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酒廊」把裝潢分為兩區,一是節奏鮮明搖滾的舞池區,一是流瀉著輕柔音樂的雅座區。特殊玻璃材質設計的隔音效果非常完善,兩區互不干擾,卻可以直視無礙。
以消費而言,「皇家酒廊」可是首屈一指的,論「品質」當然也是一流的。一個小小的上班族整個月不吃不喝也不夠來這揮霍一晚。
這裡是花錢的好地方,卻也是賺錢的好場所。
聽!嬌俏笑罵不絕於耳呢。
冷銀月對著鏡子面無表情的塗上唇線,不一會兒雙唇紅得好似可以滴出血來,絕艷卻詭異。
「紅伶,六號桌有顧客指定叫你的台。」
「知道了。」是的,「紅伶」就是她冷銀月。
緩緩地走出了化妝間,她看到了正坐在六號桌那尷尬不自在的身影。
冷銀月牽動了下嘴角,一咬牙,便朝六號桌前進。
「銀月!」一見著了她,李皓堤便急切地低喚了聲,畢竟是年輕小伙子,在這兒感受到無比的壓迫感,一向是父母師長眼中的模範生,對這樣的一個環境陌生得可以。
「李先生,真是稀客呀,」銀月幾乎是依偎著他的身子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手臂環上了他的肩膀,「這樣吧!先開瓶酒慶祝吧!」
不理他有任何反應,手臂揚起彈了個指頭,喚來了一名服務生。
「幫這位先生開一瓶XO,李先生第一次來,我可不敢怠慢。」
「是。」應了聲,服務生回頭開酒去了。
「銀月,你不要這個樣子。」李皓堤拉開了在他身上游移不定的手。
「那要什麼樣子才符合您李少爺的脾胃?」銀月嬌笑了聲,「開房間嗎?也行啊,只要您付得起我的價碼,紅伶一定奉陪到底,絕對不會讓您失望。」
「離開這裡。」他蹙起了眉頭。
「離開?也行啊,帶出場有帶出場的價碼,只要你有錢給,我隨時都可以離開。」冷銀月無所謂的說著,臉上儘是歡場公主式的笑容。
「你這個樣子好醜。」
「丑?人家王老闆、白少爺可愛著……」沒有說下去的機會,李皓堤拿了張面紙在她唇上用力地抹擦著,企圖抹去那滴血的鮮紅色。
意外地,銀月沒有反抗,任由他把她唇上的紅染到面紙上。
「無所謂,這個時段是你買下的,你高興怎麼做都行,只是拭掉口紅而已,要不要連妝也卸了?」銀月隨手抽了張面紙拿到他的眼前,「怎麼,不擦了?」
他直視著她的偽裝,靜靜的沒出聲。
「不說話?喔……一定是口渴了,真是對不住,紅伶給您賠罪。」銀月拿著服務生剛送到的酒,倒滿了兩個玻璃杯。
「來,紅伶先乾為敬。」露出一個媚容,沒有猶豫的把盛滿的液體往肚子裡頭灌。
李皓堤仍然不語。
「李少爺不滿意?那,再罰紅伶一杯好了。」再補充了杯內的液體,不願多想地拿起了玻璃杯。
「匡啷」的一聲,銀月手上的玻璃杯被李皓堤拍落到地面。酒精濺上了冷銀月的雙頰。
「發生了什麼事,紅伶?」副總和幾個服務生聞聲而至。
「沒事,只是小意外,找人來清理一下就可以了。」摔碎了玻璃杯,仿若也打散了銀月面容上刻意的偽裝,聲音冷冷的——在這個酒廊裡每個人都熟悉的聲音。還有不少大老闆就是偏愛她這付沒有情感的調調呢!
副總看了李皓堤一眼,沒有說什麼便轉身離去,只留下服務生在進行清理的工作。
「請你回去。」淡淡的語氣,卻有不容置疑的命令成份在裡頭。
「除非我們一起走。」男孩透露著熱切的口吻,面前的銀月不再是陌生的,而是他所熟悉的。
「走不走隨你,但現在是我上班時間,我無法離開。除非你有足夠的金錢可以包下我一個晚上,否則很抱歉,我無法照你的意思做。」她的黑眸對上他的,似笑非笑,帶著那麼一點嘲弄,「恕我冒昧的問。你身上有多少錢可以坐在這裡?」
「你就真的這麼愛錢?」眼裡不再是急盼熱切,剩的只是憤怒——為她一針見血的問題,為自己無能為力的熱情愛火。
銀月輕佻地笑了聲,「我說過的,只要有錢叫我做什麼都可以。」
「無恥。」
「付不出錢被我說中所以惱羞成怒了?對不起,我得轉台了。既然你給不起,就別浪費我賺錢的時間。」她站起身,「下次吧,準備好餘額,我紅伶隨時恭候您的光臨。」
「除了錢,你什麼都不要?」
「對。」
「算我看走眼,你夠沒格!」憤憤地丟下了一疊鈔票,李皓堤頭也不回地離開。
冷銀月回到化妝間裡,用沾濕的化妝棉拭去沾出唇外的色彩——被李皓堤胡亂抹所抹出的痕跡。
唇正隱隱作痛著,他擦得太用力、太粗魯了。
咬了咬下唇,她叫自己甩開紛亂的思緒。
面無表情地重新上好妝,強迫自己若無其事地走出這扇門——只是小小插曲而已,絕對不可以因而亂了自己的腳步。
※ ※ ※
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已經是午夜時分,雨停了,卻仍然嗅得出潮濕的味道。
冬天夜晚的溫度是襲人的,韓雨拉了拉覆在身上的被子,卻在動作的同時,發現被置在身旁毛絨絨的東西——一隻白色的SNOOPY,和一張小卡。
不加思索地擁緊了SNOOPY,翻開了小卡:
不知道你喜歡什麼,但,期望它可以陪你入睡。
楚韌
熱氣湧上了眼眶,迷濛了黑眸,一時之間韓雨覺得自己被幸福團團圍住,激動的無法言語。
傻里傻氣地奔下了床,來到楚韌的房間前,滿心的喜悅,只想趕快對他說聲謝謝。
伸手欲敲門之際突然收了手——
笨小雨,你在幹什麼呀?現在是凌晨,你會把楚韌吵醒的!
笨小雨,你在發什麼瘋呀?你應該最清楚無法好好成眠的痛苦,怎麼可以害別人也受這種苦呢?
抱著SNOOPY在門邊坐了下來,靜靜地感受這一份歡欣的悸動,似乎所有的不快樂都一掃而空了,整顆心好滿足、好滿足,素顏上儘是傻傻漾蕩著的笑容。
明天,自己一定要好好地向他道謝。謝謝他給予自己的快樂。
韓雨在心底悄悄地立下誓言,「不論將來愛他的這條路會走得多麼辛苦,不論自己還要付出多大的代價,絕對不可以再吵吵鬧鬧的給楚韌添麻煩。
空氣涼涼的,可是擁緊SNOOPY的韓雨,卻覺得再溫暖不過了。
※ ※ ※
清晨。
楚韌在盥洗過後,準備趕九點半的通告,錄影現場距離這兒可有近兩個小時的路程,而且不遲到是他的原則,所以他必須在七點半前出發。王偉凡會在錄影地點與他會合。
那是一個為智障兒特別錄製的節目,製作單位希望讓那些被社會遺棄的智障兒,也能感受到偶像天王的關懷,更期盼能借此帶動青少年可以學著對這些比他們不幸的人多些關心,不再以歧視去傷害他們,更學著珍惜自己所擁有的。
打開了門,便看見抱著SNOOPY縮成一團的韓雨,楚韌蹙起了眉頭。
「韓雨。」他蹲下身拍了拍她的肩膀。
韓雨眨了眨睫毛,黑眸對上他的。
「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居然睡著了。」不像是在回答,倒像是自言自語。
「回房去睡吧。」未再多言,楚韌起身準備離去。
「謝謝你。」韓雨朝他身後急喊。
楚韌的步伐停頓了下,又繼續前進。
「謝謝你送給我的SNOOPY,」韓雨又說了一次,「讓我可以很安心地睡個覺,真希望我也能為你做些什麼。」她由衷的希望自己可以帶給他快樂,很單純很執著的希望,只要他快樂,她也會跟著快樂。
「你真的那麼想?」楚韌停下腳步,轉身俯看著她。
「嗯。」她用力點著頭,唇邊咬著的一朵笑容,燦爛如陽光。
但——
「如果我要離婚呢?」他殘忍無情的問。她不是一直清楚他「希望」的是什麼?卻又怎麼能夠一臉天使模樣的告訴自己說她希望能為自己做些什麼?就像把小鳥的羽翼折斷之後,還有什麼資格說能為小鳥兒做些什麼?
太可笑了吧!
「不回答?」他似笑非笑,十足地惡魔。
韓雨整個人愣住了,無法自震驚中反應過來。為什麼……到底是哪兒又出了錯?
「如果說我想從你身上得到些什麼,那便是在離婚證書上的簽名了。」語畢,不再看她一眼,迅速地離開了,仿若她是瘟疫般,那麼厭惡。
這一次韓雨沒有再流下眼淚,只是緊緊地抱住SNOOPY,企圖抗拒那些傷人的話語……
※ ※ ※
「絕不放棄」第二場景拍攝現場。
此刻正一團混亂。
因為人為的疏失,佈景沒有固定好,不慎掉落在女主角紀倩妮的下半身。
「快叫救護車,快啊!」楚韌飛奔至紀倩妮的身旁狂吼了起來。
「阿韌,好痛……我的腳好痛……」紀倩妮疼得哭了起來。
「忍著點……」一直壓在心底那層過往的回憶,迅速地竄了開來。焦急佈滿楚韌的眼眸。畢竟他與她曾有段甜美的時光。
「阿韌,不要離開我,以前是我不好……好痛……」血汩汩地自腿部流出。
「我會一直陪著你的,要勇敢點。」語氣中有著憐惜。
「我好怕……」上半身往楚韌的懷裡縮去,「你不可以反悔,你說要陪我的。」
「嗯。」
※ ※ ※
寒流來襲的除夕夜,楚宅只剩韓雨一個人對著泡麵掉眼淚。
——楚韌和紀倩妮在片場舊情復燃。
——紀倩妮意外的受傷喚回天王的心。相信過不久,演藝圈將會多一樁喜事。
她已經兩天沒見到楚韌了,所有有關他的消息只能從傳媒上得知。
是嗎?那麼自己算是介入者囉!
紀倩妮是真心地愛著他嗎?為什麼自己總覺得紀倩妮其實並不愛楚韌?
好冷!身體好冷,心也好冷。
她是恨著自己的,恨著自己的貪心,硬是要留在楚韌身邊。
她是恨著自己的,恨著自己的自私,硬是不願意在離婚證書上簽上名字。
呵!好苦喔!愛一個不愛自己的人真的好苦。
不但自己不快樂,害得她深愛的他也陷入了不快樂之中。
算了吧,小雨。別再認為自己的愛總有一天會感動他的,放了他,也饒了自己,別再糾纏下去了。
淚水如雨滴般灑落在泡麵裡……
就到這裡好了,還給他自由。即使心好疼,仍不願他有一絲絲的不快樂。
早沉淪了,在自己愛上他的當兒,就沒留下任何一條退路給自己……
鈴……鈴……紀倩妮住的房間傳來了電話鈴聲。
無心去理會外來的聲音,韓雨難過地掩面痛哭了起來……
鈴……鈴……鈴聲仍不死心地響著。
接電話,小雨,若是人家有急事找紀倩妮,不就會因你的任性而找不著了嗎?
忍住了啜泣聲,韓雨到紀倩妮的房裡接起了電話。
「喂……」一個男人的聲音。
「……」
「倩妮,別不理我……我好想你……」
「怎麼?楚韌還是不肯接受你?乾脆回來我身邊,除了錢,我哪裡比不上那傢伙?妮,我好寂寞……」
「……」韓雨除了震驚之外,更不曉得該如何應對。
「妮……妮?」電話那頭的男子終於察覺情況有些怪異了。
「我不是紀倩妮,請問你是……」
「嘟……嘟……嘟……」在另一頭,電話被掛斷了。
韓雨握著聽筒,思緒瘋狂地運轉著。
紀倩妮並不愛楚韌……不是像自己一樣用整個生命只想為他付出所有。
她真的只是為了楚韌的錢嗎?因為楚韌現在有錢了,所以她後悔了,後悔當初草草率率的就離開了他?
這樣的情感無法過一輩子的,當有一天事情被掀開來的時候,楚韌會受傷、會難過的。
小小的臉蛋,燃起了堅強——
不行,她絕對不可以讓楚韌受到一點點傷害,除非能找到一個真心待楚韌的人,否則她絕不放手,她要在楚韌的身旁守護著他。
「你在這裡幹什麼?」絕冷不帶一絲情感的音調向韓雨射出。
「……」韓雨把頭轉向房門,是楚韌,「我……」該說什麼呢?實話會打擊到他的。
「出去。」厭惡她總是慢半拍的反應,「難不成你還有些不良嗜好?」
「你怎麼可以那樣說!」眼神黯了下來。
「不然我該怎麼說?」他冷笑,「事實不就擺在眼前,何必一副受冤枉的表情?」
嫌棄地看了她欲言又止的樣子,「不用拼了小命想借口,反正我不想聽。出去。」在弄懂了自己的情感後,更是對這場婚姻反感至極,而罪魁禍首就是她!
「你一定累了,我幫你放洗澡水。」硬是逃開他的干戈,勉強地擠出了一朵笑容。
「不需要。」他冷淡地說。
「那餓了吧?我去幫你弄些……」她總是殷切地想為他做些什麼。
「滾。」他無情地吐出殘忍的字眼,「不要出現在我眼前,除非,你簽下離婚證書。」
傷害她,他總是不遺餘力。韓雨悲哀地想。
「對不起,我不能。」神色黯然地看了楚韌一眼,勇敢地走了出去。
除夕夜,對韓雨來說是淒涼的。
月亮悄悄地隱沒在烏雲的身後,似乎也不忍再看下去了。
※ ※ ※
「媽搭明天下午的飛機回來,她要你去機場接她。」這是自除夕夜之後,楚韌第一次主動開口。
「知道了。」韓雨抬起頭看著他,「那你呢,要一起去……」
「你就這麼希望讓大家知道你是我的妻子?」他不屑她,「乾脆開個記者會算了,讓大眾也為你掬一把同情的眼淚?」
「我沒有這樣想。」經過了這一陣子,她已經學會勇敢去面對他刻意的冷嘲熱諷了。
「是嗎?」丟下一個鄙視的眼神,他轉身離去。
數不清已經幾天了,她一個人守著空空蕩蕩的楚宅,而他,卻在另一個女人身旁用心照顧著她。
浮上一朵苦笑,呵,愛他讓她堅強了起來。
照中國人的習俗,自己該算十九歲了吧?十九歲的她,卻有著超齡的認命感。
不再自憐自艾了,因為沒有這個權利——那是自己所選擇的,既然選擇要執著地走下去,就得勇敢地咬緊牙根面對一切。
不就是這樣嗎?有人要錢,有人要名,有人要愛,要了什麼就得付出什麼,就得心甘情願地為了目的而燃燒著自己的生命力。
而她要自己活得很美麗,不管這條路的盡頭是悲是喜,她都要堅持下去,然後在生命結束的那一剎那對自己說這一生沒有遺憾,沒有愧對自己的真心。
誰說只有愚笨的蛾才會傻傻地去撲火?不是的,撲火的蛾才是聰明的,因為它知道只有在燃燒的那一刻,那種美絕的犧牲與全然的執著,才是永恆的,才——動人心魄。
※ ※ ※
漫無天際的黑幕,不安地蠢動了起來。
天,快亮了。
冷銀月抱著一身的疲倦回到了住處。
這些天李皓堤沒再出現了。該高興的,她成功了不是嗎?卻怎麼也無法解釋那股隱隱作疼的失落感。
把鑰匙插進鎖內,身子居然顫抖了一下,心狂跳得厲害……
他來了。
銀月直僵僵地站住,硬是不讓自己轉頭看他一眼。
不該有交集的,就別放縱它有個開始。
快速地解了鎖,真想逃回自己的窩,只有在那兒她才可以不再偽裝,不用裝得很堅強。
「啊……」鈔票在她身後散了開來,一張張的紙鈔在接觸皮膚的那一剎那,微刺的感覺。
「夠嗎?夠買你一個晚上嗎?」李皓堤邪惡地笑了開來,笑聲中似乎也摻雜著苦澀,「不回頭?你合該是要開心的不是嗎?有人送上大把花花的鈔票呀……」
「你……」銀月回過頭,卻怔住了。站在眼前的是一張殘破的臉,佈滿了瘀青、血絲。
四周沉默著,任兩雙黑眸凝視著彼此。冷風拍打著他們。
「你受傷了。」這是肯定句。
他不語。
「進來吧。」銀月別過頭,不再看他,是天已經亮了嗎?所以使她能夠清楚地看到他那還在滲血的傷口。
她逕自走了進去。
只是幫他處理一下傷口,沒有別的了,銀月再一次告訴自己。
「李皓……」拿了急救箱和冰塊,卻沒在屋內看見他的身影。
他走進了對他而言顯得擁擠的公寓,手上捧著剛剛散落在地上的紙鈔。
氣氛是詭異的,帶著曖昧的因子和不可思議的親暱感,他靜靜地任銀月幫他上藥。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仿若他們都清楚得很——一出口,便是傷害。
兩顆心,都有那麼一點點累了。
視線不聽話地又凝住了,該與不該她壓抑得好辛苦。
她也想戀愛呀!她一個人也會寂寞、也會害怕,更渴望有人來疼愛。
這一次,卻是他先移開了焦點。穿上外套,準備離開。她抗拒他的愛抗拒得好辛苦,而他捨不得。
算了!只要能照顧她就好了,其他的,就順其自然吧。
「不要再去酒廊了。」站在門前,他緩緩地說出。
銀月整個人震住了,酸意淹沒了理智,湧進鼻頭,這一刻,她軟弱如嬰兒。
「不要走。」她往前奔去,從他的身後緊緊擁住了他,淚水浸濕了衣服。
墮落了。她知道。
李皓堤任她盡情的哭,直到倦了,只剩抽噎。
他緩緩地轉身,讓她的頭靠著自己的胸膛。
「不要離開我。」她說。
「答應我,讓我照顧你。」他握住她的手臂,推開了些讓自己得以正視她,眼底有釋然的笑意。
銀月清澄大眼凝望著他,包含了太多的無助,雙唇微微顫抖。
他牽動了嘴角,俯身下去,滾燙的唇貼上她的……
不再遲疑了,不再逃避了,全心全意地接受他唇齒間的愛戀,如此的人,如此狂野……
唇印齒痕慢慢向下延伸……全面佔領屬於女性的嬌柔細緻。
「可以嗎?」他抱起她走向床鋪,褪去她的衣衫,慾火燃燒,卻仍是尊重。
銀月閉上了雙眼,肯定地點了點頭,任他引領著她由女孩蛻變成女人。
旖旎的夜,燃著愛戀,訴著人世至愛,無怨、無悔……
※ ※ ※
「小雨,電話。」楚韌的母親——杜盈香叫著正在花園修剪花草的韓雨。
「知道了。」換下了工作服,韓雨匆匆地進屋接起電話。
「喂,我是韓雨。」
「小雨……」焦急卻又欲言又止。
「院長,怎麼了?」
「小雨,我知道這件事不該這樣拜託你的,但是……」
「發生了什麼事,院長,你快說。」一定出事了,不然院長不會這麼倉惶,都怪自己,院長老了,卻無法為她分擔些煩惱。
「小傑惹事了,他開車撞傷了人。」
「小傑?」那個只有十五歲,卻叛逆得不像話的孩子?
「那個孩子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麼,居然偷車還無照駕駛又撞傷了人……小雨,現在只有你能救他了。」
「只有我能救他了,」小雨喃喃地重複了一次,「我怎麼救?」
「你……勸楚韌撤銷控訴……」
「楚韌?」韓雨整個人呆住了。不會吧?小傑就是楚韌要找的兇手,撞到楚母后逃逸無蹤的兇手?
「是呀!我不希望那孩子被送進少年監獄,小雨,拜託你了……你勸勸楚韌,請他寬恕那孩子,小傑畢竟還小……」
接下來院長說了些什麼,韓雨根本充耳未聞了。
小小的臉蛋蒼白得嚇人。
勸楚韌,怎麼勸?
當初要不是小傑撞傷了楚母,他根本不必為了救母親而答應娶她呀!?
他是多麼排斥他倆的婚姻呀!自從紀倩妮受傷後,他更是連一些和言悅色也不給她了,待她如惡魔般,厭惡至極……
楚韌甚至不顧楚母的反對堅持讓紀倩妮繼續在楚宅住下去,兩人如影隨形,待她仿若自己是隱形人般沒有任何的感覺,不會疼、不會痛。
勸?她拿什麼本錢去勸?他根本不會聽她說!
一抹苦笑隱在唇邊,叫人瞧了心疼。
※ ※ ※
敲了敲楚韌的房門,韓雨硬是鼓起勇氣走了進去。
「有事嗎?」他拍起頭看著有些瑟縮的她,不帶絲毫的情感。
「是關於媽被撞傷的事,可不可以……請你撤銷告訴?」她緊張地嚥了嚥口水。
「不可能。」冷冽地一口回絕。
「小傑只是個小孩子呀,他不是有意的……」
「做錯事就該接受懲罰。」楚韌打斷了她,眼神陰騭,「若不是因為他,我根本不用娶你。」
「我知道,可是……」
「沒有可是了,出去吧。」他好冷漠,「我不希望倩妮誤會。」
誤會?因為她待在楚韌的房間裡?那她呢?多少個夜晚他們兩個相依如影?
咬咬唇不願意再想,「求求你了,原諒小傑吧,媽也會高興的。」在他心裡,她的重量如同泡沫。
「不要拿媽來壓我,沒有用的。」他低吼,怒意被挑起。
「求求你……」他總是這麼容易對她動怒。
「求我?」他居然笑了,笑如撒旦,「行。除非離婚,否則免談。」
「為什麼?」為什麼他總要這樣無情的傷她,傷她會使他快樂一些嗎?
「為什麼你清楚得很,我說過,除了離婚,一切免談。」語氣除了絕,還是絕。
※ ※ ※
夜了,沁涼的晚風穿過了透氣窗飛進了房裡,韓雨擁著SNOOPY靠在窗邊。
星星好多,點點瑩亮綴飾著黑色的天幕,一閃一閃的,如夢似幻。
媽媽在哪裡呢?如果已經不在人間了,那麼哪一顆星星是媽媽幻化而成的?
媽,不管您當初為什麼舍下小雨,小雨都不怨了,真的不怨了……
「韓雨,你行,你真的很行!」楚韌撞開了房門,夾帶著燃燒的怒氣,咬著牙道。
她很清楚他為什麼發火,害怕地住角落縮去,恐懼之情言於色。
「夠厲害,要媽來叫我取消告訴,你夠卑鄙。」他青筋爆起,大步地向她走近,「現在才感到害怕?不覺得太遲了?」他的黑眸所迸出的殺氣,幾乎要把她撕碎了。
「別過來……」她囁嚅道,他會殺了她嗎?畢竟她讓楚母叫楚韌撤銷告訴,而這麼一來他就沒有籌碼可以逼她離婚,就沒有辦法給紀倩妮一個光明正大的婚禮……他當然會忿恨難過。
楚韌根本不聽她的話,將她像小雞般扔至床上,力道之大,讓韓雨從床上反彈起來。SNOOPY自手中滾落。
「你要做什麼?」她唇顫抖得幾乎出不了聲。
「做什麼?你不是一心想當楚太太嗎?我就讓你當個夠!」他如發怒的獅子,完全失去了理智,一心只想洩憤,他的手野蠻地扯碎她的衣裳……
「不要……」瞭解他的意圖後,豆大的淚珠隨眼角滑落,「求你,不要……」身上的布料碎成片片,散落四周。
「為什麼不要?」他邪惡的問,「有了這層關係,你楚太太的地位不就更有保障?」任大手肆虐她的身軀。
「你聽我說——」
「說什麼?說你卑鄙、還是無恥?」他陰騭地笑,「還是說你成功地讓我永遠擺脫不了你?」
「不是這個樣子……求你不要……」
沒有用了,她知道,在望向他冷冽無情的黑眸後,她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安靜地承受一切。
恨意淹沒了楚韌,他任自己如魔鬼般凌辱著韓雨……
「記住!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要怨就怨你自己吧!」他殘酷的說著。
他的指尖滑過她敏感的肌膚,從裸露的背脊到臀部,蠻橫的大手摟住了她渾圓的臀,將她微顫的身體壓向他,讓她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他對她赤裸的慾火。
韓雨根本阻止不了他,更加阻止不了在她體內狂烈竄升的渴求,明知他對她的所為只是為了報復,但她仍是克制不住的對他產生了激烈的反應。他的男性氣息令她興奮,誘發她益發墜入他的網中……
他用手纏著她的秀髮,似在把玩般,任黝黑的長髮自他修長的手指間滑落。
在他眸底的強烈令她不禁輕顫了起來,那好陌生!是她所未見過的,她害怕得又開始掙扎……
「別想抗拒我!」他粗聲地命令著,「抗拒我的下場,只會使你更不好受!」他的語氣帶著警告的意味,顯示他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點。
今晚,他默忖著,他會得到她的人,因為這是他應得的。
他俯在她的上方,手指不經意地拂過她裸呈的胸部,他的眼眸掠過了一絲奇異的光芒……
她瞧見了他眼中強烈的慾望與激情,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是否也如此,即使這一切只是出於他的報復,她也甘心承受。
激情過後,時間緩緩靜了下來。
楚韌穿起衣服,而韓雨仍死抓著棉被,身子微微地顫抖。
「洗個——」他看著她,沒了剛剛的熾熱,聲音是冷漠的。
她抬起頭來注視著他,眼裡有太多的悲哀,「氣消了嗎?」她打斷了他的話。
看了他欲言又止的樣子,「氣消的話就好了,不用擔心我,我自己可以調適的。」她努力地想咬出一朵笑容,卻怎麼也力不從心。
氣氛僵了一下,兩個人都是情緒翻滾。
「隨你。」丟下了兩個字,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不可以哭……不可以哭……
自己疼、自己痛都沒關係的,至少救了小傑,至少他不再生氣了,不是嗎?
值得的,不可以哭……
卻……終究是低低慘慘地嗚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