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利動物醫院樓上,只有李晤和洪慕莓兩人。
他在自己頭上用緞帶綁了一個大大的蝴蝶結,問她願不願意接受他這份禮物。
她被他那滑稽樣子逗笑到直不了腰,李晤只好把緞帶拿下來,正襟危坐,用最誠懇的方式求婚。
洪慕莓安靜了有一世紀那麼長——這是李晤的感覺,其實牆上時鐘的秒針才走了十秒。
「我很榮幸。」
李晤鬆一口氣,拿起緞帶擦拭額上冒出的冷汗。
「但是……」
他僵住了,和他當初向洪慕莓要求交往的時候不一樣,這次她有了但書,但是什麼?
但是我還沒有準備好、但是我沒有這打算、但是我比較愛別人、但是我的理想對像不是你……「但是」以後總是緊接著失望,他受不了在這節骨眼聽到「但是」這種轉折語氣濃厚的詞。
洪慕莓見他又緊張起來,笑道:「沒什麼啦!我只是希望不要有訂婚儀式,直接結婚好不好?」
原來如此,這個「但是」並不是委婉的拒絕,只是一些要求而已。
他明白洪慕莓提出這條件的理由,她不想再受傷了,何況他也想要快點步入禮堂,就立刻一口答應。
「然後一切從簡,不要太多繁文耨節。」
「那麼去法院公證?」李晤問。
「好啊。但是筵席還是得擺。不然我家人會氣壞的……」
兩人開始討論婚禮的細節。
這一晚,想出許多點子的他們,在屬於他們的小天地裡充滿笑語,即使後來發現許多點子都不能用。
接著話題扯到各自親戚家人的問題時,麻煩才變多了,尤其是李晤。
他不知該不該把離婚後又各自有新家庭的父母請來,他們彼此已經多年沒聯絡了,李晤自己也很久沒有見到他們其中一人,而且萬一帶著他們各自家庭的成員來,大家見面更尷尬,洪家的親友可能也會看不過去,批評起李家來。
「放心啦,我家人不會計較那麼多。」
洪慕莓的家人歷經上次事件後,已經不會要求太高,只希望她嫁掉就好,因此洪慕莓說得爽快。
李晤這才放下心上一塊大石,不過他內心還是期待生他養他的父母親,能來參加他人生中的重要儀式。
「我想雖然平時他們的態度惡劣,遇到結婚大事他們還是會為我著想一點,我通知的時候,就特別要求他們各自前來好了。」
愈說下去就愈覺得,未來還有一大段路要走呢!
然而兩人此刻都盡量不往壞處想。
他與她的雙手交握著,像是要緊緊守護住這份小小的幸福。
洪慕莓也有自己的麻煩要處理。
「不要再來找我,我就快要結婚了。」在紫莓烘焙咖啡屋門口,洪慕莓對施文澤說得斬釘截鐵。
「你要和那個才認識五個月的獸醫結婚?」
「認識五個月又怎麼樣?他可不像你一樣會欺騙我!」
「原來你還在為這件事生氣,難道你是為了要擺脫我,才決定得這麼倉卒嗎?」
「才不是。」洪慕莓回答的像是在賭氣。事實上她根本沒想過這個問題,施文澤的話讓她心中一驚。
她原本是個考慮很多的人,以前施文澤向她求婚時,她足足過了兩星期後才給他肯定的答覆,這次面對李晤卻是幾乎毫不猶豫。
是她變了,還是被施文澤說中了?
「我或許是該死,該被你和眾人唾棄,但是,站在一個真心愛護你的人的立場,我求你聽我說。」
「我才不要聽一個騙子講話。」洪慕莓別過臉去。
「拜託,我只是想說,你可以恨我,可以討厭我,可是不要因此隨便處理你的終身大事。」
他的態度懇切,使得洪慕莓軟化了些。
「你看,我還是把我們訂婚戒指戴在手上。我不逼你,只希望你多想想,如果你反悔的話,我永遠張開雙臂歡迎你。」
她凝視他指頭上那枚男戒,幾乎熱淚盈眶。那是她與他一起去選購,而曾由她在眾人面前套在他指上的。
記憶不是計算機檔案,可以說刪除就刪除。
施文澤走後,洪慕莓拖著沉重的步伐走進店裡。她原以為背上的負擔會隨著婚事底定而減少,反而卻是不斷地增加。而過去的陰影也不斷在扯她後腿,使她舉步維艱。
地方法院的氣氛莊嚴肅穆,一對對新人在等待著,有幾對身旁圍繞許多親友,有的只有小倆口兩人。
還有一對糊塗蛋匆匆跑來,才發現需要先登記。
穿著洋裝的洪慕莓緊張兮兮地盯著別對新人看,而身穿西裝的李晤心情緊張卻強做鎮靜。
洪母憋不住,道:「雖然沒有規定一定要穿禮服,還是應該要穿白紗,不穿白紗感覺不太像結婚。」
拿著DV的洪父說:「都已經來到這裡了,還不像結婚?有法官大人做證,諒他也跑不掉。」
洪慕莓瞪自己爸爸一眼,洪父立刻住嘴。
李晤笑答:「放心啦,我絕對不會。」
李父拍洪父的肩:「親家,公證結婚是法院的公證人見證的,不見得是法官。」
「是這樣喔,沒關係,我待會兒會找好位置拍的。」洪父開始專注在攝影上。
「你們準備什麼信物?」李父問李晤。
李晤指指自己的心,笑稱:「老婆大人說不要鋪張,只要這個。」
「我以前……」李父說了三個字就警覺不能再說下去。
李母接口:「是啊,聽說你爸爸以前買了一顆一克拉大鑽戒呢。」
大家都聽得出那顆鑽戒不是送給她的。
洪慕莓的家人雖然對她的對象要求不多,但是還是問了許多李晤家裡的狀況,聽到李晤的家庭問題,還是抱怨了一會兒。
強心針都打過了,因此洪父洪母都已經預備好,如何面對已離異且長年彼此避不見面的親家公親家母時,可能會遇到的狀況。
但是萬一他們突然吵起架來,洪父洪母也應付不來。
李晤見狀,急忙說笑來化解尷尬。
呂寧和池紫霞站的比較遠,呂寧低聲:「我還沒參加過氣氛這麼奇怪的婚禮。」
「你還年輕,以後見識多了就會知道。」池紫霞老神在在。
洪慕莓把她們的竊竊私語看在眼裡。
其實今天的情形已比她預想過的最糟狀況要好的多。
因為李晤的父母都來了,而且沒有反對他們結婚的意思。
看著李晤努力讓大家輕鬆一點的樣子,她有些心疼起來。她是新娘,公證結婚、不要信物的要求都是她提出的,不能讓他一個人唱獨角戲。
於是也綻放出笑容,與大家閒聊。
相信每對新人都是一樣的,不管是為了什麼理由來到法院公證,都明白自己此後將有所改變,都希望多得到一點祝福。
時間到了,開始唱名,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輪到李晤和洪慕莓時,李晤執起洪慕莓的手,兩人交換了一個堅定的眼神,一起走了進去,聆聽公證人的問話,回答「我願意」。
公證人說:「現在請交換信物。」
李晤已準備好怎麼響應,他輕輕將洪慕莓轉面向他,然後吻住她冰涼的唇。
他有點詫異為何她的唇溫度那麼低。
洪慕莓察覺到他一剎那間的停頓,然而她不知該怎麼撫平他那瞬間的擔憂。
她只能環擁著李晤的腰,想讓他明白自己的決心。
公證過程順利結束,大家步出法院,耍分坐兩輛車一起到餐廳。他們共訂了五桌酒席,有一些沒來法院的親友已經在餐廳了。
正要上車前,洪慕莓看見了她最不想見到的人。
施文澤站在法院門口!
他混在幾個她不認識的人背後,正以一雙漠然的眼神盯著她。他是從哪裡得到消息的?
聽見母親催促她上車,她突然很慶幸父母都沒留意到施文澤的出現。
李父手握方向盤,洪父坐在他旁邊,新婚的兩人則待在後座。小雪球的攜帶籠也擺在後座。
原先他們還考慮過小雪球可以充當花童,不過因為法院的氣氛不宜而作罷。
李晤見洪慕莓似不想開口,把小雪球抱出來,向前座的兩位父親述說他與洪慕莓認識的經過,笑聲在車子裡爆出一陣陣回音。
洪慕莓卻在想著施文澤的事。
她把施文澤的訂婚戒指寄給他,被退了回來。施文澤還附上一紙短箋:
我曾給過你的一切,我全都不願意收回。
她知道和施文澤已經不可能再溝通了。
昨晚她一個人到車水馬龍的大橋上,把短箋撕成碎片,和戒指一起拋進河中。
施文澤既然來到法院,他也看見了吧,她已經結婚了!
他沒有任何權利再來打擾她的生活——洪慕莓思及此時,車子到餐廳了。
她把小雪球從李晤懷中搶過來,捧著它,對兩位父親說:「新娘不是應該要對女性朋友丟捧花的嗎?接到捧花的是下個結婚的人,我既然是靠小雪球得到如意郎君,就乾脆把它當捧花丟好了。」
李晤莞爾。
「她要虐待動物耶,我是證人,回剛剛的法院去告她吧!」
李父護媳婦:「我可沒聽見。」
洪父則靠向女婿那邊:「我都拍下來了。」
「可以剪掉啊。」洪慕莓道。
小雪球不改貪吃本性,從她懷裡掙脫,衝進餐廳裡,李晤把它追了回來,放回攜帶籠。
「看來當花童和捧花都不適合它,它今天還是乖乖待籠子裡吧。」
李父自告奮勇要顧著它。「你們兩個主角快入席。」
婚禮還沒結束呢,雖然整個過程有些混亂,發生許多狀況,但她相信她與李晤的誓言可以彌補一切的不完美。
洪慕莓微笑,摟著李晤弓起的手,她要做個最稱職的新娘。
黃色的招牌有點黯淡無光,相片沖印業因為受到數字化的衝擊,儘管打出了各種優惠活動,卻是門可羅雀般的冷清。
老闆看到了有說有笑的兩人一起進來,滿臉笑容。
「李先生,您的照片已經好了。」
這家沖印店就開在吉利動物醫院的斜對面,自從李晤將蜜月旅行的照片拿來這裡沖洗後,由於和老闆聊了一些攝影技巧又送了新底片,他也就常常拍,居然拍上癮了,幾乎每兩三天就來沖洗一卷底片。
這天老闆的興致特別高,多說了一些話。
「你們夫妻感情真好啊,李太太,這些照片大部份都是在拍你呢!」
李太太!新婚一個多月了,但她還是不太習慣這樣的稱呼,聽到的時候老是心頭一熱.
洪慕莓不好意思地道:「他常常都偷拍我,連打呵欠和蓬頭垢面的樣子都照,我的醜樣子都被老闆你看光了。」
「哪會?李太太年輕,怎麼拍都漂亮。」老闆恭維她。「對了,上次要放大加框的照片已經好了。」
洪慕莓看著那張去蜜月旅行時,穿著借來的白紗禮服的照片,滿意地點頭。
「我記得你們應該是去日本度蜜月的吧?怎麼不穿穿看他們日本的傳統結婚禮眼,和服或是白無垢都很好看,這樣不就更特別嗎?」
「那時候也有想到,只是行程排得太緊,沒辦法抽身。這個穿白紗的是剛好有這機會,順便借來穿的。」李晤說。
「參加旅行團嗎?」
「不是,我們用航空公司的機加酒方案,然後自己安排行程,都是我老婆堅持要去逛很多名店。」說到「老婆」二字時特別溫柔.
「女人出國總是要逛街買買東西,瞎拼一下嘛!」
「老闆您誤會了,我老婆是蛋糕師傅,她想趁去日本的機會去很多蛋糕店觀摩,我們那五天幾乎餐餐都吃蛋糕。」
「哦?難怪你們蜜月有很多蛋糕的照片。」老闆歪著頭打量一下李晤。「小心吃成像我這樣圓滾滾就不妙了。」
「老闆身體健壯,怎麼會圓啊!不過就像老闆說的,我真的應該多注意,結婚才一個月,我就多了兩公斤。」
洪慕莓道:「我覺得你現在還是太瘦。」
「現在是還好,可是你一天給我吃五餐,除了午餐晚餐是吃飯以外,早餐吃蛋糕,下午茶和消夜也都吃蛋糕,像是在餵豬公一樣,這樣下去怎麼得了?!」
「哎唷!」老闆裝作酸溜溜:「李先生別人在福中不知福,我不知道多久沒吃蛋糕了,連我自己生日,老婆和小孩也沒給我慶祝。」
「老闆生日什麼時候?我送一個來吧。」洪慕莓笑道。
「不用那麼麻煩了啦,坦白說我不愛吃甜點,你們真要捧我場的話,就考慮來我這邊拍紀念照。還有,你們好像沒拍婚紗照不是嗎?我有朋友專拍婚紗攝影,我幫你們介紹,他會算比較便宜,而且做得更精緻。」
真是三句不離本行!洪慕莓婉言拒絕:「我不想特別去拍那種沙龍照。」
老闆並不勉強,但還是忍不住說了一些專業婚紗攝影的優點。
李晤突然想起一件事——
「對了,我們結婚的時候,爸爸不是一直拿著DV嗎?拍好的成果也還沒拿給我們。」
「你沒說我也忘了這事了。」
李晤想起婚禮那天手忙腳亂的情況,記憶猶新,也沒有那麼急著想看,道:「下次一起去探望爸媽的時候,再跟他們要。」
「也好。」
洪慕莓翻弄著剛洗好的照片,看到有一張是她躺在沙發上,抱著小雪球打盹的樣子。
李晤拍的每一張洪慕莓,都是給人很舒服的感覺,不是在笑就是睡著了。這是他理想中的她,也是他想給洪慕莓的——愉快又安穩的生活。
他確實做到了!洪慕莓抬頭看了一眼李晤,李晤也微笑對望她。
他有一雙誠懇而且熱情的雙眼,每次當他看著她的時候,她就可以感受到他的專注,彷彿他的眼中只剩下她、他的世界以她為中心旋轉。
有人說男人婚後會變,她感覺不到。
「除了瘦,實在沒什麼好嫌的了。」
「什麼?」李晤接不上她不著邊際的話。
老闆則在偷笑。
「慕莓,有位客人說要見你。」
「咦?誰啊?怎麼會對黃臉婆感興趣?」
池紫霞白她一眼。
「怎麼愈來愈會說笑了?何況你結婚後只有變得更容光煥發,和『黃臉婆』差遠了。」
「想用恭維來騙我加班,門都沒有。」
洪慕莓婚後,工作時數更少了,她要多些時間在「吉利」幫忙。池紫霞雖同意,但有時忙不過來還是會要她留久點。
「別老是把我的讚美當陰謀。好啦,快去見客!」
「『見客』?大姐改行做媽媽桑啦!」
說笑間,洪慕莓探頭往外看,池紫霞向一位坐在角落的男客一指,洪慕莓翻閱自己的記憶,啊!是西式料理評論名人、曾來過一次的美食家、她師傅最佩服的專家——王先生。
「您好,好久不見。」
王先生用叉子輕輕撥弄一下盤中的蛋糕,卻沒有吃的意思。又將店裡四周巡視一下,視線停留在櫥櫃中,然後搖搖頭。
「幾個月不見,可是……陳師傅的高徒啊,你怎麼都沒有進步呢?我覺得你這段時間不太用功。」
呃?店裡推出了好幾款新口味,她去日本時也努力的逛名店吃蛋糕,怎能說她不用功?
王先生示意要她在他對面坐下。「是多出幾種新口味,不過最重要的卻沒有什麼改變,你覺得呢?」
洪慕莓低頭思索一會兒,試探:「是不是我的新款蛋糕,創意都是來自我去試吃的名店,沒有新鮮感?」
王先生搖頭。
「那麼是種類太多,缺乏一種主要的賣點?」
「是有一些,但不完全是我要說的。」
洪慕莓對做蛋糕信心滿滿,王先生卻總是澆她冷水。不過這樣的專業意見她也少有機會得到,何況是大名鼎鼎的王先生——他嘴裡吐出的即使是冷水,也該當成象牙看待,她應虛心受教,也許真有許多她自己看不到的短處。
「請王先生可否說清楚點,我實在不太懂你的意思。上次說我缺乏創新和深度,所以我試著創新。可是至於深度嘛,我想半天都不瞭解,究竟深度和做蛋糕是什麼關係?如果要加強深度,又該怎麼做?拜託王先生今天務必指導我,不然我可能過個一年半載,還是和現在一樣自己胡亂摸索,卻沒有進展。」
「嗯。既然你都這樣說了,我就把我的建議全部說完。」
「謝謝王先生。」洪慕莓展開笑顏。
「我覺得你是可造之才,如果你能依照我的意見去做的話,孺子可教,不枉我來這裡第二次。」
「汪汪汪!」
李晤把小雪球抱起。「每天媽媽回來了就這麼高興。」
可不是,大門上的抓痕全是小雪球的傑作。它每次只要有人回家,大老遠就等在大門前,隨著腳步聲愈來愈接近,它的情緒也隨之愈來愈高昂,用後腳站起,前腳趴在門上,最後它大叫幾聲的時候,打開門就會看到回家的人已站在門外掏鑰匙準備開門,屢試不爽。
李晤興匆匆地開門想給遲歸的洪慕莓一個驚喜。
她一臉疲憊,對他和小雪球的熱情迎接只是嘴角微微上揚。
「加班啊?店裡很忙嗎?」
她點頭,沒有多加說明她今天只是和王先生長談。
沖完澡出來時,見李晤抱著小雪球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他的一雙長腿伸得筆直放在矮凳上。
恰巧有逗趣的情節,他笑了出來。
她拿起吹風機,背對著他和電視。
「你今天有帶東西回來吃?」
「沒有。」
「糟糕,我以為你會帶,就沒吃晚飯,餓到現在。」
她低聲咕噥。
「什麼?」
她關掉吹風機。「我就這麼一次晚回來,你就怪我沒給你晚飯吃!」
「不是在怪你。」李晤警覺到她今天心情壞,趕緊關掉電視,起身來到她身後,替她按摩肩膀。「老婆大人,我只是猜錯了。要是我吃飽,你又帶東西回來,不是更浪費?」
「好啦!那你就快去填五臟廟。」她稍稍緩和。
李晤下水餃,洪慕莓吹好頭髮後,坐到沙發上,茶几上的遙控器底下壓著一疊房屋中介廣告單,她隨意翻了翻。
李晤的診所和樓上房間都是租的。他們婚前說好,店面繼續租,然後兩人婚後合資買房子。
因此,他們已經開始著手找房子前的準備工作,租約還有三個月,所以並不是很急。
李晤端著水餃過來,見到她手上看著的那張是大廈廣告。
「這間我問過了,他們那裡禁止養寵物。」
「喔。」其實她只是順手翻翻,對李晤的話興趣缺缺。
「有些公寓可以接受養小型犬,但是我很可能以後養中、大型的,這樣衡量一下,還是想買獨棟,不過房貸重。我也有去探聽法拍屋……」
洪慕莓打斷正興致高昂的他:「你要養大型犬,那麼小雪球怎麼辦?」
「怎麼這樣問?」
「大欺小。」
「不會啦!小雪球之前和鹵、肉、飯處得很好,不可能被欺負。」鹵、肉、飯已經脫離寄養生活,回到真正主人身邊去了。
「再養一隻,小雪球會吃醋。」她想到別的理由。
「它總有一天會失寵的。」
「你怎麼可以這樣說?」
「我說的是事實啊,我們以後還會有小baby,萬一真的生了一打,小雪球從我們身上得到的愛總會減少。」
她對著小雪球說:「你聽,爸爸多沒良心,想把我累死,還要讓你以後沒好日子過。」
「才不是,你別聽媽媽亂講,爸爸是要讓你以後有一堆兄弟姊妹陪你玩。」
「不,你不要只往好處想,小孩子會拉你的耳朵,會偷拔你的毛……」
「爸爸和媽媽才不會教出那種搗蛋壞小孩呢!」
他們兩個你一言、我一語的對小雪球「抱狗腿」拉票,可惜它不解人語,誰說話就靠到誰那邊去撒嬌。
李晤沒有察覺,他原先要說的購屋事宜,被洪慕莓刻意地岔開話題。
「不生一打,那起碼生一個,老婆大人,時候不早了!」
她打了呵欠:「是該睡了。」
「耶?老婆別裝傻。」
「今天真的好累。」洪慕莓伸懶腰。
李晤聳聳肩:「好吧!那老婆要聽交響樂嗎?」
他還是有企圖,交響樂是他們親熱的時候聽的,想用音樂誘導她啊?
她賞他一記白眼:「水晶音樂,謝謝。」
今晚沒指望了。他認命的放音樂,合被睡去。
閉著雙眼的洪慕莓,神智卻是很清醒。她看著天花板上牆角的污漬,是上次颱風來時,有點漏水所導致的。
這個家不夠穩固,所以李晤想要換個更好的地方。
可惜她無心在此,她的心裡有個計劃萌芽了,而且很快地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