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喬和妹妹心蘭長得完全不像,個性也是迥異,心喬是典則的美人胚子,身材高挑、人見人愛,雖然是長女,可是個性反而比較溫和不積極,做事情總是猶豫再三、反覆不定:而心蘭比較像母親,單眼皮,圓臉,有稍嫌豐潤的身材和嬌小的體型,個性活潑外向,從小到大都是班裡的領導人物,一旦決定要做的事情,就會毫不猶豫地去做。
「心蘭!」心喬高呼著妹妹,快步跑上前去。
午後的微風吹來麵包店裡的香味,心喬深吸一口這熟悉的味道,看著漸漸成為成熟女人的妹妹,心裡不禁感歎時光流逝。六年前離家的時候,妹妹心蘭還是個青澀的高中生。六年後,心蘭已經大學畢業,剛剛考上公家機關,即將成為工作穩定的公務員。這不就是父親所期待的女兒?不像她,非要留在繁華的都市,每天戰戰兢兢的上班,幾乎被生活的壓力壓得透不過氣來。
「姐!你終於回來了,你已經兩個月沒回來了,媽媽在家天天念你,爸爸嘴裡雖然不說什麼,可是我知道他們都想死你了。前天媽媽的好朋友來我們家還問起你在台北的生活,媽媽說,她真後悔讓你到台北讀書,一讀就不回來了。爸爸最近的身體不太好,血壓忽高忽低的,又不節制喝酒,吃東西也是葷腥不忌,什麼都往嘴裡倒——」心蘭誇張的向姐姐細訴兩個月來家中發生的點點滴滴。
心喬深深吸了一口氣。唉!回家的感覺真好。雖然妹妹的嘮叨比起媽媽來更加青出於藍了,但她還是十分懷念這種熟悉的感覺。
「心蘭,別說爸媽的事了,你自己呢?有沒有男朋友啊——」心喬邊問邊跨坐上心蘭的小摩托車。心蘭的手猛地催動油門,呼嘯在喧鬧的城市裡。
「哈哈哈——老姐,托你的福,只要你還沒嫁,我就是安全的。」
「什麼安不安全?我是在問你有沒有男朋友啊——」
「當然沒有!你想想看,我和老爸、老媽住,有男朋友的話,老早就被他們嚇跑了。老媽嫌貧愛富,老爸又愛跟每個來我們家的男生軍事訓話,每次我—想到就害怕——老姐,你那個呆頭呆腦的無勁兄呢?」
「你知道的,我們分手了。」心喬緊緊抱著心蘭的腰,在她身後送給她一個白眼。心蘭每次到台北玩,都是有勁接送奉陪的,「呆頭呆腦的無勁兄」是心蘭對有勁的專用稱呼。
「對喔!我都忘記你在電話裡面對我說過了,這樣也好啦!我記得媽媽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一直鼓掌叫好。」心蘭專注地看著前方的車輛,可是心裡卻有些惋惜,她覺得有勁其實是個好人,就是太忠厚老實了點……
「心蘭,你怎麼和媽媽——樣!有勁其實是個很好的人,你們都不知道……」
「很好的人?那你為什麼還會和他分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你根本不喜歡他,是他剃頭擔子一頭熱,對你窮追不捨的。哎呀——其實找才不想管你們之間的問題,最重要的是——老姐,媽媽要我向你報告—件事。」
「什麼事?」
「你最好別拒絕,因為老媽已經和張阿姨計劃、準備了一個多月,而且勢在必行,抗命者一一後果白行負責。」心蘭滔滔不絕地說。
「到底是什麼事?」心喬不耐地問。
「相親。」
「相親!?」心喬驚訝得兒乎要跌下摩托車。
「你先不要說話!聽我說完——」心蘭清清喉嚨,理一理腹稿,開始說:「今天晚上七點半,就在高雄的品華大飯店,媽媽的好朋友張阿姨會和你們一起去。對方是醫生,聽說跟入合夥開了一家很大的綜合醫院,地段就在最繁華的中正路上,年輕有為,前途一片光明……」她像背書一樣的說著。
「關我什麼事?」
「你是女主角啊!好啦!我們快到家了,老媽說你們下午會很忙,要先去做頭髮,還要去百貨公司買衣服和化妝品,順便讓專櫃小姐幫你上上妝。雖然你是天生麗質,可是第一印象非常的重要,我們不只要讓那個有前途的醫生驚艷,還要他對你死心塌地的付出一切,讓他非你不娶——將來我們全家的醫療保健就全靠你了。老媽還說,她以後可以搬到高雄和你們一起住,順便幫你管賬,因為你在金錢方面不太有概念——老姐,以後我的嫁妝就全靠你了,還有,將來我生孩子到你們的醫院,可不可以費用全免……」心蘭說個不停,完全不管心喬的反應,反正她的任務就是負責轉達這項訊息,至於其他的後續動作,老媽馬上就會全盤接手。
「天啊——」心喬仰天長歎,說不出一句話來。
妹妹心蘭的話,讓她感到一股燥熱和不安。她抬起手遮掩耀眼的日光,瞇起眼睛,心裡不禁想到另一個人的身影……
★ ★ ★
晚上快七點半,心喬和母親還有張阿姨一同坐在計程車內,車子疾駛在高屏大橋上。
「心喬,不要把車窗搖下來,會把你的頭髮吹亂的。」
心喬的媽媽專注檢查著女兒梳理整齊的一頭亮麗秀髮,忍不住撫順心喬耳邊幾束不安分的髮絲。她內心充滿了無限的驕傲和自信,相信以她女兒的姿色,就算選中國小姐都綽綽有餘。
「記得等一下到飯店的時候,點一些比較不用大嚼大啃的套餐,例如魚排海鮮之類的。還有,如果他問你還需不需要飯後甜點什麼的,你要客氣的說不用了。喝水的時候,不要喝得太快太多,不然的話會一直跑廁所。說話的時候,不要—口氣說得太長,先要耐心注意對方在講什麼。小心萊不要黏在牙齒上,會很難看。吃完後,馬上要用清水漱漱口,這樣才不會有口臭——」心喬的母親不放心的交代著細節。
心喬則一臉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要不是媽媽以死相逼,軟硬兼施,她根本就不會答應來相親。
坐在司機旁邊看著後視鏡,她忍不住偷瞄自己。她身穿象牙白的長裙和蕾絲上衣,頸上還佩著張阿姨借給媽媽的珍珠項鏈,嘴唇明顯畫得紅紅的,鏟子裡顯現的根本是一個陌生、冷漠的女子。
「媽,我不喜歡醫生。」心喬還在作最後的掙扎。
「你不喜歡醫生,難道比較喜歡沒出息的銀行員?」心喬的母親反駁。
」難道除了醫生,別的行業都沒有出息了嗎?例如……建築師啊——」心喬想給母親一點暗示,可是又不能太多,畢竟她和人樵還沒有開始交往。
「現在房地產不景氣,要建築師做什麼?銀行都在裁員了,沒保障:只有當醫生好,不管經濟景不景氣,人還是照樣會生病……」心喬的媽媽精打細算著。
「那賣助餐的不是更好?賣面的也不錯.殺豬的也行!經濟不景,大家都還是要吃!」心喬抗議。
」你還回嘴!」心喬的媽媽高八度的嗓音充斥在整個車內,她快失去耐性了。
張阿姨和媽媽同一個鼻孔出氣,她安撫著心喬說:「小喬,你別傻了!當醫生的太太有什麼不好,那是多少女孩子夢寐以求的對象,以後你會感激你媽媽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你也要替你爸爸想想,他總是擔心你在台北的生活情況,怕你隨便找男人同居什麼的。現在台北的女孩子都很大膽呢!你又長得這麼漂亮,小心被騙」心喬心虛的不敢再回應。
心喬的母親跟著說:「是啊!你爸爸的身體不好,心臟方面有問題,血壓也偏高,如果我們有一個醫生女婿的話,你爸爸的身體就有人照顧了。」
「對方是什麼科的醫生啊?」心喬好奇的問。
「泌尿科。」
心喬大叫:「那跟爸爸的心臟和血壓根本扯不上關係!」
她的腦海裡馬上就浮現自己家的大門口前,掛著一個好大的招牌,上面寫著「精割包皮,專治菜花」。她一陣驚恐。
「媽,我要回家!」心喬臨陣退縮。
心喬的母親瞪大了眼睛,斬釘截鐵地威脅。「小喬,你今天如果不好好表現,我現在就要馬上從這高屏大橋跳下去,葬身在高屏溪裡,屍骨無存,讓你悔恨終生——」
心喬看到媽媽陰沉的表情,不寒而慄,困難的吞了一口口水,看了看混濁的溪流,最後只能乖乖點頭。
心喬坐在飯店的咖啡廳裡,餐廳的氣氛非常柔和,裝潢非常富麗堂皇。只是心喬無心久留,不停將手藏在桌下偷看腕表上的時間。
都快八點半了,媽媽和張阿姨在半個小時前就很識相的離開了。
她到底還要坐多久?她強顏歡笑的看著對面的劉醫生。
他穿得西裝筆挺,手上還戴著昂貴的翠玉戒指,五官其實長得還可以,只是滿頭的少年白加上有點駝背,讓他顯得更加蒼老。
「袁……小姐,我……可以叫你小喬嗎?我聽你媽媽和阿姨都這樣稱呼你。」劉醫生非常滿意今天相親的對象.不時忘神的注視著心喬。她是他相親過的女人中,最出色、最美麗的一個,令所有男人垂涎欲滴。
「當然可以。」因為我不會再看見你了,心喬嘴裡輕快的說,心裡卻想著不同的心事。
「你媽媽說你在台北從事廣告業,這真是——十非常有趣的工作。」
「是的。」心喬簡短的回答,又不失禮貌地微笑著。
「請問小喬小姐,除了工作,平常你有什麼興趣嗎?」劉醫生想要深入瞭解她的一切。
「沒有,我時常工作到很晚,根本沒有時間培養什麼興趣;」
「那麼你擅長什麼呢?」
心喬偏著頭,很專注的想。「好像沒有一一」
「你真是坦白,我最喜歡坦白的女人了。沒有興趣有什麼關係!專長和興趣也都是要靠時間慢慢培養的,我想你—定是太謙虛了才會說沒有,像我的工作,一天十二個小時看病患,但找還是可以抽空在週末打打高爾夫球,休假的時候到世界各地看看走,我的興趣是聽歌劇,最大的嗜好就是收集各國的錢幣……」
心喬始終低頭看著自己腳上的高跟鞋,只有這個姿勢,她可以不必看著和她說話的男人。因為劉醫生的眼神,就好像餓狼盯上了一塊垂掛的生肉,一副想撲上來的模樣,令她沒有好感。
「小喬!」
「心喬!」
心喬突然坐直了身體,有些疑惑地左顧右盼,她似乎聽到了兩個熟悉的聲音在不遠處喚著她。可是……這怎麼可能?
心喬轉身尋找聲音的來源,馬上就看到人樵高高的站在人口處,後面還跟著個頭略顯矮小的有勁。
「小喬,真巧啊!我們竟然會在這裡碰見!」人樵走到心喬對面,咧開一口白牙,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是啊——真是巧……」有勁結結巴巴的說著,他連說謊的技巧都不好。
「你們?你們怎麼會在這裡?」心喬訝異的問,想不到他們會在這種情況下見面,真恨不得自己馬上消失。
「都是他!」有勁慌忙指著人樵,想將責任推給他。
」我們是臨時決定的,原本想要找你結伴去墾丁玩,可是你妹妹跟我們說你出來相親了,我原本不相信,想想和有勁來高雄吃個飯也好,想不到就遇見你,原來你真的出來『相親』了。」人樵表情自然地按過話。
「我……我……」心喬心慌意亂的看著人樵。
「小喬,你可以幫我們介紹一下嗎?」劉醫生冷靜的詢問著心喬。
「喔——對不起,我……我來介紹……」心喬舉起手來,不知道要如何開始。
人樵瞇著眼,居高臨下看著這其貌不揚的男人,主動自我介紹起來。「你好,我叫趙人樵。」
「我姓劉,劉祟仁,是福仁綜合醫院的醫生。」劉醫生得意地介紹自己。
有人說,只要這個人在哈佛大學瀆過書,三分鐘內就會讓你知道。而只要這個人的行業是醫生,十秒鐘就能知曉了。
趙人樵趨前和劉醫生握手,他粗壯的手掌大而有力,劉醫生不禁感到手心隱隱作痛。
有勁也趨上前,職業性的說:「你好,我是王有勁,銀行貸放課課長,今年剛剛升職的,正式的公文還沒有下來,所以嚴格說來還是業務員,可是大家已經都習慣叫我王課長了。如果劉醫生要申請信用卡或貸款的話,可以來找我……」他靦腆地瑣碎解釋著,沒有人專心在聽。
「喔,謝謝你,王先生,我知道現在的銀行業很競爭,薪水調降得厲害喔!」劉醫生臉上充滿了同情。
「是啊!有什麼辦法,而且做了課長以後壓力更大啊——」有勁又開始變得沒勁起來。
「那麼趙先生呢?」劉醫生充滿挑釁意味的問另一個高頭大馬、給他不少壓迫感的男人。
「建築工程師。」
「喔——現在建築業也很不景氣,很多房子都賣不出去呢!」劉醫生語氣尖刻的說。
「請問劉醫生是專治哪一科的?」人樵問。
「泌尿科。」
「不錯,這下半身的問題,從古至今都不受景氣影響。」人樵說完抿著下唇.點點頭,努力讓自己臉上不要有任何表情。
「你們和小喬是怎麼認識的?」劉醫生有些不悅,又忍不住狐疑的問起,他總覺得眼前這個看似狂傲不羈的男人,看著袁心喬的眼神很可疑。
「我是她的前男友,現在是朋友……很好的朋友。」有勁搶先說。
劉醫生忍不住多看有勁幾眼,但很快就卸下了防禦的眼神。又看了看人樵,防備的問:「那——你呢?」
「朋友。」人樵簡短的說。
心喬恨不得將自己埋在桌子底下,好掩飾自己脹紅的臉。
她莫名地感到心虛,看到人樵的眼神,她就感覺自己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無法坦蕩蕩的回視他:朋友,這兩個字人樵說得簡單,可是他們彼此心裡都知道,他們之間的感情是比朋友還要深、還要複雜的。
劉醫生鬆了一口氣。推一推鼻樑上的眼鏡,開心的說:「喔,小喬小姐,你以前有男朋友啊——不過我想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像你這麼漂亮的女生,有不少追求者也是正常的。我聽幫我介紹的張太太說,你的家庭非常保守,家教非常嚴格,現在世風日下,要找這樣賢淑、美麗、端莊又保守的女孩子啊——真的是找不到了。對了!那麼你們現在除了還是朋友以外,就沒有別的關係了吧?」他還是不放心的想要得到證實。
「我們現在住在一起——算是有同居關係吧!」人樵正色的說,看著心喬的窘狀,忍不住覺得有種作弄她的快感。
劉醫生的聲量突然高了八度。「你們住在一起?同居?」
「我也是!」有勁不想落於人後,趕忙附和。
劉醫生伸出了三根手指頭,怕臨座的人聽見似的低聲說:「搞3P?」
「Yes!」人樵回得十分爽快。
有勁也在一旁猛點頭,而心喬則是蠕動著兩片嘴唇,雙頰脹得通紅,連搖頭的勇氣都沒有……
半個小時後,人樵、有勁和心喬三人離開飯店,走在騎樓下的走道上。
「好了,你們高興了吧!我媽媽如果知道你們破壞了她的好事,旨定會把你們剁成八塊拿去餵狗,剩下來的骨頭還燒成灰做堆肥。你們——你們真的要把我害死了!」心喬氣得跺腳,走在兩個大男人前面,嘴裡不停叨念著。
「小喬,我們才剛剛分手,你家裡的人馬上就開始幫你物色對象了,我真的覺得很難過,原來他們從來就沒有接受過我……從來就不重視我……」有勁像個女人一樣猛抱怨自己的委屈。
「有勁!現在不是談我們兩人問題的時候,剛剛你沒有看到那個劉醫生,一聽到我和兩個男人同居時嫌惡的表情嗎?我完蛋了!他一定會告訴我阿姨,然後我阿姨一定會告訴我媽媽,這樣的話,我爸爸也會知道,鄰居和親戚也會曉得。天啊!你們不知道我的家人都很保守的,他們會罵死我的!」心喬哭喪著臉,越想越覺得事情重大。
有勁被心喬吼退了好幾步,可是想到他們破壞的成果,又不禁得意洋洋。
「是啊!劉醫生那個表情真的好好笑,你們的咖啡都還沒有喝完,他就說有事要先走,還好……他沒有忘記幫我們買單。小喬,我想這應該是你第一次相親把人嚇跑的吧?」他還不忘凋侃心喬。
「有勁,你還說!你是不是皮在癢了?!」心喬不顧淑女形象作勢要打人,有勁才趕緊住口。
心喬直盯著他們兩人,倏然疑惑地問:「你們怎麼會突然跑來?」
「都是他啊!他一大早就把我叫醒,我還以為他又要去打籃球,想不到是要來屏東。他這人說做就做,也不管別人願不願意。說到屏東,我們當然第一個就想到你丁。你回來這裡應該跟我們說一聲的,我們可以結伴同行,也比較方便。我已經半年多沒有南下了,我想反正也沒有什麼事情,就來看看你,順道玩玩也好……」有勁開始滔滔不絕地解釋所有的狀況。
「那麼……幼盈知道你們來南部嗎?」心喬想到幼盈,心裡就覺得無比沉重。
有勁搔了搔頭,有點不知要如何啟齒,囁嚅的說:「幼盈有打電話給我,我都跟她說了——」
「她有說什麼嗎?」心喬關心的問。
「她說人樵都不接她電話,我跟她說我們要來看你,她就掛電話了。」
「喔——」心喬深吸了一口氣,凝著眉不知道該說什麼,心裡打算回台北以後再和幼盈好好談談,現在她得先想想如何對父母解釋。
走出飯店後,人樵一路上都顯得沉默寡言。他還是非常介意心喬相親的舉動,一路上都想著要如何對心喬表白心意,聽到心喬詢問幼盈的事情時,表情冷漠。他心裡坦然,不覺得對幼盈有任何愧欠,畢竟感情的事情無法勉強,他們都是成人,應該要有這樣的認知才是。
有勁還不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他中午被人樵搖醒後,就隨著他搭上了候補南下的飛機,一路衝到心喬家裡,卻發現她不在。有勁認識心蘭,心蘭對有勁一直懷有好感,想幫助他追回姐姐,於是一五一十的將姐姐被媽媽強拖去相親的事情全盤說出。
人樵和有勁告辭之後,馬上叫了計程車直接來到心喬相親的飯店。
想不到被他們一攪和,這場計劃多時的相親就這樣無疾而終。
「你們說!我要怎麼跟我父母解釋?我在台北搬家的事情都還沒有對他們說,這下子他們以為我在台北的行為不檢點,一定不會再讓我回去了。」心喬不斷在想對策。
「小喬,其實我們只是住在同一棟房子裡的房客,又沒有發生什麼事,他們應該會諒解的。」有勁好心地幫心喬想說辭。
「小喬,很晚了,我們送你回家吧!有需要的話通知我們,我們會在你父母面前好好解釋清楚。」人樵終於開口。
然後不等心喬決定,逕自招手叫了一輛計程車,三人一道回心喬屏東的家。心喬還是十分煩惱,但知道該面對的,就不能再逃避了。
三十分鐘後,計程車駛進小巷道中。這裡仍然是相當純樸的地方,市區熱鬧的喧嚷僅僅就在幾條街道之外,然而巷道中還能看到許多菜圃、稻田,穿插在幾棟新蓋的樓房之間。心喬指引著司機在小道上行駛。她家是棟兩層樓的房子,外型簡單,是附近最典型的住家。
快到心喬家門口時,他們看見一個人影站在轉彎的巷口慌張的對他們揮手。
心喬認出是妹妹心蘭,急忙叫司機停下車。
「姐!我在這裡等你好久了,半個小時前,張阿姨就接到男方的電話,老媽知道消息後大發雷霆,所以我就趕來巷口想警告你——」心蘭迎向他們三人,好意的向姐姐打小報告。 』
有勁彷彿置身事外一樣,高高興興的和心蘭打招呼。「心蘭,謝謝你喔!要不是你告訴我們地點,你老姐就差一點被人看上了。」
「有勁哥哥,你可千萬別把我扯進去,這件事情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老媽已經在家裡發飆三十分鐘了,老姐今天晚上肯定要被當庭審問。聽說你們——你們住在一起啊?」心蘭滿臉羨慕地看著姐姐,真希望自己也有這樣的機會,能夠和兩個優質男人同居一屋,享有齊人之福,真是太幸福了……
「是啊!不過我們只是住同一棟房子而已,而且只是暫時的……」有勁開始鉅細靡遺地對心蘭解說。
人樵正色地對心喬說:「小喬,讓我去向你母親解釋。」
心喬雙手擋住他壯碩的胸膛,慌忙的回應。「不要!人樵,我不要你在最糟糕的情況下和他們見面,我沒有關係的,我已經很習慣了!」
「小喬!」人樵的語調裡充滿不忍。
「唉喲,不會有事的啦!我老姐每一次回來,照例都要被念的,還不都是老調重彈,我都會背了!」心蘭不斷地打圓場,心裡懊悔著剛剛說得太誇張了,竟然讓這大帥哥如此憂慮。
「那我們明天還可以去墾丁玩嗎?」有勁現在擔心的只有這一件事,他看得出人樵和心喬之間好像有什麼事,決定等回飯店和人樵單獨相處的時候,再好好的問他。
「你們明天要去墾丁玩?我也要去!」心蘭興奮的懇求。
「我不能去。」心喬說。
「我也不想去了。」人樵也說。
心蘭奇怪地看了看心喬和人樵。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們倆之間有種暖昧不清的關係,看來有勁是追不回姐姐了。
「他們不去,那我們自己去好了。」她看向有勁,目光中流露出同情。
有勁想不出有什麼拒絕的理由,只能呆呆地點頭稱好。「好啊!」
心蘭拍手愉快地說:「我明天七點就在火車站前等你,你要準備好泳衣,我有防曬油,我負責飲料和食物,你負責車票。屏東是我的地盤,你跟著我就對了!我們先到南灣浮潛,再去恆春吃海鮮,可是如果天氣太冷,就只好到鵝鸞鼻看燈塔,我帶照相機,我們可以拍很多照片……」
她開始用心的計劃,積極開朗的個性也影響了有勁,他一徑地猛點頭。
心喬看著有勁和心蘭兩個人熱烈地討論著明天的行程,不禁微笑起來。突然覺得有勁陰柔的個性配上心蘭陽剛的性格,真是再適合不過了,她樂見其成。
人樵將心喬拉到一邊,看著她的容顏,心裡有許多苦惱無法盡情發洩。今天他放下手邊的工作,用盡心思利用有勁找到了心喬,想不到竟然會看到心喬順從父母的安排,和一個陌生的男人相親。他的心裡五味雜陳,有說不出的酸苦。但他還不算是心喬的男朋友,有什麼資格責備心喬?想到這一點,他的心就好痛,自己出外在即,和心喬之間的感情一定要盡快確定才行。
「小喬,我等不及要見你,明天我來找你!」人樵迫不及待的對心喬說。
「不!不要在屏東,如果被我媽媽的朋友看見,到時候我又要解釋個沒完……」
「好,你明天中午出來,我在晶華飯店前面等你,如果等不到你,我就來你家找你。」人樵要讓心喬不能拒絕他。
「我會去的。」
「我有很多話要對你說——」他迫切的說。
「我知道。」
心喬不再猶豫了!這是她的愛情、她的幸福。所有的顧忌都不能阻止她和人樵在一起,如果選擇愛人還要在乎別人的眼光,那真是太悲哀了!
人樵多情的凝視,給了她勇氣和信心。
經過了一場荒謬的相親,她理清了自己的感情,她想真正面對自己的感情。
有勁和心蘭自顧自愉快的計劃明天遊玩的路線,完全沒有注意到人樵和心喬兩人之間正講著什麼天大的秘密!
突然心蘭大叫。「唉啊!都這麼晚了,老媽會擔心的,老姐,我們快一點進去吧!有什麼事情早點說清楚,早點解決,這樣我才能早點睡覺,明天才有精神早點出去玩。有勁,明天早上見了!」她說話像連珠炮一樣,讓別人毫無插嘴的餘地。
「喔!再見。」有勁向她們姐妹揮手。
他們彼此揮手互道晚安,心蘭拖著目光依依不捨的姐姐往家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