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普國王的四個女兒中的長女,亞歷山德拉·溫德姆公主的眼光從她的電腦打印材料上移開。抬頭看了一下。現在已經是上午十一點了,她和往常一樣,正埋頭於日常的工作中。溫博羅王國雖然不大,但仍需要大量人員使得工作井然有序。儘管宮中的僱員工效率很高,高級官員忠心耿耿,亞歷山德拉仍然堅持親自督察許多事務。她每天上午去辦公室,查找有無隱患,以便在別人發現前將其消除於未然。她每天下午和晚上從事國務活動,很少有時間可供自己支配。
亞歷山德拉放下文件,對著秘書勞拉笑了笑,她己為王室工作五年了。亞歷山德拉問道:「是不是又是一個美國搖滾樂明星的求婚信?我對他們毫不瞭解,但是我覺得他們對我過於奉承了。不管怎麼說,我明年就三十歲了,這個年紀還是一個未婚女人可不合適。」她皺了皺鼻子又說,「這個詞現在還用嗎?是不是我這個人又落後於時代了?」
勞拉笑了,「我覺得『未婚女人』這個詞還在用,雖然用來指一位公主不太合適。」她收起了笑容,「這次可不是求婚信。這要比求婚嚴肅些,我還不知道應該如何處理。」她把這張單頁信紙期公主場了揚。「我本想把它送呈國王,但是我拿不定主意……」她的聲音越來越低了。
勞拉的話引起公主的充分注意。負責信件和社交的皇室秘書責任重大,其中包括高效率。這麼猶豫不決不是她一貫的作風。
亞歷山德拉說聲「好吧」,就把手慢慢地伸了過去。當勞拉把信交給她時,她先是迅速瀏覽了十遍,後來又再看一遍。她緊張得呼吸急促,嚷道:「我的上帝,這是真的嗎?」
勞拉說,「我不知道。」
「可能嗎?」亞歷山德拉搖搖頭,想讓頭腦清醒一下,但是混亂的思路又無法理順。怎麼辦?
亞歷山德拉慢慢說道:「我很高興你沒有把信呈給我的父母。如果情況屬實,那真是好消息,然而如果是假的,那麼又是一場災難。我可不希望這樣。」
勞拉點點頭,「我也是這麼想。我不瞭解整個情況,但是我看過一些基本材料。」
「我想沒有任何一個人完全瞭解此事。這也是困難的一部分。」她把信放在書桌上。「好吧,告訴我的三個妹妹,說我要立刻見她們。」她看了看自己那精緻的小金錶,又說,「讓她們中午到我的小飯廳和我共進午餐。我會讓廚房準備些簡單的食物。」她對勞拉說,「我要你也參加。」
勞拉驚異地看著她,「你真的要我參加?這不是你們家庭的內部事務嗎?」
「對,不過我想我們需要你的幫助。我有一些想法,如果我的妹妹同意我的計劃,你就是執行我的計劃的重要人物。」亞歷山德拉儘管為這封信感到震諒,但還是設法平靜地笑了笑。「一切照常。」
「謝謝。」
勞拉離開以後,亞歷山德拉把椅子轉向窗口。她熟悉窗外的景物,就和熟悉鏡子裡的自己一樣。她許多時間都在這間辦公室裡度過,辦公、籌劃,偶爾也有過靜靜的夢想。當年溫德姆城堡就是個旅遊勝地,即使現在,她那三層樓窗下修剪整齊的花園仍然吸引著大批遊客。這裡也是她的家。她生於斯,長於斯,在這個古老的石木結構的城堡中遊戲、歡笑與哭泣。她遇到的人時常問她在城堡中生活是什麼樣子,不過,對亞歷山德拉而言,這也就是她所知道的一切。偶爾她也會想,如果她過著普通人的生活會是什麼樣,那時她就會提醒自己應該慶幸有這種環境和這樣的家庭。她有慈愛的雙親和與自己相親相愛的三個妹妹。
她沒有轉身,就從身後把勞拉送來的那封信拿了起來。當她用手指捏著這張廉價的信紙時,禁不住想她今後的命運會是怎麼樣。會不會一切都要改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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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中我們應該去滑雪。」塞雷娜一邊說,一邊舀起一些雞肉和芒果色拉放進盤子裡。她叉起一塊芒果放到嘴裡,綠眼睛裡閃耀著頑皮的目光。「在休假地的小屋裡總是有許多漂亮的小伙子知道你們三個早就到了該結婚的年齡。」
亞歷山德拉看著她的小妹妹,盡量不把這句話往自己身上扯。作為長女,她應該首先結婚。毫無疑問,她的父母會在最近就給她找好對象。不過現在這個不是最緊迫的問題。
「我們有更重要的問題要討論。」亞歷山德拉一面說上面向桌手旁的三個妹妹看了一眼。
一張帶有花邊的古色古香的桌布鋪在橢圓形發光的桌面上,上面放著水、冰茶和倒滿軟飲料的高腳杯。亞歷山德拉坐在主位,塞雷娜和勞拉坐在她左邊,凱瑟琳問道:「你看上去挺鄭重其事,出什麼問題了嗎?」
「不完全是。」亞歷山德拉停了一下,考慮該怎樣把這個消息告訴大家最合適。「勞拉今天早晨拆開一封信,她立刻把信交給我。我決定先不把信的內容告訴父母。他們治理國家事務已經很忙了,現在還要為慶祝父親登基二十週年的大典操心。」
塞雷娜的眼睛骨碌碌地轉,說道:「這一切我們都知道.亞歷山德拉,像你這麼囉嗦我們就是坐著翻滾過山車也會覺得沒勁了。你們為什麼都那麼大驚小怪?信裡說了些什麼?」
亞歷山德拉朝另外兩個妹妹看了看,她們都點點頭。她認為那兩個妹妹點頭是鼓勵她把信讀給大家聽而不是同意塞雷娜對她個性的評價。
她從上衣叮袋中掏出那張單頁信紙,清了清嗓子,念道:
「親愛的王室成員,今天我從報上看到有關貴國國王慶祝加冕典禮的消息。我對這條新聞沒有多大興趣,可是無意之間看見了一張你們族徽的照片--是叫族徽嗎?就是上面有盾牌和其他一些不知名的東西。不管怎樣,看見了這張照片使我想起了多年前發生的一些事。」
亞歷山德拉讀到這裡聽到一些喘氣聲,她抬起頭來,看見三個妹妹都在注視著她。
「大約三十年前,我在亞利桑那州一個名叫兒童陽光之家的機構裡當管家。有一天我在洗衣房看見一塊精緻的亞麻織品,我就把它據為己有了。我知道這是屬於某一個孩子的,不過我想孩子們丟了這種東西也不會記得。它其實是做小毯子用的,我拿它做了一個漂亮的茶壺保暖罩。直到現在我才知道上面的紋飾是你們王室的。新聞中除了一些亂七八糟有關慶典的消息外。還報道了一些有關你們家族失蹤的男孩詹姆斯的故事。這引起了我的思考。在詹姆斯被綁架的那一年,有三個男孩來到陽光之家。他們的年齡都和詹姆斯相同。其中一個可能就是你們王室的孩子。我的記憶力已經大不如前。想不起三個孩子的全部情況,但是我還記得約翰·科爾頓。他是個愛打架鬥毆的孩子,給我的印象最深。我不是說他就是那個被綁架的孩子,但是我敢發誓約翰·科爾頓准知道另外兩個孩子在哪裡。」
亞歷山德拉放下信紙。「她的簽字是『您的最最忠誠的比尤拉·惠特克老人』。她還說,如果我們有時間,希望把我們四位公主的照片寄給她。」
三位公主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一個個爭先恐後地說起話來。亞歷山德拉在第一次看信之後曾花了好兒分鐘才使自己鎮定下來,所以她理解妹妹們的困惑與問題。
凱瑟琳問道:「你認為詹姆斯真有可能還活著嗎?」
伊麗莎白搖搖頭,「己經二十九年了,如果他還活著,我們怎麼會一直都不知道?」
塞雷娜咧著嘴笑道:「咱們到美國去找他。一定去,今天下午就可出發。」
亞歷山德拉看了這個不懂事的小妹妹一眼。她可不放心讓這個野姑娘一個人跑到異國他鄉。如果塞雷娜將這看做是浪漫的冒險,那她很快就會忘記此行的目的是尋找詹姆斯,而會馬上惹出麻煩來。
亞歷山德拉平靜地說道:「首先,你們是否同意我的決定,不把這事告訴父母?我不想讓他們先滿懷希望然後又徹底失望,不過我願意先聽聽你們三個人的意見。」
凱瑟琳的身體朝她傾了傾,灰色的眼睛裡充滿了哀傷。「在父母失去詹姆斯時,我們四姐妹一個都還沒有出生,但是我可以想像出他們是多麼悲傷。媽媽雖然不怎麼提這事,可是她一旦談起詹姆斯被綁架後的那些日子,她就忍不住要哭。他們兩人夜以繼日地工作,為溫博羅王國帶來了繁榮。在他們為明年父親加冕二十週年的慶典做準備時,應該讓他們高興。如果告訴他們這件事只會使他們心煩意亂。」
伊麗莎自一向與亞歷山德拉無話不談,非常親近,但此刻卻考慮了很久後才點頭表示同意。「凱瑟琳是對的。我也認為他們不會再願意經歷一次由希望到失望的痛苦。我們應該自己去調查此事。」
亞歷山德拉著了看勞拉。她舉起雙手說:「我只是個王室僱員,還是不發表意見為好。」
塞雷娜立刻摟住勞拉,說道:「你可不同於一般的僱員。你實際上已是我們家的一員了。」她說著朝亞歷山德拉笑了笑,「我說我們要把詹姆斯找到,作為送給父母的禮物。如果他們失去了二十九年的兒子又回到他們的身邊,每個人都會為王位終於有了繼承人而大為高興。」
亞歷山德拉聽了這話鼻子微微有些發僵,然後盡量不便大家注意到這點。她知道三個妹妹在想什麼。作為家中的長女,她負起了王位繼承人的大部分職責。她工作努力,還經常代表國家出訪。然而溫博羅王國的法律規定王位傳子不傳女。議會一直在討論是否要修改王位繼承法,但始終未做出任何決定,反正菲利普國王還年輕體壯,用不著為此而起心。但是這使亞歷山德拉處於一種尷尬的地位,她是一個潛在的王位繼承人,但是又不知道繼承一事能否實現。
她自己告訴自己,這不重要,堅決不要再想這件事。當前她和三個妹妹必須集中精力尋找她們的哥哥。如果詹姆斯還活著,她們怎樣才能找到他呢?
亞歷山德拉說:「顯然我們必須去美國,這是綁架發生的地方。」
勞拉說:「我可以給你們安排一次公開旅行。人們一直在議論要宣揚菲利普國王登基以來的業績。如果你們四位都願意去美國旅行,那麼既可以擴大溫博羅王國和國王的影響。又可以悄悄地探訪你們哥哥的蹤跡。」
塞雷娜馬上說:「當然我們要去。至少我要去。」
亞歷山德拉淡淡地說:「沒有人懷疑你想去美國。」她看了看凱瑟琳和伊麗莎白,「你們兩個呢?」
兩個人都點頭。伊麗莎白說:「我可以趁此機會換換環境。」
亞歷山德拉打開手旁的文件夾。「我認為我們最好從綁架發生地開始調查。詹姆斯是在科羅拉多州阿斯彭市的住處被綁架的。該屋已有多年無人使用,只有幾個看管人員在那裡照管。他們可以在接到通知後兩天內做好接待我們的準備,所以那裡可以作為我們進行調查的基地。勞拉將編出一個對外公開的日程表,讓我們有充裕的時間去查找搜索。我打算一到美國就去亞利桑那州找比尤拉·惠特克老人談淡。」
凱瑟琳的身子往前傾了傾。她的頭髮也和她的姐妹們一樣,顏色接近於紅色。她有一頭厚厚的栗色頭髮,一雙灰色的大眼晴。一向理智冷靜的她問道:「老天爺,我們怎麼能夠讓父母同意這個計劃呢?他們從來不願意我們去訪問美國。你真的以為他們會讓我們去那裡嗎?」
亞歷山德拉說:「勞拉和我會把此事處理好,你們只要做好出發的準備工作就行了。」
塞雷娜聽了高興地跳了起來,「我要到迪斯尼樂園去玩了。」
伊麗莎白站起來,嘴裡咕噥著,「要是我們當中有人能想出辦法,就不會讓你出去胡鬧了。」
「好吧,那麼就去紐約或加利福尼亞或是拉斯維加斯。」
亞歷山德拉深吸一口氣,告誡自己一定要保持冷靜。塞雷娜是個不好管的小傢伙,必須對她進行二十四小時監控。在她們離開小飯廳時,她告訴勞拉寫一條注意事項,「對塞雷娜增加額外保衛措施。」
勞拉說:「加布裡埃爾·摩根是我們的人,又是美國人,所以他應該是最佳人選。」
「很好,千萬不要讓這位無法無天的野公主失去監控。」
「那伊麗莎白和凱瑟琳呢?還有你呢?」
亞歷山德拉笑了,「你好像擔心要發生什麼事情似的,我保證我們在美國除了可能會找到失蹤多年的哥哥外,不會有什麼激動人心的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