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體態凹凸玲瓏的女人移到他的身邊,動作輕巧地取走他手中的香煙。
男人轉頭看著女人,女人似笑非笑地瞅看著他。「我是Monica,我知道你是任飛揚,聽他們說你很會玩。」她抽了一口他的煙,輕輕地把煙霧吐在他的身上。
任飛揚打量著叫做Monica的女人,一笑。「你想玩什麼?」
「你會玩什麼呢?」Monica嬌笑,放下香煙,手撫摸著他的大腿。任飛揚俊偉的外表,挺拔的身形讓她很著迷。
任飛揚有力的臂膀一伸,把嬌媚的Monica抱在自己的腿上,在她的耳邊低語。「看你有多大膽多熱情,才能決定玩到什麼程度。」對於投懷送抱的女人,他的標準是,長相夠優,舉止夠辣,關係不麻煩,他才會動手。
Monica長髮一甩,坐在他的腿上,隨著音樂擺動身子,誘人的香水味飄散,緊實的俏臀,有意無意地撩動著他的下半身。
他的大手,毫不客氣地在她的大腿上來回地撫觸。音樂聲中,兩人旁若無人地調情,動作越來越火熱激情,Monica還發出曖昧的嬌喘聲。
突然之間,任飛揚的手機響起,他眉一皺,接起電話。「喂。」
「任飛揚,十點之前,在我面前出現。」手機那頭的聲音,低沉蒼老,但是渾厚有力。
「Shit!」任飛揚忿忿地關掉手機。
「怎麼了?」Monica眼中還是情慾氤氳。
「跟你無關。」任飛揚平著聲音,推開Monica,站起身來。他的態度一轉為冷漠,不復先前的溫存纏綿。
Monica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任飛揚離開,直到他在視線中消失時,她才不甘心地哼了一聲。「跩什麼跩啊!」
— — —
任飛揚開著銀色的保時捷,細回天母的豪宅。他一到屋子裡,便有僕人趨前迎接他。「少爺。」僕人向他行禮,接走他手上的西裝外套。
任飛揚大步地走到他父親任尚志的書房,到了門口,他先敲門。
「進來。」任尚志喊了一聲,將椅子轉過來,正對著他。「不錯,九點五十七分。」
任尚志是軍人出身,對於時間十分要求。他和任飛揚雖然是父子,不過兩個人卻相差了整整半個世紀。晚年得子的任尚志,對任飛揚不但沒有縱溺,反而格外地嚴格。
「爸,您把我找回來有什麼事情嗎?」任飛揚和任尚志說話時,像和上級報告一樣,挺得筆直。雖然說任飛揚在外玩世不恭,不過在任尚志面前,他就收斂了很多。
七十幾歲的任尚志眼睛一亮。「我找到了你易爺爺的孫女了!」易爺爺是任尚志當年在部隊的老長官,對他十分照顧。任尚志是個重感情的人,日後雖然離開部隊,對於老長官卻一直記在心頭。
任尚志離開軍職後,不斷進修,以研究經濟的學人角色,進入政界,從此之後掌握了政商的命脈,叱吒風雲多年,人稱「任公」。這些年政治情勢不明,他慢慢淡出,以豐厚的資源成立了「富寶集團」,踏足多方發展,在經濟不景氣的年代之中,業績仍然屢有成長,總計資產數百億。
他的一生傳奇,可以說幾乎無憾,唯一的心願就是找到恩人報恩。隨著他年紀越長,這樣的念頭就越強烈。
任飛揚當然不是第一次聽到易爺爺這個稱呼,只是他沒想過這個易爺爺會有個孫女。
任尚志接著說:「你易爺爺走了好幾年,我讓人去打聽,他的兒子和兒媳婦也都去世了,現在這世界上,和你易爺爺有關的,只剩下他孫女。那個女孩叫做易小奴,孤苦伶仃,怪可憐的。我打算要代替你易爺爺照顧她一輩子。」
任飛揚點頭附和。「這是應該的。」他可以理解他父親現在的心情,只是為了這件事情特地把他叫回來,實在有些不必要。
難得地,任尚志又露出了笑臉。「你也是這麼認為。」
任飛揚毫不遲疑地說:「當然了。」話一說完,他突然警覺到有一些不對勁。
「那好。」任尚志笑道。「你準備準備,我讓你娶小奴進來。」他已經開始親切地直喚那個女孩子的名字。
「等等、等等!」任飛揚臉色大變。「我絕對不要娶那個女孩子。現在是什麼年代了,怎麼還有一這種「娶妻報恩」的事情。爸,你要是把這種事情說出去的話,我這一輩子都不要做人了。而且,你不是早就知道,我還年輕,根本就不想這麼早結婚的。」
「問題不在你想不想結婚,而是我想不想叫你結婚。」任尚志說話就像下命令一樣。
「NOWay,不可能的。」任飛揚爭辯。「我願意把她當妹妹一樣照顧她,但是我絕對不會娶她。爸,你不覺得真娶了她,是太過匪夷所思、太荒謬的事嗎?」他不斷地搖頭。
如果不是礙於他父親向來的權威,他很想和父親說——「你一定瘋了!」
任尚志不受任飛揚激動的態度影響,維持著他平穩的聲音。「我看過那個女孩,我覺得她很不錯。配你,可能還糟蹋了她。」
任飛揚馬上接著他的話。「那我放她一馬。」
「不行。」任尚志斷然拒絕。「你要是不娶她的話,你就不要想繼承「富寶」的事業。」
「這太誇張了!」任飛揚氣急地吼。「那無論我娶不娶這女人,我這輩子不都毀了嗎?!」
「她有名字的。」任尚志不悅地糾正他。「她叫易小奴。」提到她的名字,年老的任尚志熱血霎時澎湃湧起,雙手握拳,眼中放出了光亮。「她身上流有恩人的血啊!」
「我才不管。」任飛揚甩頭就走。
— — —
開玩笑,他任飛揚才不會任由一個裝可憐的小孤女毀了他一生,他一定要讓那女人後悔姓「易」!
任飛揚手中拿著照片,鐵著一張臉,站在街的一角,看著夜市中來往的人潮。
他手中的照片是任尚志交給他的,那是易小奴大學畢業照。聽說易小奴現在在這個夜市裡擺攤子,所以他就親自來看看,那個小孤女到底是什麼人物。
任飛揚視線一低,觀著照片。照片中的女孩子,留著最簡單的直髮,沒有半點造型,還戴著一副眼鏡。
說真的,在任飛揚的眼中看來,如果不是易小奴五官還算清秀,有點書卷味,那真是醜到他不會多看一眼。
就他知道,易小奴今年才從國立大學中文系畢業。看她這種安靜、秀氣的樣子,能在夜市賣什麼,大概就是擺擺書吧?!
任飛揚的目光來回找著,就是沒看到有人賣書;目光第二次巡迴來的時候,一個女孩子清亮的吆喝聲吸引了他。
「來喔,來喔!,走過、路過,小姐們千萬不要錯過。工廠倒閉,拍賣有便宜。內衣、內褲一件只賣三十元,七件算你兩百。普通一件三九九喔,今天只賣三十元,賣完就沒了。買東西看緣分,賣東西講情分,好穿又性感的丁字褲,今天交朋友,五十元都不要,只賣你三十元!」那女孩子不但臉不紅,氣不喘地一連串喊著,手中還拿著一條火紅蕾絲丁字褲甩著。
天啊!任飛揚完全不能忍受,轉過視線。
不對!任飛揚霍地回頭,手一鬆,易小奴的照片在冷風中迴旋。
賣內衣的女孩,一頭長髮綁成馬尾,戴著厚重的金框眼鏡,穿著一件縐巴巴的白色長袖T恤,配上一件鬆垮垮的黑色運動褲,最離譜的是,她腳下竟是一雙黑色功夫鞋!
任飛揚這一輩子,只在送葬的行列中看過這種功夫鞋。不過,這不是重點,任飛揚的視線回到女孩子的臉上。
那張臉……就是那張臉,那是……易小奴!
那個中文系?可憐小孤女?
不可能!不可能!老天不會這樣對待他的。任飛揚急著拿起手中的照片,這才發現易小奴的照片不見了。
他顧不得許多,低下身來尋找。晚上風大,把易小奴的照片往人群中吹去,害得他只好擠入人群之中。
「Shit!」任飛揚低咒,還好這裡絕對不可能遇到他認識的人,要不然他的臉就丟大了。
旁邊的人推擠著任飛揚,小小一張畢業照,作弄似地在他眼前飛舞,四周的燈光突然間一個個的暗下來。
任飛揚一急,只好蹲下身來,撲抓眼前飛舞的畢業照。他大手一拍,剛好落在一個人的腿上,緊接著,就聽到一個女人尖叫——
「色狼,你怎麼模我大腿?」
任飛揚一時錯亂,那只腿又粗又壯,應該是男人的腿啊,怎麼會是女人尖叫?他一仰頭,昏暗不明的燈光下,一張大臉蓋了下來。
那女人一看到俊挺的任飛揚,本來的怒意頓時轉成嬌羞。「不要臉,你偷看人家裙底風光。」四四方方的大臉上,咧著笑,嗲著聲,氣氛詭異。
任飛揚活生生打了個冷顫。「對不起。」拔腿就跑。
那女人大手一抓,高聲喊著:「色狼!」雖然逮不到任飛揚,不過好歹也摸了他屁股一把。
「惡∼∼」任飛揚在混亂的人群中跳了起來。
人潮向任飛揚擠來。「條子來了!」
忽地聽到有人這樣喊著,吵雜中還夾著先前那個女人喊著色狼的聲音,他盜出一身冷汗,加快腳步,不料卻撞上一個人。
一個女孩喊著:「啊!」
他猛地回頭,一堆內衣內褲在他面前散開,七彩的布料之中,看到易小奴張大圓眼和他相望。
他愣了一下,一條內褲掉在他的頭上。
易小奴突然抓住他的手,大喊一聲:「快跑!」
他還來不及判斷、反應,腿已經跟著她開跑,這一跑,內褲從他眼前滑下。任飛揚感覺很奇怪,他竟然就這麼把自己交給另外一個人,還跟著她躲警察;而且她還是個擺地攤賣內衣褲的女人,他一輩子也沒想過會跟這種女人有交集。
「快點啊∼∼」易小奴抓牢了他的手,靈巧地跳開越過路上的障礙。
他跟著她跳起。這一幕實在荒謬,可是加速的心跳和微溫的手心,這感受又是如此的真實。
兩個人橫穿大馬路,車流不斷,刺耳的喇叭聲四響,驚險的畫面,讓他心跳猛快,害怕、刺激、興奮,還有一股說不出的什麼在血液中奔流,各種情緒交錯而過。
「往這一邊。」易小奴一閃身,竄進一條暗巷之中。他的身子跟著沒入,隨後趕上的警察匆忙地往前直追,錯過了兩人的影跡。
「好險。」易小奴放開手,拍著胸,氣喘吁吁地靠著牆壁。她隨手摘下眼鏡,一手擦著汗。
他跟她站得很近,他也在平著喘息,只是目光並沒有離開過她的身上。她摘下眼鏡的那一刻,他才發現,她的眼睛很亮。
易小奴很快地就戴回眼鏡,調整了鏡架,看著他。
他對著易小奴一笑。不可思議,他內心竟然期待著她對他展露笑顏。
不過,易小奴並沒有回以笑容,反而上下瞅量著他。「剛剛有一個人喊著色狼,就你?!」她一開口,口吻語態都非常老練。
她看他膚色雖然偏白,不過五官立體,輪廓很深,可以說是長得挺拔好看。他的身材高大厚實,亞曼尼穿在他的身上完全撐得起來。雖然他對她笑笑的,不過她感覺得出來,這人有著傲態,不像是被包養的小牛郎。
易小奴仔細盯著任飛揚,他有黑眼圈喔,可能是縱慾過度,不過應該不至於葷素不忌,好壞不挑吧?!
她的語氣和目光,讓任飛揚有些不自在,他清了下喉嚨。「那是誤會。」
「嗯哼。」易小奴稍微點了一下頭。
她的態度有點無所謂,這一點讓任飛揚微有不快,向來都是他對人擺高姿態,沒想到這個易小奴比他還跩。她對他的事情,竟然是一副問問而已,聽聽就是的態度。
「你是易小奴吧?」他開口,故意拖慢速度,壓低聲音,然後展開一個帶著神秘的微笑。
她的目光果然一下子亮了,張大眼睛,直勾勾地瞧著他。
易小奴皺緊眉頭。奇怪,她可不覺得自己認識他;而且看他的穿著打扮,很明顯和她是不同世界的人,那他是從哪裡知道她的呢?
易小奴推上正在下滑的眼鏡。「我欠過你錢嗎?」
他一笑。「沒有。」雖然他不覺得她長得漂亮,不過她的表情很逗人,這一點讓他還滿開心的。
「你欠過我錢嗎?」她不友善地問。
「當然沒有了。」他不開心地回答。這女人腦子裡在想什麼啊?他怎麼可能欠她錢。
「我跟你說喔∼∼」易小奴雙手環在胸前。「雖然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裡知道我的名字,不過,你不要想跟我套交情,我不吃這套的。剛剛你弄倒了我一袋子吃飯的傢伙,你得賠我錢。」
「什麼?」任飛揚再度愣住了。
「賠錢啊!」易小奴伸出手討債。「你可別想要逃。」
聽到那一句話,任飛揚突然之間明白了一件事——剛剛她之所以拉著他跑,全是因為她把他當成了債務人,她是怕他跑掉了,所以才抓著他躲警察。剛剛那一刻在他心中發酵的各種微妙感受,原來只是可笑的會錯意。
她對他一點興趣也沒有,唯一關心的只是他該賠她多少錢。
冒出了這個想法之後,任飛揚的火氣莫名地騰升,胃部隱隱抽翻著,他沉下臉來。
易小奴看他突然變臉,也皺起眉頭。「喂,我可沒有要削你喔,我只是要你賠償我的損失,你放心,我會把錢算給你聽的。是男人的話,乾脆一點,話說了就算,你錢給了,我們就散。」
什麼叫作這樣就散了?任飛揚沉聲說:「你知道我是誰嗎?」
「你誰啊?」易小奴嘴角輕蔑地上揚就算了,還好死不死地加了一句:「這很重要嗎?」
「當然。」任飛揚被她的態度徹底激怒了。「我可是改變你一輩子的人。」這一刻,他完全忘記自己曾對父親說的那句話,他是絕對不會娶她的!
「啊?」易小奴愣了三秒鐘之後,爆出笑聲。「哈哈哈,好好笑!」她笑聲誇張,一手抱著肚子,一手還擦著噴出來的眼淚。「真是太好笑了……」
任飛揚紅了一張臉。「不准笑!」他吼著。
她憋住笑,肩膀抽搐著,悶了幾聲的笑。「你不能怪我啊,這種對白實在是太白爛了。老兄,你從哪裡想來的?我真是看不出來你有這種幽默感。」
「我不是說笑。」他鐵寒著俊容,一步步地向她逼近。
他的表情很嚴肅,易小奴剎那之間斂起笑意,眨了眨眼睛看著他。老天,這男人好高!她的身高有一百七十公分,一般男人通常不容易給她太大的壓迫感,可是眼前這男人竟會讓她呼吸悶窒。
冷風吹進暗巷裡,微微吹動她的頭髮,可是她並不覺得冷,身上反而莫名地燥熱悸動。她幾乎可以確定,自己的臉應該紅了。
她與他相看,在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珠凝視下,他的表情不自覺地逸出溫柔,可是他的眼眸仍然是熾烈而具侵略性的。
易小奴暗暗嚥了口口水。她想挪動身軀,無奈在他的注視下,腳步就是這麼定著。
燈光雖然昏暗,可是他可以看到她的臉龐白裡透紅。他甚至注意到,厚重的鏡片下,她眨動的羽睫是鬈翹而濃密的。
他的手貼在牆壁上,昂偉的身軀將她整個人包覆住。她看起來是如此軟柔,讓人想要輕輕嚙啃,他的心跳快了起來。
冷風穿透不進由兩個身軀所圈成的小世界裡,她的臉紅熱得更為厲害。他貼近的氣息,讓她更加紊亂,心跳加劇。她從來不知道男人也有勾魂的眼睛,但是這男人真的有。
他覺察到她的緊張了,展開一記迷人的笑,身子輕傾靠上她已經嫣紅的唇瓣。
「啪」地一記聲音,清脆地響起,他的臉熱辣辣地燒痛。
易小奴甩了他一巴掌。「變態,你想做什麼?」她順勢將雙手握成拳頭,護在自己的胸前,蹲低了身子,一副隨時準備打架的樣子。
太恐怖了!她的心猛撞在胸前,還好她適時做出了反應,不然就要被這個不認識的男人吻到了。
任飛揚摸著火熱的臉頰,到現在都還難以相信。「你打我?!」
「廢話。」易小奴扳動手指關節。「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否則事情就不是一巴掌可以解決的了。」她從齒縫間迸出了兩個字。「色狼。」
「我色狼?!」任飛揚幾乎是失聲吼出。「我哪一點是色狼?」拜託,向來只有女人巴著他的道理,還有他對女人用強的道理嗎?竟然說他是色狼,這說法太污舋他了。
更讓他氣憤的是,話是從她嘴裡說出來的。「你也不看看你自己,講話粗俗就算了,還穿那什麼功夫鞋。對你動手的人,不是色狼,而是瞎子。」他剛剛不知道是哪根神經錯亂了,竟然有一瞬間,覺得她看來很誘人。
再度晃過這個想法,讓任飛揚心神一悸。
易小奴氣紅了臉。「我穿功夫鞋,關你屁事啊?」她大聲地嚷著。「你敢說你剛剛不是想要吻我?」他否認的態度,比剛才他想強吻她的意圖,更讓她覺得生氣。任飛揚臉上掠過暗紅。「如果你不是女人的話,我現在就打下去了。」他虛張聲勢,以掩蓋內心的慌張。
沒道理,沒道理!就算她是他父親欽定的未婚妻,可是他們才見一次,她又長得不美,他怎麼可能被她迷了心竅。
「差勁。」易小奴嘴唇一努。「只會放狠話的男人最差勁了。」
「誰說我差勁!」他按住她的肩膀。「你把這話給我收回去。」
她拍開他的手。「不要。」她轉身要走,但他步伐一跨,敏捷迅速地橫在她的面前。
她嚇了一跳。怪怪,她剛剛抓著他跑的時候,他還愣頭愣腦地,怎麼他的身手竟然這麼俐落。
「收回你的話。」他拗了,拉住她的手。
「想都別想。」她往他的腳一踩。
見他的手一鬆,她飛快地逃離。
「別想走。」他與她在暗巷追逐起來。她是輕巧的羚羊,而他是迅猛的獵豹,就在她幾乎要脫逃出巷口的時候,他將她一拽,扯入自己的懷中。
兩人的喘息聲濁重,他的氣息滿入她的鼻翼,她可以感受到他精壯胸膛的起伏,而她的心跳則是快得如同擊鼓一樣。
「收回你的話。」他把地圈在懷裡,她軟柔的身軀抵著他。他詫異地發現,她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身體在這樣的碰觸之下,除了憤怒之外,竟然起了微妙的變化。
他的身體緊繃、熾熱,對她……渴望?!
「放開我啦!」在他懷中,巨大的不安,以及從未有過的恐懼,吞掩著她。「神經病!我不要你賠錢了,你快放開我啦!」
再度聽到她提錢這件事情,他極度不悅。「我會賠你錢,但是你要收回你的話。」
她抬頭看他,沉重的眼鏡滑下她的鼻樑,他在她眼前失了焦距。抓不到清楚的焦距,讓她更惶恐。「我收回我的話。」她的聲音中微微地發抖。
聽她這樣的聲音,他突然覺得心疼,放開了她。
她敏銳地覺察到他的鬆懈,猛力地將他往對面的牆壁推撞過去;他立即撞向牆,去,幾乎是同時,她的眼鏡掉在地上。
她的視力本來就不好,燈光昏暗,眼鏡一掉,她頓時失去方向感。她瞇起眼睛,茫然地想逃。
他一跨步,橫在她的面前,剛剛撞的那一下,讓他臉色非常難看。「你還想逃?」
「當然。」雖然她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但不必想也知道他一定在盛怒之下。她絕對不會任自己坐以待斃的。
她扯住他橫堵的手臂,直接朝上狠狠地咬去。
「啊!」他痛到倒抽一口氣,這輩子聽過的髒話,全部辟哩啪啦地罵了出來。他扣住了她,把她往牆壁壓過去。
他的雙臂像鐵一般地把她箍住,用精壯結實的身子牢牢地鉗制住她。
她動彈不得,眼睛又看不清楚,漫無邊際的恐懼淹沒了她。
她沒有說話,可是他卻察覺到,她正瑟瑟地顫抖。一下子,只一下子他剛剛狂捲上來的憤怒,已然消融無蹤。
「你這女人。」他低下聲音。「如果我是變態,你就死定了。」
易小奴皺了眉頭。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聽錯,可是這男人的聲音,突然變得很溫柔。
任飛揚放開了她。易小奴愣住,很奇怪,她竟然忘了逃跑,甚至於不再那樣害怕。
任飛揚低下身子,撿起了她掉在地上的眼鏡。「這副眼鏡真的很醜。」他嫌棄地說,卻把眼鏡交回她的手上。
摸到眼鏡,易小奴急急地掛上。
他在她的身邊說:「你不戴眼鏡比較好看。」雖然她戴眼鏡的動作很倉促,他無法好好細看她的雙眸,可是從她濃密的眼陵中,他可以想像得到。
也許他的稱讚只是隨口的,可是易小奴的心跳卻因為這樣而失了一拍。她調整一下鏡架,手心溽出汗來。「這和你沒有關係。」她看著他,告訴自己,這男人是個變態,她絕對不能和他示好。
「你脾氣不大好。」他歎了一口氣。怪了,不是一向都是他在凶人的嗎?怎麼今天他對她會這樣容忍?
「那還是跟你無關。」她仍然繃著臉。
他伸出手臂,讓她好好看著她剛剛咬下的「傑作」。「這跟我、跟你都有關了吧?」
那一口太深了,不像是被人咬的,像是被狗咬到的。
易小奴臉上微紅。「那你想怎樣?」
「你覺得我想怎麼樣呢?」他拉起她的手,真該狠狠地咬一口回去的。
奇怪,他的動作是輕柔的,害得易小奴一時反應不過,只能愣愣地由著他牽。
捲上她的袖子,任飛揚才知道她的手有多瘦。不可思議,這樣瘦弱的一雙手,竟然這樣有力量。
他的眼色一柔,在她的臂上輕輕含吮了一口。他——吻了她!
她怔怔地杵著,臉驀地紅熱。
「記住——」他抬頭,見她的表情,放開一臉的笑。「我是改變你一輩子的男人。」
他心滿意足地放開她,轉身走開。
「變態!」她在他身後咆哮。
他一笑,猜想這時候的她應該是精力充沛、張牙舞爪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