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陸耀磊也忘記這件事情,然後她就可以藉口陸耀磊太忙,無法聯絡而推卸責任。
不過,顯然事情沒有她想得那麼輕鬆。
快下班之前,陸耀磊來了電話。
「你也算接到案子了,下班我去接你。」他簡單俐落的丟下一句,讓她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就掛上電話。
而她除了很認命的去讓人請客,還能怎樣呢?
時也、運也、命也。
杜可漾不是太高興的搭上陸耀磊的車後,就開始左顧右盼。
她此刻的期望比較超自然一點,希望今天在調查局看到的不是陸耀磊,而是另有其人……
「你在找什麼?」看她一上車就舉止失常,東摸西看的,停在紅綠燈前,陸耀磊瞥了她一眼,冷冷地問著。
「你的黑框眼鏡呢?」要是他放在身上,她找到明年都找不到。
「我沒近視。」陸耀磊淡淡答著。
「你沒有?那就是說你沒有戴眼鏡羅!」杜可漾如中大獎的失控歡呼,被白了一眼,才連忙解釋。「我今天跟學姊去調查局總局時看到一個人戴黑框眼鏡,那人看起來很像你……」
「那是我。」
「可是你沒近視。」杜可漾瞪他,彷彿在指控他撒謊。
「誰說戴眼鏡一定是近視。」陸耀磊輕描淡寫帶過。
「那你為什麼要戴!」這算遷怒吧!杜可漾的音量忍不住加大。
「因為我長得太好看。」陸耀磊淡淡描述,臉不紅氣不喘的,自然得像在談論天氣。
「噗……」這次他是真的在開玩笑了吧!杜可漾愣了半晌才嗤笑出聲,可是很快地,她發現他看起來像是認真的。
「你是說真的?」
「調查員的臉是不能被記住的。」為了這張臉,他在上班或調查時,都必須要有適度的偽裝才能確保機密性和安全性。
「哦……」杜可漾長長應了一聲。
連長得太好看都要因為擔心被記住而遮遮掩掩,那要說服他拍廣告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務嘛!
他會答應才有鬼咧!
事實證明,不信邪對一個人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好處。
陸耀磊請客請得很有誠意,帶她去一家歐式高級餐廳用餐,而最重要的是,這家餐廳的甜點相當出名。
杜可漾的正餐幾乎都在敷衍中度過,餐點中一半的食物統統推給陸耀磊,直到甜點上桌,她才興高采烈、心情大好,對著甜食樂在其中,渾然沒有察覺對座那雙帶桃花的漂亮黑眸凝望著她時,眼底淡淡流露出的溫柔笑意。
用餐結束,陸耀磊送她回到住處。
「你要不要……進來喝杯茶?」杜可漾隨口問了句非常客套和禮貌性的話語。
「好。」陸耀磊二話不說的答應。
「什麼?」
她以為他會拒絕才問的!杜可漾有點傻眼。怎麼會這樣?他不是每天都忙得要死嗎?一杯茶有什麼好暍的。
不過問都問了,還能怎麼樣呢?
「請……進來吧!」杜可漾說得滿心不甘願,只差沒有歎口氣來表達自己的哀悼之意。
情況變得有點尷尬,兩人面對面喝茶,小貓咪彷彿也感染了詭異的氣氛,好奇的在兩人之間逛來逛去。
杜可漾決定打破沉默,替公司的企畫案做一次努力——儘管她有預感等一下會被他罵豬頭。
杜可漾深呼吸了一口氣,決定找個比較容易的方嚮導入話題。
「你……我問你喔!你長這麼……好看,有沒有想過當明星?」
「沒有。」陸耀磊把黏在腳邊的小貓拎起來塞給她,冷淡地回答。
「噢。」她不用問也知道答案了,可是既然開口,還是問到底吧!杜可漾硬著頭皮繼續。「那、那你都不想上電視嗎?」
「不想。」
他根本沒有花時間考慮嘛!杜可漾有點氣餒,索性還是坦白直言。
「是這樣的,我跟學姊在做的企畫是準備請在職的調查員拍攝形象廣告。你想不想擔任……」
「免談。」磁性的嗓音,簡單兩個字打破了所有的希望。
回絕得還真爽快,杜可漾愣了一下,十分挫敗,歎了口氣。
「我就知道。」
陸耀磊瞇起桃花眸。「知道什麼?」
「會失敗。」杜可漾無奈地說,講完還喃喃抱怨。「學姊還說一定可以。」
「為何?」她幹嘛一臉可憐相。陸耀磊似乎有了興趣。
「她說你……」
杜可漾本來要回答,話到嘴邊,才覺得不太妥當,學姊根本是在亂講話,要是真把學姊的想法講給他聽,一定會被嘲笑的。
「沒有啦!」她咕噥著帶過。
「我怎樣?」深邃漂亮的桃花眸似乎閃過曖昧的光芒,他定定瞅著她,等待她的答案。
他、他幹嘛這樣看她?
杜可漾被看得心慌意亂、手足無措,一張臉熱辣辣起來。
「她說什麼?」中低音的嗓音如催眠般,誘哄著她說出答案。
「她說要是我拜託你,說不定……」杜可漾傻傻地開了口。
「她說的沒錯。」
陸耀磊居然笑了!
他的嘴角勾起細微漂亮的弧度,眉眼裡醞釀著淡淡的笑意。
什麼叫作「她說的沒錯」?
杜可漾傻傻地看著他過度俊美而罕見的笑容半晌,才想起他的話中有話,連忙質問他前後不一的態度。
「可是你剛剛明明拒絕了!」
「你拜託了嗎?」陸耀磊質疑地挑了下眉。
「我、我要怎麼拜託?」
他在幹嘛啦!是在逗她嗎?杜可漾覺得自己快抓狂了,他怎麼忽然人格異常起來!
杜可漾瞪了他半天,無法可想,只好委曲求全。
「那……那我拜託你好不好?」這樣夠客氣、夠給面子了吧!
「好。」他答得乾脆,不過杜可漾還來不及高興,就被他下一句漫不在乎的但書給嚇傻了。
「只要你當我女朋友。」
女朋友?
那是什麼?能吃嗎?
杜可漾,你在耍什麼白癡啊!
「唉∼∼」杜可漾從公車下車後,頭昏腦脹、垮著肩膀走回公寓,歎了第一百口氣。
那天「告白」結束,他若無其事的離開了,害她一個人每天為這個問題頭痛傷神。
只不過不知道該說幸還是不幸,今天早上調查局已經正式回絕她們的企畫,她們必須另找模特兒來擔任X—MAN。
這樣的話,那他講的話算不算數呢?
說到他,已經連著幾天都見不到人影,也沒接到他的電話,該不會是後悔了,胞去躲起來了吧?
杜可漾想著,心情有點放鬆,卻同時有點奇怪的悶意,不過佔絕大多數的感覺還是頭昏昏。
唉!愛情的後遺症真多,昨天泡澡的時候,想他的事情想得入神,沒注意到水溫變冷,所以有點著涼發燒,剛剛已經去打過一針,可惜感冒沒有特效藥,還是休息比較有用。
杜可漾走到門口,一個人影從旁擋住了她的去路,抬起頭,一張平凡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底。
「阿周?」杜可漾昏晃的腦袋終於分辨出來人。
「小漾,你回來了。」邱明週一看到她,方才失魂落魄的表情一閃而逝,取而代之的是欣喜的笑容。
「有事嗎?」重新見到這個曾經傷她至深的男人,她心裡卻一點感覺也沒有,沒有一絲憤怒或傷心,唯一的感想是很想趕快回家睡覺。
「我、我找了你一陣子,打電話去你家,你媽說你搬走了,」邱明周看著甜美可人的臉蛋,心裡第一千次,一萬次後悔自己當初居然放開她。「我問了學弟他們好久,他們才給我你的地址。」
「哦!」學弟真不可靠。杜可漾隨便應答,只求他趕快說出重點。「你找我有事嗎?」
「小漾……我、我跟她分手了。」邱明周有些歉然的說。「其實那時候,我真的太衝動了,才會……你、你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嗎?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杜可漾沒有回答,那雙圓潤漂亮的眼睛只是看著他。
「我發誓以後不會再因為那些閒話傷害你。」邱明周踏前一步,急切的想拉住她的手,卻被她躲開。「我是真心喜歡你。」
杜可漾看著他半晌,才搖搖頭。
「或許你是真心的,可是我們已經結束了。」
「小漾!」邱明周的神情變得激動,緊箍住她手腕的力道不斷加重,渾然未覺她益發緊蹙的眉頭和不舒服的模樣。
在他的記憶裡,小漾一直是個「很乖」的女朋友,雖然個性活潑愛鬧,卻從來沒有這麼直接的拒絕他,
「你很介意我的外表,可是我沒辦法改變,你也很介意別人的批評,可是你無法不聽……」好痛!手腕的疼痛讓她好想哭,可是全身無力,掙脫不了。杜可漾只好隨便回答他的問題,盼望事情能趕快解決,因為她的頭真的好昏。「總之,我不可能再喜歡你了。就這樣,你走吧!」
杜可漾說完,轉頭準備上樓,卻一把被他拉回來,緊緊抱入懷中。
「小漾,你不要這樣……」邱明周不願承認自己的失敗,強制將她壓在懷裡。
「阿周!邱明周!你放開我!」杜可漾努力掙扎著,卻使不出什麼力,渾身發軟地無法抵抗。「放開我!」
「不行,小漾,我真的很愛你。」
「放開……」你在哪裡?為什麼不來找我?杜可漾昏晃的腦袋裡,冒出一個挺拔俊秀的人影,和一雙神氣漂亮的桃花眸。
他為什麼消失了?為什麼不來?杜可漾推拒著邱明周粗魯的力道,覺得自己被他弄得好痛,又好想吐。
「喂,這位先生你在幹嘛?」一個不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
「陳太太……」不是他。杜可漾看見大樓管理委員會的主席太太,連忙求救。「請你叫他放開我……」
「聽見沒,還不放開她!」陳太太硬是扯開邱明周,不客氣地說。「你再到這裡騷擾住戶,我就報警處理。」
「小漾,我……」邱明周還想說些什麼,卻在陳太太凌厲的阻擋和瞪視下黯然離開。
「杜小姐,你沒事吧?」陳太太好心的上前詢問,發現她看起來似乎不太舒服。
「沒事。」杜可漾輕輕揉著被抓痛的手臂,驚懼未定地說。「謝謝你,陳太太。」
「不客氣。」陳太太熱心地說。「現在的年輕人怎麼這樣!連女生都不懂得尊重。」
杜可漾昏昏地點點頭,下知道自己又說了什麼,折騰了一下,才終於回到溫暖的小窩。
「喵。」一進門,貓咪晃過來纏住她的腳。
「小貓……」
杜可漾沒力氣跟它玩,軟軟地癱在和式地板上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陸耀磊趁紅燈時,撥了幾次杜可漾的電話。
方才在車上聽到她這區停電的廣播,想起她剛搬新家,應該沒有緊急照明工具,就準備帶手電筒跟晚餐過去給她,可是打了好幾次電話,卻都沒有人接聽。
俊秀的眉頭微微蹙起,靠在方向盤上的修長手指輕敲著,透露出些許不安。
自從上次問了她關於交往的事情,他一邊陷入調查工作的忙碌,一邊希望給她一點時間考慮,算算已經好幾天沒和她見面聯絡了。
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他不安地想著。
其實那日會提出交往的要求,他自己也感到驚訝。
他向來對感情看得很淡,外表的優勢讓他從小到大得到各種女性的關切和注目,而他早已習以為常,幾近麻木了。
可是偏偏遇上她以後,一切變得很奇怪。
她很可愛,無論說話,思考、行為模式總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從她毫無理由的抗拒他開始,她好像就悄悄進駐他的腦海,當他很冷靜地看著自己不由自主的為她的傷心而皺眉、為她的快樂而微笑,因為看不見她而特地找理由到公司找她時,他就知道應該發生的事情來了。
他喜歡她,希望她在身邊。
只是這麼簡單而已。
這幾日的疏離,似乎讓他更看清這一點。
陸耀磊將車子駛入停車格,進公寓後,站在杜可漾住處的門口敲了半天的門,競沒人應聲。他有些不安地蹙起眉頭,在黑暗中,伸手握了下門把,發現門竟然沒上鎖。
她在搞什麼?怎麼沒鎖門?
陸耀磊眉心的刻痕加深聚攏。
推開門,毛茸茸的東西在黑暗中纏住了他的腳,還沒挪開腳,一個柔軟的嬌軀撞入他的懷裡。
「搞什麼,怎麼不鎖門?」他扶住黑暗中的人影,卻發現她站不穩,又朝他靠過來,一身軟甜香氣漫入鼻尖。
「你現在才來。」埋在他的胸前,細細的、沙啞的聲音帶著軟軟的埋怨,正是杜可漾的聲音。
「你沒事吧?」陸耀磊察覺了她的異常。「聲音怎麼這麼破?」
「為什麼你剛剛沒來……好暗。」
她的話語聽起來像剛睡醒一樣,沒頭沒腦的。
「停電了當然暗。」
陸耀磊沒好氣的答腔,動作輕柔地放開她,亮起手電筒,順手把晚餐放到小桌上,才轉頭,正好看見她晃了幾下,準備往下跌,他眼明手快地伸臂攔住她。
「你搞什麼?」陸耀磊的聲音在黑暗中顯得格外緊繃,握在掌心的臂膀有著不自然的燥熱,他連忙伸手探上她的額頭。「你發燒了!」
「我發燒了。」她啞著嗓音茫然重複。
「發燒怎麼不去看醫生?!」陸耀磊咬牙切齒,終於失控爆出怒吼。
若是他沒來,她準備病死為止嗎?
「我打針了……」好可怕!杜可漾被他的怒氣嚇醒了些,努力想坐起身,疼痛的喉嚨嘶啞地說:「已經好一點了。」
「這樣叫好一點?」陸耀磊的嗓音冷得嚇人,伸手拿過手電筒,打橫抱起她往房裡走。
「要、要幹嘛?」杜可漾有氣無力地問,卻沒有多餘的力量掙脫或反駁,昏沉沉的感覺始終存在。
而且他的胸膛好舒服,跟阿周的不同,他的好結實、好溫暖,感覺好安全,讓她想睡覺……
「要幹嘛?我能幹嘛?」陸耀磊咕噥著把她放到床上,挪開她的馨香柔軟壓在手臂上造成的誘人觸感,動作異常輕柔,放下她後,轉身準備到廚房找冰袋幫她退燒。
「你……不要回家好不好?」察覺令她心安的懷抱就要離開,杜可漾不安地在黑暗中伸手拉住他,努力和睡魔抵抗。
「你說我能走嗎?」掌心被柔軟的手掌緊握住:心頭微微一緊,陸耀磊沉默半晌才無奈地開口,口氣卻因為她的依賴而多了絲陌生的溫柔。
只可惜下一秒,當他聽到她沉入睡夢前所說的話,溫柔再度被爆發的火山熔漿覆蓋。
只聽見杜可漾在黑暗裡鬆開手放心地說:「那你不要讓阿周進來……他剛剛抓得我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