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拿現在來說,他的舉動真的讓席藍晴覺得很有罪惡感。
他身上圍了條和他明顯不搭的圍裙,頭上包著粉系小碎花的頭巾,右手拿著抹布在看起來一塵不染的傢俱上來來回回的擦了好幾遍,很讓人吐血。
但更讓人吐血的是他的表情。
他還邊哼著歌,表情看起來很滿足,更像是一個生活幸福美滿的家庭主婦……家庭煮夫一樣。
席藍晴瞪著他已經快一個小時了,如果真的可以吐出血來,她大概已經吐了滿滿一缸。
但是這也是她罪惡感的來源。
她在沙發上坐了快一個小時,什麼事都沒做,只要負責將滿滿一盤的飯後水果全部丟進肚子裡。
石烈宇忙碌得跟什麼似的,而她卻吃得跟頭母豬一樣,這樣是不是也代表著她很懶惰?
事實上就是如此。
不過她也有話要說。
她並非故意都不動,只是因為這個家在她的眼裡已經是夠乾淨了,她不懂他的眼睛是哪裡看到髒亂,哪一個傢俱上沾了灰塵:「你……」話未說完,門鈴突然響起,打斷了她欲說出口的話。
只見石烈宇快速的丟下抹布,急急忙忙的開門去,表情……怪怪的?
接下來的情況真的也很讓她吐血。
石烈宇不知道何時出門採購了一堆傢俱,不到半天的時間,就將整個家裡裡外外全都改頭換面。
而他又重新將剛才明明已經擦過的地方再重新擦一遍。
席藍晴的臉部抽搐了不下十次。
明知道傢俱要換新了,先前為什麼還擦得這麼辛苦?根本就是沒事找事做嘛!
她翻了翻白眼,本想叫他不要再擦了,但是她的身體卻傳來一陣無力感,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這個潔癖男#X%6……她在心裡暗暗罵著。
她看得頭都痛了。
算了!他要擦就讓他擦個夠吧!她決定不要再讓心裡的罪惡感繼續加重下去,還是眼不見為淨比較好。
誰知,她一起身,他的目光驀地往她身上探去,像是……偵測眼?
她愣了下,跟著他的目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呃……怎麼了嗎?
石烈宇很不滿意的看著她那一身的衣著,但席藍晴仍是一臉「莫宰羊」的表情,似乎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把衣服穿好。」他命令道。這女人穿著很隨便他不會介意,但太隨性就不行了。看她衣角—邊在褲子裡,一邊則大剌剌的露在外面,難看死了。
「我早穿好啦!」她不解的看著衣服,她又不是沒穿衣服,幹嘛沒事叫她把衣服穿好?
他指著地露出的衣角,「把衣服塞進去,難看死了。」
」為什麼?」她邊問,手還是乖乖的將衣服塞進褲子裡:要不是因為他的表情好像在告訴她,如果她再不動,他就要自己動手了,否則她才懶得理他哩!
「這樣看起來不是很好嗎?」他臉上有了很滿意的神情。
好看?她低頭瞥了褲頭一帶,也看到了微凸的小腹,心裡大受打擊。席藍晴馬上像是故意跟他唱反調般,又將衣服拉了出來。「可是,我覺得把衣服拉出來比較好看耶!」她有點不知死活。
「席藍晴!」石烈宇咬牙切齒地喚她。
第一次聽到他咬牙切齒的聲音,她反倒是好奇得緊,不過他接下來的舉動可也讓她咬牙切齒了。
他不知從哪裡找來兩大袋垃圾,要她拿去丟。
一開始,她抗議聲連連,但也因為他的一句話讓她不得不屈服。
「你再不動,當心肚子越來越大。」石烈宇的話正中她的弱點。
就是因為這句話,她只能不情願的提著垃圾袋,超級不爽的給他走下樓。
她邊走邊罵,心裡不爽到極點。可就是因為這樣,垃圾車沒等她到就開動,害她還得迫著垃圾車跑。累死她了。
一回到家,席藍晴又累又渴的走進廚房,倒了杯冰冰涼涼的柳澄汁,正想大口灌人喉中時,果汁卻在她手上消失。
嗯?果汁呢?
「藍晴,你不知道嗎?」石烈宇責備的聲音突然出現。
又怎麼了?
她突然有不好的預感。
「跑得喘喘的突然喝飲料對身體不好,而且這又是冰的。」隨後只見他將那杯飲料喝下肚。
「啊!我的果汁……」席藍晴看見他那促狹的表情,—股不甘頓時由心底竄出,囤積在她心中的那股怨氣已經夠多了,她
再也受不了了,繼而燃起打算抗爭到底的紅紅怒火。「石烈宇,你太過分了!」
石烈宇則是一臉不痛不癢的表情,她生氣的樣子還真可愛。
席藍晴臉色一沉,馬上從任人欺凌的小媳婦,搖身一變成了頗具架式的母老虎。「你有潔癖那是你的事,你喜歡像個管家婆管東管西也是你的事,但是拜託你不要管到我身上來好嗎?也不想想這房子是誰租來的?誰才是這個家的主人?」
叫她提著兩大袋垃圾追垃圾車、像個老媽子一樣喜歡碎碎念,連她穿個衣服都要管,這些小事她都可以忍,她也可以大人有大量的吞下肚,過了就算了,但是他竟然連她喝個飲料都要管,如果她不反抗,她豈不是以後都要在他的淫威下度過?
「房子是你租的,當然你是主人。」石烈宇好脾氣的回應。
「那我再問你,誰是老大?」
「當然你是老大羅!」所謂好男不跟女鬥,讓步是男人對女人的基本禮貌,所以他不會去跟她爭什麼地位大小的問題。
「當初要不是我救了你,你現在八成已經去『顧山頭』了,說,誰是你的救命恩人?」她又問。
「當然也是你。」他答得倒也乾脆。
席藍晴聽了他以上的答覆,氣焰更是囂張了。
她滿意的點了點頭。「那就是啦!所以老大我要怎麼穿衣服是我的事,你管不著。」她深深的吸了口氣。「還有,你應該要知恩圖報,打掃房子是對我的一種報答,但是要我倒垃圾卻是很不人道的事,所以,以後不準要我倒垃圾了,知道嗎?」
「知道了。」石烈宇溫溫吞吞的同意。「不過,你好像忘了一件事。」
「什麼?」慘了!不好的預感又回來了。
「誰是廚師?誰又是食客?」
「啊!」席藍晴霎時愣住,
「我想你大概也非常不願意當我的食客吧!」他像是抓住她的把柄般,邪邪壞壞的笑著?
她想說非常的願意,可是卻拉不下臉。
「既然這樣,那以後我就不管你了。」石烈宇見她那猶豫的模樣,心裡可是得意極了。「房東老大救命恩人,你覺得如何?」他朝廚房走去。「今晚我想煮蝦子大餐,不過我想只有我——個人吃,不要煮太多比較好。」
走沒兩步,他突地回頭,好心的又道:「那晚餐就清你自理了。」
看著他的背影,席藍晴氣得咬牙切齒,巴不得脫下鞋子朝他丟去,最好把這個幽默感極差的男人砸昏。
不過仔細想想,她也真是笨到家了!
好女不吃眼前虧,千嘛跟這個小人爭得面紅耳赤的,誰掌廚誰大嘛!大不了就做個稻草人,貼上他的生辰八字,然後用五寸丁釘死他不就成了。
不過要做稻草人好像挺麻煩的,要到哪裡找稻草?還是趁他不注意的時候,狠狠的將他摔個幾次過肩摔好了。
不過,可不能把他摔到住院,否則到時她又沒得吃了。
主意一定,席藍晴馬上追了上去,還邊跑邊將露在外面的衣服塞進褲子裡。
「烈宇,我跟你道歉,馬有失蹄、人都有錯手的時候,你就原諒我吧!剛才我說的活都收回,你就大人有大量的不要跟我計較了,好不好?」
石烈宇還是不理她。
「不要生氣了嘛!你看我都把衣服塞進去了,而且以後的垃圾都由我來倒,也絕不會跟你發脾氣了。」
石烈宇沒好氣的撇撇嘴,瞧她那一臉的饞相。還是讓人受不了……不過,還是很可愛,好吧!就原諒她了。
這一天,席藍晴接到了一通電話,這通電話可以說是為她無趣的生活帶來新的契機,電話是江翁文打來的。一開始,她毫不客氣的將他大罵一頓,等罵完心裡舒坦多了後,才問他有什麼事。
「什麼!有工作?」她的眼睛陡然發亮。
說話的聲音自客廳傳入房裡,石烈宇忙著摺衣服的手頓時停了下來,他倚著門邊偷聽他們的談話。
「晚上十二點?羅蘭酒店?那是什麼地方,我怎麼沒聽過?」席藍晴摸不著頭緒的間,怎麼會選這麼奇怪的地方。
羅蘭酒店?石烈宇眉頭緊蹙。她去那地方幹嘛?
「什麼!為什麼要穿漂亮一點?難道我平常穿得都很醜嗎?」席藍晴抗議的大叫。拜託!去那種地方已經夠委屈她了,竟然還敢要求她打扮。
這話聽得石烈宇的神經不得不上緊發條。
她上那地方該不會是……工作?
他開媽回想從—開始和她相處的經過。他從來沒問她關於工作上的問題,依稀間只聽她說過上班這兩個字,至於工作的性質及內容,他是完全不知道也不知情,驀地,石烈宇可以感受到自己心情好似遭受巨大打擊般沉重。
她真的……
可是,她有那麼缺錢嗎?她所生活的環境似乎還不錯,而且父母看起來那是高知識份子,生活上應該都不用愁,為何她還要去做那樣的工作?
還是……她需要錢,但是她不敢跟父母開口?亦或是她在外頭欠債不敢跟父親說,所以才下海討生活?
這兩個想法無論是哪—個都有可能,石烈宇篤定的想著。
也因為如此,他決定幫她,無論如何,他都要幫她這個忙,絕不再讓她過這樣的生活。
他走出房間在她身邊坐了下來,把她手中的聽筒搶過去,然後生氣的掛上。
席藍晴的反應可想而知,當然是生氣的哇哇大叫。「你幹嘛掛我的電話?「好下容易有錢找上門,竟就這樣給他掛了。
「你有這麼缺錢嗎?」他又氣又惱的問。
他幹嘛這副表情?席藍晴莫名其妙的看著他,搞不懂他又怎麼了。「你又怎麼了?幹嘛這麼問?」難不成她賺錢也礙到他了?
「回答我的問題:」石烈宇的音量不自覺的拉高。
席藍晴看著他好—會兒,然後點頭,正色的答道:「非常缺。」這些日子就是因為缺錢,才會看他的臉色吃穿。
「你要多少我都給你?不要再去做那種工作了。」
「不要。」席藍晴想都不想的就拒絕。「我有手有腳,不需要你的施捨。」她如果要拿他的錢早就拿了,又何必在這段時間裡一直看他的臉色過日子。 .
石烈宇當下臉色鐵青,表情更增添一份嚴肅之情。「我說過我絕不會再讓你去做那種工作。」
「我的工作有什麼不好?還不都是憑勞力賺來的,而且又不偷、又不搶的,為什麼不能做?」奇怪?他幹嘛沒事像吃了火藥一樣。
「你做這樣的工作你父母知道嗎?難道他們不反對?」他就不相信她的父母若知道她的工作性質,不難過的抱頭痛哭才怪。
「當然反對,哪有可能贊成的,但是他們反對歸反對,我還不是做了很多年。」她一副沒啥大不了的表情。
「簾藍晴,難道你不會站在你父母的助度去想嗎?難道你一點都不瞭解他們心裡到底會多難過?」他火大的問。
「當然有,不過沒辦法,我的興趣就在這裡。」她—莫可奈
何的表情。不然她又怎會從小就去學一些跆拳、空手道的。不過,她怎麼總覺得石烈宇的反應好像激動得有點過頭,好像誤會她什麼似的。
興趣?石烈宇一愣,臉色比剛才更黑了。「想不到你竟是這麼的不要臉,出賣身體賺錢竟然說是興趣,你……」
出賣身體?席藍晴同時也臉色大變。「等一下!」她大吼,氣得打斷他的話。「你說誰出賣身體?最好講清楚喔!」難怪從一開始就覺得他怪怪的,像吃了火藥一樣,脾氣超差的。
不過她的心裡竟然甜絲絲的,好似是因為他的開心,讓她有那麼-—點點的感到感動,不過只有一點點喔!
看著她大怒的神情,石烈宇不禁懷疑他是不是說錯了話。
「難不成你不是出賣身體賺錢?」
「誰出賣身體賺錢?我靠的可是勞力跟體力,怎麼會是出賣身體。」席藍晴氣得在他的胸脯上用力槌了好幾下。「你當我是什麼呀!」氣死她了。
「真的不是?」石烈宇頓時鬆了一口氣。不過,隨之而來的是一股無地自容的羞愧感,他竟然這麼不相信她,還完完全全的誤會她。
「當然不是。」她可是「大哥」耶!怎麼可能下海當「小姐」。
「可是你剛才不是說什麼羅蘭酒店,還有什麼……穿漂亮一點嗎?」他聽到的確實是這樣沒錯。
」你偷聽我說話!」席藍晴柳眉一蹙,更是光火。偷聽她電話也就算了,但他竟然不分青紅皂白的就這樣掛了她的電話,氣死她了!
不過好在她已經先知道地點及時間了,否則她可真是虧大了。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可以告訴我,你們約在那間酒店到底要幹嘛?」
「這不能說。」說了她還賺個屁,以他愛管閒事又愛碎碎念的個性來說,一定會誤了她的工作。
直到晚餐結束,石烈宇還是套不出她到底去酒店幹嘛,他還做了許多假設性問題問她,可她就是守口如瓶。
到了十點多,石烈宇站在廁所門口,對著像個懶骨頭似的席藍晴命令道:「十點多了,還不趕快換衣服睡覺。」
「喔!」她懶懶的應了聲,關掉電視起身,目光無意的瞥了眼牆上的時鐘。已經這麼晚了,她得準備準備才行。
她回到房間正想換套衣服時,石烈宇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嚇了她一跳。「你幹嘛?想嚇人也不必這樣?」
「這麼晚了你還要出去?」他明顯的不高興。
「我有工作。」她嘟嚎著。
「工作有比睡覺重要嗎?」他丟了套睡衣給她。「以後晚上都不准出去,要錢我可以給你。」
「可是……」工作真的比睡覺重要,而且她也不要他的錢,自己賺比較實際。
「閉嘴,沒有可是,叫你不准出去就是不准出去,有什麼話明天再說。」石烈宇不容她反駁的命令。
席藍晴生氣的瞪著他。「我有工作。」她的語氣堅決。
「去換睡衣。」石烈宇的口氣更堅決,命令中還多了分霸道。
她就知道不能讓他知道,看,現在想出個門都會被限制。不過她可不是聽話的乖寶寶,想限制她的行動還早得很呢!
席藍晴很聽話的換上睡衣,還像個乖寶寶—樣刷牙洗臉,最後更是依言的躺在床上準備睡覺,不過這些只是表面功大,她打算等他睡著後再偷溜出門,再趕緊把事情解決,最後則神不知鬼不覺的偷溜回來,這樣—來他就管不到啦!
一個非常完美無缺的計劃,讓席藍晴忍不住躲在棉被中偷偷的竊笑著。
石烈宇瞄了眼微微顫動的棉被,豈會不知道她正躲在棉被裡偷笑,她那小小的腦袋瓜子在盤算些什麼他又怎會不知道,不過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她就等著看吧!
很快的,石烈宇均勻的呼吸聲傳進席藍晴的耳裡,她首先探了他—眼,為了確定他不是裝睡,還搖了搖他。「烈宇……你睡著了嗎?」
石烈宇翻了個身,似乎因為被打擾而不高興,重重的悶哼一聲。
她趕緊躺好,閉上眼睛。他怎麼還沒完全睡著?已經快過一個小時了耶!害她差點真的夢周公去。
過了好一會兒,她再起身搖搖他的身體。「烈宇,你睡著了嗎?」上帝保佑,希望這次他不要有任何反應才好。
等了好一會兒,回答她的仍是他均勻的呼吸聲後,她這才放心的掀開棉被,本想換衣服,但剛才為了等他睡著已經浪費了不少時間,乾脆就穿著睡衣出門吧!
在席藍晴踏出房間之際,石烈宇立即睜開雙眼,瞪著她離去的背影。在她打開大門時,他也已經起身,而她前腳才踏出家門,他後腳也跟著走出房間。
他倒要看看這小妮子的工作到底是啥性質,為何一定要晚上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