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失望地歎了口氣，摟著抱枕坐進沙發裡。
他會去哪裡?望著窗外昏黃的橙色天空，她心想，他一定會回來的，不是嗎?
克磊，我有好多話要對你說，你快回來……她繼續等，等到天空變成灰蒼蒼的一片，然後罩下黑幕。
室內一片漆黑，華亞夜站起來開燈，呆呆地站了一會兒後，她又坐下來等待。
克磊，你怎麼還不回來?你真的不想見到我了嗎?她的眼底泛起淚光，摟著抱枕，緊緊地抱住。「克磊……」
突然，電話鈴響劃破寧靜的世界。
華亞夜嚇得一震，很快地拿起茶几上的話筒，「克磊!」不是龍克磊，是龍造煬。
她掩不住一陣失望，垂下眼瞼。
「龍先生，克磊還沒回來……我打過，但他關機了……嗯，我有留言，我想他一定會回來的……好，有什麼事我會給您電話……好，謝謝您。」
放下話筒，她呆愣了一陣子，像想著什麼，又緩緩歎了口氣。
時間，已經好晚……
華亞夜抱著抱枕，蜷縮在沙發裡，撐著酸澀的眼皮等著。
「克磊，快回來……我想告訴你……我們……」她低聲呢喃，睡意漸漸席捲等待得疲倦的她。
凌晨兩點多，龍克磊回來了，但他並不是一個人回來。
「討厭!克磊，你不是說你家裡沒有人嗎?」
又是一個長髮美女，她黏在龍克磊身上，兩個人一起倒在單人沙發上，同時看著對面長沙發上熟睡的華亞夜。
龍克磊一身酒氣，摟抱著坐在他腿上的妖嬈美女，瞇眼凝視華亞夜。
半夢半醒之間華亞夜聽見聲音，她緩緩張開眼睛，先是模糊地看見有人影，而且是兩個……她很快地坐起身。
「克磊!」望著他懷抱裡的美女，她明顯地一怔。
他……他一定是故意要氣她的……是吧?即使如此想，她還是受到打擊，心裡一陣刺疼。
「克磊，我有話……」
他睇著她，冷冷地掀一下嘴角，然後把視線轉向懷中的美女，「不用管她!來，我親一口。」
龍克磊抱著懷中的女人，撫摸著她如黑緞般的長髮，親吻著她粉紅的臉蛋，完全無視於華亞夜的存在。
「嗯……克磊……不要啦，有人在……啊……」
華亞夜很快別開了視線，摀住嘴，忍住從腹中席捲上來的噁心感，胸口無比疼痛。
「克磊，我拜託你……不要這樣……我想跟你談一談……」她可以瞭解他的心清，但是她不能忍受他當著她的面和別的女人親熱!
「甜心，來，往這兒親。」龍克磊完全不理會華亞夜，繼續在她的面前和女人調情。
「這兒?!嘻嘻……你好色!」
「克磊!」華亞夜緊緊地抓著抱枕，指關節都泛白了!她不要他這樣，她無法忍受。
龍克磊終於把目光瞄向她，「我跟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華亞夜早已經淚濕了一雙眼，視線朦朧不清了，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說：「克磊，我愛你。」
她不以為她深情的表白可以感動他，但起碼可以換來他的正視，但是她等到的，卻是他的冷冷地嗤笑——
「就因為我說要辭去公司的職位，所以他要你來用假情假意挽留住我是嗎?你也真聽話!」
華亞夜聞言，心中猛然一刺!頓時有如被一把利刃劃開了心口。
她的身體顫抖，忍著一股燒灼的疼痛，強迫自己冷靜開口，「我愛你，但是我從來不敢想能嫁給你，我知道你不在乎我是孤兒，因為你是天之驕子，被放棄的人不是你!而我原也不在乎，但因為我愛上你，所以我開始在意，我覺得自己根本配不上你!聽到你和龍先生的談話時，我誤會了你們，以為對你們這樣的名門望族來說，是要求門當戶對。下午龍先生將他的本意告訴我，我才知道是自己多心了，他很希望我們能結婚……所以我……我急著回來告訴你，克磊——」她突然住了口。
他為什麼用這麼冰冷的眼神看她?她剛才說的都是她發自內心並難以啟齒的話，他怎還用這樣冷酷的眼神對她?
「這些話，也是他要你說的嗎?好感人肺腑。」龍克磊賞臉地拍了拍手，摟著懷裡的女人，「甜心，你聽得感動嗎?」
「克磊……」女子望著華亞夜，眼底露出同情。
華亞夜難堪到極點，她忍著心裡的痛楚，咬破了下唇都不自覺。她緩緩地站起來，深吸了一口氣，「我明白了，也許這才是你想要的結果。我太高估了自己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我還以為……原來你真的不想再見到我，那我走。」
她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了!
注視她消失在門口的背影，龍克磊的目光轉為沉鬱，喉嚨滿溢著酸楚，緊緊地握住拳頭不讓自己伸手挽留她。
他已經不知道該相信什麼，他不能再一次受蒙騙，如果他相信她了，日後卻發現她依然只是父親的傀儡，他的怒氣將不止如此……但他知道，他絕不會像現在這樣只是喝酒了事。
他推開懷裡的女人起身，「你走吧。」
長髮美女望見他驟變而冷冽的臉色，那股氣勢令她不敢再多說一句，識相地走至玄關打開門。
龍造煬正準備接電鈴，門卻被打開。
看見這個不認識的女孩，他的心裡隱隱有不祥的預感。他就是不放心，才在這麼晚還過來。
「你是誰?」他疑惑地問道。
女子搖搖頭，很快地走了。
龍造煬攢起眉頭心想，他是不是來晚了?
他拄著枴杖走進屋，龍克磊已經聽見他的聲音，卻沒有回頭，反而往酒櫃取了一瓶酒。
「夜兒呢?」龍造煬把整個房內環視一遍，然後不悅地質問。
龍克磊若無其事地倒了一杯酒，才把目光轉向父親。「如果你是來問她有沒有達成你交代給她的任務，很可惜，人上了一次當，不會傻得再上第二次。」
龍造煬瞪向自己的兒子，枴杖狠狠地往地上一頓!「你到底在胡說什麼?我是問你，夜兒呢?」
龍克磊望他一眼，輕描淡寫地說：「走了。」
龍造場不敢置信地看著兒子，目光凝聚怒意，緊握住手中的枴杖，以免打在他身上。「你這個不肖子!已經這麼晚了，夜兒和她肚子裡的孩子如果有個萬一，我就和你斷絕關係!」
龍克磊聞言僵住了，手中的杯子應聲落地，他像被人用一桶冰水兜頭潑下!
亞夜……亞夜她……
他很快地拉住己經氣得要離開的父親，「爸!你說亞夜懷孕了?!」
龍造煬不悅地回頭照視他，「你不會連讓夜兒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吧?」
龍克磊一怔……他剛才對亞夜說了什麼?在她對他說了那麼多話以後，他對她說什麼……他閉著眼甩甩頭，後又突然張開眼往門外跑去!
深夜的市街上寧靜得可怕，華亞夜看了下腕表，凌晨三點……這時候她不能去吵醒華姨……
她身上唯一有的，只有下午放在口袋裡的手機，她拿出手機，撥了一組號碼，一會兒後，對方有了響應。
「辰祖，是我，我想麻煩你……可不可以開車來接我……」
說出了所在的位置後，她收了線，靜靜等候。
十分鐘之後，湯辰祖開車來接她，一起回到他的住處。
「你什麼都別問了，就當暫時收留一個沒地方可以去的孤兒好了。」華亞夜紅著眼，一進入屋子裡，便自己走入客房。
湯辰祖跟著進來，「你一個人這麼晚待在外頭，我能不聞不問嗎?龍克磊怎麼搞的?就算你們吵架，他也不能不顧你的安危。」
她的眼中泛起淚光，「我知道我有錯，可是……他也不該用那種方法氣我……他怎能用那麼冷的眼神……」
湯辰祖攢起眉頭，拉來一把椅子坐下來，「告訴我怎麼回事?」
華亞夜用濕濕的淚眼望著他，然後把整件事說出來……
湯辰祖聽了以後，緩緩地揚起嘴角，道：「我的看法是，如果他愛你不夠深，他就不會生那麼大的氣，所以，在這件事情上，我覺得你不應該對他生氣，明天早上回去好好跟他談談。」
華亞夜搖頭，「我不會回去了……他愛我深，我愛他就不夠深嗎?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帶女人回家，還……」她突然不說了。
「還在你面前演激情戲?」
華亞夜噘著嘴，不甘心地說：「還比我年輕貌美!」
湯辰祖一愣，「哈!原來吃這門子醋啊!」說完，他大笑了起來。
華亞夜咬住下唇，隨即鬆開道：「你不瞭解……你不會瞭解的，我當他的助理那麼多年，我太瞭解他!他根本是不改花心，他總是這樣的，對他來說我也不過是一堆傻女人中的一個……天真也傻……我明明知道他是這樣的男人，卻還愛上他……我比所有的傻女人更傻、更蠢，活該被放棄!」
湯辰祖笑著凝望她，「我看他對你是真心的，你要給自己一點信心。我想他一定是喝醉了才這樣，相信天一亮他就會來找你了。」
「我很累，想睡了。」華亞夜不願再繼續這個傷心話題。
湯辰祖點點頭，「那你休息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他走出去，幫她把燈熄了。
一早，湯辰祖做了早餐，這會兒與華亞夜正在用餐。
沒多久，突然來了電話，湯辰祖到客廳去接。
華亞夜一點食慾也沒有，雖然她沒有害喜的症狀，但從懷孕以來，她的胃口就變小了，是湯辰祖要她吃，她才坐在這兒，但大部份時間她都是呆呆地望著牛奶、荷包蛋和麵包。
湯辰祖走回來，把無線電話拿到她面前，笑望著她說：「龍克磊要你聽電話。」
華亞夜臉上一陣熱，眸底不能克制地注入光彩，她卻把頭偏轉過去，「我不聽!」
湯辰祖一個聳肩，只好代勞轉達，「龍克磊，她知道是你，不過她說她不聽……這個我可不好轉達。」
華亞夜狐疑地望著湯辰祖，忍不住小聲地問道：「他說什麼?」
湯辰祖把話筒擱在耳朵旁，低頭看她一眼，「他說粗話。」
「混帳男人!」華亞夜氣憤地大罵。
湯辰祖瞪大眼睛，稀奇地望著她，又對著話筒傳話，「我想你聽到了……不行，她會生氣的。」
「什麼我會生氣?」她站起來，怒氣早就被挑起了。
湯辰祖猶豫了一下，勉強才轉達，「他說你是他這個混帳男人的女人，而且已經用過了，要你不要隨便罵自己的男人。」
華亞夜漲紅了臉，其中包括往上衝的火氣。「叫他去死!」
「喂，她叫你去死。」湯辰祖揚起嘴角，「他問你是不是想當寡婦想瘋了?」
「我……我又沒嫁給他!」
「說得也是。」湯辰祖點點頭，「喂，你要小夜幫你守寡之前，起碼應該先辦個手續吧。光只是有夫妻之實，在法律上是不被承認的。」
「湯辰祖!你到底站在哪一邊!」華亞夜怒道。
湯辰祖笑著聳聳肩。
華亞夜直接把話筒搶過來，「你現在還打電話來幹什麼?」
「我要打你屁股!你懷孕了為什麼沒有告訴我?」
電話那頭傳來低沉得嚇人的嗓音，華亞夜彷彿可以看見龍克磊那雙恨不得瞪死她的眸子。
她的臉一紅，「關你什麼事!你去抱你的美人好了!」
「你在吃醋!」電話那頭傳來得意的笑聲。
華亞夜咬緊下唇，想到凌晨時那樣的景況，眼淚又不爭氣地落下。「我若是要吃醋，以你身邊那麼多的女人，我怕十輩子都還吃不完。我不想說了，你也不必再打來，我有孩子是我的事，你不必為了孩子勉強自己。」
「亞夜——」
她結束通話。
「為什麼不跟他好好談?」湯辰祖望著她離開餐桌，走至客廳。
華亞夜把無線電話放回茶几上的充電座。「他不過是為了我有孩子，還能談什麼?」
「我什麼時候說過了?」龍克磊出現在玄關，手裡還拿著行動電話，怒氣騰騰的。
華亞夜嚇了一跳，「為什麼你……」她轉望向湯辰祖。
湯辰祖微笑道：「我忘了告訴你，他剛才是在樓下打的電話。你也知道，這棟大廈有很好的管理員，得有通知才能進來。」
華亞夜馬上掉頭要回客房去，龍克磊拉住她的手。「跟我回去!」
「回去?!然後三更半夜再把我趕出來嗎?」她掙扎，不肯讓他碰她。
龍克磊一句話都沒再多說，直接把她抱起來，往大門走去。
「你幹什麼?!放開我!辰祖，幫我報警!」
「沒問題，不過我現在沒空。」湯辰祖對她微笑著擺擺手。
「湯辰祖!我如果有三長兩短，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哦，記得順便約我老婆回來啊!」他笑起來。
龍克磊先打了通電話給龍造煬，放下話筒之後他回頭，望著坐在床上怒視他的女人。
「你要氣到什麼時候?」他雙臂抱胸問道。
「直到世界末日!」華亞夜從來不知道他居然這樣野蠻，把她「綁架」回來!
龍克磊攢起眉頭，「換成你是我呢?你又會如何?我最愛而且同時最信任的女人居然告訴我，她對我沒有絲毫的感情，她其實是奉命行事!我所有的真心與付出，得到的代價就是『被利用』，你說，我還能相信誰?」
華亞夜沉默地垂下眼瞼。
他靠近床沿，在她的身邊坐下來，「你總是把我的感覺忽略了，你知道嗎?」
「我知道這件事情是我錯了，我也知道我傷了你，傷得很深、很深，但是我的痛不會比你少，我的委屈你不知道，你還……還找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孩來捅我的傷口，你又考慮到我的感受了?」她別開臉，背過身去。
「我道歉，亞夜。」他伸手環住她纖腰，抱住她，臉貼著她的。「別生氣了，好嗎?」
華亞夜冷冷地說：「說，你是不是跟那個女孩上床了?」
龍克磊一怔，「當然沒有，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她顰起柳眉，「因為你這麼輕易的道歉，我想你是不是做了虧心事。」
龍克磊翻起白眼，「你真的是我父親找來克我的。」
「那……有沒有?」
「什麼有沒有?」
「你到底有沒有跟她上床?」
「我不是跟你說沒有了——」他轉過她的身體，氣憤又無奈地大吼，卻在看到她的笑顏後一愣，緩緩地揚起嘴角，「好啊，你耍我，看我怎麼對付你!」
「啊——不要!」
她掙開他，想逃開，不過已經來不及了，他緊緊地抱住她，並且狠狠地吻住她。
半晌後，龍克磊才放開她。
華亞夜偎進他懷裡，感覺好幸福。「克磊，我愛你。」
「我也愛你。對不起，昨天我喝多了。」
「克磊，我想，我還是要親口告訴你，我懷孕了。」
「太好了，也不枉費我每天晚上那麼努力。」
「好像不光是晚上。」
「哦，還有早上。」
「克磊，未來我們是不是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
「那當然!」
「那……我已經兩個晚上沒睡覺了，先讓我睡一覺好不好?」
他曖昧地笑道：「不行!」
「可是我很累，寶寶也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