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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黑狗兄 第五章 作者:岳盈

  溫煦的陽光灑在身上,迎面撲來的暖風吹得人心情暢快。顥雲在奕麟的引導下,在馬路上馳騁了一陣子後,放慢馬速,跟隨他穿越小徑,很快來到他們頭一次碰在發生爭吵的那段產業道路。

   前塵往事,歷歷在目。當日爭辯不休的兩人,誰也沒想到會有今日的並肩騎騁。顥雲更想像不到會愛上那個狂野蠻橫、不講道理的騎士。

   她不禁要問愛情的開端是什麼了,是從爭吵開始,關心對方開始,還是苦澀的思念開始?

   她只知道她的心深深陷落,一縷情思縛在他身上,難以收回。見不著他時,苦苦思念,滿心怨恨;見到他後,滿肚子的委屈又卡在喉嚨裡說不出來。

   畢竟他並沒有給她什麼承諾,她又有什麼資格埋怨他?

   除了讚她美麗、贈她寶馬外,奕麟什麼表示都沒有。

   他沒說喜歡她,沒說要追求她,她根本弄不清楚他對她有何打算。

   儘管從貞華那裡得知奕麟並不是那種隨便送人馬、又邀女孩子一起通馬的男人,也知道他素來行事端正,從未傳出他和哪個女人有瓜葛。但貞華也說,奕麟每隔一段時間會回台北的父母居處,誰曉得他在那個繁華的大都市裡會不會有知心的人兒癡心守候?

   這個可能性分外令顥雲難受起來。嬌弱的身軀隨著慢跑中的馬身顫巍巍地擺動。

   她不願意接受。顥雲固執地搖搖頭。她怎能接受他的親切不是愛意的表現這種想法?那夜病床上,他顯得脆弱、渴望的深情眼眸清清楚楚地告訴她,他是喜歡她的。他高興見到她,不願她離開,需要她的陪伴,好讓他有力氣應付侵襲他健康身體的病菌。他分明是這樣表示,她不會誤解。

   可是為什麼一路上他什麼話都不說,只是帶著她直往前騎騁?

   「得得得……」像機關鎗的連續聲響突然從枝茂葉密的林木間傳出,顥雲嚇了一跳。

   奕麟勒住馬,回身對她笑道:「這是白耳畫眉的叫聲,只要察覺到有人侵者,它們便會發出這種警戒聲音。」

   「好奇怪的聲音。」顥雲對自己的膽小感到不好意思。

   「它們平常都這麼叫嗎?」她在透著陽光的林葉間搜尋鳥的蹤影,可惜什麼都沒看見。

   「平常是『回回回——悠』這種嘹亮悅耳的哨音。顥雲,過來。看那邊。」

   「我什麼都沒看到。」她懊惱地探著頭。

   「沒關係,我們下次帶望遠鏡過來,你就可以看見了。」

   他說下次!顥雲眼中浮現驚喜。

   奕麟對她水眸裡反映出的赤裸裸欣喜微微心疼。他說了什麼話,讓她這麼高興?

   「每一種鳥都有不同的叫聲,而且非常有趣。」奕麟告訴她。「冠羽畫眉的叫聲是『吐米酒——』,有意思吧!」

   「為什麼你對鳥這麼瞭解?」顥雲眼中的愛慕令奕麟感到有些飄飄然。

   「我從小在山林裡長大,知道這些是很自然的。」他故作不在意的曬笑,回身策馬前進。

   沒走多遠,顥雲聽見淙淙的流水聲,兩人來到一處兩米見方的空地,奕麟停下馬,等著她騎到他身邊。

   「記得這裡嗎?小時候我帶你來過。」

   小時候?

   顥雲瞠目結舌,腦子裡閃過兄長依稀提過幼年時他們全家曾到宋家牧場拜訪,她還曾纏著奕麟不放的事。

   雙頰倏地漲紅,雖然她什麼都不記得了,可是……好羞,好窘,宋奕麟似乎全記得!

   「這裡一直沒什麼改變。」奕麟因回憶起兒時的趣事而莞爾,眼光轉向顥雲時,變得格外熾熱灼人。「倒是你變了。」他低笑著。「由黏人的小可愛,變成柔媚的小女人了。」

   「我……我不記得了!」她掩住熱辣辣的臉,來個抵死不認帳。

   「都忘記了嗎?」奕麟失望道,「連你說過要嫁給我的事也忘了?〞他偏著頭詢問的模樣,有幾分孩子氣。

   「我……我哪有!」她羞得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她真的跟奕麟求過婚?

   「那時候我們正騎在我的小馬上,你的小手掛在我的脖子上,」奕麟說得煞有介事,一面還比手畫腳。「仰著纖細可愛的頸子,小嘴幾乎貼在我嘴巴上,模樣愛嬌。你說如果我每天帶你出來騎馬,陪你喝下午茶,你就嫁給我。」

   我受驚地搖著頭,你生氣地扯我的耳朵,逼我要答應。我怕會摔下馬,只好勉強同意,你又怕我說話不算數,要跟我蓋印章……」

   顥雲覺得那句「勉強同意」滿刺耳的,他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她跟他求婚,他該感念祖上有德,磕頭謝天謝地才是,竟然敢「勉強同意」?太可惡了!

   而她自己也真是的,竟為了要人陪她騎馬,一起喝下午茶,就把自己賤賣了!但又不得不承認,至少她從小眼光便不差,懂得挑個帥哥……

   等等,什麼叫蓋印章?他們不可能學大人簽什麼結婚證書吧?

   她狐疑地瞪視奕麟.以眼光做無聲的詢問。

   「蓋印章就是……」奕麟徐徐咧開嘴,笑容誘惑迷人,深黝的眼瞳有兩簇火花,緩緩縮短兩馬間的距離,身體傾靠過來。

   「你說你父母都是那樣蓋印章。」他盯視著她粉嫣的朱唇,以指頭碰了碰唇,暗示得十分明顯。

   顥雲張大眼,瞳孔倏地縮小,嘴巴發乾。奕麟不可能說她……她主動獻吻吧?

   「你突然靠過來,我的初吻就這樣被你奪走了。」他微瞇起眼,語氣裡有幾分抱怨,灼熱的氣息輕拂過她熱辣辣的臉頰。「你還伸出舌頭舔得我滿臉都是口水,無論我怎麼掙扎,你都不放開……」

   隨著他越來越低的咕噥聲,顥雲只覺得呼吸困難,彷彿週遭的氧氣都被倏地抽光似的。她目瞪口呆地對著奕麟逼近的俊臉,視線變得模糊不清,腦子也空白了起來。

   她拚命想像一個小女孩,像小狗一樣,伸舌舔著小一號的奕麟,但無論她怎麼想像,小一號的奕麟總會變成大一號的奕麟,無邪的親吻成了法國式的纏綿熱吻,讓她全身火熱。

   她呼吸急促,心兒如小鹿亂撞,卡在胸房裡跳上跳下。老天爺,誰來救她?從小腹處竄起的生理衝動,猛烈的程度令她更加驚惶失措,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好像真的忘記了。不過這也難怪,你當時不過是個六歲的小女孩。」奕麟為她辯解的話,教顥雲感動得點頭如搗蒜,沒注意到他唇上扭曲的笑意。

   對,她才六歲.她什麼都不知道,也什麼都記不得!

   「看來我得想辦法喚起你的回憶。」

   他認真思索的語氣、火般的眼光,令顥雲警戒了起來。她急著想搖頭.告訴他不必這麼麻煩,她一點都不介意想不起來。

   奕麟卻突然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灼熱的呼吸不再輕佻地吹拂著她的唇,而是整個罩住她,融人她的呼吸中。

   頗雲如受電殛般僵住,溫熱的唇與唇接觸令她目眩神迷。有一瞬間,她只是睜大眼,像電影裡的慢動作般,一格一格地收入奕麟臉上充滿性感張力的深情眷戀。看著他眼瞳中破冰而出的火焰燎燒向她;看著整個夏季怒放的繽紛花色都在她和他的凝眸對視裡,濃縮成香醇四滋的美酒,醺醉了她所有的感官。

   她暈暈然地合上無力的眼睫,輕逸出一聲像是滿足的喟歎,全心迎接他更加灼熱的索取。

   她作夢也想不到,她的初吻——不管是懵懂無知的童年,還是情竇已開的現在——會發生在馬上。

   但她不在乎,兩隻手臂出於本能的攬住他的頸子,支撐她軟弱無力的嬌軀,承受他熱烈如火、又徐緩溫柔的輕憐蜜愛。

   直到肺部像要炸開般的灼熱生疼,四片貼緊的唇才略微分開。奕麟一手捉住她的肩,抵著她的額急促喘息。

   顥雲則仍處在心醉神迷中,一時之間無法回到現實。

   「我們在這裡下馬。」

   奕麟俐落地跳下馬,舉起手扶在她腰上.將她整個人從馬上抱下,婀娜的嬌軀貼著他強健、充滿陽剛氣息的男性身體滑下,顥雲感受到一種驚心動魄的震撼力貫穿全身,火熱酥麻了起來。

   奕麟熾熱的眼光緊鎖她的眸,急切的渴盼在兩人對視間急遽地擴大.顥雲只覺得腰上一緊,整個人再度被摟進奕麟的懷抱,飢渴如焚的吻降臨在她唇上,令她頓時忘了一切。

   唇齒交歡,舌尖相纏,相濡以沫,耳鬢廝磨……種種情人間才會有的親密舉止,都經由奕麟的引導,教顥雲深深領會。

   怪不得世間男女會沉淪在情慾中,無法自拔。原來這感覺是如此震撼人心,像裹了糖衣的迷幻藥般,引人沉迷、沉溺。

   奕麟灼熱的氣息像焚風般,隨著他吻向她的眉、眼、鼻、頰、耳朵,燒過她臉際。他的唇和舌肆虐著她貝殼形狀的耳,在她圓潤的耳垂上留下濕濡、火熱的印記。

   當他的唇轉移到她修長、雪嫩的玉頸時,顥雲只能伸直頸子在他恣意。難以言喻的生理快感像海浪般衝擊向顥雲,當奕麟逗弄著她頸肩的曲線,吻向她胸口時,亢奮霎時爆發,令她如受電殛般痙攣起來。

   她的敏感旋即喚醒了奕麟的理智,正罩住她乳房的手掌雖然搔癢生疼,但仍在他一個深呼吸下撤開。他將臉埋在她散發著引人情慾勃動的幽香頸肩上,沙啞的聲音幾不可聞的咕噥:「顥雲,顥雲,我該拿你怎麼辦?」

   正為剛才感受到的生理快感而羞赧得想鑽地洞的顥雲,乍聽到他這番熱情言語.心裡又慌又躁,也有陣陣的甜蜜。但在發現某種怪異的腫脹物正抵住她下腹部時,臉上的紅暈一路漫向髮際,腳趾頭羞得蜷曲起來,知道受到剛才的熱吻影響的並不只有她一人,無力的雙膝顫得更厲害。

   然而女性的矜持卻提醒她,不該讓兩人間的熱情一發不可收拾下去,她低聲質問奕麟,「你……你下馬就是要這樣嗎?」

   渾厚的笑聲自奕麟喉間冒出,寬厚的胸膛不住起伏。

   在順雲不知所措之際,他卻突然在她玫瑰紅的嫩頰上嘖的一吻。

   「你總是有法子讓我驚奇。」他愛寵地凝視她,沙啞的呢喃聲裡有一絲克制不住的熱情。

   顥雲目眩神迷地對著他俊美、黝黑、魅力十足的男性臉孔,張著嘴久久無法言語。

   「顥雲,顥雲……」他輕輕搖晃著她,笑意從他眼睫間射向她,顥雲忍不住也跟著笑了起來。

   「來,跟著我。」他將馬留在這裡,小心冀冀地牽著她的手往林間一條只容一人通行的小路而去。

   不知道走了幾分鐘,水聲越來越清晰,奕麟撥開半人高的草叢,露出一處周圍滿是花草的天然水池。顥雲有一剎那的迷惑,覺得此刻的溫馨分外熟悉,兒時的記憶她記不太清楚了,但恍惚中似乎真有過一個男孩,陪她度過一段十分特別有趣的日子。

   奕麟牽著她走到池畔一塊大石坐下。

   午後的陽光穿過周圍樹林的枝葉隙縫,清淺、細碎的光影投射在兩人身上,續續的微風吹來,拂得光影凌亂、搖曳。周邊又有不知名的鳥鳴聲傳來,加上泉水聲淙淙不停,池畔的風情頓時如一首田園交響曲般令人心曠神怡。

   「這是我們小時候發現的神秘水潭,這裡的水是溫的,就是一般所謂的溫泉,由於很少人來這裡,還一直保持著原始風貌。」奕麟俊酷的方正下巴因陷人回憶而顯得十分柔和。「我們常在這裡游泳.因為水溫不冷也不熱,感覺起來很舒服。」

   恍惚中,顥雲好像真看到兩個孩童在池裡嬉戲,他們

   沒穿泳衣,而是赤裸裸的!

   她的兩頰倏地羞紅。

   「要不要去游泳?」奕麟黑潭似的深沉眼光罩向她。

   顥雲屏住氣息,慌張地搖搖頭,隨便找了個借口。

   「你感冒還未完全痊癒,別又受涼了。」

   奕麟弓起俊眉,眼中有著一抹無法置信,像是不相信昔年還事事倚賴他、纏著他耍賴撒嬌的小女孩,會長成如今這個充滿自信的專業女醫生,還告誡他不可以做什麼。

   「幹嘛這樣看我?」顥雲心情忐忑地問。

   「我沒想過你會當醫生。」

   「那樣是好還是不好?」她眼中有著期待。

   奕麟低低笑了起來,愛戀的眼光梭巡著她嬌美的臉龐。

   「以前你連青蛙都不敢捉呢!」他搖搖頭。「我還記得有一次我們在小路上發現一隻死青蛙,你堅持要我把它埋起來,還在它的小墳上插了一支你做的十字架。不過過程中,你碰也不敢碰那只青蛙一下。真不曉得你是如何熬過屍體解剖課的。」

   「高中時我第一次上生物實驗課時,同組負責操刀的男同學一看到青蛙便昏倒在我腳邊,我硬著頭皮上場,從那次後,我便不再那麼害怕。上大學後,第一次看到屍體,也曾感到毛骨悚然、雞皮疙瘩直起,但想到這是成為一名醫生的必經之路,只好咬緊牙關。但我終究缺乏先母那種奉獻熱誠,教我每天面對手術刀和人體,實在太難為我,所以並沒有選擇當名外科醫生,而挑了內兒科。」

   「你當醫生是為了你母親?」

   「大概吧。」顥雲承認道,欲言又止地看進他眼裡。

   「你記得我,沒忘記我嗎?」

   面對顥雲眼中作夢般的期盼光芒,奕麟自己倒不好意思起來,他啞然失笑。

   顥雲看起來像個獨立自主的現代女性,心裡卻懷著少女般的浪漫思想。他無法欺騙她,也不能誤導她。

   「顥雲,我那時候只是個孩子而已,雖然比你大上幾歲,但你曉得男孩子總是動個不停,很少停下來回頭思索往事。再加上從那次暑假後,你就沒有再回到我的生命中.我不可能一直想著你,對你念念不忘。」

   他的回答令顥雲有些失望。

   「當然啦.」奕麟對她臉上的沮喪表情感到好氣又好笑。這小妮子也不想想她自個兒把他忘得一乾二淨.還指望他隨時隨地將她記在心坎,但終究捨不得她難過,仍開口安撫,「你走後,我著實想了你一陣子,還問我爸媽你什麼時候還會再來。家母卻告訴我,你們全家都搬去美國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因為我爺爺在美國發病,所以我們匆匆回美國,爺爺經過兩年治療,終究還是過世了。爸爸為了接掌家族事業,忙得昏頭轉向,無暇回台灣,我們一待就是十年。

   後來爸爸把事業根基遷回台灣,媽媽創立了慈恩紀念醫院。大概是因為兩家疏於聯絡,我們才沒有機會再碰面吧。」

   「可是你們家在這裡有產業啊。」

   「那是我外公留下來的。可惜我爸媽沒福氣來這裡養老.倒是大哥到過這裡幾回呢。」

   「對啊,你家那棟木屋大概是七年前興建的。顥天來過不少次,每次身邊都是不同的女友。」

   顥雲怔了一下,敢情兄長每次藉故上山,卻任她怎麼央求都不帶她一同前往,是另有玄機。

   可惡,見色忘義的大哥!寧願帶甜心去逍遙,也不疼自己的妹子。

   她嘟著粉唇,微蹙黛眉。兄長的風流向來令她懊惱,卻礙於妹子的身份,不方便勸諫。她看了一眼只比大哥小一歲的奕麟,今年三十歲的他,俊挺的容貌、冰火相融的剛烈氣質和滿滿的自信威凜,都絲毫不遜於大哥,不可能一點戀愛經驗都沒有吧?

   從剛才他吻她的方式,顥雲酸澀地發現,那種令人意亂情迷的吻技一點都談不上生澀。

   「那你呢?」

   顥雲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問得奕麟一頭霧水,他茫然地瞪視她。

   「我問你有沒有女朋友!」她稍嫌粗魯地拐了他的腰一記。

   奕麟恍然大悟。

   「你問的是過去式、現在式,還是未來式?」他促狹地反問。

   顥雲一聽,心裡有氣。「難道這三種詞態有什麼不同嗎?」

   她咬牙切齒、怒目相視的表態,令奕麟心裡漾起一絲甜蜜的感覺。顥雲在吃醋,而他很喜歡她為他吃醋的可愛表情。

   「當然。」他輕快地答道,見她生氣地別開臉,笑著扳回她的柔肩。「過去我有,現在和未來就得看你願不願意了。」

   他在她耳畔輕柔的咕噥,令顥雲輕顫起來。對於過去的事,她不方便表示意見;但他說現在和未來要看她願不願意……

   香濃甜郁的蜜意,漣漪般在心裡擴散開來。

   「什麼意思?」她愛嬌地問,順勢倒人他懷抱。

   「你說呢?」他邪邪的笑著,充滿危險的誘惑力,令顥雲覺得目眩神迷,像一隻被燈光照得頭昏腦脹的飛蛾,胡亂撞向燈焰。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曉得。」她略顯苦惱地道,滿腹苦澀的相思在這一刻激盪得特別厲害,再也克制不住地冒出喉頭。「我以為你是喜歡我的,可是這幾天你卻連隻言片語也不捎來,教我猜不出你的心意。你今天突然來看我,邀我出來,然後又……」她羞澀地將臉埋進他懷裡,吶吶地說:「我不知道,而且不願再猜測下去,你直接告訴我好嗎?」

   她抬起楚楚可憐的濕漉眸光懇求著他,那眼裡含羞帶怯的赤裸裸真情攪翻了奕麟所有的理智。他怎能再隱瞞下去?封鎖多年的寂寞心靈早被她攪亂了。他原以為他對愛情免疫了,沒想到卻在遇到這個小女人時,死灰般的心又復活起來,冰封下的火種再度被點燃。

   「顥雲,顥雲……」他廝磨著她水嫩的頰,輕輕吟歎。

   「當你停下車,帶著怒氣走向我時,我便為你盛怒下的美麗悸動不已。當時我只以為你大概又是個被寵壞的都市女郎,我告訴自己不能為你奪目的艷麗心動,儘管我的心早為你理直氣壯的犀利言詞所打動。沒有任何女人能在我面前像你這樣侃侃而談,而沒有一絲的謅媚、畏懼或算計。我早為你印象深刻了。」

   「那時候你好無禮,我還在心裡臭罵了你一頓。」

   「我以為你當著我的面,已罵得夠凶了。」奕麟莞爾。

   「我還在想哪來的凶女人。我這輩子,除了家母凶過我外,連以前學校的女老師都對我很好哩。」

   「哼!」顥雲酸溜溜地從鼻端噴出氣來。「還不就是仗著你這張俊臉,才得著便宜的。」

   她的薄嗔,讓奕麟苦笑起來。

   「顥雲,謝謝你對我這張臉皮的稱讚。但男人可不能

   只靠一張臉吃遍天下,還是有人不買帳的。別說這些了,我希望你能知道,我今天如果還算有一絲成就,那也是全靠我胼手胝足換來的。」

   「我聽你那位管家說過,說你凡事親力親為,和屬下同甘共苦。」

   「那是何叔對我的謬讚。我只不過是信奉家父『以身作則』的身教,再說這片土地是宋家的,最大利益者也是宋家人,我有什麼理由不努力?」

   顥雲知道奕麟太謙虛了.許多二世祖可不會有他這種想法,還當所有人都是為他而生,有錢就可以砸人。

   俄國的文豪杜斯妥也夫斯基就說過:「金錢使人連才能都肯拋棄。」

   許多人一有了錢便忙著吃喝嫖賭,對現實生活的技能不屑一顧,成天醉生夢死,不肯花腦筋思考,也懶得腳踏實地的做人做事。

   兩人靜默了約一分鐘,顥雲見奕麟始終沒有回答她最想知道的事,不禁有些著急,忍不住問:「你先前說,不知道該拿我怎麼辦是什麼意思?」

   奕麟正在思索該如何將心裡找不到頭緒的紛亂感覺整理成具體的言語告訴顥雲,聽她這麼一問,倒讓他找到開頭。

   「那時候我正被你觸動生理慾望,神魂顛倒……」

   顥雲捶了他堅實的胸肌一記,他悶悶笑了起來。

   「我沒想到吻你會有這麼強烈的感覺。許久未被挑起的情慾在剎那間被觸動……」

   「你還說!」顥雲羞得直往他懷裡鑽。

   「不是你問我的嗎?」奕麟愕然。

   「人家沒問你那些,人家是要知道……」她咬住下唇.不知該如何啟齒。「哎,你就不能跳過生理衝動部分,直接進人正題嗎?」

   正題?奕麟偏頭想了一下,隨即明白。

   「對不起,我忘了你有多純真了。」

   「如果我沒那麼純真,你便……」她羞澀得不知該怎麼說。

   「顥雲,我對你的感覺……」奕麟沉吟了一下才回答。

   「你吸引我的,並不是純真這項特質,而是你勇敢又率真的善良個性。你明明不是獸醫,卻願意試著救我的馬,事後你又為小馬的出生而受到感動。當你的淚從眼睫間滲出時,我發現我竟然情難自禁的悸動不已,忍不住將你擁人懷中。」

   顥雲感到心裡甜絲絲的,但仍沒忘記他們中斷的話題,幽默地催促他往下說。

   「你是因為我救了你的馬,才喜歡我嗎?」

   「顥雲……」奕麟對著她眼中的淘氣光芒失笑,他促狹地朝她眨眼。「如果因為這個因素,我最先愛上的會是牧場裡的獸醫。」

   「可是他是男的啊!」顥雲不依地道。

   「別忘了,現在有同性戀。」

   「你……」她驚異地睜圓眼。

   奕麟好笑又好氣地搖著頭,但也只能怪自己誤導她。

   「放心好了,我是生理和心理都十分正常的男性。」他的回答令顥雲鬆了口氣。

   「總之,我對你產生的慾望……」他模糊地咕噥,「情感衝擊,令我不知道該如何應付。我與愛情已擦身而過好幾年,對這種情感既害怕又渴望,一旦遇上時,才會讓我不知所措。但我實在太喜歡你了,不願放開你。那天你到牧場替我診治,還陪了我一夜,在我身心最脆弱時,你不辭辛勞地照顧我.而你眼中對我的溫柔、眷寵.更讓我生出依戀之心,深深沉溺。」

   「可是事後你卻對我不理不睬!」顥雲埋怨道。

   「不是那樣子的,我……」奕麟突然難為情地臉紅起來,神色尷尬。「我只是覺得好丟臉,居然在你面前表現得那麼軟弱,像個緊纏著母親、需要人照顧的小孩。我告訴自己,在病好之前不再見你,免得你看輕我。」

   「你怎會有這種想法?我是醫生啊!」

   「我知道。可是我不願你把我當成一般病人,也不願你同情我。」

   「可是人家不是同情你。你曉得這幾天我有多擔心你嗎?不曉得你的病況.也弄不明白你明明看似有情,為何幾日來卻表現得這般無情……」顥雲幽怨的傾訴,令奕麟為之心疼。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會這麼擔心。我只想到要快點康復,好以一個健康的形象來到你面前,完全沒考慮到

   「現在你知道了,那你……」顥雲再度咬了咬唇,斟酌著該不該再露骨一點表白。管他的,她豁出去了!愛情是需要自己爭取的,還管什麼矜持、面子。「到底愛不愛我嘛?」

   「顥雲!」奕麟沒想到她問得這麼白,顯得極端驚訝,當她懊惱地想離開他懷抱時,立刻警覺到自己的失態。

   「你別生氣。我想,那份感覺的確可以歸之為愛。若不是因為愛你,我何以會這麼在乎你對我的觀感,也不會失去理智地狂吻著你,甚至想……想跟你做愛……」

   「不會吧?」顥雲張口結舌。

   奕麟直視進她眼裡,瞳眸中有抹異常的熱切,乾澀地道:「別懷疑,我的確很渴望你。這份感覺十分強烈。愛情包括了激情和發自內心的憐愛。我對你的感覺除了心理層面外,當然也包括了肉體。」

   「可是我們才……」

   「我知道。」奕麟輕柔的聲音安撫著她內心的慌亂。

   「現在還不是時候,等到適宜的時機,等到感情和慾望發展到成熟階段,一對男女自然會想要結合。顥雲,別害怕,家父從小就教導我要尊重女性,我不會強迫你的。」

   「哎呀,人家不是擔心那個。」顥雲粉頰嫣紅,不好意思地說。「你別生我的氣,我只是還沒準備好接受那種事,可是我是真心想跟你發展一種可以持續一生的情感。」

   「顥雲,我不會讓你失望。」奕麟俯下頭吻住她,在溫潤纖巧的柔唇上,許下他真誠的誓言。

   有許久的一段時間,週遭的微風、陽光、水聲、鳥鳴都被摒棄在兩人親密的空間外,顥雲沉浸在甜蜜的熱吻裡,忘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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