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觀察完細胞寶寶,某人驀地歎氣。
「唉……」辟哩啪啦鍵盤聲驟止,報告打到一半,歎氣聲又起。
「唉……」瞪著一頁頁的研究資料視而不見,再次出神歎氣。
最近一個星期來,幽怨悲涼的歎氣聲不斷響起,某人愁雲慘霧的低落情緒瀰漫了整間研究室,讓所有小組助手們不自覺跟著愁眉苦臉,氣氛陰鬱得快長出蘑菇來。
「唉……」
第四聲歎氣又起,終於,所有的助手們都受不了了,悄悄圍到熊般的雙胞胎兄弟身邊悲泣申訴──
「金剛哥哥們,再這樣下去,孟大少沒得憂鬱症,我們所有人會先憂鬱的跑去自殺!」助手甲悲憤泣訴。嗚……他明明進研究室前,才和女朋友打完啵,心情樂得很,為何一進來,情緒就莫名郁卒起來?一定是孟大少整天哀聲歎氣害的啦!
「就是!就是!」助手乙點頭如搗蒜地附和,濕潤的眼角隱隱泛著淚光。「我明明十歲以後就沒哭過了,可不知為何,這一星期來,只要一進研究室,就莫名有掉淚的衝動。我不想壞了自己的紀錄啊!」指控的眼神掃射向另一端歎氣出神的娃娃臉。
「你們知道嗎?我昨天驚恐的發現,自己竟然莫名其妙跑到頂樓徘徊!」助手丙掩面悲泣,就怕自己哪天失心瘋,真的一頭給栽下去,和這個美好的世界說拜拜!
聽他們一個比一個說得還誇張,金剛兄弟不禁嗤笑起來,正要笑罵他們可以再聳動一點時──
「唉……」第五聲歎氣又起。
「金剛哥哥們,再這樣下去是不行的!」聞聲,甲乙丙三人異口同聲哀嚎,強力要求他們去解決。
「這一個禮拜,咱們的研究可說是完全沒進展啊!」唉……這才是他們再也不能眼睜睜看某人整天發呆歎氣的原因!有一個整日恍神的小組主持人,想要研究有進展,簡直是癡人說夢!
「這麼說倒也是。」假裝沉吟地搓著下巴,王雄一咧嘴笑了。
「都過了一個星期了,孟大少哀悼自己的面子也該哀悼夠了啦!」同樣搓著下巴,王雄二詭笑附和。
「那麼?」揚眉。
「張老師再度出馬的時間到了!」嘿嘿賊笑。
霎時,兩兄弟有默契地眼色一使,再次使出左右包抄戰略,將某個還在哀聲歎氣的人給圍困在位置上。
「我說孟大少……」金剛一號率先開口。
「你夠了喔!」二號馬上順勢接腔。
「又不是啥大不了的事……」
「值得你整個星期要死不活的來荼毒我們?」
「現在我們這問研究室……」
「瀰漫了高濃度憂鬱因子。」
「我們兄弟代表所有同仁……」
「向你表達最嚴重抗議!」
「少在那兒裝憂國憂民的文藝青年……」
「我們清楚你的底細只不過是個脫線的生活白癡!」
「那種可以買塊豆腐一頭撞死的丟臉事……」
「鬧了就鬧了,沒啥大不了!」
「現在……」
「陰鬱退散,回神吧!」
聽他們有如唱雙簧,你一句來,我一句去的,末了還誇張地擺出日本漫畫中的除靈姿勢,孟海不但沒被逗笑,反而還哀怨地又歎了口氣──
「你們又怎知我心中的痛!」嗚……在心儀女子的家中,因尿路結石而小解痛到昏倒,醒來時,水家一家四口全圍在身邊,那種羞憤悲絕的屈辱感,是筆墨難以形容的。
「哎呀!既然悲劇都已經發生了,你就當去求診,又被看了一次小弟弟,反正你早就被看過了,沒啥好害羞的。」強忍住笑,王雄二不具任何同情心地安慰。
「去求診和在人家家裡痛到昏厥,倒在廁所地上溜鳥而被看見,那是完全不一樣的!」孟海悲憤叫道,自覺男性尊嚴強烈受損,以至於這一整個禮拜完全不敢再製造「不期而遇」的機會,躲起來舔舐嚴重受創的自尊心。
呃……這麼說也是沒錯啦!
想到他歷經了這麼慘絕人寰的悲劇,金剛兄弟嗆咳了好幾聲,強壓下即將噴出的笑氣,就怕讓他二度受傷,陷入更深的絕谷。
「我說孟大少,那你想怎樣?整天躲起來自憐自艾也不是辦法!今天你該去水醫生那兒回診了。」王雄一忍笑提醒。
「我知道!」抱頭慘叫,孟海萬念俱灰。「可是你們叫我拿啥臉去?」一星期前的尷尬畫面歷歷在目,他哪還有那種臉再出現在水灩醫生面前?
「那轉診算了,換個醫生吧!」見狀,王雄二閒閒涼涼建議。「順便也放棄水醫生,別再對人家臉紅心跳了啦!」既然沒臉見人,那還談啥追求?放棄算了!
「我、我不要!」孟海漲紅臉,堅決搖頭拒絕。可惡!他才不要!他很喜歡看到水灩醫生不自覺露出、宛如清蓮般的淡雅淺笑啊!
「那你還在這邊擺啥譜?快滾去回診,順便看能不能偷個約會機會啦!」不由分說,金剛兄弟白眼伺候,大腳飛踹,又將他給踹出研究室外,甩門落鎖,隨即兩人互覷一眼,腦中不約而同閃過同樣的想法──
呿!三十歲才情竇初開的男人還真是難搞!
泌尿科 門診室
看完上一個病人,水灩視線才移到下一張病歷表上,腦海馬上浮現一個星期前的有趣畫面,唇畔不自覺地漾開一抹興味笑意,隨即示意跟診護士可以叫人了。
點點頭,俏護士一如往常地開門叫人,「孟海先生?孟海先生?」
「來、來了。」有些結巴的嗓音響起,很快的,孟海進了門診室,一臉尷尬的坐上圓椅。
清麗眼眸淡瞟他一眼,水灩低頭看著他上禮拜檢查出來的報告,淡雅嗓音平穩不波地開口了──
「孟先生,根據檢查結果,你確實得到了尿路結石,不過結石倒還沒大到必須進行手術治療,我會開藥給你,並請你每天記得多喝水、多上廁所,少憋尿來配合,好讓結石隨著尿液自然排出體外……」
水灩如對一般病人那般交代,卻突然想起他本身也是醫界人士,當下話聲一頓,隨即失笑起來。「我忘了你也是醫界之人,不用我多說,你應該也很瞭解……」
「話、話不能這麼說!」見她沒提起一個星期前的丟臉事,神態未曾稍變,孟海尷尬的心情不由得稍稍一鬆,微紅著臉呆笑。「術業有專攻,畢竟你是泌尿科的專業醫生,還是要多聽聽你的意見。」
聞言,發現他沒仗著本身也具有醫療知識而自以為是,水灩微微一愣,隨即點頭漾起一抹淺淡輕笑。
「孟先生,請問你還有啥問題嗎?如果沒問題,那就這樣了……」
「有!」驀地,未等她說完話,孟海深怕她馬上叫下一位病人進來,連忙急切喊道:「我、我還有問題!」
「請說。」就算心中有些微訝,她表情依然如故。
「等會兒下診後,我能不能請你吃頓飯?」鼓足勇氣喊了出來,娃娃臉上已是朱紅一片。
哎呀!又是一個趁著看診想追水醫生的男人。
一旁,正忙著的俏護士聞言,登時動作一頓,似笑非笑的瞅向孟海,等著看他被寒冽凍人的冰塊給砸傷撤退,然而──
「好!」很神奇的,水灩竟然答應了。
耶!不會吧?醫院出名的冰山美人竟然答應了病患的邀約?莫非……北極寒冰準備融化了?俏護士當場傻眼愣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耶!她真的答應了?還以為百分之百肯定會被拒絕,沒想到……孟海同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兩眼大瞠瞪著她,張著嘴巴吶吶說不出話來。
「怎麼了?」覺得他的反應很奇怪,水灩柳眉微蹙反問:「你反悔了?」如果是,她也不勉強。
「沒有!」總算回神過來,確定自己的耳朵真的沒聽錯,孟海急忙搖頭大叫,「我會在醫院門口等你,等會兒見!」話落,匆匆忙忙轉身就跑,深怕她反悔下去了。
驚奇看著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飛奔離去,水灩不由得有幾分佩服,他平日看起來笨手笨腳的,沒想到跑得倒挺快的,真是小覷了!
而同樣看著某人興奮飛奔離去的俏護士,這會兒悄悄扭頭瞧向水灩,心中卻忍不住驚訝……
被封為冰山美人的水醫生她……她笑了耶!而且笑得好清雅柔美喔……
一小時後,當水灩走出醫院大門時,孟海早已等候許久,一見人,他急忙迎上去,娃娃臉上笑得燦爛如花。「水醫生,我們走吧!」
「嗯。」輕應了聲,她隨口問道:「你想上哪兒吃飯?」
「呃……」茫然了下,只顧著歡喜邀約成功的某人,卻忘了計劃好要去哪家燈光美、氣氛佳的餐廳,當下不禁愣住,發窘地搔了搔頭後,赧笑反問:「你想吃什麼?」
一看就知他根本沒計劃,水灩早知他脫線、脫線的,是以並不惱,沉吟了下便道:「這附近有家法式餐廳,用走的便可以到,我們散步過去,好嗎?」
「好!」能邀得她共餐,孟海已經很高興了,就怕她反悔呢!哪還會有啥意見,趕忙急急點頭。
看著他宛如小雞啄米似的有趣模樣,水灩莫名想笑,嘴角不自覺漾開一朵淺雅笑花。
啊!她又笑了……愣愣地瞅著清麗笑顏,孟海霎時又臉紅耳熱起來,對她的笑容完全沒有招架之力。
嗯……他在臉紅是嗎?現今社會,很難看到一個三十歲的大男人還會臉紅哪!他,也算是稀有動物了!
心下興味暗忖,雖不解是啥原因讓他突然面紅耳赤,水灩也沒多問,率先邁步而行。「我們走吧!」
「哦!」紅著臉急忙追上,孟海很自然地走在靠外側車道的那一邊,將她給護在內側。
察覺到什麼似的,水灩若有所思地抬頭瞧了他一眼,卻正好被他偷瞄過來的目光給對上。
「怎、怎麼了?我走得太快了嗎?」對上她顯得有些深意的眸光,孟海以為是自己步伐太大,讓她跟不上,不自覺地就放慢了腳步。
「不是。」搖搖頭,她淡淡一笑。「你很體貼。」很多外表看似風度翩翩的男人,常常都沒有那種意識覺得自己該走在外側保護身邊女伴。
一個男人是否真是紳士、具有體貼性格,從這種細微處就能看得出來哪!
轟!
血氣瞬間上湧,孟海只覺臉上熱度不斷攀升,然而心中卻對她突如其來的讚美言詞感到既歡喜又困惑。
歡喜的是,她對他有著不錯的評價;困惑的是,他究竟做了什麼讓她認為他體貼?真想請她說個明白,好讓他以後時常施展出來,努力增進在她心中的好感度。
見他臉紅加劇,幾乎快燒了起來,水灩強忍唇邊即將綻出的笑意,因為取笑人家是不道德的。「孟先生……」
「叫、叫我孟海就行了。」有些結巴,他努力想平穩自己的心情,卻怎麼也鎮定不下來。
「嗯。」輕應了聲,她沒有反對。畢竟,對一個到過她家,還讓她全家人都見識過「私人重武器」的男人,要繼續以生疏的先生稱呼之,也實在滿難的。再說,這一個星期來,她那對熱情的父母還常常阿海長、阿海短的,直問她啥時候再請他回家吃頓飯呢!
「那、那我可以叫你名字嗎?」孟海摸摸鼻子,紅著臉不好意思地請求。唉……總覺得叫水醫生好生疏。
抬頭瞅他一眼,她沒應聲,卻輕點了下螓首,算是答應了。
見狀,孟海欣喜不已,當下馬上羞赧地低聲「試叫」,「水、水灩……水灩……水灩……」
嘻!才換個叫法,就覺關係變得親近不少呢!
聞聲,水灩終於忍俊不禁輕笑出來。
呵……這人真的很呆,可是呆的很可愛呢!
乒啷!
某家高級餐廳內的某處角落再次傳出刀叉落地聲,某人羞窘難堪地垂下頭,恨不得馬上鑽洞將自己就地掩埋起來,從此不見天日。
為什麼他在她面前會如此笨拙?剛剛被稱讚體貼的好印象,現在一定全被扣光光了!嗚……
正當某人還在羞憤自憐之際,高級餐廳不愧是高級餐廳,服務生立刻訓練有素地在下一秒鐘現身,撿起地上刀叉,布上新的,動作乾淨利落。
「謝謝……」喃喃道謝,歉疚的目光不敢直視,總覺得好心虛。
「不客氣!」嘴角隱隱抽搐,年輕服務生轉身離開之前,目光不由自主地偷偷瞪了他一記。才半個小時,他已經前來為這位客人服務好幾次了,不是掉刀叉就是打翻桌上食物,累得他得時常前來收拾善後,就算耐性再好的服務生也會忍不住暗暗「肚爛」的。
感受到服務生的「臨去秋波」,孟海歉疚萬分,嘴裡喃喃自語,「等會兒記得多給一點小費才行……」
聞言,本來沉靜用餐的水灩突然開口了。
「你今天有帶錢嗎?」想到他上回的脫線事跡,純粹好奇問問,完全沒有任何意思。
「當、當然!」臉上驀地一紅,憶起第一次在簡餐店說要請她,卻身無分文的糗事,孟海登時尷尬不已,急忙說明。
「我到醫院門口等你前,還特地察看一下皮夾有沒有帶在身上。你放心,這回我不會再像上次一樣了……」怕她不信,連忙想掏出皮夾以茲證明,緊張的大掌一揮,「乓啷」一聲,才剛換上的新刀叉又被他不小心給掃落地。
「噢──」低聲呻吟,眼尾掃見服務生又要過來,他羞愧地揮了揮手表示不用,自己忙不迭彎身去撿,卻在起身時,「砰」地一聲巨響,一顆大頭往桌角撞了去。
真是……慘不忍睹!
水灩忍不住在心中下了批注,嘴角卻悄俏揚起了笑……真糟!笑人是惡劣的行為,但他真的太可笑了。
痛呼地捂著後腦勺起身,孟海好想死,困窘地不敢看向她!嗚……明明對她心儀,為何卻淨在她面前出糗?
「你很緊張嗎?」美眸閃過一絲光芒,水灩沉靜嗓音中隱隱有著笑意。連瞎子都看得出他對她的在意,所以才會緊張、笨拙成那樣!
「是!」偷覷一眼,很老實回答,娃娃臉上一片羞紅尷尬。
若是可以,他也不希望這樣啊!
有誰願意在心儀女子面前表現的這麼笨拙?若是有,那個人也不會叫孟海。嗚……他多麼希望自己表現出來的是風度翩翩的迷人神采,偏偏……唉!不想了!越想越心酸。
呵……向來對她有意的男人,都刻意在她面前展現出風采迷人的一面,從未有人如他這般笨拙,真是脫線的讓人禁不住想笑啊!
思及此,水灩波瀾不興地問:「我三頭六臂?」
「不是!」急忙搖頭,不懂她為何這麼問?
「我青面獠牙?」
「當然沒有!」搖得更加用力。
「那你緊張什麼?」唇畔漾出笑花,她輕揚柳眉問。
聞言,孟海呆了呆,知她有意鬆緩他的緊張心情,不由得笑了。
「你說的是。」是啊!她又不是凶神惡煞,而是他心儀的女子啊!他緊張個啥勁?快快快,趕快展現最好的一面,製造好印象給她。
被她這麼一點破,他果然放鬆了心情,緊張的神態不翼而飛,雖然難免還是有些羞赧尷尬,但已是恢復正常百分之七八十了,而這就讓他綽綽有餘地能與她正常談笑。
一頓飯下來,他話多、她言少,不過只要她開口,他一定是專注聆聽,絕不錯漏任何一句,是以兩人也可說相談甚歡,互補得極妙,若除去前半個小時的頻頻凸槌外,可說是極為歡愉的晚餐約會。
兩人用完餐,孟海忙著去付帳,還給了方才麻煩人家多多的服務生為數不少的小費,隨即邊散步、邊聊天地護送水灩回到位於老巷的水家門口。
「那……再見了。」看著他還站在門口,似乎有些捨不得離去,水灩遲疑了下,最後還是道了再見。
「呃……再、再見。」囁嚅了下,他似有話想說,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講。
點了點頭,她開門正想進去之際,有人終於忍不住了──
「水灩!」急忙喊人。
「嗯?」回頭,盈盈水眸無聲詢問。
「呃……可以給我你的電話嗎?」摸摸鼻子,有些怕被拒絕。
給他電話?
深深瞅凝著他良久,久到孟海尷尬萬分,已經做好了會被拒絕的心理準備,她終於有了響應──
「嗯。」輕應了聲,水灩取出筆,抓來他的大掌,直接在手心寫下兩組號碼,淡然道:「我房間的專線和手機。」
沒料到她真的給了,孟海紅著臉欣喜萬分,急忙從口袋掏出一張小紙條給她。「我家、研究室、手機、還有金剛兄弟的電話,我全寫在上面了,你若要找我,只要打上面的電話就行!」寫得整整齊齊,分明早有準備。
金剛兄弟的?
給他的,她還能理解,可是為啥要給金剛兄弟的電話?水灩除了不解外,還有點啼笑皆非,納悶的眼神瞟向他。
彷彿看出她的疑惑,孟海不禁搔頭憨笑解釋,「我、我常忘了帶手機,若我家或研究室都找不到我,手機也沒人接,那你只要打金剛兄弟的電話,百分之八九十可以找得到我!」
通常,除了洗澡、睡覺或是如現在這種特殊時刻,否則金剛兄弟當中,至少會有一人和他鬼混在一起。
換言之,只要能聯絡上金剛兄弟,就肯定可以聯絡到他啦!
聞言,水灩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淡淡點頭,將紙條收好後,又朝他道了聲再見便進門去了。
目送她纖細身影消失在緩緩闔上的門板後,孟海這才收回心神,怔忡瞧著手心上的電話號碼,娃娃臉上不由自主地咧開了大大笑容……
他得到她的私人電話號碼了,噢耶!
是夜,晚上十點半,正當水灩半躺在床上看著醫學雜誌時,床頭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喂?」這個時間,會是誰?
「水、水灩?」那頭,有些欣喜、有些興奮的熟悉嗓音傳了過來。
是他!
就算心中微訝,她的嗓音依然平淡。「有事嗎?」
「沒事!」男嗓憨然隱帶睏意。「只是想和你說聲晚安。」
「你要睡了?」在這個時代,還有十點半就早早去睡的三十歲男人嗎?水灩微微揚起了眉,實在不太敢相信。
「嗯。」那頭的男嗓證實了她的猜測,困困的嗓音解釋著,「中醫有表示,睡子時覺對身體健康很好,我從小就準時十點半上床,差不多在十一點之前就會入睡了。」
「是嗎?」沒想到他連睡個覺也這麼講究養生,可卻又偏偏讓自己憋出尿路結石,實在是讓人不知該說什麼才好。有些失笑,水灩看了看時間,果真是十點半了,當下又淡聲道:「那你睡吧!可別破壞了你自己的生理時鐘。」
「好!」男嗓困意加深。「晚安囉!」
「晚安。」禮貌性回了聲,她掛下電話,眼睛回到醫學雜誌上,唇瓣卻彎起一輪美麗弧度。
呵……原來真的只是打來和她說晚安的。
還有,十點半準時上床的三十歲男人,真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