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不透褚沿楓為何如此排斥簽約這檔事。
面,當然是要再見,但是兩人之前的情勢已經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再見面可是比登天還難啊。
「筱鴦!"才進家門,沐廷堯坐在客廳你是等著她。
「爸,還沒睡啊!"
「筱鴦,你星期六下午有空嗎?我約了嬛瑩吃飯。」
「星期六……」她本來安排週末下午要約褚沿楓,這下計劃得更動了。
「星期六你有事嗎?"
「沒有,就約星期六下午吧,沒問題。」 筱鴦貼心的一口允諾。
在父親身邊坐下,筱鴦覺得應該多瞭解一些未來繼母的事,於是問:
「爸!楊阿姨是離婚,還是……她有孩子嗎?"
「她離婚好多年了,一個兒子跟著她,一個女人帶個男孩真是不容易。」
筱鴦把頭倚著父親的肩,撒嬌似的說:「你也是一個人帶我,很辛苦啊。」
「你不同。你從來沒讓我操過心。」他心疼又憐惜的拍拍她的頭。
沐廷堯呵呵的笑著,幸福的神采滿在他眼角皺紋上,連那灰白的髮絲也透著愉悅的情緒。
看著父親這麼開心,筱鴦也放下了心裡的一塊大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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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K!我們從頭再試一次。燈光準備!"
舞台總監用耳機上的對講機指揮全場,會場漸漸暗下來,音樂一起,四周泛起如晚霞般橙黃的燈光,映照著樹影和落葉,真讓人有身處於紐約秋天街景的錯覺。
現在是休息時間,褚沿楓坐在貴賓席的最後一排,把腿蹺在前排的椅背上,十臥在座椅上看排演。
「沿楓!你幹嘛一個人躲在這兒。」顧丹蕾頂著一頭金黃色的卷髮走來,一坐下就送上一個香吻。
沿楓早知道她會有這些舉動,不但把臉別開,還用手擋住了她的唇。
「幹嘛呀!你最近變得好冷淡喔。」雖然沒吻到,顧丹蕾還是不死心的勾住他手臂,拚命將臉貼近他。
「我只是不想被那些記者拍到,別給我找麻煩。」
沿楓坐直身體,不客氣地一把推開她,力氣之大根本沒把她當個女人。
「人家為了你接下這個工作,早知道你這麼無情,我幹嘛自討沒趣啊!"
沿楓沒理她。他伏在前面的椅背上,半張臉埋在臂窩裡,拒絕任何談話。
顧丹蕾才十九歲,充滿現代感的五官,加上敢愛敢恨的性格,讓她一入行就紅了。
她從不畏懼流言蜚語,半年來,用盡各種方法,一心想成為褚沿楓認定的女朋友。
可是對女人,沿楓的態度向來一視同仁,只要感覺對,再親密的行為他都能接受,若是不對味,要他逢迎討好是門兒都沒有。
「最後一次警告你,如果再為了我推掉工作,我不會再理你了。」
「可是……不這樣,我根本見不到你啊!"她撒嬌的說。
「見了又怎麼樣?"沿楓輕笑一聲,無可奈何的搖搖頭。
見沿楓開始不耐煩,丹蕾立刻見風轉舵問;「沿楓,聽說走完這場秀,你再也不接Case,為什麼?"
「這不關你的事。」
「什麼話,人家是關心你耶!"
「省省吧,我用不著你操心。」沿楓撇撇嘴角說。
丹蕾二話不說轉身抱住他,沿楓下意識的環顧周圍,怕被多嘴的人瞧見,又會惹出一堆八卦緋聞。
丹蕾索性跨坐在他的大腿上,拉他的手撫上自己的胸部,接著就是一陣狂吻。
「知不知道我想了你一個禮拜,就是想著你來蹂躪我的身體。」
她嘗蜜似的輕啄他的唇,沿楓沒拒絕也沒迎合,他越冷,越是讓女人慾火焚身,得不到回應的丹蕾,乾脆將他的臉壓上自己的酥胸,渴求他的親吻。
「我是不會放棄的,絕不會……」
這似曾相識的話,像道白光閃過沿楓眼前,他抿著唇,一把推開丹蕾,雙臂交叉於胸前,拒絕她的靠近。
「你幹嘛……」
「我今天沒興致,不要再煩我了。」他跟自己賭氣似的靠回椅背上。
不用任何掩飾,丹蕾早習慣沿楓的情緒化。
但這一次,他的偽裝卻是針對自己,為什麼只憑一句話,就會聯想起那個煩人的沐筱鴦呢?
是那雙坦白而純真的眸子嗎?還是自己那天失常的行為舉止,衍生出來的內疚呢?
他說不出理由,也無法理清混亂的思緒,至少現在不行。
不識趣的丹蕾又吻過來,頓時讓沿楓一陣反感,他乾脆起身朝後台走去。
「丹蕾在身後亦步亦趨的跟著,「你還是不打算簽約嗎?"
沿楓雙手插進褲袋裡反問:「連你也這麼關心!難道禾薇派你來做說客?"
「我是自告奮勇,禾薇有什麼不好?不會紅的人他們可是不屑一顧的。」
「這麼說我還真不識抬舉,連續拒絕了禾薇兩次。」他輕撫胸口,故意裝出一副充滿歉意的模樣。
「那個沐筱鴦已經跟你談過了嗎?她很厲害吧!"
「厲害?我一點也看不出來。」
丹蕾轉述筱鴦在美國的資歷,說得口沫橫飛,既崇拜又羨慕。
沿楓想的卻是她被逼到牆角時,那怯懦的神情,怎麼看也不像是在老美面前呼風喚雨的女強人。
但是旋即一轉念,或許那時是忍著疼,才無法表現強悍的一面吧!
反省至此,沿楓開始覺得自己好像太過分了。
「副總那個老巫婆對她敬愛有加,器重得很呢。」
「何以見得?"
「如果不是,怎麼會把『你』這麼重要的Case,交給她去辦呢?"
「我的看法正好相反。」沿楓不以為然的搖頭,他另有不同的見解。
「禾薇的副總很清楚我是不簽約的,既然如此,她不是故意要整沐筱鴦,給她難堪嗎?"
「你的意思是……」
「說的好聽是器重她,說的難聽點……你們副總是想掂掂她的份量。」
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的沿楓,經過自己的分析後,竟開始同情起她了。
沿楓想不通,她從美國回來,人看起來也挺聰明伶利的,不會連這點算計都看不出來,而且還輕易被人耍著玩,真的只有一個笨字可以形容了。
對於禾薇副總刁難的作為,他可以視而不見,畢竟適者生存,是千古不變的定律,在這一行尤其適用。但是這一回,沿楓卻狠不下心來棄她於不顧。
或許是那牛皮糖似的認真態度,也可能是覺得她長得不討厭,總之……他就是心軟了。
「沿楓,準備囉!"現場指導對著後台喊著。
在設計師的幫忙下,他理了理衣領,暫時拋開瑣碎的思緒,全心投入工作之中。
至於沐筱鴦,他有預感,一定會再跟她見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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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新家庭的第一次會面,父女倆特別上街一趟,筱鴦幫父親挑了一套亞麻的休閒式西裝,看來年輕又有活力。
而筱鴦配合季節剪去長髮,米色褲裝,搭配頸上的格子方巾,沒有多餘的飾品,更顯她清麗脫俗的氣質。
時間一到,嬛瑩便出現在門口,她像一朵盛開的牡丹花,步履輕盈的朝他們走來。
「我很準時喔。」她對沐廷堯笑笑,隨後才點頭招呼筱鴦:「好久不見,沐筱鴦。你真是越來越漂亮了。」
「楊阿姨你才漂亮呢!"筱鴦說的是實話。
對一個年近五十的女人來說,嬛瑩算的上是媚態萬千了。
「兒子呢?"沐廷堯問。
「他去停車,馬上就來了。」嬛瑩隨口應著,她現在只想跟筱鴦多聊聊。
「筱鴦啊!回來一個多月,還習慣嗎?"她又問。
「還好,不過台北變得真快。」
「是啊!不要說是你了,就連我住在這兒,還常常搞不清楚方向呢!"
「你是依賴心重,老想著要人陪。」沐廷堯拌嘴似的插話進來。
「噯!你就非得在筱鴦面前糗我,是不是?"
兩老就這麼你一言我一語的鬥起嘴來,有時候沐廷堯略佔上風時,還會笑著不說話,體貼的讓著她。
說實在的,筱鴦挺喜歡嬛瑩的,尤其是看見父親打從心底開心的笑著,她對父親的決定更放心了。
不一會兒,侍者送上菜單,嬛瑩接過來時,眼睛四處尋找著兒子的蹤影。
「是不是找不到停車位,我去看看好了。」
沐廷堯正要起身,嬛瑩眼睛一亮,拉他坐回位一說:「他來了。」隨後她笑著對服務生說:「我們商量一下,點菜時再叫你。」
因為背對入口,筱鴦並未刻意轉頭,等到她撇頭去看時,突然似有一股電流通過她身體,使她全身酥麻。
褚沿楓。
是他!如假包換的褚沿楓。
老天!如果他真是嬛瑩的兒子,這個玩笑就太離譜了。
沿楓尚未察覺異狀,他帥氣的撥撥頭髮,腳步從容愉悅的朝他們走來。
一個帥氣的抬頭,他看見了筱鴦。
沿楓若無其事地繼續走著,臉上的表情卻開始有了變化。
他緊抿著唇坐下來,身體卻不由自主的動著,那是他壓抑慌張的表現。
「沐伯伯,你好。」他尷尬的打著招呼。
「沿楓來!我給你介紹,她是沐伯伯的女兒筱鴦。」
嬛瑩完全沒注意到沿楓窘迫的神情,還拍拍他的臉。
筱鴦說:「他叫褚沿楓,以後都是一家人,叫沿楓就行了。」
「沿楓,你好。」看到褚沿楓臉紅,筱鴦突然覺得好有趣,報仇的痛快讓她的笑意從眼角蕩到嘴角。
沿楓冷冷瞅了她一眼,一旁的嬛瑩還不放過的催促他喊人。
面對自己的母親,他不能擺出平時那副冷酷的姿態就算了,還要他拉下臉來硬著頭皮應聲好,對他真是種折磨。
「你應該叫筱鴦姐姐才對。」
「為什麼?"一聽母親這麼說,他忍不住驚呼。
「你們雖然同年,但筱鴦是二月生,而你是八月,所以你該叫她姐姐。」嬛瑩說得很詳細。
「媽,這未免太……不用這麼講究吧。」
「其實,我一直希望有個弟弟,所以並不介意被人叫老了。」筱鴦說。
「誰要叫你啊,別以為這樣就能佔我便宜,這種手段太卑鄙了。」
「好,如果要為那天的事道歉,我可以接受,就看你的誠意了。」
「你別得寸進尺……」沿楓只能咬著牙反擊。
「如果我就是呢?」
筱鴦吃定他不敢在父母面前展露他的傲慢,果真,沿楓一瞥見兩老茫然的望著他們時,立刻用微笑化解窘境,將話題轉到婚禮上。
「媽,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你一定要說。」
說到婚禮,兩人的臉上突然有了為難的神色,沐廷堯先發話:「今天來就是想跟你們商量,我希望你跟嬛瑩提早搬進來。」
「提早?什麼時候?"沿楓驚訝的問。
「這個月底。」嬛瑩轉而問筱鴛:「你覺得呢?"
筱鴛瞥了一眼沿楓回答:「我沒意見。」
「我怎麼沒聽你說過?」沿楓柔和的凝視母親。
「因為你爸爸決定買房子,只要有人看中意,我們就得立刻搬家。沒告訴你是因為我以為還有商量的餘地,誰知道昨天中介說房子已經賣了,要我們月底搬家。」
筱鴛並不介意。其實對任何狀況,她都作了萬全的準備。但是沿楓顯然就沒這麼縝密的心思,他呆愕的不發一語,知道母親叫他:
「沿楓!"
「別擔心,我會跟著你一起搬過去的。」沿楓回神過來,立刻給母親一個安心的笑臉。
侍者開始上菜。
解決了住的問題,嬛瑩的心情又好了起來,抓著筱鴛問:「筱鴛,我聽你爸爸說,你現在在經紀公司工作?"
「對。因為我在美國就是從事這一行的。」
嬛瑩一聽,興奮的抓著沿楓的手說:「不是老有人纏著你談合約的事,乾脆交給筱鴦去辦,自己人就不用擔心了,姐姐一定會幫你好好安排的。」
「不用麻煩了,我自己的事自己會解決。」沿楓一口拒絕。
「你就是不能解決嘛!你那個牛脾氣只會得罪人,弄不好又被人威脅恐嚇,讓我整天提心吊膽的。」
「不會了,那些事我都解決了。」沿楓隨口搪塞,只想讓母親放心。
「可是你上次說沒事,那些人還不是找上門來。」
「媽!"沿楓立刻出聲制止。
筱鴦見狀,出來打圍場:「說說看吧!我是很樂意幫忙的。」
「我說了不用,謝謝你。」他根本不領情,「而且今天不是來討論我的工作,如果真要談,改天再約個時間吧,」
「好!約個時間吧!"筱鴦鍥而不捨的問。
「幹嘛這麼急啊!"他覺得她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先約時間也好,筱鴦忙,你也忙,怕你們挪不出時間見面。」只要沐廷堯一開口,事情彷彿就定了。
「你星期一不是休息嗎?不用陪我了,你跟筱鴦去談工作的事吧!"
嬛瑩自動把和兒子的約會取消。
筱鴦見機不可失,乘勝追擊說:「那就後天下午二點,就在這兒,我等你。」
筱鴦看他,毫不掩飾臉上勝利者的笑容。
吃完飯,四人並肩走出餐廳時,沿楓突然趨近筱鴦,低聲的說:
「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沿楓壓低聲音問。
「你是說……」她用那雙明亮的眸子掃向那兩個沉醉愛河的人。
「上次見面也不提,你是故意要看我出糗吧!"
「我只比你早幾秒鐘知道這件事,如果你因此而生氣,我願意道歉。」筱鴦晶亮的眸子一派坦然。
沿楓是氣,但是這會兒又說不出個所以然,因為筱鴦越是明理大方,就越顯現出沿楓的任性,他更不解的是,為什麼他那種偏激又傷人的性格,筱鴦竟然絲毫不以在意的全盤接收?
當兩人先一步來到沿楓的車旁,筱鴦說:「後天二點,別忘羅!"
「不用再提醒了,我不會失約的。」
筱鴦笑著點點頭,沿楓見狀,不改他犀利的調調說:
「別高興的太早,答應你只是為了跟我媽交代,我不會改變決定的。」
「等談過之後再說吧。」
他嘴角揚起一抹不置可否的冷笑,發動了引擎,連聲再見都沒說就迅速駛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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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鴦坐在相約地點。當時針走過三點半時,她知道褚沿楓不會來了。
就在她準備收拾東西離開時,手機響了。
「喂,我是,啥……醫院?"
她腦子才閃過父親的影像,但對方說出的卻是令她更詫異的名字。
「褚沿楓?他怎麼啦?"
醫院只說沒有生命危險,筱鴦急忙跳上車,朝醫院駛去。
一路上她不斷叮嚀自己不要亂想,這樣只會攪亂情緒,但是越接近醫院,她越是忐忑不安。
停妥車後,她直奔進急診室。
「請問褚沿楓在哪裡?他的傷嚴重嗎?"她眼睛來回在病床間尋找著。
「還好,手被玻璃割傷,縫了幾針,有輕微的腦震盪,不過都沒大礙。」
「謝謝你。」
筱鴦道謝後,連忙依著護士指示的門走去。
一見到她,沿楓立刻對她招手,精神好的不像是病人。
「這麼慢。」他埋怨似的說。
「怎麼搞的你?開車也會傷成這樣?別動!讓我看看……還好沒傷到臉。」她盯著他瞧了半天,確定沒事才鬆了一口氣。
「你好像關心我的臉比關心我還多。」他不平的說。
「當然!你是靠這張臉吃飯的,如果毀容,什麼也甭談了。」
「你真現實,我跟你的關係僅此而已嗎?"他生氣的別過臉去不讓她看。
「我跟你……目前只有這層關係而已。」
筱鴦望著那俊美無瑕的面龐,欣慰之餘,突然有種口是心非的心虛感。
「你沒有通知其他人吧!"沿楓不放心的問:「有沒有通知我媽?"
「還沒,聽你的口氣好像不想告訴她。」
「這點小傷……沒必要讓她多操心。」
筱鴦恍惚間回想起那天嬛瑩說的話,於是問:「是不是那些黑道的人找你麻煩?"
他對筱鴦誤打誤撞的猜對,頓時不知如何反應,直覺的否認說:「別聽我媽胡說,才沒有什麼人找我麻煩,是我自己不小心撞的。」
「既然你不說實話,幹嘛通知我?"
「你真煩,我是怕你在那兒傻等,算我無聊多事,找你來跟我吵架。」
筱鴦知道他不想讓人操心,但她也是出於善意,怕他真的遭受威脅,又找不到人商量解決,語調才會急躁了些。
「醫生怎麼說?"
「死不了的。」
「如果你這麼不高興,那我先走了,至於合約的事,等你傷好了再談吧。」
「我又沒有不高興,我只是……」
「只是什麼?」
他垂下那深邃的眼眸,冷酷在他的眉宇之間漸漸軟化,小麥色的皮膚隱隱泛起紅赧,筱鴦這才知道他的冷漠全是裝出來的。
他玩著手上的紗布,把話題轉到她身上,
「為什麼剪頭髮?"
「沒什麼理由,想剪就剪囉!不好看嗎?"她抓抓齊耳的發尾問。
「不——好看。」
筱鴦一聽就笑了出采,喜悅像是傳染病,讓沿楓也笑了。
「醫生怎麼說,現在可以走了嗎?"筱鴦問。
「醫生說要觀察一天,可是我不想住院。」
「如果真的有問題,還是聽醫生的話比較好。」
「可是我根本沒事啊!算了!不求你了。」
他原是想爭辯,但是看到筱鴦堅定的神情後,像是洩了氣的皮球又躺回床上。
雖然說傷勢不重,但是看他包頭又包手的,怎麼看都像是需要人照顧的模樣。
筱鴦先找了醫生,確定沒事後,才安心辦了手續帶他離開。
「謝謝你。」
人一坐進車裡,他就禮貌的道謝,見慣了他任性的模樣,現在突然這麼恭謙有禮,反而讓筱鴦不習慣。
「你不想讓楊阿姨知道,但是一回家不都穿幫了嗎?"
「我暫時不回家,麻煩你送我到西亞飯店。」
「你常常這樣嗎?出了事就躲,楊阿姨如果知道了不是更擔心?"
「那就不要讓她知道,因為她是個愛大驚小怪又不會照顧自己的人,所以我盡量讓她少操心了。」
他把頭靠在車窗,仰著臉,把視線放在擋風玻璃外的遠處。
「沐伯伯很疼你吧?我記得每次跟我們吃飯的時候,他開口閉口談的都是你,我媽還常為這吃醋呢。」
「是嗎?"筱鴦甜甜的笑著。
午後的台北街頭灑下難得的陽光,像一塊半透明的金色紗網輕輕覆在沿楓完美的五官上,有好幾次讓筱鴦彷彿失去了知覺,恍恍傯惚的。
「我媽一直害怕你會反對婚事,怕比不上你母親,怕你會討厭她。」
「我沒這麼可怕吧!"她皺著眉抗議。
「我一直跟她說,放心,筱鴦不是那種小心眼的女孩,她一定會跟你處的很好的。」沿楓自信滿滿的說。
「你根本沒見過我,不怕自己看走了眼?"
「事實證明,我是對的。」
沿楓轉過頭來看她,金黃色的陽光讓他的笑如天使般的純真,筱鴦這會兒完全迷失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衝擊朝她襲來,讓她無處可躲。
筱鴦知道不能放任自己深陷,因為那注定是個悲劇,她和他,從開始就不可能,更別說以後了。
來到飯店大廳辦好住房手續,兩人相偕上樓。
筱鴦拿著鑰匙卡開門,並不打算進去。
「進去呀!"筱鴦擺擺手,像趕鴨子似的說。
「你也進來坐一下吧。」
他硬是把她推進房裡,一進門,沿楓大字型的躺在床上,閉著眼不說話。
「你要記得吃藥,我走了。」
「……那合約的事,現在可以談嗎?"他突如其來的這句話讓筱鴦驚詫。
「現在?"她問。
沿楓睜開眼,撐著身子坐了起來。
「今天不就是要談這件事?"其實他只是想多留她一會兒。
「不急在今天,等你傷好了再說吧!"
「也好!那你下次見面的時候記得帶合約來,我直接簽就行了。」他又躺回床上,似乎累壞了。
這樣沒來由的轉變讓筱鴦不解,她打消離去的念頭,回到床邊。
「你為什麼改變想法?我想知道原因。」
她撫身低頭凝視著沒有回應,像是睡著的沿楓。
突然,沿楓的手從兩面來偷襲她,輕輕使力,就把重心不穩的筱鴦拉進他的懷裡。
「如果我說沒有原因呢?相不相信?"
「你不是那種人。」她篤定的說。
「才見了兩次面,你就對我這麼有把握?"
「我對你的瞭解比你想像的還要多的多。」
「是嗎?"他好奇的很想一探究竟,翻身過來壓上她的身體說:「那你應該知道我接下來要做什麼了。」
「你想幹嘛!"她以為他只是鬧著玩的。
「幹嘛?我想親你。」
「你別鬧了,我……」
話還在嘴裡,沿楓的吻就已落了下來,快的讓筱鴦逃都來不及。
當沿楓肆無忌憚的將舌尖探進她嘴裡時,筱鴦知道自己錯了。她太低估沿楓的魅力,也太高估自己的定力了。
她試著推開他,換來的卻是沿楓更強大的力量,再次把她壓了回來,一波波觸電似的酥麻,讓筱鴛無力的癱在他身上,再也沒力量抗拒。
沿楓的手在她的頸間、背脊、腰際間,輕柔的摩挲著。那交雜著男孩與男人的神秘魅力,讓筱鴦陷入了迷惑之中。
「讓你簽到這張合約,你應該表現的更熱情點吧!"他附耳輕聲的說。
筱鴦夢醒似的張開眼,瞧見的是沿楓略帶促狹的冷笑,她霎時紅了臉,在推開他的同時連帶賞了他一記耳光。
「一張合約就想上床?你未免把我想的太廉價了,我可不是你那些祟拜者,會把你那乏味的吻當成恩寵。」
被驚氣得本想再給他一巴掌,臨出手前又收手,緊緊的握拳。
「真無聊,幹嘛這麼認真,我只是想拉近我們之間的距離而巳,你可不要以為我愛上你了。」他理理自己的頭髮,無謂的躺回床上。
「如果簽了約,三年之內你不但不准談戀愛,甚至連緋聞都不能有,你最好考慮清楚。」
「你腦子裡除了工作之外沒有別的嗎?本來還想跟你傳傳亂倫的緋聞,鬧鬧那些記者,現在我可是一點興致都沒有了。」
沿楓笑了起來,可是他心裡明白,所有的玩笑話只是他用來掩飾自己真正感覺的障眼法,他知道,自己被筱鴦深深的吸引著,他喜歡她的認真、她的不服輸,為了達到目標的那股傻勁兒……
身邊的女人向來是沿楓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除了筱鴦……
正因為她是不能愛的,他血液裡那天生的反叛因子,才會一發不可收拾。
「你放心吧,即使你沒跟我上床,合約的事我也不會反悔的。」
「褚沿楓,你真是個混蛋。」筱鴦這才知道自己被愚弄了。
她一言不發的離開,進了電梯她才開始感覺慌張。坐進車裡時已經全身僵硬又灼熱,即使將冷氣開到最大,還是無法降溫。
她努力調整呼吸,告訴自己不可以,但在胸口翻攪的,卻是怎麼也平撫不了的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