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凡點點頭,眼睛亮得像火炬。
他明知故問。「你不是志在將軍嗎?」
「自從我發現,我的手腳不能齊用、書樓的兵書又始終弄不到手之後,就已經默默打消這個念頭了。」多年的想望啊,居然那麼容易就被打破!采凡微帶落寞。她試著打起精神。「我發現『賞金獵人』比大將軍更好玩!」
「哦?」他啜飲了一口美酒,不動聲色。
「出任務時,你會需要一個為你搖旗助威的小幫手,對吧?」她盈盈請求的眼神,像只請求人憐愛的小鹿兒。
衛勳風笑瞅著她,莫測高深的表情沒有洩漏出他的心意。
「帶我去嘛,帶我去嘛!」她軟軟地請求著。「我當不成威風八面的大將軍,至少讓我攀上賞金獵人的邊,掙下一大筆賞銀,跟家人、街坊鄰居顯顯威風吧!」
聽到「賞銀」兩個字,衛勳風的唇角突然抽搐了一下。
關於這個賞銀嘛,實在有待商榷。這是一個令人頭疼的問題……呃,他應該照實說嗎?還是……算了、算了,先別告訴這小妮子,免得她這時抽腿撤退,枉費他努力奪得她心目中偶像寶座的苦心。
「好吧,就姑且讓你跟一次!」他勉為其難地點頭,其實心裡正為計劃成功而暗自得意。
采凡立時爆出驚人的歡呼。
※ ※ ※
他姥姥的!
衛函禧一個人走在顥城的大街上,怨氣難消。
早就警告過衛勳風別跟他作對,沒想到八年不見,他膽子變得忒大,處處與他相沖,還與君采凡達成一氣,又想拿爛番茄、又想拿臭雞蛋對付他──
可惡!
偏偏他不會武,討不了好。
為了討父親歡心,他把玩樂以外的時間拿來練字背詩。誰知道衛勳風到哪裡習了一身工夫?瞧他那模樣,好像一言不和,他就會使厲害手段對付他。
他雖然極為不甘,卻也不敢再吭半聲。
接下來該怎麼做,才能搶到君府這門親?他太清楚他爹的個性,君府現在寵字當頭,如果真讓衛勳風和君采凡結成了親,爹可能會親自召衛勳風回去當家。
到那時,他多年來擠落衛勳風的努力就全都白費了!
這時,忽然有一個人撞過來,破衣爛斗笠的,一身惡臭。
「小心點,本爺不是你撞得起的。」他沒好氣地瞎嚷嚷。
「你才給老子小心點!看清楚,見過這個人沒有?」
斗笠下,一雙濁目滿佈血絲,看起來怪可怕的。
衛函禧嗤了一聲,自認倒楣,正要繞道而行,卻被那人力大無窮地抓回眼前。
「我叫你看仔細點,有沒有見過這個人?」骯髒的手指與滿佈污垢的指甲下,抓握的是一張已經發黑的人像繪圖。
衛函禧定睛一看。不看還好,一看他就愣了。
他認得出畫中之人,那畫像分明是……分明就是……
※ ※ ※
「喂,你使點勁,再墊高一點!」
采凡低頭,以氣聲指示著,拚命伸直了雙手。
「還差一寸就到手了,快!」她低聲嚷著,想要取走百寶櫃最上層的東西。
今兒個午後,她趁所有的人都去午歇,趕緊揪了師父往倉庫跑來。若說書樓是大哥的寶庫,那麼倉庫就是娘的寶窟,所有精緻的細軟都收在這裡。
衛勳風頂在下頭,當她的墊腳石,從來沒見過身手這麼不伶俐的偷兒;如果他們搭檔成江洋大盜,只怕出師未捷,就要先繞道到牢裡吃公家飯了。
采凡不這麼認為。她踩在他背上,搖搖晃晃了半晌,雙手始終構不到百寶櫃的邊。在一次發了急的撲勢後,她陡然失去平衡。
「哇啊!」纖軀疾速地打斜側跌。「接住我!」
嚷嚷的瞬間,衛勳風早已翻身攤平,張大雙臂,在她撲向地平面之際,捨身當肉墊,緩和了猛烈的擦撞力。
那些中和掉的衝擊與痛楚,統統加諸在他身上。
「呃。」他悶哼一聲,感覺她重重地跌在他身上,飄著淡香的長髮將他覆蓋。「看來,你還是比較適合待在這個位置。」他扣住了她的腰,將她抱進懷裡。
采凡七手八腳地挺起上身,糗大地瞪著他。「我只是想證明,土法煉鋼也有成功的一天。」老是讓他展現高手妙招,她怪不好意思,所以才露這一手啊!
「這種土法不煉也罷,你那磨磨蹭蹭的工夫,差點把我的背都踩塌了。」衛勳風壓低音量地抱怨。
采凡死命瞪住他,瞪著、瞪著,與他的視線對個正著,心中突然一怦。
她忽然意識到,這是個多麼令人臉紅的姿勢。她的雙掌撐在地面,他卻被墊在下方,一雙鐵臂隨意而緊牢地扣住她後腰。
長髮形成了簾幕,將世界與他們隔絕。她見不著其他,此時此刻,眼中看到的只有他。
她怔怔凝視著他,有些恍惚。
在本質上,她與衛勳風有些類似,卻也有著極大的不同。
他們都傾向自我,對在乎的事情都異常執拗。不同的是,衛勳風始終知道自己要什麼,所以他的雙眸早就凝注著采凡的身影。
但采凡的心思卻總是被其他事物所吸引,而不願輕言放棄。她也知道,耍刀弄棍有損溫婉的女子形象,但她堅持,她不是其他女人,她是君采凡!
所以,她身上不必有其他女人的影子,但她一定要活得像她自己。
可惜的是,她的心靈原本就不夠女性。那些羞媚嬌怯柔的女性特質成長得極慢,感情的萌發也極緩──
直到這一刻,長髮隔絕了外界的一切,她才從心眼裡正視了他,專注地只看著他一人。
然而,衛勳風只是靜靜地回看著,什麼也沒有做。在她意識到自己過度專注的目光,而顯得有些茫惶的時候,他若無其事地起了身,拉她站直。
「早就告訴過你,讓你來不如讓我來。」他施展輕功,輕輕一蹬,馬上就取下百寶櫃最上層的、采凡一直想拿卻拿不到的
※ ※ ※
黑色絲質衣料。
幾個眨眼的工夫,他們已經抱著布疋,溜出倉庫,走在庭園小徑上。
「為什麼一定要偷黑色絲質布料?」衛勳風委實不解她古里古怪的小腦袋裡,究竟裝了什麼東西。
「我要做夜行衣啊!」拋開曖昧難言的情緒,采凡理所當然地解釋。「你不是已經答應我,要讓我當你逮辛霸時的幫手?我特地央著嫂子給我做一套夜行衣,不讓大哥知道。」
「你不過就這一回出馬,何必勞師動眾?」她的慎重行事真令人啼笑皆非。
「你在說什麼?」采凡嗔了他一記。「我從來都是有樣學樣。既然要當夜行俠,怎麼可以不做一件稱頭的夜行衣?」行頭一穿上去,好歹先有三分樣,至於另外七分得再看著辦。「再說,你怎麼知道,我只冒險這一回?」
如果好玩的話,她當然趟趟都要跟!
這時,他們行經一道拱門,別過臉去,正好看到衛函禧悄悄地佇立在那裡。
他衝著他們一笑,像等上好一陣子了,嘴唇輕輕翕動。
他幹麼?以為自己牙齒白又笑得帥嗎?采凡立時被這笑容激起了雞皮疙瘩,衛勳風則認出這是個不懷好意的先兆。
他幾乎可以讀出衛函禧的唇語──好戲……就要開鑼了!
「走,我們快點走,別理他!」采凡抓起他的手,加速通過。
她比較最近出現在她生活中的兩個男人:「衛勳風」與她師父。
這兩人的差異極大,給她的感覺也截然不同。老實說,如果可以選擇,她只要師父伴她長長久久,也不要「衛勳風」靠近她一步。
偏偏與她有終身之約,最有可能陪她到天長地久的,卻是「衛勳風」!
想到那娃娃親啊,她就惱!
「你知道嗎?」采凡心口如一,心裡正想著什麼,話也不小心地溜出嘴邊。「有時候,我真希望你才是『衛勳風』。」這樣,他就能陪她玩上一輩子了!
聞言,衛勳風不禁全身一震,笑意緩緩凝上他的黑眸。
※ ※ ※
衛勳風有足夠的線索證明,黑水寨的寨主辛霸目前人就在顥城附近。
可用的消息陸續朝他湧來,都是衙門裡、江湖上曾經與他有過交集的弟兄特地捎來。
八年前,離開衛府之後,擁有一身高強武藝的他成了一流的賞金獵人,曾經單槍匹馬挑了十來個土匪窩,手擒不少兇猛惡徒。
許多衙門的官爺希望他能夠正式加入捕快的行列,卻為他所婉拒。他嚮往閒雲野鶴般的生活,最不喜歡受到制式的束縛。
這些人夠義氣,見他沒興趣也不勉強,只是在困難重重的大案子壓在頭上時,總會「適時」地想起他、拖他下水而已。
解決黑水寨的任務就是這樣扣在他身上。采凡生辰之前,他已經挑了黑水寨,連擒帶逮,搞定黑水寨裡一百零七條專司燒殺淫擄的莽漢。
寨主辛霸武功高、心思狡詐,見勢頭不妙便隱遁起來,是唯一逃過一劫的負傷餘孽。
當所有小道消齊匯整,這個夜裡,他帶著采凡,往君府外掠去。
「我惡補了非常多的知識跟常識。」采凡被他挾在身側,興奮地說著。
「我真期待它們全部派上用場的一刻。」按照前例,她是絕對不可能得償宿願,衛勳風無聊地打個呵欠,以示讚許。
上乘的輕功使黑影快速地彈躍在屋簷上,並沒有因為分神的交談而變緩。
「我先來說一段給你聽聽。如果咱們要逮的是採花賊,最好使美人計,用誘餌把惡人引出來;如果逮的是偷兒,最棒的誘因就是白花花的銀子;如果……」
「且先不必想大多,我們要抓的辛霸,不過就是一個又窮又臭的落魄土匪頭。」衛勳風大為掃興地說著。
君家小妞初出茅廬,想辦什麼大案子?他是看這案子的危險性已經降至某個程度,既能讓她長見識,又不危及安全,才讓她跟來開開眼界。
真正凶險之事,他不會容許她去碰,一點點都不!
「啊?不是很難擺平的敵手啊?」采凡有一點失望,但她極力克制住。「另外,我還練習了一些很帥的姿勢,你要不要瞧瞧?」
「等會兒再瞧。」
「你先停下來,讓我表現一下嘛。」沒有預先排練一下,上陣時怎能完美地演出?
衛勳風啼笑皆非,只好在林間收住輕功,放開採凡,觀賞她精心策劃的動作。
「你仔細瞧瞧,待我們衝進賊窟,只要這樣做,一定可以震驚全場。」
她的右腳猛然踹向假想的門扉──微微的重心不穩差點使這段表演提早終結──然後她岔開雙腿,雙手扶腰,炯炯的眼神瞪出嫉惡如仇的火花,配上音效。
「不准動,看你往哪裡逃?」
衛勳風必須一再地抿唇、憋氣、抿唇、憋氣,才不被她笑得滿地打滾。
「辛霸的身邊已經沒有手下了,你的威風只有他看得見。」他輕輕咳嗽,掩飾排山倒海的笑意。「話說回來,逮住人最重要,你又何必讓他欣賞你的威風?」
采凡的嘴角已經垮得不成樣子。聽他說的,多沒趣呀!她原本指望來一個打一個、來兩個打一雙,來十個就讓他們全軍覆沒。
結果,對手只是一個沒啥了不起的傢伙,虧她還特地穿了新做好的夜行衣!
「真有趣。」她咋舌,悶沉沉地問道:「接下來,我們該去哪裡找人?」
「所有窮光蛋會窩著的地方都去。」
「比如?」
「陰溝、破廟、橋墩下。」這些地方最符合辛霸目前的經濟窘況。
「我真的好期待啊!」采凡也以一個巨大無比的呵欠,誠實表達她的心情。「我本來以為會殺向富麗堂皇的客棧酒樓……」
「然後,當店家去找你大哥為修繕費請款時,剛好曝光了今晚幹的好事。」他涼涼地洩她的氣。
采凡全身一垮,唉,事實與想像的落差未免太大!
衛勳風暗暗微笑著。其實,這段歷程倒也不像他所說得這麼死板。如果幸運的話,他們今天就會逮到辛霸,一陣短兵相接的交手在所難免。
為了一圓她的英雄大夢,他打算把整治辛霸的最後一擊交給采凡處理。
先由他把辛霸打得落花流水,再讓采凡以一記王女神拳,將他送入黑甜鄉。
雖然「前置作業」都是由他處理,但她將會品味到,一拳打昏一個人的快感!
他們繼續步上找尋土匪頭目的旅程,一一搜遍衛勳風提過的地方。
很快地,顥城裡外的破廟、陰溝都被他們翻遍了;來來往往幾十個據點,他上乘的輕功為他們省下不少盤旋趕路的時間。
「如果我以後要跟誰私奔,一定找你當『活動轎夫』。」采凡有感而發地說著。
他身手那麼俐落,簡直是驚人,腳下的燈火就像天上的流星,一掠即過。
衛勳風揚起唇角。好樣兒的,她居然想跟野男人私奔!
「那多麻煩,我得一次『搭載』兩個人。」月光下,茂密林間,他骨節分明的指掌溜上了她的臉,享受粉嫩的觸感。「不如你就跟我私奔吧,省時省力又安全。」
采凡側著頭,煞有介事地回想這些日子以來,兩人相處的情形。
「對呀,跟你私奔也不錯。」采凡天真也認真地細數著。「最大的好處,除了可以避開『衛勳風』,還有一堆附加價值,比如說:你陪我玩、陪我耍鬧、不嚴厲地東管西管,還會動用高手身段,幫我達成我想做的事。」
衛勳風眸底染了神秘的幽光,定定地望著她看。
「唔,這樣數一數,你的確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男人。」她輕笑著,偏著頭想了想,又補充:「至少對我來說是如此。」
她巧笑倩兮,眨著清亮的眼神,像夜裡的精靈。
「這就夠了!」衛勳風猛地欺身上前,吻住她的嫣唇。
一股排山倒海的熱潮,撲上了君采凡──
火熱、親密,而且……讓人臉紅心跳!
采凡心兒慌慌,瞪圓了眼睛,看著近在眼前、堵住她唇兒的男人瞧。她的身子癱軟,腳下像踩著雲絮,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無力過。
明明是唇兒被吻著,纖軀被鎖著,她卻覺得自己像塊置於烈火上的冰塊,涓滴融化,在他灼熱的懷裡化成一汪春水速度竟是那麼地快!
他的攻勢來勢洶洶,在她驚愕的同時,靈活的舌尖已經竄入檀口中,恣意糾纏。
乖乖個不隆咚!這、這是在做什麼啊?
她慌亂極了,記得類似的動作也曾經躲在窗外窺見大哥和嫂子做過……哎哎哎,這種事怎麼會輪到她頭上?
她必須要緊緊抓住理智,才不會讓它們哄然四散,然後漸漸跌入恍惚的情境。
「放鬆點。」衛勳風低語,溫暖的大掌溜上她背脊,輕輕摩挲。
她似乎放鬆了些,但仍僵硬如常。難道說,他的碰觸令她難以忍受?
唇兒乍然分開,衛勳風抵住她的額頭,緩緩地睜開眼──呃!
他必須要很誠實說一句話,他被嚇到了,真的!
「采凡,你……」他清了清喉嚨,摒去瘖啞的嗓音。「你為什麼把眼睛睜那麼大?」
圓溜溜的大眼睛湊在他鼻前,恣意打探,任他再大方隨意,陡然和一雙靈目近距離對個正著,也是一件很嚇人的事。
采凡頂著有些暈陶陶的腦袋瓜兒,努力地瞪圓眼睛,眨巴眨巴地瞅著他。
「我就是一直不懂,接吻的時候,為什麼不能睜開眼睛?」采凡看他看得更仔細了。「難不成有什麼規定來著?」
衛勳風從話中聽出一點非同小可的語意。「你『一直』都在好奇?」
難道說,曾經有過誰和她如此親匿地接觸嗎?
這個念頭一浮上來,他立刻覺得不悅極了。
「對呀,都沒有人願意告訴我為什麼。」上次向大哥虛心請益的時候,還被劈頭劈腦地臭罵了一頓。
雖然她的金頭腦常常浮現人生的十萬個為什麼,但這充其量只是害她被罵十萬次的導火線,根本不會有人因此稱讚她是天才兒童。
「你怎麼會知道這些閨房私事?」衛勳風震驚地望著她。
最新的一個「為什麼」又冒出頭來。接吻算是閨房私事嗎?他們現在可是站在茂林裡呢!
他震駭的表情,使她不得不老實回答。「以前,我常躲在棲鳳閣外,想拜託大哥一些事,結果就……看到一些奇怪的事、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
說著,她的臉兒突然羞紅。
以前不覺得這樣做不妥,反正頂多是把大哥氣得蹦蹦跳而已,現在在他面前提起這檔事,奇怪的氛圍圈著她,她覺得有幾分不妙。
這種事……好像不該在他面前提……的樣子……
強烈的釋然,讓衛勳風幾乎站不住腳。
忽然間,覺得有點好笑。他怎麼會以為采凡和其他男人有過接觸?她的個性有幾分倔氣,除了他,哪個男人不卻步?
雖然知道不該,但好奇心還是支持著采凡問道:「既然接過吻了,那你接下來要讓我發出一些奇怪的聲音嘍?」記得大哥和嫂子的動作總是「一氣呵成」,他應該也是這樣吧?
衛勳風的自制力差點分崩離析,這小妮子懂得還真不是普通的多!
「不,我不打算讓你發出奇怪的聲音。」衛勳風緩緩地說著,眸神中有一股預言的味道。「起碼不是現在。」
在衛勳風看來,她似乎露出了一個頗為失望的表情。
「不過,關於你長久以來的疑問,我倒是可以給你解答。」
「真的?」她一臉歡欣。
早就知道他最好了!任何人聽了會露出氣絕身亡倒地表情的問題,他總是義不容辭地給她答案,而且保證附贈笑容一個,簡直親切得舉世無雙。
她懷疑,他這輩子都不會有對她生氣的時候。
心頭有種暖洋洋的感受,她似懂非懂地意識到,他一直都在呵護著她,像春風,柔柔地包圍著……
采凡又興奮,又有種不知名的羞怯。「你要怎麼解答?!」
他笑得有幾分邪氣,宣佈道:「我們再接吻一遍──不閉上眼睛,但你不能一直僵著。」他的食指輕撫她的唇瓣。「只要順著感覺走。」
「然後呢?」灼熱的指點在唇上,似乎有種異樣的電流炸開。
「然後你就會得到解答。」他的語聲愈來愈小,最後的歎息凝入她的檀口中。
這樣,她就會自然而然心領神會嗎?
采凡看著他墨石般的黑瞳近得倒映出她不知所措的模樣,她身子一僵,卻隨即被他輕如薄羽的撫觸化去。
「采凡,放鬆一點。」他輕笑著。「我不會吃了你。」
他的笑容如此貼近,近得連胸腔的微微震動也傳遞到她心間。沉沉的笑聲化解了不安與緊張,她迎向了他的唇。
一開始,看到瞳中扭曲放大的自己,她有一點點想笑,不知道自己也有這樣驚慌的時候,下一刻,他鷙猛的攻勢就像海浪,把她推向無法思考的邊緣。
什麼睜不睜眼的問題,都被他灼熱的唇舌席捲而去。采凡顫巍巍地迎向他,沉醉在他的氣息之中,無法自拔。
他的吻持續了很久很久,所以過了很久、很久以後,采凡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才終於知道,啊,原來吻會醉人,是因為醉在他的氣息裡,她才會不知不覺地閉眼陶醉。
陶醉在他的氣息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