩子,我都不放手。我不許你不愛我。搖兒,我多希望你就這樣沉睡下去,永遠都不要醒來,我只要能看到你就好了。
"君易,"懷裡的人在囈語,"為什麼,為什麼我們會這樣,君易……"又是滾珠淚而下。
一聲長歎,抱起她,下了攬星台,她不知道,她哭了一夜,龍君易在台下站了一夜,聽她哭了一夜,心痛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