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是我第一次參加所謂有錢人辦的PARTY,然後感想是餐點不錯,鳳梨蝦球好吃到不行,可惜的是在臨走之前忘了去看它還有沒有,如果有剩就把它打包回家,真是後悔莫及。
另外,今晚算是豐收的一晚,不僅窺視到有錢人所辦的宴會全貌,還收集到一堆可用的資料,這些日子來得到的資料應該足夠我寫劇本了,所以我決定提早在今晚開稿。
來,正式開工前先宣誓一下──
1.寫稿時要心無旁騖,除了工作,什麼都不能想。
2.寫稿時要一心一意,除了劇情,什麼都不能想。
3.寫稿時要摒除雜念,除了主角,什麼都不能想──
啪!一聲,衛美夕突然用力的闔上筆記型電腦,然後起身用力的將自己拋到床上去。她快瘋了!
什麼心無旁騖!什麼一心一意!什麼摒除雜念!什麼什麼都不能想!
這叫她怎麼能不想?
紀凱竟然吻了她,他竟然吻了她,還用那種國外翻譯小說裡寫的那種舌吻!
天啊,她快要發瘋了。雖然事發都已經過了好幾個小時;雖然事後的她冷靜如常──事實上是被嚇呆了……或吻呆了,一點都沒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所影響到的樣子;雖然他們在分手時,她還笑咪咪的向他揮手道再見,但是天知道她根本連一刻都無法忘記他吻她的感覺。
那種溫柔的有如絲緞般的觸感,那種溫暖濕潤安全的有如嬰兒待在母親肚裡的感覺,那種應該很噁心,卻甜蜜蜜的讓她暈暈然的感覺……
噢,天啊,她一定是瘋了,要不然怎會忘不了他的吻,忘不了像他這麼一個花心,不知吻過幾十、幾百,甚至於幾千個女人的男人的吻?
天啊天啊天啊,拜託送一個好心人來將她一棒敲昏好不好?她要忘了這件事,忘了他吻她的感覺,忘了這種心動的滋味,忘了……
衛美夕倏然渾身一震,難以置信的瞠大了雙眼。她被自己這種突如其來的想法給嚇壞了,心動?怎麼會冒出這兩個字的,有沒有搞錯?
她心動?對紀凱?
不不不不不,這種事怎麼可能發生呢?她明明就知道他是個花心浪子,總是對女人說些不負責任的話,換女人猶如換衣服般的快,她怎麼可能會笨得去喜歡上他呢?但是他聰明、體貼、溫柔、風趣……
喔噢,完蛋了,她真的完蛋了,竟然會冒出他聰明、體貼、溫柔、風趣這種想法來,老天,她到底是怎麼了?難道真在不知不覺對他產生了好感,甚至於喜歡或愛上他了?
這實在太可怕了,她怎麼可能會喜歡上一個花花公子呢?這絕對是不可能的事,但是如果可能呢?
怦、怦、怦,她的心跳得好快,是因為驚嚇過度,抑或者……
別再想了,如果腦袋真的閒不下來,何不用來寫稿,想一想未完成──不,是根本還沒開始動手寫的劇本?
對,沒錯,她該工作了,工作工作工作!
紀凱仰躺在床上睡不著。
他房的冷氣呼呼的吹,吹散了夏夜的悶熱,空氣涼爽了,卻退不下他渾身的火熱感覺。
他並不是真正的感覺到熱,而是因為忘不了衛美夕柔軟身軀偎在他胸前的感覺,忘不了她粉頰細緻的觸感、秀髮的馨香,以及熱吻她的那種感覺,而導致熱血奔騰所產生的熱。
平躺在床上,全身上下該平的都平了,卻有一處特別突出。
他抬起頭,往下看向那令他頭痛,也是讓他遲遲無法入眠的那一處,無奈的呼了一口大氣。
真是沒想到,自從十五歲的第一次之後,他竟然還會遇到慾望難消這種尷尬情況,這實在是太好笑了。
身體是緊繃的,心情卻是愉悅的,紀凱哂然,想起了他們前往宴會途中在車上的對話。
幸好她說的是十月結婚,而不是十一月或十二月,如果是後者,那就表示他得多忍耐一個或兩個月的時間用冷水洗澡。
在八、九月這種季節洗冷水澡是稀鬆平常之事,但是若要在十月或十一月洗冷水澡可就有苦頭吃了,所以他真的很感謝她選擇了十月。
他再過一個多月就要結婚了,這勁爆的消息若傳出去,大概可以嚇昏不少人吧?不過他懷疑第一個被嚇昏的不是別人,而是他未來的準新娘,因為她大概壓根兒都沒想過他並不是在跟她開玩笑。
不過沒關係,因為明天之後她就會知道他對和她結婚這件事是認真的。明天他們會去找婚紗攝影公司安排婚紗照等事宜,到時他就不相信她還會以為這只是個玩笑。
她穿起結婚禮服的模樣一定很美吧?!
「美──」
推開房門,衛美晝先是愣在門檻上一下,然後才皺著眉頭走進房內,步向書桌前努力敲打著鍵盤的三妹身邊。
「你是還沒睡,還是睡起來了?」其實不用問,她也可以猜得到答案是前者。「你又開始通宵工作了是不是?不是說這幾天要收集資料嗎?你資料都收集好,今天不用去了嗎?」
「二姊,我肚子好餓,你可不可以幫我弄份早餐?」衛美夕抬起頭,牛頭不對馬嘴的回道。
「真拿你沒辦法。」衛美晝無奈的搖搖頭。「我下去弄,十分鐘後自己下來吃。」
「二姊……」
「別想叫我幫你拿上來。」衛美晝先下手為強的打斷她,「你呀,不要一工作就把屁股黏在椅子上不起來,小心得到職業病。」
「是,十分鐘後我會準時下樓吃早餐的。」衛美夕回答道,雙手仍不住的敲打著鍵盤。
真是太好了,依照她現在一晚寫兩集劇本的速度,這部預計以二十五集完結篇的連續劇,她肯定可以在半個月內把它寫完,如果再加上與劇組討論及修稿的時間,最長也不會超過一個月,這麼一來這部戲就絕對趕得上在寒假上檔了。
衛美晝看了她一眼,無奈的歎口氣,下樓做早餐去。
十五分鐘後,衛美夕打開印表機,按下PRINT指令後,便下樓吃早餐。
「我正在想你若再不下來,我就要把你的份一起吃掉。」衛美晝瞄了一眼剛出現在餐廳裡的她說。
「那我還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哩。」衛美夕笑著拉開餐桌椅,坐了下來。工作順利讓她心情愉快。
「你昨晚和誰出去了?」她毫無預警的開口問道,嚇了衛美夕一跳。
「唔,朋友。」她打混的說,拿起餐盤上的三明治咬了一口。
「你是什麼時候和紀凱交上朋友的,我怎麼從來都不知道。」衛美晝看了她一眼緩緩的問,嚇得她差點沒被嘴巴裡那口三明治噎到。
「咳咳……」她猛咳了幾聲,然後抓起桌上的新鮮果汁猛灌了幾口,才將梗在喉嚨中的那口三明治咽進胃袋裡。
「二姊……」
「我在等你解釋。」
「你怎麼會知道……」
「我怎麼知道這件事?」衛美晝截斷她的話。「你沒聽過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句話嗎?美夕,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不是早告訴過你,紀凱是個危險人物,叫你不要接近他嗎?」她嚴肅的說。
「二姊,你不要老是把他說得這麼恐怖好不好,其實他人還不錯……」
「人還不錯?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你喜歡上他了吧?」
衛美夕一呆,腦袋迅速的閃過她好不容易因工作而遺忘的那個吻,臉頰控制不住的發熱起來。「二姊,你別亂猜,我……」
「是我在亂猜嗎?你臉紅了。」衛美晝目不轉睛的盯著她臉上的紅雲,冷然的說。
她渾身一僵,一時之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你真的喜歡上那傢伙了,美夕?」衛美晝震驚的盯著她厲聲問道。
「沒有啦,二姊,你想太多了,我怎麼可能會喜歡上他呢?」被她嚴厲的語氣嚇了一大跳,衛美夕急忙搖頭說:「你知道我一向最討厭那種花心的男人,尤其是仗著自己俊帥的外表,或者是有錢而花心的人,所以我怎麼可能會喜歡上他呢?你別想太多了。」
「你騙我。」
「嘎?」
「如果你沒有喜歡上他的話,你絕對不會大費周章的跟我解釋這麼多,相反的只會順著我說的話,反過來戲弄我,這才是你的個性,美夕。」她當她姊姊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衛美夕再度愣住,因為她知道二姊說的話沒錯,那的確才是她真正的個性,而她剛剛的解釋根本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不打自招。
「二姊……」
「告訴我,這只是你的一相情願,還是那傢伙也已經有了行動?」衛美晝表情非常嚴肅。
「只是我的一相情願啦,二姊。」她迅速的叫道,「而且我也已經看透了,決定從今天以後不再和他碰面來抑止我對他的感情。」
「你確定你做得到?」衛美晝懷疑的問。
衛美夕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苦笑了一下。「做不到也得做,對我而言他並不是一個好對象,我知道。」
「知道並不表示一定做得到。」衛美晝嚴厲的說。
「我一定做得到。」
「希望你別讓我失望。」她語重心長的說。
我也不想讓自己失望呀。衛美夕在心裡暗暗地吶喊著,然後朝她點了點頭。
屋裡電話響起的時候,衛美夕和因收到劇本傳真而打電話來找她的張宜芸通完電話不久,正打算上床睡覺。
她知道二姊在家,所以她並沒有接起電話,相反的還將電話線拔掉,以免待會兒她睡覺時又有來電而吵到她。
「鈴鈴……」
房門外的其他電話分機仍響個不停,閉上眠睛的她下意識的數著電話鈴聲,直到數了將近二十聲,鈴聲依舊沒有停止,她終於忍不住的坐起身來,一邊將剛剛拔掉的電話線接回話機上,一邊想著奇怪了,二姊不是在家嗎?怎麼不接電話?
電話線一接上,鈴聲響起,她伸手拿起話筒應了一聲。「喂?」
「美夕,我是紀凱。」
手中的話筒差點沒因驚嚇而滑落,衛美夕瞬間抓緊話筒,壓低聲音朝電話裡的他吼道:「你打電話來做什麼?」
「我在醫院。」
「什麼?」她一呆,愕然的問。
「我出了車禍,現在人在醫院。」他的聲音與平常不同,明顯地透露著痛苦與虛弱。
她腦袋倏然變成一片空白,感覺全身血液似乎在一瞬間全衝向她頭頂上去,讓她整個人頓感一陣昏眩。
「你說什麼?什麼車禍?」她茫然的問,隱約聽見電話那頭不斷傳來救護車的聲響與吵雜的聲音。
突然間,一個聲音清楚的傳來──
「先生,你的傷口血流不止,必須馬上處理才行,先別打電話了。」血流不止?這是什麼意思?
「你在哪間醫院?」她驚嚇的衝口叫問道,腦中浮現的是他一身血淋淋的畫面。
「陽仁。」
「我馬上到。」她迅速掛斷電話,脫去睡衣再套上T恤與牛仔褲,抓起錢包就往樓下奔去。
屋內仍是安安靜靜的,二姊不見蹤影,但是衛美夕現在什麼也管不著,一心一意掛念著因車禍而被送進醫院的紀凱,心神不寧。
電話那一頭傳來的聲音說他血流不止,他到底受了多重的傷,怎麼會血流不止呢?
他還好吧,會不會有生命危險?不,一定不會的,他不像是個短命相的人,更何況禍害遺千年,他這個禍害絕對不可能會這麼早死的!
他不會有事的,她不斷地這樣告訴自己,卻沒想過一個重傷性命垂危的人,怎麼還會有力氣、有辦法打電話給她呢?
匆匆趕到醫院,衛美夕直接衝進急診室找人,很快的就在病床上找到頭纏紗布的紀凱。他雙眼緊閉、臉色蒼白,但是令她感到安心的是他的胸部微微地起伏著,還有呼吸。
「紀凱?」走到他床邊,她輕聲的喚道。
聽見她的聲音,他緩緩地睜開眼睛看她,先是給了她一個虛弱的微笑,接著卻緊緊的蹙起眉頭。
「怎麼了,是不是很難過?」她緊張的問,雙手下意識的抓握住他放在床上的手。
「你的眼睛是怎麼一回事?」
衛美夕愣愣的看著他,反射性的伸手碰觸著自己的眼窩處。「我的眼睛怎麼了嗎?」
「你的黑眼圈怎麼會這麼嚴重?」
她又愣了好一會兒,才將這段突如其來的題外話完全消化。真是的,她擔心他車禍的事擔心到都快要瘋了,沒想到他竟還有心情去注意她的黑眼圈,看來這場車禍對他而言,根本就沒什麼大礙嘛。
「我一晚沒睡,當然會有黑眼圈。」她沒好氣的說道,「倒是你,你昨晚跟我一樣工作到天亮沒睡嗎?怎會一早出門就發生車禍?」
「聽說是為了要閃避一隻狗。」紀凱看了她一眼,一臉無辜又無奈的歎了口氣。
「聽說?」她皺起眉頭。
「前方的車突然緊急煞車,我自然也跟著踩煞車,然後就聽到砰砰砰好幾聲,我就變成現在這副德行了。」他輕聳了下肩膀,卻因扯動頭部的傷口忍不住微微地蹙起眉頭。
「連環車禍?」
「五部車撞成一團。」他無奈的說。
「你是被後面的車追撞到前面那部車而受傷的?」
「嗯。」
「你真倒楣。」
紀凱苦笑,不用她說他也知道自己有夠倒楣的。
本來他都已經決定今天要帶她先去婚紗攝影公司,然後試禮服、挑喜餅,如果還有時間再叫她陪他去做幾套結婚穿的西裝,沒想到卻出師未捷身先死,他都還沒來得及去接到佳人,就先被撞破相,而且照醫生說法,還得住院觀察一天。
天,他今天還真是楣星高照哩。
「好了,既然你沒什麼事,我要走了。」衛美夕淡然的說道,現在冷靜下來之後,她才發現自己的行為好像失控了。
早上她才答應二姊說不會再與他見面了,結果卻在不到一個小時之後一聽到他車禍的消息,就忙不迭的在第一時間內趕到醫院來看他,她這些動作與反應不啻是在告訴自己,她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更喜歡他、更在乎他!
噢,不行,這種事怎麼會發生呢?她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他的,她怎麼一點都想不起來?尤其,她為什麼會喜歡上像他這樣的花花公子呢?
愛一個人是沒有任何道理或理由的。
她心裡突然浮現這句話,而她卻只想破口大罵這句話到底是哪個見鬼的人說的?
算了,往事已矣,來者可追。她現在當務之急就是離他愈遠愈好。
「我走了。」想罷,她迅速丟下這句話,轉身就走。
「等一下,美夕。」他叫住她,「走之前可不可以麻煩你先幫我到櫃檯辦個住院手續?」他請求的說。
「醫生說你要住院?」衛美夕在最短的時間內轉身跑回他床邊。
「嗯。」他扯唇露出一抹苦笑。
「你傷得這麼嚴重嗎?」她懷疑的看著他全身上下唯一的傷處,試探的問。
「醫生說我有輕微的顱內出血,必須留院觀察。如果沒什麼大礙,明天就可以出院,但是如果傷處繼續流血或者血塊壓迫到神經的話,可能就要動手術。不過我想應該沒事吧,你只要幫我辦個住院手續,我一個人留在醫院住到明天沒關係。」
「你的家人呢?你不打算通知他們嗎?」她眉頭緊蹙的問。
「只是小傷不礙事。」
「小傷會需要扯到住院、動手術嗎?」她有些生氣的問,「更何況你住院時的三餐怎麼辦?你打算要吃空氣嗎?」
「這些我自會想辦法,你別擔心。倒是你一晚沒睡,快點去幫我辦完手續,早點回家休息。」他關心的說。
衛美夕蹙著眉瞪他,他是存心引發她的惻隱之心是不是?即使只是普通朋友,她也不可能將他一個人丟下不管,更何況她還喜歡著他。
「把你家裡的電話給我。」她朝他伸出手。
「你要做什麼?」
「你不打我打。」
紀凱沉默的看了她一會兒。「你打了也沒用。」他緩緩開口。
「為什麼?」
「因為我父母早就死了,而在這世上我唯一的親人我大哥,卻一點也不想看到我這個弟弟,所以你打了也沒用,因為不會有人來的。」他臉上掛著微笑,眼神卻轉為陰鬱。
衛美夕沒有說話,胸口突然有種緊繃的感覺,因為她從來不曾看過這樣的他,陰鬱、無奈與痛苦。
「你哥為什麼不想看到你?」她不自覺的輕聲問道。
他看了她一眼,緩緩地扯動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微笑,「因為我搶了他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