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房內,藍芊吟儘管身子有些疲憊,卻了無睡意,只因惦記著冷霏逸,不知道他回來了沒?用膳了沒?
如此的思緒紛擾,別說睡了,簡直令她坐立難安!此刻,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是真的關心冷霏逸的,就算和他鬧不愉快,她依然不能阻止自己為他擔憂、為他心煩啊!
她輕歎了一口氣,在房間內來來回回踱了許久步,最終還是決定要前去一觀究竟,她心想.萬—他在,又被他發現了自己,她只要裝作路過就好了,並不會造成彼此尷尬的,
冉說,若是冷霏逸房間內的燈是亮著的,便表示他人在裡面,那她根本也不用靠近,更不必擔心會被他發現嶁!
—打定主意,她不再猶豫,立刻離開了自己的房間,快步往冷霏逸所住的地方走去。
不料她還沒走近冷霏逸的房間,便已發現房間內沒點燈、是暗的,那麼,這表示什麼,他還沒回來嗎?
這個念頭一在她腦誨中浮起,立刻令她覺得有些沮喪,她不由自主地走到他房門外,停了下來
「臭冷霏逸,你竟然還沒回來?」她對著那扇門低聲罵道,心情惡劣到極點了。枉費她一直惦念著他,他卻跑得連個影兒也不見。
可見,他心裡根本沒有她,才會完全不在乎她的感受,明知道她不高興的,連句安慰的話也沒有就算了,不回來也不說—聲,真是可惡透了。
她越想越氣,忍不住雙手握拳、猛力地捶打房間,好一洩心中怒氣。沒想到她才敲沒幾下,那房門卻突然開了,她措手不及,整個人往前撲去……
「啊——」地猛地跌進了一個厚實的胸膛裡。
「噓!」冷霏逸在她尖叫聲「未成形」之前,趕緊用手摀住了她的嘴,免得讓人聽見了,還以為出了什麼事情。
同一時間,他手臂—攬,將她拉進了房間內。
「做什麼嚇人!」藍芊吟在瞧清楚是他之後,驚喜之餘,忍不住嬌嗔道,方纔她的三魂七魄險些被他嚇走了一半。
「有人敲門,我當然開門。」他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
「喝,你還敢說?」藍芊吟星眸一睜,伸出手指直戳著他的胸膛,「准讓你躲在房裡不點燈的?居心不良啊?」
一想到他回來了,也不跟她說一聲,她心裡又有氣,
「不點燈不行?」冷霏逸火上添油似的應道,轉身點亮了油燈,其實,瞧她氣呼籲的校樣,他反而覺得莫名高興,至少,那證明她是在乎他的。
可藍芊吟見他一副淡漠的表情,彷彿無視於她的怒氣存在,自尊心頓時又受傷了:「行,怎麼不行?」她臉色一變,冷冷地頂了回去。
「在碧水堂, 『冷大爺』要來就來、要去就去,有什麼不行的?」她忍不住喪氣地想,看來,他根本就沒把她放在眼裡嘛!
冷霏逸聽到「冷大爺」這三個字,反而笑了:「誰是冷大爺?」
「就是你,冷、霏、逸。」她瞪著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地道。
冷霏逸不但不怒,眼中的笑意還更深了:「真有這麼我行我素?」
「當然有。」她像掌握了確切的人證物證似的,開始宣判他的罪行, 「回來了為什麼不說一聲?」
冷霏逸不答反問: 「你會擔心?」
「誰擔心來著?」她立刻駁斥道,又開始心口不一, 「你是碧水堂的人,回來了,難道不該跟我這個堂主說一聲嗎?」
冷霏逸扯唇一笑,知道她又拿「堂主」的頭銜來當擋劍牌了,忍不住揶揄她道: 「是你沒發現。」
「我沒發現?」藍芊吟一聽,又瞪大了眼, 「沒從正門走,誰知道你是從哪道牆翻進來的?再說,你的武功能恢復,別忘了我也有功勞的,而且……」她話說了一半,猛地住口。
差一點,她就把她爹幫忙竇鷹治好他的事說出來了。
冷霏逸見她話說了一半便沒了下文,立刻投以詢問的目光: 「而且什麼?」
「呃。」藍芊吟腦中靈光一閃,立刻道: 「而且我還施恩不望報。」
「哦?」冷霏逸凝視著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你看什麼?」察覺他的注視,藍芊吟立刻渾身不自在起來,更糟糕的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臉紅心跳!
這時,她開始後悔要冷霏逸點燈了,起碼沒點燈的話,他瞧不真她的臉部表情如何。
「我在想……」他說話說一半就不說了,故意吊人胃口。
「想什麼?」明知道他在賣關子,她卻忍不住要問。
「我想我贏了。」他突然冒出這麼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她的眉挑得老高: 「什麼你贏了?」雖然她還不知道他是指哪件事他贏了,但聽他的話意似乎就是暗示她輸的意思,怎麼可以不問明白?
冷霏逸見她聽不明白,索性說得更清楚一點:
「我是指『各憑本事』的賭注我贏了。」
「你贏了?」藍芊吟的聲音足足高了八度音,
「憑什麼說你贏了?」她雙手橫在胸前,不服氣地問。
「你不是說過,要對我特別的冷淡、特別的嚴格、特別的不好、特別的壞、特別的凶嗎?」
「是呀!」藍芊吟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但你現在又說對我施恩不望報,豈不是前後矛盾?」
「這……」藍芊吟被他這麼一質穎,競答不上話來。
「所以,我的結論是……」他故意停頓了一下,才自負地說道:「你喜歡我。」
「我喜歡你?」藍芊吟簡直想伸手掐上他的脖子,讓他回歸現實,或是重重地打他兩拳,讓他清醒清醒。
雖然他說的是事實,可他也太白以為是了吧?她絕不能讓他這麼驕傲自大下去,一定得削削他的銳氣才行。
她哼了一聲,立刻反駁道: 「別以為我施恩不望報,就是喜歡你,我是放長線釣大魚,讓你對我感激涕零,以後才會盡心盡力為我辦事。」
「是嗎?」他壓根兒不信。
「當然是,再說,我也沒見過你、你、你吻別人啊,怎麼不說你輸了?」她不甘示弱,立刻舉出疑點來佐證自己的說法。
冷霏逸一聽,故意逗她道: 「你怎麼知道沒有?」
「你有?」她那雙燦燦的眸子立刻投射出足以殺死人的目光。
「怎麼,吃醋?」冷霏逸的唇邊掛著—抹得意的笑。
「我、才、沒、有、吃、醋。」藍芊吟頂了回去,一字一句說得鏗鏘有力,彷彿這樣就可以掩飾她的心慌、她的意亂。
冷霏逸一聽,突然低下頭來,近得和她幾乎臉貼著臉,學她一樣的語氣道: 「你、說、謊。」
「我……」藍芊吟想要回話,可未出口的語句盡皆飛散在急促的呼吸裡,難以成形。每次,只要他一靠近,她就會這樣像全身血液逆流似的腦中一片空白,無法思考也無法言語,甚至無法動彈。
不行不行,她告訴自己,她絕不能讓那個臭冰木頭贏了這一回,她是那個先「劫君心」的人才對。可是,想歸想,陷溺在他撒下的情網裡,她根本無法抵抗、無法掙脫,遑論反擊了。
她惟一能做的,就是落荒而逃罷了!
「我不跟你說了,我累了,要睡了。」她隨便找了個借口便想脫身,只因為再說下去的話,她肯定是兩人之間打賭的輸家。
「等一下。」冷霏逸一把拉住她,「明天要去懷擁谷?」
藍芊吟點了點頭: 「又如何?」難不成他改變心意要陪她去了?
冷霏逸不答反問:「當天回來?」
「你不是說這種事不是屬下可以插手的嗎?又何必問?」她可是很小器的,之前他是怎麼拒絕她的,她還記恨著呢!
「那就算了。」
見他竟一副無可無不可的模樣,藍千吟簡直快被他氣死了!冰木頭就是冰木頭,總不懂得什麼叫「以退為進」,什麼叫「溫柔體貼」。
「喂,你很沒誠意耶!」她忍不住嬌嗔道。
「你不想說,我何必自討沒趣。」
藍芊吟一聽,忍不住帖噥: 「你不只沒趣,還討厭死了。」
「你說什麼?」他雖然聽不真切,但也大概猜得出她的意思,肯定是在說他的壞話。
「我說我累死了,要睡了。」她已經沒力氣再和他鬥嘴,好累呵!
冷霏逸點了點頭,也沒再說什麼。
「那你也早點睡。」況完,藍芊吟轉身便要踏出房門,可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又回過頭來。
「你吃了沒?」
冷霏逸搖了搖頭: 「還沒。」之前她當著他的面拂袖而去,害得他心裡很不好受,哪有心情用膳?
「還沒吃,那我也沒辦法。」話一說完,藍芊吟便瞧見冷霏逸的臉起了豐富的表情變化,先是錯愕,再來是懷疑,最後是失望。
她看著看著,忍不住笑了。
「我在廚房等你,要不要來,隨便你。」說完,她逕自轉身走了。
冷霏逸愣了愣,這才知道足藍芊吟故意戲弄他,忍不住有些氣惱,但是轉念—想又十分高興,終究,她是關心他、在乎他的。
既然如此,讓她得逞一次又何妨?
再說,現在有人要張羅東西讓他祭祭五臟廟,怎麼能錯過?他兩步並作一步,立刻追上去了……
翌日。
藍芊吟起了個大早,稍微打點了一下之後,便和燕焱共乘一馬,往懷擁谷出發了。
只見天空是無邊無際的藍,縷縷白雲柔柔靜靜地偎在天邊,所謂的「晴空萬里」,大概就是這樣子了。
燕皴瞧著瞧著,忍不住對藍芊吟說道: 「堂主,你知道今兒個的大氣為什麼這麼好嗎?」
「為什麼?」藍芊吟正想著事情,隨口應了一句。
燕焱得意地回道: 「因為我的『焱』字有三個火,所以每次山門,當然都能艷陽高照。」
「是嗎?」藍芊吟抿唇一笑,側過頭去揶揄他道: 「怎麼不說是因為你的『火』有三個火,才常常惹得我發火?」
「呃,這……」燕焱被藍芊吟這麼一搶白,尷尬地笑了笑,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替自己爭辯。
而藍芊吟見燕焱答不上話來,又得寸進尺地說道: 「難怪我就覺得最近很容易生氣,原來是因為你的緣故。」
燕焱一聽,額頭禁不住冒出了一層冷汗。 「堂主,不關我的事吧!」
「不是你還有誰?」藍芊吟故意恫嚇他。
「我……」燕鎖開始努力地回想,用力地回憶,可是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最近什麼時候有惹藍芊吟生氣了。
誰知這時,藍芊吟突然重重地歎了口氣,害得他的心跳險些漏了一拍,他誠惶誠恐地想,該不會他真的哪兒說錯了、做錯了,惹得藍芊吟發火,而他自己還不曉得吧?
「我說這事兒真有這麼邪門,只要我單獨上路,十次有九次會下雨!」原來藍芊吟歎的是「出門必雨」這回事、她忿忿不平地想,她的名字裡既沒水字邊也沒雨蓋頭的,怎麼白個兒出門就老是「遇水」?
燕焱心中一寬,立刻討好地說道: 「堂主也不必氣惱,人家說遇水則發嘛!」
「遇水則發?」藍芊吟默念這幾個寧,心中有了感觸。難不成真是天意,注定讓她因為避雨而遇見冷霏逸,衍發姻緣?
「而且說不定,是因為颯雪的關係呀!」燕焱見藍芊吟彷彿還難以釋懷的模樣,又補充了一句。
藍芊吟一聽,立刻用力地點了點頭,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樣: 「我也是這麼猜想,可是颯雪堅持不肯讓我替它換名字,又有什麼辦法?」
「哦,難怪堂主今天沒帶颯雪出門,」燕焱自以為是地想,原來藍芊吟反常地和他共乘一馬,是因為這個緣故。
「不是這個原因。」
「不是這個原因,」燕焱驚訝地問道, 「難不成是颯雪生病了嗎?」
藍芊吟一聽,回過頭白了他一眼: 「哪有?你做什麼詛咒它?」
「沒有沒有,我沒有詛咒它。」燕焱急忙解釋,「屬下只是好奇,堂主你怎麼沒帶它出來?」
「這個嘛……」藍芊吟沉默了一下,突然問他道: 「你說,我不在,碧水堂裡有沒有人敢背著我放肆?」
「啊?」被藍芊吟這麼一問,燕焱一時不知道要怎麼問答,他想了好一會兒才道:「應該不至於吧!堂裡的兄弟都很規矩的……」
除了冷霏逸,藍芊吟在心裡這麼想道,嘴裡卻說:「我也是這麼認為,不過呢, 『眼見為憑』。」
「眼見為憑?」
「沒錯。」說到這兒,藍芊吟突然勒馬停了下來,一翻身下了馬。燕奴一見,也趕忙躍下馬來。
「燕焱。」藍芊吟瞧著他道, 「去懷擁谷談生意的事就交給你了,我得回堂裡—趟。」
「哦!」燕焱恍然大悟, 「堂主要突擊檢查?」
「哎哎哎,別說得這麼難聽,」藍芊吟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這叫心血來潮、突發打想。」其實,打從昨晚開始,她就有了這個念頭,她總覺得,冷霏逸不陪她去懷擁谷,必定另有內幕。
她要是不使出這調虎離之計,試探一下冷霏逸,怎麼能甘心?
「堂主英明,堂主英明。」燕焱除了隨聲附和,還能怎麼樣?
「好啦,我不同你多說了,你趕快去懷擁谷吧,我也要回堂裡去了,」說完,藍芊吟轉身就走廠。
燕焱愣在原地,無奈地搖了搖頭,他們的堂主做事情,永遠是這麼難以捉摸又出乎意料!
藍芊吟回到碧水堂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直奔冷霏逸的房間,看看他是否在裡面,結果一推開房門,裡面果然空無一人。
「可惡。」她惱怒地想,他究竟是上哪兒去了?
這時一名屬下經過瞧見了她,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堂主,你不是去懷擁谷了嗎?」
「呃,是啊!」藍芊吟乾笑了兩聲,腦中靈光一閃,立刻想了個借口,「可我走到了半路,才想起要送給懷擁谷谷主的禮物還擱在冷霏逸的房間,只好回來拿了。」
「喔!」那名屬下毫不懷疑地點了點頭,便走開了。
藍芊吟正想喊住他,但又作罷,只因冷霏逸的武功既然恢復,他要離開,哪會讓人瞧見?
眼見自個兒憑空猜想也不是辦法,藍芊吟立刻出了房門來到堂外,仔細地觀察地上的腳印痕跡。
即使冷霏逸武功再高,也不可能不留下一點兒蛛絲馬跡的吧?
碧水堂往外的通路共有三條,往西的方向是前往懷擁谷的,方纔她和燕焱才從這條路離開,冷霏逸絕不會走這條路,那麼剩下的可能便是往北或往南了。只見往北的那條路上並沒有任何腳印或車輪輾過的痕跡,而往南的那條路上,卻依稀有男子的腳印痕跡,看來,冷霏逸極可能是往南去了。
想到這兒,藍芊吟精神一振,立刻拔足追了上去。好在,她的輕功底子佳,要速度與隱秘性兼具,並不是什麼難事。
約莫疾奔了半個時辰,監芊吟終於追上了冷霏逸。高興之餘,她不敢跟得太近,就怕被冷霏逸發現了,所以,她只敢在離冷霏逸十尺之遙的地方小心翼冀地跟著……
就這樣提心吊膽地跟了一個時辰,冷霏逸終於在一間王府前停了下來。
「奇怪,他來這兒做什麼?」藍芊吟—邊揣測著,一邊打量著那間王府,只見門前的匾額上鑲著「晏王府」三字,看起來似乎挺氣派的,其他的,便沒什麼特別的了。
冷霏逸在王府前佇立了一會兒,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然後便飛身上了屋簷,隱沒不見了。
藍芊吟一見,趕忙也施展輕功上了屋簷,她穩住身子後往下一探,只見冷霏逸似乎對王府內的門路十分熟悉,不過三彎四拐地,便閃進了一個房間。
「奇怪,冷霏逸認識王府裡的人麼?」藍芊吟在心中揣度著,不敢貿然跟進,只得暫時在屋簷上等
著,免得囚為躁進而壞事,即便是此刻她就快被心中的好奇心給悶死了……
但等了好一會兒,冷霏逸都還沒出來,她正想不顧一切地尾隨過去一觀究竟時,門突然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