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我覺得自己好像有受騙上當的感覺?」聽著好友愉悅的歌聲,她悶悶的說著。
「我的感覺跟你不相上下。」瞪著妹妹輕快的背影,他的聲音也有些沉。
他真的覺得自己有被陷害的感覺,而且很顯然地,他那親愛的妹妹便是這戲碼的主導人,而眼前看來嬌小可人的她,便是最佳女主角。
他不得不懷疑,她們倆是不是一開始就預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而他不過是她們預計要釣上岸的大魚?
「你們想這個方法想了多久了?」雖然不願去猜測她是不是另有目的,但是事情的發展及經過卻都是如此的巧合,巧合的說像是刻意安排的要樣。
「什麼?」符少芸一臉茫然,顯然是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你跟湘湘的目的是什麼?老實告訴我吧,這樣也許我會心甘情願的娶你。」他從沒想過要再婚,但她卻是個特例。
他不得不承認,對她……他真的有一種很獨特且強烈的佔有慾,那是對珊娜也沒有過的。
符少芸霍然地抬頭,大大的眼裡寫著錯愕、不信以及更多的氣憤。
「你說什麼?」他的問話真的很侮辱人耶,什麼叫做她有什麼「目的」!?而且那是什麼施恩似的語氣啊!
她符少芸是淪落到要沿街叫賣的地步了不成?需要他這麼「委屈」嗎?
還「心甘情願」咧!?他要娶也得看肯不肯嫁啦!真是氣死人了……無數個回音在她的心裡震盪著,巴不得想把他給踢下樓去。
「你們到底在計量著什麼,沒道理我這個『受害者』不能知道吧?」解浩凡一臉的認真就像是事情已經定了案,真認定她——就是罪人!
「你是『受害者』!?」符少芸的聲調愈來愈尖細,只差沒發出殺豬似的狂吼狂叫。
「拜託你好不好,這整件事情『受害』最多的人是我耶,你哪裡倒霉了?」
他會有她可憐嗎?搞不好最衰排行榜上的第一名就是她耶,他這個連第二名都擠不到的人是哪裡受害了?
「你們合謀要讓我再踏入婚姻裡不是嗎?」說真的,上一段婚姻的不幸結局,他到現在還沒釋懷。
「你……你在說什麼鬼話啊,誰在算計你這個?」她有那麼「哈」老公嗎?需要用設計的才可以?他未免也太瞧不起她了!
「不然,你倒是說說看,這麼多的巧合是從哪裡來的?」
她先是以珊娜的名義來接近自己,而後又說是湘湘找她來的,最後她又是那個最難搞的地主!
這麼多的巧合及令人匪夷所思的身份,他能相信她真的是無辜的嗎?但是,他卻又想不出她企圖接近自己的目的及理由……
難道,她是為了提高賣地的價錢?或者,她也只是像那些女人一樣圖謀著解家女主人的地位?
但是,她看來真是不像是有心機的人……
「你……你是豬頭哦!不都跟你說是湘湘叫我來幫你了嗎?你還想怎樣啦?」她記得她已經有很詳細、很清楚的解釋過了不是嗎?他到底還在懷疑什麼啊?
「所以更令人懷疑了不是嗎?」就是因為證實了湘湘跟她真的是朋友,他才更加確信她們倆之間有問題。
哦,跟他說話真的是很累耶,符少芸猛翻著白眼,一手輕撫上發疼的額際。
「這有什麼好懷疑的啊?事寮就是湘湘要我幫你解開心結,珊娜要我傳話給你,她們都希望你過一個很好的生活,就是這樣而已。」她一口氣把話給說完,然後瞪著解浩凡。
「就這樣?」她看起來真的不像是在說謊,可是……事情真這麼簡單?
有生以來,她第一次有了想殺人的衝動!不行不行,冷靜冷靜,千萬要冷靜下來!
「你以為我對你能有什麼目的?難道就為了要嫁給你,我還得委屈自己,在被你吃得乾乾淨淨之後,再來求你收留我、娶我?我需要這麼犯賤嗎?」沒辦法,她真的是氣到最高點,所以難免說話會難聽了些。
「你……」本來是想開口的,但她卻不肯給機會。
「告訴你,我符少芸人雖然長得不夠高也不是很美,但是也沒真的差到那種要『強迫推銷』的地步,就不信我今個兒站出去會沒人要!」真的是很生氣、太生氣了,她壓根就沒辦法控制自己的脾氣。
其實……其實她只是覺得好委屈。
她又沒做什麼天大地大的壞事,可是……居然被他說成是那種很有心機的壞女人,她真的好難過哦!
「你冷靜點,我……」她會不會太過激動了,他又沒說她會沒人要。
「你滾開啦,我不要跟你說話了啦!」嗚嗚……她的心情真的好糟糕,害她又想哭了。
「我……」他試著想再說些什麼,卻不是被她給擋了下來。
「不聽不聽不聽……我不要聽!你走啦……」小臉整個埋進屈起的雙膝中,她就是灑盯再聽他說話。
她又在哭了!從她抖顫的雙肩膀,他很容易就可以知道。
一陣陣抽疼的心悸讓他覺得有些難受,他試著想安撫她。
「別哭了……」想要抱她卻被她給推開,他無奈的看著她蜷縮起的小小身子。
「你走開跨年度,我不要聽你講話啦……」抽抽登登的哭泣聲愈來愈清晰,她知道自己現在的臉一定很很很難看,可是她真的很傷心嘛!
「好好好,我走就是,只要你不哭,我馬上就走。」生平第一次舉白旗投降,對象竟是個小女人,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筆,但誰教他就是會心疼呢?
而且,除了她需要冷靜之外,他想,他自己也非常需要吧!對於他跟她之間的事,他必須要想個清楚才行。
「你走啦……」她還是堅持不肯抬起頭,只是哽咽著聲音想把惱人的罪魁禍首給驅逐出境。
解浩凡緩緩的站起身,深深的歎了一口長氣。
「我會再來找你,你好好休息。」也許兩個人都該好好的冷靜思考,解浩凡不再多說什麼的轉身離去。
聽見鐵門拉起又放下的聲音,她哭得更大聲了。他真的就這樣走了哦?她只是說說嘛,他幹嘛當真啊?
也不想想看她現在正在難過耶,他就不會想辦法安慰一直自己,要不然說些好聽的話也好啊……
耶,不對!為什麼她會希望他留下來!?
「天吶,不會吧……」她不可能是真的對他動了心吧……不會發生這種事吧?
可是……可是如果不是的話,那她為什麼會有這麼奇怪的感覺?竟會因為他而生氣、難過、傷心、哭泣……她從來不是這樣的人啊!
不行不行,她得好好想一想,這一切到底是哪裡出了錯?她到底是哪根筋秀逗了,她怎麼會這麼在乎他……
「你愛上浩凡了!」一道聲音突然飄進她心裡,符少芸整個人傻住了。
「你……你胡說!才不是這樣,我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愛上他?」她拚命的搖頭,急切的想否認,可是心裡聾有個愈來愈大的聲音……
「你愛他!」這句話不停的撞擊著符少芸柔軟又脆弱的心。
「不可能、不可能的……」她還是搖著頭,沒辦法接受愈來愈清楚的答案。
「這怎麼可能?我才認識他幾天而已耶,怎麼可能會愛上他?」打擊實在太大了,她不停的自言自語著。
深呼吸、深呼吸……
「啊——」她突然放聲大叫著。
不行了、不行了!她受不了了。
重重的閉上了眼,她深深的吸了口氣。
「冷靜、冷靜!我要冷靜一下,我應該要好好的想一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失神的扶著牆站起,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回自己的房裡。
一踏進房裡,入眼的是凌亂的床鋪……那是令人臉紅心跳的纏綿所留下的證據,她想把那些記憶趕出紊亂的腦海,卻是怎麼做也不成功。
這個空間就像是他還存在一般,有著他的氣息、他的味道、他的身影……啊——她真的完了啦,滿腦子都是他,她怎麼可能冷靜下來?
不行,她得暫時離開這裡,她必須要找個安靜的地方仔細的想清楚。
就像是下了決定一樣,她立刻收拾衣物衝下樓。
離去前,她有些不捨的抬手撫著她最喜愛的棺木,然後慢慢的對著滿室的收藏品說話——
「我先出去幾天,你們好好的待在家裡吧!」
這是她的習慣,她把滿屋的大小棺木都當做有生命的寶物來看待,如果她要出遠門,一定會對他們說一聲。
「好,走了。」
拉開小鐵門,一道光臬鐵門外射入,但沒有多久,室內很快的又進入黑暗中。
※ ※ ※ ※ ※ ※
解浩凡有些茫然的坐在吧檯,輕啜著杯裡冰涼酒飲,他陷入了個人的冥想世界中……
結婚?
這兩個字眼對他而言,其實是有些學生的,因為他永遠忘不了珊娜的死,是他疏忽了做一個丈夫的責任,才導致了這場婚姻的不幸。
三年來,多得是女人想入主解家,但他從沒理會過,外界的說辭是他仍處於喪妻之痛。
那也許是主要因素,但他自己明白,那不是唯一的原因,他下意識的想逃避婚姻……想逃避傷害以及被傷害的那種感覺。
如果,只是如果……如果他並不是那麼的專注於事業,如果他肯多花一點心思去陪伴她,那麼珊娜也不會自殺……
是的,珊娜是因為懷了別人的孩子,覺得愧疚於他,才選擇了這個一條不歸路,她選擇死亡的方式是很轟轟烈烈的——車禍、墜崖、人車全毀!
在漆黑的夜晚,她開著快車衝往曲折的山路,然後掉入懸崖,這一切看來都像是意外。
但,只有他知道事實的真相,因為她打了電話給當時遠在他國處理公務的他……
他原來以為,她會等自己回來,然後面對面的把說清楚,誰知道等他回來時,一切都已經太遲了,她已經不在了……
他為此而懊惱不已,可是沒有用,說什麼都太晚了,所以這三年來,他一直活在自責的日子中,他沒有一刻忘記過她。
珊娜的出軌並沒有引來他的勃然大怒,相對地,只讓他更加愧疚,是他的疏忽造成了她的寂寞孤單,他沒有辦法責怪她,他只能怪自己……
「嘿,準新郎倌怎麼還在這裡喝酒?」一個力道穩穩的擊在他肩上。
「湘湘呢?」解浩凡朝老友舉杯致意,隨口問著自家妹子。
「忙著打電話跟爸媽報告好消息,當然也負責採買。」他這個老婆現在可高興得很。
「唉……」長長的一口氣吐出,他仰著喝光了杯裡的酒。
「歎什麼氣?結婚是好事,你應該要開心才對,再說新娘子也挺可愛的不是嗎?」Abel笑推著看來有些沮喪的好友兼大舅子。
「你確定『結婚』對我來說真的是好事嗎?」他實在很難說服自己去相信。
「浩凡,那件事已經過去了,你不該再活在回憶裡,對珊娜而言,你為她守了三年也該足夠了。」一個女人可以讓男人為她守候三年、痛苦了三年,她應該滿足了吧!
「真的夠了嗎?」他懷疑真的已經夠了嗎?
「那你認為要多久的時間才夠?五年、十年甚至是二十年?你以為讓自己痛苦,珊娜就會比較好過了?」他可不這麼認為,一個女人如果真的愛一個男人,她不會希望那個男人為自己無限期的痛苦。
「我不知道……」唉,他不知道他是否有能力給予女人幸福,這就是他所害怕的。
「你不知道的是你自己的心。」Abel指著自己的胸口。
「我自己的心?」不自覺的,他抬手撫上自己的心口。
「對,問問你自己為什麼會不敢再接受婚姻?不就是因為你在害怕嗎?」Abel毫不留情的道出事實。
被道破的心思,讓他覺得難堪不已,但是他卻找不到話語反駁,只能瞪著好友。
「你害怕它是因為,你沒有辦法肯定自己是不是能讓它延續下去,你害怕它又會是另一個女人的悲劇,所以你膽小的不敢再接受,不就是這樣嗎?」說實在的,他也不想這麼殘忍,只是他真的不希望浩凡讓幸福再度從手中溜走。
「別再說了!」解浩凡撇過頭,企圖掩去眼中的難堪。
他沒有辦法否認Abel所說的鮸句話,只因為他該死的全說中了!
對,他解浩凡就是沒種!
他沒辦法去想像如果……如果她也像珊娜一樣……
不,他光是連想像都會覺得恐懼,他沒辦法接受會再度失去深愛的人……
深愛!?
哦,老天,他居然……居然愛上了那個愛哭的小女人!?
解浩凡被自己腦中呈現的想法給駭住,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再愛上人的,他也一直以為自己早已失去了愛人的能力,直到……他遇到了那個獨特的小女人。
她的天真、她的可愛、她的甜美、她的哭鬧……都一一纏繞在他的腦海中,教他無法忘懷。
他一直以為,他只是純粹對她有一點點的獨佔欲罷了,所以他才會想要留住她、想把她綁在身邊。
那種強烈想要佔有她一切的慾望,甚至……甚至更甚於他對於珊娜!
珊娜的死,對他而言是一個很大的打擊,他的確傷心也的確難過,但是如果換成是她的話……老天,他光是想到會永遠失去她,便覺得無法呼吸。
不,他沒辦法接受那樣的假設。他要她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待在他身邊、活在他身邊!
他真的很笨,原來那種心疼她、想獨佔她的情緒,竟然就是愛……
也許,是因為禁錮了自己的身心太久,所以對於愛情,他也變得格外遲鈍了吧?
又或許他並未曾真正的去愛過一個女人,所以他不懂什麼是愛情吧?
三年來,他一直把自己放在自責的框框裡,讓他看不清楚許多事情,讓他忘記了該怎樣去愛一個人,他竟然差點又讓幸福從眼前溜走……
不,上一次的失去已經讓他受夠了折磨,這一次他怎麼能夠再讓幸福走?只是……他還有擁有幸福的資格嗎?
「浩凡,害怕跟逃避是解決不了事的,你必須面對的是現實——」Abel很努力的想要對好友循循善誘,卻被好友給猛地打斷。
「Abel,我真的還可以愛人嗎?」他能夠這麼做嗎?他還能嗎?
「那當然。」雖然不曉得自己的話是怎麼被打斷的,但是他還是很認真的回答了好友的問題。
「我可以再組織一個家庭、可以擁有幸福嗎?他還有那個權利嗎?」他需要一個很真實的答案、很肯定的支持,這樣他才有勇氣伸手抓住眼前的幸福。
「你當然有那個權利,沒有人有資格阻擋你追求幸福的,即使是珊娜也不能。「
「我知道了。「有了好友的鼓勵,他已經有了相當的信心,他決定現在就去找她說清楚。
「喂,你去哪裡?」Abel被他的回答給弄得糊塗了,他朝著好友離去的身影急喊著,但卻得不到一絲回應,最後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好友消失,而他還是一臉的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