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影悄悄靠近一棟五層樓的公寓,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之後,抬頭仰望著樓梯,滿意地轉頭準備離開,但腳邊卻有股力量拖著他,低頭一看,原來是一隻大狼犬,露出白森森的牙咬緊他的褲管,他慌張地與它僵持。
「咦?怎麼搞的?啊!失火了--」人聲漸漸由小至大,路上也開始有人奔相走告,順便拿水桶去搶救已熊熊竄燒的火焰。
一圈打好結的繩子,準確地飛來套在大狼犬的頸上,硬拖著它走。
「快跟我走,要不然我就把你送進香肉鋪。」一名十七、八歲的嬌小女孩,吃力地拉著繩子,把心不甘情不願的大狼犬拖走。
那個詭異的人才鬆了一口氣,隨即快速離開現場。
火勢迅捷地吞噬三棟公寓,巷子太狹窄了,消防車根本開不進來,還在想辦法,住戶們只好先自力救濟。現場十分嘈雜和凌亂,因為房子是緊連在一起,火苗只要有個起源,就會蔓延得非常快,為免殃及自己的家,每一個人都竭盡所能地呼喊著,不久後,一些人才從各棟公寓裡逃竄出來,連拖鞋都還來不及穿。
一個隨便套件黑色襯衫的高大男子,在巷子外把機車停好後,連忙衝到著火的房子前,推開一堵看熱鬧的人牆,微慌的眼睛已無睡意,著急地尋找著某個人,找得愈久,他的心跳得愈快,暗暗咒罵著。
「該死的!竟然還沒跑出來?·真是該死!」楊昭的心簡直快碎了。
見不到何稚青的身影,楊昭毫不考慮就往火場裡沖。
許多人見到這個衝動的傻子,都驚訝地叫他回來,可是他沖得太快了。
「你不要幹傻事啊!」一個女孩追上去,揚聲阻止他。
「不要攔我,不要勸我。」楊昭正奇怪他怎麼會被一個女孩拉住腳?狐疑地一看,原來是一隻大狼犬緊咬著自己的褲管,他不耐煩地甩了甩腿,「亞曼尼的褲子耶!不要亂咬。」
那隻大狼犬好像聽得懂人話,馬上鬆口,並往後退了三步,瞪著他的褲子,吐出舌頭喘氣。
「幹麼沖得那麼快?我還沒把話說完呢,何稚青今晚沒回來耶。」葉千櫻慢條斯理地望著他毅然而去的背影自語道。
楊昭衝進濃煙瀰漫、伸手不見五指的公寓,憑著過去在極盟的嚴格訓練,使得他在黑暗中仍如白晝般看得清楚,只是現在變得稍微有些遲鈍,他心想,救不出何稚青,大不了一起死罷了,趁火還未燒到此處,他著急地跑上五樓,闖進何稚青和她死黨葉千櫻的住處時,卻不見兩人。
憂急的他只好強迫自己鎮定,他馬上想到,咦,剛才那個女孩的聲音倒有點像葉千櫻。
他媽的!他要的是何稚青,想葉千櫻幹麼?楊昭又失控地大力踢翻茶几。
對了,也許他可以去隔壁問問看。楊昭根本沒想到隔壁的人可能早就逃生去了,誰會專門杵在那裡給他問?
*****
嗆人的濃煙充滿不到十五坪的空間,有一個顯然喝得爛醉如泥的年輕男子,癱在被衣服雜物堆滿的床上,全身只著了一件內褲,但光看他趴著的背影,就知道他的身材還挺不錯的。
消防隊的水柱已經灌得整棟公寓濕淋淋,從窗戶噴進來的水不時濺在他光滑的背上,夏夜裡來這麼幾滴是很清涼的,那名男子慢慢清醒,惺忪地張開眼睛眨了眨。
滿眼的煙霧?「夢?真是夢幻啊……」他喃喃地說完之後,抱著枕頭繼續睡。
楊昭破門而入,卻在門口跌了一跤,回頭不解地道:「怎麼這個門這麼好撞?」
他掩著鼻子,揮開煙霧才困難地找到仍在床上打呼的人。
「可爵?我想得果然沒錯,我就知道你還在。」楊昭將衛可爵翻了個身,問道:「青青有沒有到你這兒來?」
「有啊,還陪我上床呢……」
「什麼?青青她……」楊昭非常火大,他知道自己該相信何稚青,但他還是在乎。
「她的功夫和她的人一樣--」衛可爵把埋在枕頭裡的頭側了一點出來,笑著用得意的眼神瞄他,緩緩說:「夠勁。」
雖然氣得牙癢癢的,可為了不讓衛可爵死後變成厲鬼來找他,說他楊某人見色忘友,害他葬身火窟,楊昭只好違背自己的意願,拉他起來逃離火場,但體專肄業的衛可爵體格壯碩,楊昭抬得十分吃力。
「真想在你背後刻幾個字。」楊昭咬牙,用力地硬拉。
「精忠報國?哈!你太抬舉我了。」
「不,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
這可讓衛可爵清醒了,因為一身肌肉的他,最受不了這八個字。
「你還不是一身銅臭味?」衛可爵已準備和他拚命。
「好了!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
「喔?這麼說,你是想打架嘍?來呀!」
楊昭一個頭兩個大,揮開衛可爵備戰的跆拳道手勢,額頭青筋微浮地低吼道:「衛可爵,你給我聽好!你家失火了,你再跟我要白癡,我們兩個都玩完了。」
衛可爵怔了一下,環顧四周,果然是一片煙霧,「啊?我現在不是在作夢嗎?」
「衛可爵!你乾脆改名叫衛可悲好了,傲說得沒錯。」楊昭抓住他的手腕。「可以跟我走了吧?」
衛可爵又出乎意料的拉起棉被蒙頭蓋住,窩在床上。只見他悶在被窩裡,毫不緊張地說道:「那我要趕快睡著,否則被燒到可是會很痛的。」
楊昭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僵在當場動彈不得。
怎麼會有這種人?不!這種智商,還能稱為人嗎?
「我數到三,一、二……」楊昭冰冷至極的聲音使室內的高溫驟降。
衛可爵顯然也察覺到了,事實上,被燒焦比惹惱楊昭的下場要幸福一百多倍。
他探出頭來,卻立刻驚呼,「靠!你拿槍抵住我的太陽穴,我不一樣死?」
看見衛可爵略紅的臉,楊昭差點忘記,他只要喝酒,就會變成笨蛋。「所以你選擇哪一種死法呢?」楊昭已經失去耐性,乾脆抄傢伙比較快。
衛可爵動作比楊昭想像的還快,他彈跳起來,把厚重的棉被浸到水裡,接著,他隨手抓了一條濕布貼在楊昭臉上,接著抬起棉被往楊昭身上披,剩下的部分才把自己裹進去,兩個人奮力衝出開始加大的火勢,煙也愈來愈嗆。
楊昭把那條濕布撕成兩半,一半貼在衛可爵的口鼻上,但他卻搖頭甩掉它。
「該死的!你的酒還沒醒嗎?」
「這條棉被很重,如果我還要空一隻手來捂口鼻,那誰來抬棉被啊?」衛可爵說得理所當然,好似在笑楊昭的無知。
「公平點,當然一人出一半力量。」楊昭一出手,發現浸了水的棉被真的很重。
「呵!你的手是用來數鈔票的。」衛可爵爽朗的笑了笑,把棉被罩在兩人的頭上,展現手臂的肌肉,「顧好你自己吧。」 他們兩個的腳步雖然不曾停下,但火舌也冒得非常厲害,在一番驚險的最後總算讓他們逃過一劫。就在兩人選離火窟,終於呼吸到還算新鮮的空氣時,發現前方不僅有人山人海的罕見情況,而且莫名其妙的強力燈光一束一束的打在他們身上,剛從黑暗裡逃脫出來的楊昭和衛可爵,馬上用手遮住自己的臉和眼睛,奇怪地相視一眼,這種狀況好像比火災還更詭異,到底怎麼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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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這棟公寓裡面還有人沒逃出來,你是他的鄰居嗎?」一名女記者看似從容,但略微急促地將麥克風湊近葉千櫻的嘴。「請問一下……」
「喔!」葉千櫻將頭往後仰,摸摸下巴,「你戳到我了。」
「啊,對不起。請問你……」
趁這個空隙,更多鏡頭和麥克風同時對準葉千櫻,把原先掌握到獨家的女記者推擠到一旁去,因為他們都獲知眼前這個女孩和未逃出來的無名男子是對門鄰居,還有什麼比這第一手資料更重要的呢?
「聽說剛才還有一個人衝進火場去救他,他們兩個是好朋友吧?」
葉千櫻不知如何面對這種變成明星的情況,有些手足無措,於是先點點頭。「是非常好。」
「那就是有個人捨身營救友人嘍?」一名資深記者低頭先寫下標題。
「真是偉大,沒想到現代還有這種事啊。」記者們議論紛紛。
一個大嬸突然湊近插嘴道:「可是那個人是個無業遊民喔。」
「誰?無業遊民?」眾記者豎起耳朵。
「就是住在小櫻對面的那個男的啊,他常常游手好閒,喝醉了酒就找個地方躺下來睡覺,有一次還睡在我家的狗屋裡呢,後來我就用掃把趕他走。你們不知道,他最會裝瘋賣傻,一醒來就說什麼都忘了,真是討人厭啊。」那位大嬸一副嫌棄的嘴臉,好像衛可爵比豬還惹人厭的樣子,「小櫻,你說是不是呢?我沒騙人吧?」
葉千櫻想到這件事,馬上點點頭。
這時有人叫道:「出來了!有人出來了。」頃刻間,所有人都擁過去。
「我知道了,是記者。」楊昭拉著衛可爵,想拔褪就跑,但閉眼一想跟本跑不掉,只好鎮定地說:「來不及了,我幫你擋一擋,你乘機溜掉。」
「為什麼要溜?又不是我縱火的。」
「為什麼?因為你只穿一條內褲,而且被水浸濕了。」
「啊!」衛可爵叫了一聲,但嘴巴隨即被楊昭的手掩住。
「瞭解了吧?」
「那……看起來怎麼樣呢?」衛可爵漾出笑容來,「還不錯吧?」
楊昭以為自己聽錯了,可是看到他的笑容依舊,不由得大叫,「衛可悲--」
可惜還來不及捏他脖子,記者們就把他包圍住。當然,衛可爵是逃不過媒體的法眼,但當媒體發現那位捨身營救友人的人,竟然是極神電腦的總裁楊昭先生時,馬上把焦點對準他,一時之間讚歎、驚訝和疑惑,統統包括在記者們喋喋不休的發言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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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上,報紙的頭條新聞就是台北市發生大火,燒燬五棟公寓及一整排的機車,警方正著手調查起火點在哪,是否為人蓄意縱火,並檢查有沒有汽油彈的痕跡。幸好並無民眾因此喪命,只分別受到輕重傷。
但這一場大火並沒資格佔整版的報紙,倒是楊昭深夜衝進火場營救成為無業遊民的失志好友,重點新聞一再重播那時的片段,報章雜誌又重刊一次楊昭的個人簡介,把這條新聞炒得比火災還要熱,甚至那個社區的民意代表,還說要把他的義行編入社區教學的教材裡,讓未來的棟樑瞭解,億萬富翁能像楊昭一樣,有這麼偉大的情操的,世上沒有幾個。
黎傲把修長的雙腿伸到辦公桌上,仰身在沙發椅上癱著,翻閱一張又一張內容愈來愈誇張的報紙,報紙窸窸窣窣地微微顫動,他本人則不停抖動著肩頭。
楊昭不悅地一把揮掉他手中的報紙,「坐上司的位子,還敢笑這麼大聲。」
「哈哈!沒力了……等一下。」黎傲一手捧著肚子,一面彎著腰,很困難地站起來,扶著桌子的同時,他看到衛可爵還趁空在外面泡女職員,不由得又大笑起來。衛可爵被貶成這個樣子,怎麼還有臉在這個世界行走啊?黎傲好奇地轉頭問揚昭,「可爵還真是……咦,你在藏什麼啊?」
只見楊昭一邊盯著門外的衛可爵,一邊手腳極快地把所有的報章雜誌鎖在保險箱裡,還把電腦的插頭拔起來,大概太趕了,還流了不少汗。
「真不好意思,看來我要跟傲搶獵物了。」衛可爵帶上門,喜孜孜地道。
「那我更不好意思,該上的我都上過了,但是,我可以介紹你去億爵企業,那裡以美女聞名,尤其是人事部的……」黎傲講得煞有其事,但掃興的是被楊昭的目光打斷。
「呃,那個……可爵,看你這麼有自信,難道你一路走來都沒發現……什麼異狀嗎?」楊昭試探道。
「有啊!難道你沒發現嗎?我跟你搭電梯的時候,那些女職員跟你點個頭之後就不理你了,反倒對我一直笑個不停呢。」衛可爵高興得快飛起來了。
黎傲聞言,肯定他還什麼都不知道,覺得他的確可悲,又捧腹大笑起來。
楊昭連忙搭上衛可爵的肩,「傲是因為情聖界終於少我一個對手,所以高興成這樣,你不用理他。對了,我已經幫你找好房子,連頭期款都幫你付清,傢俱已經附在裡面,可能還差強人意,有不滿意的地方再來找我,拜拜。」楊昭從容不迫地開門送客。
拜拜?衛可爵被楊昭的好心沖得有些頭昏,他才剛來,楊昭怎麼馬上丟下這兩個字?
他喃喃的道:「頭期款的錢我會匯到你的戶頭裡,房子在哪?」
「仁愛路三段,拜。」
仁……仁愛路就算了,而且還是三段?「這是差強人意?」
「太好了,你滿意就好,這是鑰匙。拜。」
「謝啦!」衛可爵受寵若驚的轉身離開,覺得楊昭真是可愛。
見他離去,楊昭才鬆口氣地拭拭汗。所有的新聞報導把他寫得像偉人一樣,誰知道他連一條浸了水的棉被都抬不起來?不過,身為上流社會的人,就是有被崇拜的好處嘛!記者一看是他楊昭,就搶先這麼寫了,他也沒辦法澄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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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近十二時的某處廢鐵工廠里外,集結了一大群對賽車、飆車有同樣喜好的年輕人。平常在路上怪得讓人嘖嘖稱奇的新新人類,在這裡根本是極為普通的裝扮,每一晚這裡都好像舉行化裝舞會般,走在邊緣地帶的人都喜歡來這裡。
這個地方本來沒什麼名稱,可是很久以前,有一本另類雜誌曾報導過它,內容描述找不到歸屬的人,常常來此暫時棲息,又因為見不到行蹤飄忽的飛車黨頭頭,就送了他一個字「浪」,久而久之,飛車黨的名字叫「浪」,也用「浪」這個字代表在此集散的人。
一排排超炫重型機車停在工廠旁,人們正在為另一場賽車而喧騰,因此搶車位搶得特別凶,整個地方都停得滿滿的,但只有第一個位置最好的車位空著。其實常來「浪」的人都不會感到疑惑,那是給附近某個貴族私立中學龍頭太保的專位。
過了一會兒,兩、三輛重型機車夾雜著女生的三字經嬉鬧聲,駛近停車位,其中一部黑得發亮的車直接進入第一個位置。他們都沒有戴安全帽,後座那個把頭髮染成青色的女生,撥撥長髮弄好耳洞上的銀棒,她費了點神,因為她的左右耳各穿了十二個洞。
「真是討厭,那個西瓜妹還咬了我一口,等下陪我去洗洗,龍頭?」
「不用洗了啦!等一下還要在補習班門口堵她。他媽的!扁了半天,只搶到三千五百多,怎麼去唱歌啊?開瓶費都不夠。」坐在前座那個叫龍頭的少年,還算正常地留了一個孫興頭,但前額的頭髮留得很長,他用強力發膠將它豎起來,像是一排螢藍色的東西豎立在頭上。
「好啊!真是過癮,我就不信開證券公司的,只有帶三千多出門。」青發少女十分期待的跳下車,等龍頭把車停好,向剛才一起來的同伴借火抽煙。
但是打火機上的火才點燃,突然被一陣風撲滅。
一團銀色的物體,比風還快地從他們眼前掠過,疾奔向龍頭的停車位,他們不禁急得大叫,原來那是一輛新得發亮的改裝重型機車,只聽到砰然一聲巨響,銀色機車向前衝撞龍頭的車,把他的車撞倒,然後分毫不差地停在格子裡,並同時熄火。
龍頭呆立在旁邊半天。他本來是不耐煩地扠腰站在機車的正前方,想著又有一個不識相的傢伙要找他挑戰了,而他不過讓那小子騎近一點,好看清楚是他龍頭,有機會抱頭鼠竄,誰知道不知是不是那個小子戴著全罩式安全帽的關係,竟視若無睹地直直向他衝來,還撞倒他的愛車,害龍頭不得不傻了眼地向後退。
「你他媽的瞎了狗眼啊?」青發少女最看不慣惹龍頭的人,她凶狠地將手上的金屬打火機使勁丟向那名騎士的頭,叩的一聲,安全帽凹了一小點。
有些人也惡狠狠地一邊操著髒話,一邊把身上的電池、打火機等等丟向他,並走近團團圍住,其他人則大為詫異,在「浪」裡怎麼還有人敢惹龍頭?
那個騎士緩緩地拿起安全帽,他竟然還戴了墨鏡,難怪會看不清楚。
「死瞎子!你憑什麼停這裡?給你三秒鐘爬著滾開。」龍頭仰著下巴喝道。
但是他所有的同伴和圍觀的人都知道,習慣逞兇的龍頭不會如此寬厚。
「對啊,你說啊!憑什麼啊你?」青發少女帶著一群人逼問。
「憑我聽說……」衛可爵不以為意地把鑰匙拔起來,「這個位置是留給最棒的人。」
所有人都屏息,本以為他會忙著跪地求饒,沒想到還這麼囂張。
「我看你是那個最先被砍的人。」站在青發少女後面的平頭小子恐嚇完之後,偷偷繞到衛可爵後面,亮出一把瑞士刀刺向他的腰。
豈知衛可爵像會聽風聲一樣,頭也不回地隨手往後一夾,就把尖銳的刀鋒緊緊地箝住,任平頭小子怎麼使力也拉不回,他不得已,只好用雙手的力量拚命向前挺刺,但更奇怪的是,竟然也送不出去,一把瑞士刀就這樣動彈不得地被衛可爵控制著。進退兩難的窘境讓平頭小子急得臉紅,青發少女氣平頭小子如此沒用,親自到他後面推他的腰,兩人一起努力把這柄刀往前挺,心想這下這個瞎子不被刺穿身體才怪。
他們努力得滿頭大汗,不久後,終於感到衛可爵放鬆了,兩人才興奮不到一秒,平頭小子的胸口就被用力拔回的刀柄猛力一撞,不僅撞出嚴重淤青,同時心口鬱悶非常,一口氣差點喘不過來,痛得昏過去。
衛可爵有些微詫自己的威力仍未減,自兩年前從香港完成最後一次任務回來後,他已經沒再動過手了,也是因為現在的新人類都太弱了吧?衛可爵一邊思考著這個問題,一邊下車,冷冷地開口,「借過。」
一群本來比狼犬還凶的少男少女,都一致往後退。
龍頭恨恨地注視他的背影,決定有天要讓他死在自己手裡,而且死得很難看。
「他比柯嫚還要冷耶,柯嫚一定很欣賞這這種型的。」有一個傢伙笑道。
龍頭一拳打去,咬牙抓起他的領口,「阿嫚是我的!」
是的,如果連個瞎子都打不倒的話,怎麼去追柯嫚?龍頭握緊拳頭。
*****
到了廢鐵工廠的小倉庫,衛可爵邊吹口哨邊愉快地走進去,但看到裡面的情景,馬上又躲在旁邊。他在一個舊辦公桌的抽屜裡翻了翻,果然找到柳浪賴以為生的拍立得相機,然後站起來往裡面的人一拍。
誰教柳浪這個無業遊民隨時都在拍和何稚青剛好在一起的倒楣鬼,拿去勒索那個人,而那個人怕他把照片給楊昭看,只好付錢了事,幾乎每一個人都被勒索過,即使和她之間清清白白的,但誰知道一向佔有慾極強的楊昭會怎麼想?
「誰啊?」柳浪和何稚青同時中斷樂團的練習。
衛可爵拿出相紙,甩甩之後笑道:「柳浪,用多少錢來換啊?」
「喂,可悲,這招是我專用的,你先付我智慧財產權的錢再說。」
「哈哈!這是他的綽號啊?」何稚青這是第一次聽到。
「是傲取的。」柳浪亂撥又長又黑的頭髮。
「喂,可悲,你看起來心情還不錯嘛。」何稚青放下電吉他。
「有嗎?哈哈!沒有啦。」
柳浪丟給他一瓶啤酒,自己也開了一瓶,灌了一口後,笑著敬他,「恭喜你加入無業遊民大聯盟。我是資歷最久的盟主,請多多指教。」
啤酒一邊咕嚕下肚,衛可爵一邊笑道:「不敢、不敢。」突然他停止了,「無業.....遊民?」
何稚青把今天的報紙拿給他看,「大明星,等一下記得給我簽名照喔。」
衛可爵狐疑地接過,每看一行,他的臉就僵硬一分。
無業遊民,失志酒鬼、精神異常、比流浪漢還不可取、疑為縱火犯……
這些字眼攤在自己眼前,看得他的頭快要爆炸了。
反觀那個找他只為了要問何稚青的下落,有異性沒人性的楊昭,竟然被捧成不嫌貧友的大善人。
甚至有人很阿諛地說,楊昭這樣的社會精英去救這廝寶島人渣,萬一出了事,一千個衛人渣也比不上楊精英,而且國家經濟上將會損失的金額,也非衛人渣可賠償得起。
衛可爵拿著報紙的手微微顫抖著,嘴角也微微抽動。
果然,這個世界沒有身份、沒有地位、沒有錢,只有死路一條。
柳浪不知道衛可爵在顫抖什麼,「喂,可悲,你還好吧?」
「還……不錯。」話一說完,他就手腳無力,莫名其妙地癱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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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貨公司遊樂場的手扶梯下,兩個年輕人背靠著牆壁,蹲著抽第N根煙。
一個是精神快要失常,對人生已無所求的衛可爵。
一個則是綁著馬尾,頭髮已經很久沒修的街頭歌手柳浪。
「浪啊,有沒有什麼工作是月入一百萬,有雙B可以開,又有三到四個國際級的兔女郎當保鏢,同時還可以和名牌服飾長期簽約,就可以打八折的工作呢?」衛可爵又吸了一口煙,把手放在膝蓋上,「如果可以附送一楝透天的高級別墅,那麼不要兔女郎,改成女明星,我可以接受。」
「別傻了,如果有這種工作的話,我就不會還蹲在這裡,陪你一起當乞丐。」
「別看不起自己,誰說無業遊民就是乞丐?」
噹一聲,一枚五十元硬幣掉在兩個人中間。擲錢的小孩離開前還用悲憐的眼神望了他們一眼。
一個警衛經過時說:「滾出去外面,愛怎麼裝就怎麼裝,不要在這裡妨礙觀瞻,否則我把你們討到的錢沒收。」
衛可爵發火了,他皺眉撿起那枚五十元,打算去追那個警衛,「喂,狗眼看人低呀?有膽你就回來。」
柳浪懶洋洋地站起來,看見他把那枚硬幣收起來,問道:「你不是說咱們不當乞丐嗎?」
「那當然啊,可是我們不能辜負別人的愛心,非好好利用不可。」
「說得也是,剛好可以打十次電動。」
「好主意!那個施捨五十元的小孩真是好心,不知道他的老師是誰?」
柳浪正要答腔,突然心念一動,他想到什麼似的,叫道:「可爵!」
「幹麼?肚子痛啊?」
「什麼工作是有身份、有地位、受萬人崇拜、又有高收入、每天被一群美麗動人的天使圍繞,而且最重要的是,還可以為所欲為的工作?」柳浪一個字一個字,充滿生氣地問。
「醫生嗎?我動脈、靜脈都分下清楚耶。」
「我怎麼不知道?以前在極盟,你當聖夫助理的時候,醫死了不少弟兄,還不都是我和傲去埋的?」柳浪有點不耐煩地撥撥散下來的頭髮,「哎喲!我幹麼跟你扛這段廢話。」
「那到底是什麼工作呢?」
「是--老師。」
「老師?」衛可爵仔細想柳浪之前的形容,再次重複,「老師……」
「是的,你將可以比楊昭還受人崇拜。」柳浪握住他的肩膀,堅定地道。
「喂,你這種態度對嗎?」衛可爵冷冷地斜睨著柳浪。
柳浪感到不解,「啊?雖然楊昭是盟主,但我們不是已經離開……」
「對老師可以用『你』字嗎?老師怎麼可以和楊昭那個笑裡藏刀的敗類相比?」衛可爵激動地糾正還沒反應過來的柳浪,古銅色的臉上,終於露出以往那比陽光還溫暖的笑容。他望著遠方,認真而篤定地道:「我要當一個老師,比孔子還成功的老師。呵呵呵……」
「可悲,先別笑,你皮夾被人摸走了。」柳浪指著一個女孩的背影。
「你既然看到了,不會先幫我追嗎?」
「又沒什麼好偷的。」
「裡面有我偷拍你和何稚青在一起的照片啊!沒有那張照片,我怎麼勒索你?」衛可爵的聲音隨著奔離而漸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