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中大部分的帳子早巳滅火歇息,只有幾個夜的兄弟拿著火把在營帳間穿梭察視。每隔一陣子,那火光便會透過會透過窗縫照亮花不語無法成眠的臉。
來到黑風寨已經是第三天。
想到他,那個堅稱自已是蔚紫林的男人,她的心情仍然無法平靜。他明明就是墨大哥啊!她怎麼可能會認錯?可是,他那全然陌生的態度又不像是裝出來的。
他真的不是墨大哥嗎?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如此相似的臉嗎?
天知道她多想證明自己是不會錯的,但是那天之後,他便一直有意避開她,不給她任何跟他多說一句話的機會。
她問過那個陰沉的勞行偃關於蔚紫林的事,可是他也總是不給她正面的回答。
「大當家說了他不是,他便不是。」深深看了她一眼,勞行偃的眼神突然轉柔,和緩但堅定地說:「你只有相信他說的話。你只有這個選擇了,你明白嗎?」
她那時並不明白。
現在,反覆想了千萬次,她明白了。
「他說了他不是,他便不是;或者,他:『已經』不是了
……
黑暗中聽見自己平板陌生的聲音,她才發現剛剛竟然把心中所想的事喃喃念出來。
勞行偃說的對,除了接受,她沒有任何置啄的餘地。
「那個墨大哥,是你什麼人?」那時,勞行偃曾這樣反問她。
她發現自己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為什麼?她心中那個堅定的答案為什麼在那時候動搖了? 』
花不語突然披衣起身,推開門走人黑夜中。
jj jj jj
他還在沉睡,這三天來他沒睜開過眼睛。
他的身上有好多傷口,有些即使隔著繃帶也還能看到滲出的血絲。想到這些傷是為了救她而起,她的心便陣陣抽痛。
「小蝶,你醒醒。今晚的月亮好美,快帶我去摘月亮。」她輕輕撫著他巴冒出青髭的臉龐,還有他眉心那—道細細的傷痕,淚水已無法抑制,一顆顆滾落在他枕邊。
「還有,我發現這寨子後面有一個風好大的山坡。如果我們在那裡放紙鳶,一定可以讓它飛得很高很遠。這一次我一定不會再不小心讓紙鳶飛走了。
「你說我們回去的時候要不要為霜姐姐和小翠買點東西?嗯?」
他依然靜默,只有規律的呼吸與她相應。
她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臉頰上廝摩,再開口耐話語裡已儘是哀音:「小蝶,你不要不理我……」
她心裡突然有什麼東西清明了,所有壓抑在心靈深處的情感都在這一刻找到出口——
愛上一個人,需不需要理由?遺忘一分感情,兩年的時間夠不夠?
墨大哥曾經是她的天,她的一切。曾經在她的心裡眼裡,除了墨大哥已容不下其他。可是從什麼時候起,自己已經很少想起墨大哥了?又從什麼時候起,她的喜怒哀樂便只因為一個孩子氣的男孩?
所有的答案都在眼前。
她俯在小蝶身邊盡情哭泣,直至倦了,直至睡去。
jj jj jj
朦朧音她覺得有一隻手在顧著她的頭髮。好輕,好溫柔。
睜開跟,她毫無意外看見那張熟悉的臉,雖然有點虛弱,但是他眼裡的淘氣依舊點亮了他的笑容。
你醒了,太好了!你醒了……」明明是開心,明明臉上在笑,但她的淚水就是不聽使喚地掉下來。
「我醒來一會兒了。聽到,你叫我。」小蝶的聲音有點粗嗄虛浮,似是一口氣提不上采。
她聽了心疼,抬起袖子擦擦臉,噓道:為什麼不叫醒我?」
他的手指仍留連在她如緞的髮絲之間,然後順著那冰涼光滑的觸覺來到她粉嫩的膛頰。斷斷續續說:「我忘了。在看你,太專心。他停下來吸了一口氣:「而且,我喜歡看你睡著的樣子。
他們第一次見面,便是在她熟睡的時候。
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汜濫了,這個人,總是輕易惹她哭、逗她笑。
「怎麼了?又哭又笑的?」他用拇指沿著她的眼角揩去瓣不斷滾落的珍珠。不知道是不是昏睡太久發夢了,此刻他竟感覺到不語對他的感情似乎起了某些變化。以往,面對他的癡纏,她只是默默接受;現在,他卻真切感受到她溫柔的回應。同樣是甜蜜的心情,這時候卻多了一分……完整。
因為這一分感情,終於因她敞開心扉而開始有了交流。
他發現自己的眼眶竟因為這樣的體悟而濕了。
壓抑不住心中的激盪,也不想讓她看見自己的脆弱,他用那只還使得上力氣的手將她按到自己懷中,讓她見證自己激烈的心跳。
她的頭髮像一片絲絹在他胸前披散開來,他任自己的手在其間穿梭,緩緩開口:「你知不知道,那天在忘憂谷看見你梳頭,我就一直想知道你的頭髮摸起來是什麼感覺……
她從他懷裡仰起臉,笑問:「那,是什麼感覺?」
他撩起一絕髮絲送到唇邊:「冷冷的、滑滑的,然後……」他眼睛骨碌碌一轉,臉上突然展開一個淘氣的笑:「好甜好甜。」
她忍不住噗哧一笑。好甜好甜嗎?
腦海裡飛快掠過這些日子以來與小蝶之間的點點滴滴,心裡的情意隨之愈來愈濃烈,她抬眼便迎上他灼熱的目光,心裡明白自己此刻眼裡的熱度必定和他同樣熾人。
也不知過了多久,兩人就這樣癡癡凝望著,不再言語——
因為千言萬語都巳在彼此的眼中訴盡。
jj jj jj
清晨,蔚紫林由花不語的房裡走出來,臉色凝重。
這幾日,雖然他一直避開花不語,但其實他每天都趁雞鳴之前來她房裡看她。當然,總是剛剛才陷入熟睡的她不會知道。
那一日她揪著他的衣襟直喊他「墨大哥」,他雖然驚訝又摸不著頭腦,卻被那一聲聲叫喚狠狠扯痛了心口。他的腦海中有一刻竟模模糊糊地出現一個畫面,一個女子,她,很年輕的她,用跟現在相同的表情說:
「不語,我叫花不語。」
他驚得將她推回勞行偃懷中,向後退了兩步。心中一陣恐懼與混亂,不知為何他很肯定這個女子真的就,作花不語。
勞行偃見大當家失控的舉動,還以為懷中的娃娃趁剛剛混亂之餘對大當家動了什麼手腳,臉色轉硬,粗魯地扣住她脈門,毫不憐香惜玉。
花不語疼得連叫喊都忘了,正以為自己的手腕要碎了,一聲暴喝幾乎掀了黑風寨的屋頂。
「你做什麼?快放手!」怒吼間,蔚紫林也已出手去探勞行偃的手腕。
幸好勞行偃鬆手得快,否則看大當家那吃人的表情就怕手筋也要被挑了。他真的太吃驚了,正確地說,這短短一炫香的時間,他已連吃了好幾驚。
先是大當家沒殺那姓齊的小於,反而救治他——這勉強可解釋為大當家愛才,不忍就這樣殺了他;但是大當家看見這娃娃之後的種種反應,就實在太可疑了。
好奇,他真的好奇得緊,他迫不及待想知道這背後到底還會有什麼更驚人的事,但是他的臉上還是冷靜地維持著一貫的邪佞。
不只是勞行偃心中充滿疑問,待看見滿室的弟兄都張口結舌地盯著他,蔚紫林才發現自己剛剛的失態。
然後,他便開始避著這個女人。
他的過去,的確曾有很長很長的一段空白。他心中有股不安,深怕若和她多有牽扯,會招致自己無法承擔的後果……
正在疑惑她為什麼不在房裡,勞行偃突然出現。
「她在醫坊。」他連個寒暄都沒有,劈頭就給了蔚紫林這個答案。
「你怎麼知道?」
「昨晚我送她去的。」勞行偃若無其事地說。
他昨晚剛從帳房出來,就看見花不語在外面走動,一時好奇便跟著她,順便為她擋掉了值夜兄弟的盤查。卻沒料到會看到那些濃情密意的畫面,害得他當場雞皮疙瘩掉了一地。雖然如此,他還是「耐著性子」看下去。
不不不,他勞某人可沒有偷窺人閨房之樂的怪癖,他是怕兩個年輕人一時把持不住會……咳咳,以那小子的身上的傷勢,只怕會出人命。
結果根本是他多慮了,那個姓齊的連香香人家小臉的膽子都沒有,吱!
蔚紫林沉默了一會,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總覺得非常不妥,轉身丟下一句:「我去看著。」
勞行僵張口本來想出聲阻止本當家,但念頭一轉又將嘴邊的叫吞春回去,也好,讓他去看看吧!
「哈哈。」黑風寨的四當家舉起摺扇興奮地敲敲自己的額頭,嘴邊又浮起一抹高深莫測的微笑。
jj jj jj
蔚紫林站在醫坊門口,半天無法決定自己該怎麼反應。
盯著床上相擁而眠的兩個人,他覺得自己心裡有怒意、有嫉妒,但那種感覺又不全然是屬於情人之間的。
他再走近一點,確定兩個人衣著整齊,心裡大大鬆了一口氣。
隱隱感覺到一股強烈的氣勢逼近,小蝶倏地睜開眼睛,發現蔚紫林就站在床邊盯著他瞧。
「你要做什麼?」想起那天敗在這人手中,他眉間的傷口好像在微微發燙,見這人的眼光移向不語,手上不由得將懷中人攬得更緊。
「嗯?」這一下驚動了睡夢中的花不語,她撐開惺忪睡眼,一時不知道身在何方。等看清了眼前的情勢,便從耳根子一路紅到頸子。
她忙要起身,但小蝶的手不放。
蔚紫林見這少年一雙眼睛惡狠狠地瞪著自己,手上還緊攬著花不語的纖腰似在召告對她的所有權,不禁皺起了眉頭。
「你抓著她幹什麼?沒看見她要起來嗎?放開她。」不知道為什麼,他真的很想……挨人。
小蝶也皺眉,這人憑什麼用這種口氣命令他,好像他是不語的什麼人似的。」口氣嚥不下,他忘了自己其實是人家的手下敗將兼半個階下囚,臉一沉,倔強地說:「不放。」
深呼吸,再深呼吸。「再問你一次,你放不放。」
「就是不放!」這次連虛軟的右手都用上了。
勞行偃躲在門外已悶笑得快內傷吐血,滿地打滾。
好玩!他真的沒料到會這麼好玩。稍稍平復呼吸,他趕忙又將眼睛貼到門縫上,深怕錯過任何一幕。
「好。」蔚紫林唇間冷冷進出這一個字,「呼」地出手——
在小蝶胸口用力一拍。
小蝶馬上痛得倒抽一口氣,臉色發白、眼冒金星,蔚紫林趁機一把抓起花不語,把她拉到身後。
「你,你……」」看著不語巳被人搶走,小蝶虛弱指控,卻又提不出罪狀。
「小蝶…」花不語看見小蝶胸口的布條又滲出血來,又急又疼,馬上要上前去看他的傷勢,但是卻被蔚紫林的手臂擋下來。
蔚紫林還是背著她冷冷開口:「他死不了的。」頓了一下,他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又接著說:「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你難道不怕……不知道要避嫌?」真是愈想愈光火,她難道不知道年輕男子血氣方剛,莽撞衝動?如果不是這少年身受重創,她昨夜不曉得要發生什麼事。
勞行偃聽了這一句;扶著額頭簡直要昏倒。瞧大當家的口氣,怎麼好像他是這娃娃的爹?難道他真是?可是年紀又不對啊!
花不語張口似乎想要為自己辯駁,但蔚紫林已不由分說拉了還頻頻回首的她就往外走。
門外的「鼠輩」見狀迅速把俊臉和門板剝離,急急往旁邊小跑了幾步,一反身又優雅地信步走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只是剛剛好路過此地呢,嘿!
蔚紫林一出來見於他,又看見四周剛好沒有其他弟兄,卻不知道勞行偃早巳吩咐眾人不准接近醫坊,只得隨口吩咐四當家:「他的傷口裂了,找個人去照料他。」
走了幾步,蔚紫林心虛開口:「用生肌凝血膏。」再走了幾步,他忽然放開掌中纖細的手腕,對正在輕撫腕上鮮紅五指印的花不語惡聲警告:「等他好了你們就走,還有,他傷好之前不准再來這裡。」說完,看了勞行偃一眼,像是在確認四當家有確實聽到自己剛剛的諭令,然後快步離去。
這一次,勞行偃真的在大當家背後笑彎了腰。
jj jj jj
「墨……大當家!等等我!」看見蔚紫林的身影,花不語急著追趕,怎知他聽見她的聲音像是有意加快了腳步,不一會兒就看不見人。
她扶著身旁的樹幹氣喘吁吁。自從醫坊那一日後,蔚紫林不僅不理她,反而看她的跟神愈來愈陰鷙。雖然知道他和墨大哥說不定只是長得像而已,但心裡那種被墨大哥討厭的感覺,還是讓她愈想愈委屈,愈委屈愈難過,兩眼已盈滿粼粼水光。
「娃娃,擦擦臉。」勞行偃不知道從何處冒出來,把出神中的花不語嚇了一大跳,逼出眼中的淚水。
「你、你……幹嗎這樣無聲無息嚇人?」她一把扯過勞行偃遞來的白絲絹,盡情讓自己的眼淚鼻涕在上面肆虐。
黑風寨裡過了十來天了,不語自己也搞不清為什麼竟和這個初見時只覺邪佞的四當家熟絡了起來。只知道他對自己真的很照顧,不僅常陪著她說話,有時還在夜裡偷偷帶她去看小蝶。
她當然不知道,勞行偃這一切只是為了——好玩。
「別傷心了,大當家近來很忙,不是不理你。」嗯,自己真是愈來愈會安慰人了。勞行偃啊勞行偃,小心哪天你會變成一個大善人,為善事跡被後人景仰傳頌。想到那恐怖的情景,他的寒毛一根根豎起來。
雖然知道他在好心安慰自己,但有時人就是會有自虐的衝動。
花不語一點也不領情,想到看他鎮日閒閒逛來逛去、神出鬼沒,沒好氣問:「那你呢?怎麼不見你忙?怎麼你們強盜窩不用下山去幹幾票買賣嗎?難道錢還從天上掉下來?」
沒當過強盜也聽過天橋說書的,自從來了熏風寨後,好像根本沒見過這幫匪徒出去燒殺擄掠。要不是有好大半弟兄長得面目猙獰,腰間還掛著亮晃晃的利器,不然見他們打鐵的打鐵、種田的種田,甚至還有女眷穿稜其間,她真要以為自己只是來到一般的村落,而不是人人聞之喪膽的黑風寨。
勞行偃一面搖搖修長的食指,嘴裡一面噴噴有聲:「你有所不知,寨裡最近有喜事,所以大家先安分兩個月,算是添喜氣。」
花不語抹抹淚:「喜事?」
勞行偃突然眉頭深鎖,像是在思索什麼,然後臉上漾起了一個燦爛的微笑。
看樣於真是什麼天大的喜事,不然他幹嗎那麼開心?耐不住好奇,她認真問:「什麼喜事?」
「大當家……」看花不語已屏住了呼吸,他滿意地接下去:「要成親了。」
老天,誰來救救他?看見娃娃張口結舌、五雷轟頂的呆樣,他真的真的好想當場仰天長「笑」!不行了,他得快回房去拿那瓶「舒筋化淤散」揉揉自己因忍笑而發疼的胸口。
jj jj jj
什麼、什麼、什麼?
墨大哥,唉,蔚紫林要成親了?
跟黑風寨的二當家?
想到下午勞行偃告訴她的「喜事」,花不語呻吟了一聲,抓起被子蒙住小臉。沒一會兒,熱得受不了又猛地掀開。
好悶,心裡好悶。問得一點道理都沒有!她突然好想找個人訴心中的感受。
翻身下床,她又在深夜推門出去。
還在奇怪怎麼這一路沒遇到半個人,就這麼逛大街似的來到醫坊,一進門見到小蝶正在床上盤腿調息,她臉上瞬間湧上了光彩,所有的疑問和煩惱都已被拋到腦後。
她輕輕走到他身邊,在床沿坐下。
又過了好久,他還是沒動靜。她不會武功,不知道調息吐納一次要花多久時間,但也知道不能打擾。她又呆了一會兒,忍不住側過臉端詳起小蝶來。
他清瘦了一些,讓他的輪廓變得更深。臉上又己冒出一大片鬍髭,不是前天才幫他刮過的,怎麼男人的鬍子生長的速度和雜草一樣快?她的目光又往下移,看見他突起的喉結和寬闊的肩膀,突然覺得自己心跳滑了一拍,臉也開始發熱。
怎麼他今天看起來……很男人。
她把自己的臉湊到小蝶的面前,想把他看得更仔細些,任自己溫熱的鼻息吹拂在他臉上。
突然感覺到自己的雙手被握住,眼前的小蝶也已經睜開眼睛,她這才發現自己的臉未免湊得太近了些,想往後退,卻被他手上一放一收輕輕巧巧拉回來。
她只覺得推拉之間小蝶的手似乎有股黏力,先將自己手上的力道消去繼而化為已用。喔,這該就是太極拳吧!改天要小蝶教教她。
「你,想害我走火人魔啊?」見她臉上若有所思,他笑說,瞳仁裡卻燃著焰火。
冤枉啊!她不知道這樣會吵到他。「我沒有,我是……我看你……」
後面的話因為唇上被輕啄了一下而空白了。
然後腦子也因為接下來無數個輕吻掏空了。
看見她兀自呆若木雞,似乎嚇壞了。好不容易克制住繼續吻她的念頭,小蝶的額頭貼著她的,試著降低自己臉上的溫度。想到剛剛情不自禁,沒有顧及她的意願便對她做那麼親密的事,他心裡湧上一陣遲來的緊張。
「我……對不住…」。」
剛剛那……就是吻嗎?她的腦袋現在才又開始轉動,臉上慢慢漾起一個甜蜜的笑容。感覺很好哩!
她輕輕掙開被小蝶鉗制的雙手,緩緩伸展至他的頸後交握,然後在他驚訝的目光中獻上自己的紅唇。
小蝶臉上的鬍髭刺刺地扎疼她的臉,身上的氣味頭一次如此鮮明地入侵她的嗅覺,她閉上雙眼,全心全意體驗著這個溫柔而親密的接觸。
直到他的手在她腰間愈收愈緊,這個吻再也溫柔不起來。
他生澀而貪婪地啜飲著懷中女子的唇瓣,彷彿蝶兒采掬春日的花蜜。柔軟、像絲一般的觸感牽動他全身的神經,他的唇顧著她的下巴來到她粉嫩香馥的頸間,聽見她喉頭逸出一聲悠悠歎息。
小蝶渾身發熱,腹下像有一把火焰竄起,完全克制不了勃發的情慾,他一使力將不語壓到床榻上,翻身將她包覆在身下。看見她的襟口因為剛剛的大動作敞開,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膚和一截鮮紅的肚兜,他的拳和唇像有自己的意志貼上了她胸口的凝脂,一手急切地去解她的衣帶。
她根本無法思考,但朦朧間也感覺到身體正沖刷過一陣陣陌生的情潮。有點羞怯、有點罪惡,但是卻如此真實地渴望他的觸碰與親吻。感覺到彼此的身體逐漸赤裸,她還是不由自主試著以手遮擋他熾熱的視線,他愛憐地吻她的手腕,一點也不介意。
他的吻順著她的手腕一路綿密地落在她的藕臂,再由她的肩頭滑下;他的手自她纖長的腿側撫上他的動人的腰線……當他的唇與手終於在她胸前的飽滿交會時,從未體驗過的酥麻讓她忍不住抓緊他厚實的肩膀,無助呻吟——
「小蝶……」
聽到不語迷亂的囈語,小蝶的心中一陣震盪,抬首牢牢吻住她的叫喊。良久,兩個人都快要在這個吻中失去呼吸,他才在濃濃的喘息中開口:「不語,花不語,我要娶你,我們要生很多很多孩子。」他用了最大的意志力翻身離開身下的柔軟,抓過被子蓋在她幾近全裸的身上,然後將她連人帶被緊緊揉人懷裡。
「我們回去就成親。」不等她開口,他以唇堵住她的嘴。又吻了許久,他才又能說話:「現在,我要先冷靜、冷靜。」該死,他的心怎麼跳得那麼快?
驀地,感覺到懷裡的人身子正顫顫發抖,他捧起她的臉,焦急問:「怎麼了?我弄疼你了?嚇著你了?」
她邊哭邊笑邊搖頭,幾顆晶瑩的淚珠濺到他唇邊,他舐去唇邊的液體,嘗到鹹鹹的味道。
「我只是、只是開心。」她給他一個好幸福好幸福的微笑。
看她既哭又笑得那麼幸福,他也傻傻地跟著紅了眼圈。
jj jj jj
心、情、真、好。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開心個什麼鬼,不過看到花不語和齊羨飄之間純純的情慷,他勞某人就是被小小地感動了一下。
是啊!他剛剛又「耐著性子」看這兩個小娃娃在那裡濃情蜜意,雖然姓齊的傷已經復原得差不多了,應該不會在床上掛掉,但是既然已經幫花不語打發掉了一路上的弟兄們,乾脆好人做到底,就順便幫他們把風了。
看前面的娃娃正開開心心地一路逛回自己房裡,完全不知道自己為她費了多少心力,歎了口氣,勞行偃心中有點小小的失落。
「為善不欲人知」果然是門高深的修養。
他突然停下不動,臉上有驚訝和疑惑。
在明處的花不語也止住了腳步,心中同樣有問號。
她的房間有燈光,她臨出門前明明巳吹滅燭火。
會是誰在她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