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藍藍,零零星星的點綴了幾朵白雲緩緩飄過,不時可見幾隻海鷗從頂上展翅而飛。
鼻間混合著海水的腥味和陣陣食物的香味,元媛吞了口唾沫,發現自己真的餓極了。
偷偷的從行李堆中探出一顆小頭顱,圓滾滾的大眼轉了轉,第一時間發現前方的露天派對,更看見了長桌上,那些令她口水直流的美味佳餚。
「哇,好豐盛。」元媛忍不住倒吸了口氣,偷偷讚歎,距離雖然有些遙遠,不過,她確定自己真的看見了一隻大火雞,正平整的躺在那兒朝她招手。
咕嚕一聲,肚子真的好餓。
又連吞了好幾口唾沫解饑,元媛挫敗的跌坐在行李堆中,沒忘記自己現在的身份——偷渡客,一個身無分文的小小偷渡客。
為了去紐約尋找老爸,元媛不惜鋌而走險的偷溜上這艘豪華郵輪。
她還年輕,沒思考過太多後果,只要能逃離那個痛苦的家,即使要元媛浪跡天涯,她都願意。
「糟糕,背包忘在岸邊,裡頭的食物……這下完蛋了。」元媛挫敗的嘟嚷,剛剛為了跟著行李偷溜上船,貪著簡便,不小心把自己偷偷準備的糧食全丟在岸邊。
她摸了摸全身的口袋,除了一顆巧克力糖之外,什麼都沒剩。
呀呀呀,這下可好了,肚子是餓得咕嚕作響,船早已離港,這接下來漫長的旅程到底該如何是好?
她混亂的腦袋瓜一時沒了主意,才開始體認到前途茫茫之際,耳邊竟又響起了一陣由遠而近的腳步聲。
「快,動作快一點,趁大家都在參加開幕酒會,你們快把這些行李送往旅客艙房。」
「是。」
男人們的聲音清楚地在耳邊響起,元媛直覺的把自己藏得更深,只剩下一雙骨碌碌的大眼打探著他們的動作。
慘了,還來不及煩惱肚皮, 自己的藏身之處竟已不保。
不得已,元媛只好偷偷沿著牆壁往前頭的露天酒會躲去,她做賊心虛的左顧右盼著,還來不及思考下一步該怎麼辦,藏在七分褲下的細瘦雙腳,早巳不聽使喚的往滿桌美味的食物邁去。
「小姐,我們的餐點全都是自助式的,需要什麼請自己取用。」
元媛垂涎的眼神太過明顯,服務小姐帶笑的嗓音響起,只把她當成了一般初乘郵輪的旅客。
霎時,元媛不好意思的紅透子一張小臉,心虛的望了望四周,發現大家的注意力依舊擺在主持人風趣的言談上,這才敢偷偷喘口氣的端了盤蛋糕往角落縮去。
「相信在場的淑女們,早就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我身後那位英俊男人的身份,沒錯,讓我們大家一起來歡迎翔鷹集團的總裁湯勁先生為我們剪綵……」
湯勁,差勁?
四周熱烈的拍掌聲,讓元媛無法注意主持人接下來的話語,她珍貴、仔細的品嚐著手上的香甜蛋糕。
還來不及對這名字有太多評論,她已經準確無誤的在眾多鎂光燈照射樁下,看見那個風靡全場的男主角——
那個削著一頭利落短髮,身材高瘦的年輕男人。
距離有些遠,所以元媛看不清男人的長相,但卻和在場所有人一樣,感受到男人天生的強烈存在感和吸引力。
心緒突然有絲恍惚,元媛不小心囫園的吞下一大塊蛋糕,她看見男人只是淡淡的朝大家點點頭,然後剪綵,四周就瘋狂的揚起一陣女性的驚呼聲。
元媛下意識的捂起快被震破的耳朵,興致缺缺的又伸手拿了盤蛋糕,努力地不讓自己露出太睥睨的神』情,雖然,她實在不是很能理解在場女性同胞瘋狂的原因。
只不過是個長得還不錯的男人而已,有必要這麼沒有矜持嗎?
元媛十八歲的心裡還無法對男人有太深刻的領受,她下意識的又瞥向看台,嘴巴不雅的咬著一塊沾滿奶油的蛋糕,模樣太過狼狽。
她幾乎看見男人朝她不悅的蹙起好看的濃眉……
等元媛甩甩頭、回過神之後,男人早已轉頭和身旁的人交談,似乎一切都只是她個人不切實際的幻想。
聳了聳肩,元媛決意將一切視為餓壞了的幻想,一口把蛋糕塞進撐大的小嘴。
畢竟,在有記憶以來,她已經好久好久都不曾享受過這麼美味的食物了。
她的繼父並不窮困,甚至可以說是個小有名氣的富商,但他總是把最好的留給她同母異父的小妹,而媽媽似乎也對一切視而不見……
元媛難堪的揉了揉眼睛,把一些不該有的水珠硬吞回肚於裡,她強迫自己將媽媽、繼父和小妹一家三口和樂的畫面趕出腦海。
「反正……我就要去紐約找爸爸了,只要找到爸爸?我就能夠幸福,我就可以有自己的家了。」迎著海風,深吸了一口又一口的清新氣息,海風溫柔的拂去了她臉上倔強的淚滴,元媛只能閉著眼喃喃自語的鼓舞著自己。
即使明知事情不是那麼單純,但在元媛晦暗無光的世界裡,這似乎成了她惟一的希望。
她迫切渴望著能逃離那個沒有溫暖的家,這想望強烈的竟然讓她在大學聯考當天,偷渡上這艘豪華客輪的首航,干下她人生中最驚天動地的「大事」。
元媛又吞下了一塊蛋糕,用力甩了甩自己早已昏沉沉的腦袋,現在,除了填飽肚子之外,她拒絕再煩惱任何事情。
「有花堪折直需折,莫待無花空折枝,有蛋糕吃時努力吃,莫待吃完餓肚子。」說得真好,元媛感慨的歎了口氣,突然心有所感。
前頭早已不知不覺的開了舞,元媛絲毫沒有發現,只忙著捧了一堆食物窩向角落,打算等填飽肚子後再來思考接下來的一連串問題。
才剛打定主意,元媛還來不及開始享用期待已久的火雞大餐,突然,一雙擦得晶亮的黑皮鞋,無聲無息地落入了她的視線範圍。
「小妹妹,能不能請你把船票和護照借我們查驗一下。」
一聲低沉但卻沒有溫度的嗓音響起,元媛還咬扯著火雞腿,只能讓視線隨著黑頭皮鞋沿著筆挺西裝褲往上移……最後停在一張有些熟悉的臉龐……
「啊?」是他?那個叫差勁的男人?……
元媛的腦袋倏地空白一片,一聲驚呼讓原本還咬扯不斷的火雞腿突地掉落,砰地一聲,兩個人、四隻眼睛就這麼直直地看著它平躺在甲板上啜泣……
事情只發生在一瞬間,但帶來的衝擊爆炸性話語就像炸彈一般,狠狠炸醒了元媛所有不願多想的噩夢。
「小妹妹,能不能請你把船票和護照交給我們查驗一下?」
等了好一會兒,眼前看起來一臉呆樣的女孩依舊愣愣地張大著嘴發呆,湯勁不悅的輕咳了聲,耐性開始受到考驗。
「啊?」不知是真呆還是假傻,元媛呆呆的望著他,半晌,還是只能發出這種無意義的單音。
「船票,護照。」湯勁的口氣又多添了幾許冷度,打從這女孩探頭探腦的出現在酒會上時,他就眼尖的發現到她了。
湯勁眼裡射出的銳利光芒不容忽視,雖然他臉上噙著微笑,但,那感覺不出熱度的冷笑,卻讓元媛不自覺的打了個冷顫。
「我……沒帶,放在房裡忘了帶。」偷偷的從左邊跨出了一小步,元媛心虛的打哈哈。
「是嗎?那請問小妹妹住在哪個房間,你的家人呢?」湯勁喑墨的眼瞳,不置可否的揚起一絲波動,臉上的寒氣也更深,一雙眼眸似是能看穿人心般的,緊盯著元媛心虛的頭顱。
她在說謊。
女孩似乎對這種事不大拿手,四處飄忽猶疑的眼神,早就洩漏她心虛的秘密。
「我……我是獨自出來旅行的,我已經十八歲了,不是小女孩。」
元媛有些囁嚅,畢竟,要在那雙銳利眼眸的注視之下繼續扯謊,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十八歲?」眼前發育不良的邋遢小女孩有十八歲?
這驚訝,讓湯勁一時之間吞下了其他的疑惑,他審思的打量起眼前身份不明的可疑女孩,發現他這樣突兀的舉動已經引起了附近不少人的注意,。這並不是湯勁樂見的現象。
「不管如何,還是麻煩小妹妹先回房間拿護照和船票,這是每位乘客都需要的例行檢查。」
湯勁特意揚起聲調,強調「例行檢查」四字,即使跟前的女孩真的太過可疑,他還是選擇保留了事實真相。
畢竟,這可是維多利亞號的首航,更是他們翔鷹集團跨足遠洋客輪的第一步。
要是讓大家發現了女孩的可疑身份,不消說,一定會對他們翔鷹集團的安檢大打折扣,甚至造成旅客的恐慌。
身為總裁的他,自然是不會樂見於這樣的情形。
「請小姐帶路,協助我們的一些例行手續。」湯勁淡淡的扯起微笑,望著元媛略帶嬰兒胖的圓潤鵝蛋臉,笑意並未傳到眼裡。
「哦。」
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男人眼裡的警告已經讓元媛清楚的認清真相,雖然她拖著腳步,卻依舊努力偷偷的尋找著逃溜的路徑。
「這船就這麼大,你想溜到哪去?」湯勁一眼就看穿了女孩的詭計,低沉的嗓音慵懶地、冷冷的在她身後響起。
「沒呀,我才沒有要逃跑的打算。」元媛有些不打自招的嫌疑,話聲還未落,她已經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拔腿就跑。
只是無奈……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元媛才跨出一步,衣領已經可憐的從後頭被一把緊緊揪住了。
壯志未酬身先死,這是元媛心底惟一的哀歎。
「別奢想會有什麼機會讓你逃跑的。」湯勁哪會不清楚這小女孩昭然若揭的心思,他優雅的長臂一伸,毫不費力地揪住她運動上衣的帽子,將她拉往船尾的甲板走去,反正,現在大家幾乎全都聚集在船首的露天大廳裡。
「放開我,我要叫了。」小小身軀幾乎是被騰空撈起,元媛手腳並用的晃動掙扎著,無奈,還是沒有太大的效果。
「把護照和船票交出來,只要你拿得出來,隨便你怎麼叫都行。」湯勁將她丟在甲板上,沒什麼憐香惜玉的心情,冷然的臉上,有著不輕易妥協的剛毅線條。
「只不過是護照和船票而已,別這麼粗魯呀。」揉揉自己摔成重傷的小屁屁,元媛抬起了可憐兮兮的眼眸,清麗的臉蛋上有著滿滿的委屈。
「只不過?好呀,那就把護照和船票拿出來。只要你拿得出來,你所有委屈,翔鷹集團一定會負上所有責任……不過,要是拿不出來,我們就一切公事公辦,請警察來處理。」
湯勁霸氣的口吻有著胸有成竹的猜測,光看她一臉偷偷摸摸的慌張模樣,他幾乎可以斷定她一定是偷渡上船的。
他斜睨著她,擺明了等著看好戲。
「我……」面對男人的強勢,元媛再怎麼裝傻,也只能無言。
她低低的歎了口氣,算是默認。
「承認了嗎?」湯勁勝利地嗓音在元媛的頭頂響起。
元媛眨起眨星眸,不敢想像自己的後果,只能低著頭猛歎氣。
「說,你到底是怎麼偷溜上來的?」湯勁銳利的眸光緊盯著地上的女孩,他比較急著想知道維多利亞號的安檢,到底哪裡疏忽了?
今天是維多利亞號的首航,一切都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只是沒料到,還是出了差錯,竟讓他親自逮到了一名小小偷渡客?
「藏在行李堆裡溜上來的。」元媛又歎了口氣,聲音輕的幾不可聞。
她索性賴在甲板不肯移動,偷偷抬起臉蛋觀了男人一眼,看見他的偉岸身影,遮去了眼前的艷陽,在她身邊圈出了一團黑影,兩相照映之下,只更顯出她的瘦小和無助。
「我想也是。」湯勁不置可否的應了聲,這女娃一副營養不良的細瘦模樣,雖然看起來仍是凹凸有致,但就算藏匿在行李堆裡頭,碼頭工人大概也不會有大多的疑心。
「看你年紀也不大,為什麼要偷渡上船?難道不知道這是違法的嗎?」冷然的嗓音難得揉進了一抹嚴肅,湯勁居高臨下的望著她,不懂這看似天真的女孩,打哪來偷溜上船的勇氣。
「我當然知道是違法的。但是……但是,除此之外,我真的不知道還有什麼辦法能讓我到紐約去找爸爸?」
元媛眨了眨氤滿水氣的眸子,可憐兮兮的抬起圓潤的臉龐,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樣,任人看了都會忍不住心疼。
「找爸爸?」透著陽光,湯勁看見了她眼角滾含著的淚珠,不自然的清了清喉嚨,他選擇忽視自己剛剛一閃而逝的心軟。
「我爸爸在紐約工作,我溜上船隻是想去紐約找他,沒有別的目的。」元媛深吸了口氣,努力吞回眼淚,即使現在心底又驚又怕,她還是不習慣在人前流淚。
最多,也只是讓圓圓的眼睛滾著幾顆斗大淚珠,只要不落下,她就還是最堅強的元媛。
「那你的母親呢?難道你在台灣沒有其他親人嗎,呃……你應該是台灣人沒錯吧?」她楚楚可憐的模樣,讓湯勁的心緒有一絲紊亂,深吸了口氣,第一次體認到眼淚果然是女人的利器。
「我不要其他的親人,我只想找我爸爸。」男人無心的詢問,提醒了元媛的心酸,她吸了吸鼻子,恐怕媽媽到現在還不知道她已經離家出走。
「翔鷹集團不是慈善機構,如果每個人都溜上船要去找爸爸,那翔鷹集團的信譽何在?」
直覺不想捲入眼前女孩的複雜家務事中,雖然女孩的模樣太過楚楚可憐,但湯勁清楚的理智,依舊盡責的提醒著自己正確的處理方法。
報警,讓一切交給警方來處置。
「等船一靠岸,我會馬上報警請警方處置。」湯勁狠下心,不願望著女孩可憐的臉龐,他只該關心維多利亞號的一切,關心翔鷹集團未來的遼闊版圖,至於其他的……一概不在湯勁的關心範圍。
更何況,哪個偷渡的人沒有可憐的身世,低低的歎了聲氣,湯勁默默的提醒自己。
「報警?不要、不要報警,我不要再回那個恐怖的家,求求你帶我去紐約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再和繼父一起生活,他會打我、罵我……還會在半夜偷偷坐在床邊看我,好可怕,真的好可怕。」
男人的殘酷決定讓元媛霎時白了小臉,心一慌,淚珠兒又在眼眶裡打轉,元媛慌張的露出手臂上的點點淤血傷痕,一條一條的紅印子,怵目驚心的顯現在湯勁的眼前。
「被打的?」饒是湯勁這大男人看了,都忍不住蹙緊眉梢,一條一條的鮮紅印子,像是被皮鞭抽過的痕跡,在艷陽下更顯得可怖。
「求求你,帶我去紐約,拜託你……」元媛沒有正面回答湯勁的疑惑,只是睜著一雙紅紅的眸子瞅著他,誘拐著湯勁不多的同情心。
她的眼淚沒有落下,但滾在眼眶中的淚珠更令人揪心。
湯勁心底一怔,眼前女孩全然的無助和托付,讓他又有了一絲心軟。
「你叫什麼名字?」低低歎了口氣,湯勁沒答應她什麼,只是反常的低下身子和她平視。
「元媛。元寶的元,名嬡淑女的媛。」她的聲音哽咽,吸了吸紅紅的鼻子,元媛像只可憐無助的小兔子。
「元媛?」圓圓?
湯勁望著她,有絲笑意。
圓圓的鵝蛋臉,圓圓的眼睛,圓圓的淚珠,圓圓的小巧鼻子,圓圓的耳朵,還有一張噘得圓圓的紅艷雙唇……眼前的女孩,果然是人如其名的清麗圓潤。
她綁著兩隻小辮子的模樣,一點都不像已經十八歲,下意識的又瞟了一眼她手上的傷痕,湯勁低低的歎了口氣,不否認自己的確心軟。
「求求你別讓警察帶我回去,繼父他對我……對我有企圖,要不是為了利用我爭取新的訂單,他早就……早就……」
未了的話哽在喉頭,元媛實在沒有接下去的勇氣,她著急的瞅著眼前男人好看的臉龐,要不是情勢急迫,沒有一個清白女孩子願意把這些事拿出來張揚。
元媛圓潤的大眼裡滿是焦急和懇求,眼前的男人是她惟一的希望。
她無助的望著他,楚楚可憐的眸光,正放射著足以摧毀湯勁堅強意志的光芒。
面對這樣的局面,湯勁只能不自然的別開眸光。
他一向是冷漠又自負的湯勁,不應該被這素昧平生的女孩打亂了原則,湯勁喃喃的提醒著自己,不願投降在她可憐的眸光裡。
「你就答應她吧,就當是做好事。」
突然間,一陣溫和的男聲打破了兩人間的沉默,戚沐笙西裝筆挺的出現在湯勁後頭,擺明了早巳偷聽許久。
「是呀,求求你幫幫我。」元媛感激的朝戚沐笙點了點頭,她認得他,他就是剛剛在台上和湯勁交頭接耳的男人。
「戚沐笙,你又來蹬什麼混水?」湯勁頭疼的望向來者,他可沒忘記,這打小一起長大的老友有多麼惟恐天下不亂。
「有好戲看,自然就跟著來了。」似乎早習慣老友這般不耐煩的口氣,戚沐笙笑得一臉無害,卻讓湯勁看得心驚。
「你千萬別替我惹麻煩,拜託。」朋友數十年,湯勁哪裡還不清楚戚沐笙那笑容代表的涵義?戚沐笙越是無害的時候,就越該特別小心提防。
若槐老弟就是沒發現他惡魔親哥哥這一點,才會每每都不小心的上當受騙,成了戚家大惡魔人生中最大的玩具。
「小妹妹,你的身世好可憐。不過,你知道你爸爸在紐約的住址嗎?」壓根兒不理會湯勁的警告,戚沐笙對著元媛直笑,笑得極端無害。
「我只知道他是電腦工程師,是遠雷企業派駐紐約的分部經理。」元媛情不自禁也跟著淺笑,她一向是這個性的,只要人家對她笑,她也會跟著笑。
「哦,遠雷企業呀?」戚沐笙意有所指的瞟了湯勁二眼,還真巧,遠雷企業不正是翔鷹集團投資的小小子公司?
「小妹妹放心,你絕對可以平安到達紐約的。反正現在是前不著陸、後不著村的,在這一片汪洋大海中,就算有人真的那麼沒有同情心,也無法有什麼不人道的舉動。只要在人群中輕輕的喊上一句你是偷渡客,大概就有人會忙得焦頭爛額,吃不完、兜著走囉。」
戚沐笙狀似不經意的瞟了元媛一眼,他可什麼都沒有說,更沒有把湯勁最顧忌的事情招出來,絕對沒有。
「是真的嗎?」
元媛吸了吸紅通通的鼻子,有些將信將疑,圓圓的眼睛眨巴的望著眼前兩個男人,紅撲撲的小臉閃出一絲希望的亮光。
「要不然這樣,現在前廳人最多,我現在帶你去試試,你就知道效果了。」對女孩的不信任不以為忤,戚沐笙認真的望著元媛,似乎真打算帶她到前頭去試試成效。
「戚沐笙。」湯勁警告的嗓音危險地響起,重重的歎了口氣,似乎很是掙扎和無奈。
「你幫幫她不就得了。」戚沐笙把意圖表明得十分明顯,這可憐的小女孩任誰見了都心疼,只有湯勁那狠心傢伙無動於衷。
「大不了讓若槐替她弄個假身份,這種事,對我家那駭客小弟來說只是小事一樁,重點只是……你幫或不幫。」
「我……」湯勁剛毅的眉梢打了好幾個結,他不悅的抿起了薄唇,十分不喜歡現下這被威脅的局面。
「求求你,我的一生都交託在你的手上了。我會乖乖的,絕對不惹麻煩,我會做工抵船費,我會閉緊嘴巴什麼都不說,你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只要你答應帶我去紐約。」
知道這是自己最後、而且是惟一的機會,元媛軟著嗓音,甜甜柔柔地拜託著,她微擰的眉梢配合著眼眶滾動的淚珠,可憐模樣十足地叫人心疼。
「我……」湯勁望著她,不否認自己真的心軟。
湯勁閉上眼,用力的深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腦袋能更清晰些。一會兒,睜開了他熠熠發亮的黑眸,似是有了決定。
「好,我答應你,帶你到紐約。」等到了紐約,再馬上聯絡當地的警察秘密將她遣送回台灣。
後頭的話,湯勁藏在心底,他望著元媛興奮的神情,努力不讓自己有一絲絲的心虛。
這一切都是他的職責,身為翔鷹集團總裁,他絕對不能容許偷渡這樣的事情發生,甚至默許。
寧願將她秘密的送回台灣,湯勁也不願意將事情鬧大,壞了翔鷹集團的聲譽。
「你真的忍心?給了她希望,又讓她跌入失望的深淵,打擊更大。」戚沐笙似是能看透湯勁的心思,站在他身後淡淡的望著他,極度的不以為然。
「如果真是如此,那你必然也是幫兇之一,如果不是你,她可能連希望都不必有。」湯勁也沒否認,反正他本來就不是好心的人。
「可是……」戚沐笙本來還想說些什麼,卻被眼前陡然放大的發亮臉龐,阻斷了所有話語。
「你們都是好人,好好的好人。尤其是你,謝謝你答應讓我留在船上,我會一輩子感激你的,謝謝,謝謝……」
元媛激動的從甲板上跳了起來,歡喜的繞著湯勁和戚沐笙打轉,尤其最後還忘我的捉起了湯勁溫厚的大掌,元媛實在是太開心了。
「別客氣,我一定會幫你的……」
湯勁的臉上掛著詭譎的笑容,難得溫柔的任由元媛捉著手亂跳亂甩,也許是心有虧欠,說著說著,湯勁竟破天荒的答應讓元媛待在他的艙房,度過這趟到紐約的旅程。
「謝謝,謝謝。」
喃喃的,元媛不敢相信自己會有這般的好運勢,她感激的望著湯勁,努力的想將大恩人的身影刻入心版上。
我一定會幫你的……
海風呼呼的吹著,男人的嗓音似乎還還揉在風裡,縈繞在元媛的心底。
我一定會幫你的……
一定會……幫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