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依言推開房門,跨步走了進來,甫人房內,即瞧見小廳內的圓椅上,坐著一名容貌娟秀的貴婦,身旁還站著一名秀麗的女子。
「惠姨你回來啦。」
這名貴婦正是方府的夫人,方接到尋獲女兒的消息,便急忙從寧安寺趕回來,再確認真是失蹤十六年的女兒後,便連忙派人到東方府去找東方凌前來一敘。
「阿凌,惠姨總算是找回楚楚了,你快來看看你的未婚妻。」方夫人開心地拉著女兒的手,將她推到東方凌面前,瞧著兩人登對的模樣,笑得合不攏嘴。
「惠姨打算讓你們兩個盡快成親,好完成我的一樁心事,雖然我也捨不得才找回楚楚就讓她嫁給你,可好在我們兩家住得近,我隨時都可以看到楚楚。」
東方凌淡漠有禮地瞥了眼面前羞澀垂首的楚楚,他明白惠姨的心意,他今日前來方府,正打算把這件事情做個解決。
「惠姨,我今日前來,正是為了這件事,很抱歉,我沒有辦法娶楚楚。」
「為什麼?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方夫人聞言大怒,她好不容易才將女兒找回來了,可他卻告訴她要毀婚,那她的楚楚可怎麼辦?
「我早已有喜歡的人了,我只打算娶冰兒為妻。」東方凌無懼地直視著他向來敬重的長輩,遺憾兩家勢必為此事而撕破臉,可即使如此,他也非毀婚不可。
「聽阿義說,你喜歡上一個叫駱冰兒的姑娘,原來還真有其事,你為了她不惜毀了兩家多年的情誼,你這麼做太教惠姨失望了。」
方夫人十分痛心疾首,東方家有四個兄弟,她向來最疼愛這孩子,不單他是她未來的女婿,而是他冷靜沉穩的處事態度,向來令她欽佩,沒想到他到最後卻令她失望了。
「對不起,惠姨,我並不愛楚楚,若是硬娶了她,只會令兩人痛苦罷了,相信你也不希望見到這樣。」
「你這孩子,威脅完了阿義,現在又換成威脅我了。」方夫人沒好氣地道,她早從兒子口中得知一切,只是她仍不相信東方凌真會提出毀婚一事,這下由他親口證實,可由不得她不信了。「娘,女兒不能嫁給他。」
一直靜默的楚楚,一開口即令方夫人驚愕住,東方凌則是訝異地挑眉。「楚楚你方才說什麼?」
「娘,女兒早有喜歡的人了,而且我們早已私訂終身,這趟前來認親,也是他陪我來的,目的就是完成我的心願。」楚楚秀麗的臉上浮現羞意,小手羞赧地輕扭手中的絲巾,不敢看向兩人。
「你說的那人莫非是……」「是少欽哥,當年若不是他發現我,堅持要他爹收養我,也不會有現在的我。我們兩人情投意合,是我要求他在成親前,陪我走一趟洛陽。」
十六年前,在洛陽城西郊外,沈家父子倆在草叢裡發現啼哭的女嬰,當時年僅八歲的沈少欽一見這女嬰就莫名地喜歡,堅持要收養她。沈父膝下只有一子,因此也不在乎多養一個女兒。
這也是她為何會執意來洛陽一趟的原因,原本只是碰運氣,沒想到還真讓她找到失散多年的家人,憑著她身上的祥鳥玉珮,和右胸上的紅痣,確認了她就是方家失散十六年的女兒。方夫人沉吟許久,輕歎了口氣。
罷了!也許是他們兩人注定無緣,兩人各有所愛,這樁婚事看來是不得不取消了。好在沈少欽人品家世也不差,對楚楚又是一片真心,她也真糊塗,竟沒發覺兩人的情意。
「娘,你可知道昨日救你的那位姑娘,她也曾救過我,而她正是東方大哥喜歡的那位冰兒姑娘。」
楚楚深怕她娘仍心有餘怨,慌忙道出這件事來。原來楚楚正是小蓮,那日若不是冰兒在妓院裡救了她們這些姑娘,還談什麼尋親,只怕她一生都毀了。這也是她昨日見到傷重的冰兒時,大吃一驚的原因,冰兒可算是她們母女倆的恩人。「什麼?」
方夫人驚呼,今天到底是怎麼了,接二連三震愕的消息,可令她大感吃不消。
「把話說清楚,冰兒怎麼會在這的,她怎麼了?」東方凌已無方纔的冷靜,俊臉上心急如焚,激動地握住方楚楚的手臂。
找了兩天,尋遍洛陽城裡裡外外都找不到人影,他已打算解除婚事後便上望月山一趟,或許她會回去,沒想到,她竟會出現在方府裡。楚楚被他激動的模樣給嚇著,嚥了口口水, 慌忙道:「我娘在回洛陽的途中被盜匪攔截,由於人數太多,護衛應付不暇,所幸在危急時冰兒出現了,可她為了救我娘,左胸處被短刃刺中,大夫說若是再差那麼一寸,冰兒就沒救 了,但她傷勢實在是太重,現在還高燒不退,人也還未清醒。」
東方凌身形一震,俊臉陰沉駭人,高大的身形迅地一轉,正欲離開往客房而去,門外卻在此時迎面而來跑人一抹慌亂的嬌小身形,而她的話更是令東方凌高大的身形定住當場,久久無法動彈。
「不好了夫人,客房裡那位重傷的姑娘,被一個身著灰袍的中年男人給帶走了。」
◆ ◆ ◆
如蝶般的睫毛輕顫,緩緩睜開的美眸,無焦距地瞧著眼前的景物,直到一道撕裂般的痛楚在她左胸處炸開,美眸痛苦地再次緊閉,無血色的唇瓣流瀉出痛吟聲。
「冰兒你醒啦。」木門被推開來,一抹灰色身形沖人房內,迅速來到床畔,雙眼緊張地瞧著她。
「爹……你怎會在這?」
乍然聽到這熟悉聲,令她忘了左胸的疼痛,美眸訝異地
盯著面前一臉擔憂的人。 「你這丫頭還敢說,我叫你下山找機會報恩,結果你看你卻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你可知道你發燒昏迷了三天,那刀子若再往前一寸,你這條小命就沒啦。」
駱玄見女兒清醒,也著實鬆了口氣,他從方府將她帶走,沒想到她竟傷得這麼重,移來客棧後,還持續在發高燒,所幸直到今早才總算退了燒,可差點把他活活給嚇死,就怕白髮 人送黑髮人。「爹,我為什麼會在這?」
傷口傳來的劇痛,令她不敢再亂動,躺在床榻上,氣若游絲虛弱地問。她明明記得離開東方府後,原本打算直接回望月山上,可卻在路上遇到一群盜匪攔截一頂轎子,並和對方的護衛打
了起來,她見對方情況危急,就出手相助,沒想到卻為了救那名打扮華貴的婦人,而代她中了一刀,之後的事她就不知道了。駱玄瞪了她一眼,拉了把板凳,坐到女兒床畔,開始數落起她來:「你這丫頭,我告訴過你多少次,少管別人的閒事,可你偏偏就是不聽。」無奈地低歎了口氣,續道:「你可知道你救的人是誰?她正是和東方府有婚約,方府的夫人。」 不捨地輕撫女兒蒼白如紙的臉龐,他心痛啊!
想他一個原本活蹦亂跳、愛管閒事的女兒,就這樣奄奄一息地躺在他面前,教他如何能不怨不恨呢!若是女兒有個三長兩短,教他死後如何面對愛妻呢。
「爹你怎會知道的,你不是在望月山上嗎?又怎會來到洛陽呢?」
冰兒訝異地看著他,怎麼她這一昏迷醒來,事情全變樣了,爹又好像知道所有事情似的。 「還不是放心不下你,見你三個月沒回來,怕你又在外頭惹出什麼事,所以才跟著下山來。哪知這一路上,竟沒看到通
緝我們父女多年的告示,便好奇地沿路打聽,才知道你助玉
面神捕破案,將功抵罪。方來到洛陽城,正打算上東方府去找你,沒想到就看到一頂轎子似是在拚命趕著路,後頭又帶著大夫,我見了怪異便跟上去瞧,沒想到竟看到由轎內抬出滿身是血的你,差點沒把我給嚇得魂飛魄散。我在方府待了兩天,明白了所有事情的始末,就趁沒人注意時,將你給帶出來了。」
他在偷聽完東方凌和方府母女的對話後,便決定將冰兒給帶走。冰兒救了方府母女倆,而方府又和東方府有婚約,等於是間接還了東方府一個恩情了。
從此,他們互不相欠了,這份恩情等於是用冰兒的性命換來的,足夠了!若是早知如此,他絕不讓女兒來這一趟,反正東方老爺已死,他又何必信守江湖上那套有恩必報的狗屁理論,任何人也比不上他唯一的寶貝女兒。
「爹,我們回望月山去,女兒不想再留在這了。」微斂的美眸有抹黯然,細弱的嗓音裡有著明顯的傷感。
駱玄雙眼深思地注視著女兒許久,他心底明白女兒和東方凌之間的情感糾葛,在方府時偷聽了那番話,更是清楚東方凌對女兒的誓在必得。
可難道東方凌想要冰兒,他就會雙手奉上嗎?沒那麼簡單,還得看他這個做爹的同不同意再說。
「在回去之前,你得先把傷給養好,等你傷一好,我們馬上回去。」憐惜地輕撫女兒蒼白的面容,一股怒氣無來由地升起,他決定不告訴冰兒,東方凌和方府小姐取消婚約的事。他知道自己不該怪罪東方凌,可又忍不住責怪起他來,若是他將女兒照顧好,又怎會發生這種事?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看顧不好,又要他如何放心將女兒交給他。
◆ ◆ ◆
木門無聲地由外被推了開來,走人一抹高大的身影,沉穩的腳步朝裡頭床邊走去,直到看清躺在床榻上的人兒後,高大的身形整個僵愣住。
若不是看見她仍有起伏的胸口,他可能會以為她已死了,而當場崩潰。清麗細緻的臉上無一絲紅潤,只剩無血色的慘白;乾涸的唇瓣就像褪了色的花朵,失去了她原先的美麗色澤;而那雙清澈動人的美眸,此刻正緊閉著。
那安詳平和的模樣,竟讓他打由心底恐懼起來,像是急於確定什麼。微顫的大掌欲撫上她蒼白的臉——
「不准碰她!」一道壓低的聲音警告地響起。停在半空中的大掌緩慢地收回,高大的身形旋身面對著站在門口身著灰袍的中年男人。
「出來再說,冰兒剛喝下藥睡去,別驚醒她。」
駱玄瞥了他一眼,轉身來到客棧的長廊外,等候著他。東方凌黑瞳擔憂地瞧了眼床榻上的人,確定她仍在熟睡中,這才走出房外,順帶將門無聲地關上。
「東方凌,我這就將話給挑明了,冰兒連著兩次救了方府的人,等於也間接還了欠你們東方府的恩情,從此我們各不相欠,也希望你別再來找冰兒了。」駱玄開門見山將話給說明白,他不管東方凌到底要不要和方府完婚,他只想帶著冰兒回去,總之他是不會答應冰兒再和他在一起的。
「駱前輩,我對冰兒是真心的,還請成全。」 東方凌抱拳行禮,誠摯的語氣裡有抹堅持。 兩天前,冰兒在方府失蹤,當時他硬逼自己冷靜下來,反覆推敲到底是哪位中年男人將冰兒給帶走,最後他猜到是冰兒的父親快手神偷駱玄,只不過他這回偷的不是奇珍異寶,而是人。
他猜測以冰兒重傷的情況下,駱玄不可能帶她走遠,鐵定是還在洛陽城內,在命人找遍城內所有大小的客棧酒樓,終是讓他給問出,兩天前,有名中年男人,抱著一名昏迷傷重的姑娘,前來這間悅來客棧投宿。
一接獲消息,他便火速趕來,事實證明他果然沒有猜錯,是駱玄將冰兒給帶走的。
「你和方府的婚約解除了?」駱玄雙眸犀利地盯視著他,不客氣地上下打量著眼前的
高大男人,據他近日在洛陽城內所打聽到的消息,他不得不承認,東方凌的確是個出色不凡的男人,也難怪冰兒會傾心於他。
「是的。」濃眉微挑,看來駱玄早已打聽過有關於他所有的事。「就算你已無婚約,我還是不會將冰兒交給你,你走吧。」話甫落,不再搭理他,逕自欲推門人房內。
「為什麼?前輩。」高大的身形一閃,硬是擋在門前,瞧他的神情似是對他十分不滿,無論如何,他今日絕不可能空手而回的。
「理由很簡單,就是我不想將女兒嫁給你,這你總該聽懂了吧。」嚇!這小子不簡單,看得出來武功修為奇佳,尤其是在聽到他拒絕的話後,竟還能保持冷靜,只不過他微瞇的黑瞳 和渾身散發出的駭人氣勢,倒是有幾分嚇人。
可他就是吃定了他不敢動他,誰教這小子覬覦他的寶貝女兒。「我和冰兒已有夫妻之實了。」
東方凌沉住氣,明白他是刻意刁難,淡漠地拋出一句令駱玄臉色大變的話來。猶如一道響雷在駱玄頭上劈開,在震愕過後,他氣得暴跳如雷,不由分說地朝東方凌發出一掌來。
「可惡!你這小子,竟敢動我女兒,你找死呀!」
東方凌只守不攻,雙手負於身後,那輕鬆閃躲的姿態,看得駱玄更加火大不已。「我和冰兒是兩情相悅的,求前輩成全。」「免談,等冰兒傷一好,我就帶她回望月山上,你以後休想再見到她了。」
駱玄倏地收掌,瞧他光是只守不攻就已經令他筋疲力竭了,要是真對打下來他根本毫無勝算,心底欽佩之餘,可仍是心有不甘。
「駱前輩,冰兒就算是傷好了,身子也需要一段時間調養,若是馬上跟你回去,一路上的奔波勞累,豈不是會令她身子骨受損?還請三思。」
東方凌俊臉微沉,隱忍著怒氣,他絕不可能再次讓冰兒自他眼前消失,瞧駱玄的態度堅決,今日就算是用搶的,他也要將冰兒給帶回東方府。
駱玄見他終於臉色愀變,反倒笑開來,他就不相信這小子還能再忍下去,看來若是逼急了他,這小子倒是真會和他搶起女兒來了。
「罷了!你這小子也算有心,冰兒我這就交給你照顧了,三個月後,我會再回來看她的,若是到時你還我一個蹦蹦跳跳、健健康康的女兒,我就答應你們的婚事。」隨著話逐字落下,身形逐漸遠去,臉上始終掛著一抹欣慰的笑,他總算是替女兒找到一個足以保護她的男人,相信妻子在天之靈,也會感到高興的。
「謝前輩成全。」東方凌感謝的話,隨風飄遠,直到此刻他臉上才露出一抹欣喜的笑。
◆ ◆ ◆
冰兒再次醒來時,美眸在瞧見房內擺設迥異於客棧的簡陋,驚訝地睜大美眸細看。這……不是東方凌的寢房嗎?她怎麼又回到東方府來了?
吃力地想起身來,可這一動倏地牽動傷口,她疼得淚水盈眶,無力的身子再次跌回柔軟的床褥。
「冰兒你醒啦!太好了,我去叫大少爺來。」小青方推開梨木房門,手裡小心地捧著一碗湯藥,在瞧見她醒來後,連忙將湯藥隨意擺在桌上,開心地拔腿就往外跑去。
「小青……」冰兒無力一歎,看來她的疑惑只能等東方凌來,才能得到解答。
不消片刻,一抹高大身形倉惶地出現在房門口,深邃的
黑瞳底有抹熾熱,灼灼地鎖住她的容顏,一步步地朝她走進。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對視,她看見他眼底的相思欲狂,而他看清她眼底的無奈傷痛,化為一縷輕愁喟歎。
「為什麼歎氣,你不想見我?」東方凌落坐於床畔,大掌憐惜地輕撫她消瘦的俏臉,才幾天不見,她整個人就瘦了一圈,原本就纖細的她,這下更是瘦到仿若風一吹,就會被吹走似的。
「相見不如不見。」冰兒美眸微斂,掩飾眼底的黯然,他本就不屬於她啊。
「不,我說過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一定會找到你的。」大掌輕抬起她尖巧的下顎,不准她再逃避,她可知為了她,他嘗盡了二十五年來未曾感受到的擔憂害怕,全都只為了眼前這個他深愛的女子。
「這又何苦,我們終究是無緣呀。」美眸凝視著他俊朗的臉孔,粉唇揚起一抹苦澀的笑。 「誰說的,我早已和方府解除婚約了,難道你爹沒告訴你嗎?」
好個駱玄,若不是他及時找到冰兒,兩人豈不因這個誤解,而就這樣錯過了。
「你是說真的!方府怎麼可能願意呢?」冰兒驚愕地瞧著他,她很清楚方義對這妹婿有多麼滿意,怎麼可能會願意放棄呢。
大掌握住她的小手,緊緊地,像是再也不放手似的,深幽的黑瞳不捨地注視著她許久,輕道:「因為我和楚楚各有所愛,所有方家不得不放棄;令人驚訝的還在後頭,還記得嗎?你曾在怡紅院裡救過一位名叫小蓮的姑娘,她就是方家尋找十六年的楚楚;再加上你又救了方夫人,你可算是方家的大恩人呢。」
聞言,冰兒整個驚愣住,這也太巧了吧。「你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原本惠姨也就是方夫人對我仍有些不諒解,可在得知你是她們母女的恩人後,也不好再說些什麼了。」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注定兩人今生有緣,姻緣薄上早已記載兩人的名字,她是休想再逃開了。
「好了,事情都解釋清楚了,現在就來算算我們兩人之間的賬吧。」
美眸圓睜,愣愣地瞧著他微沉的俊臉,疑惑地問:「呃……請問我有欠你錢嗎?」黑瞳危險地瞇起,容不得她裝傻,冷笑地道:「不知是誰答應過我,別讓自已陷入危險中,可卻接連著兩次失約,這次更是險些連命都沒了,你說我該如何罰你才好呢?」
冰兒見無法矇混過,只能一徑乾笑,靈燦的美眸流轉,就是不敢看他。
「那你想怎麼罰?」她噘嘴不情願地說。
「嫁給我。」
「我能拒絕嗎?」蒼白的容顏因羞赧染上兩抹暈紅,美眸微垂,不敢直視他灼熱的黑瞳。
「休想,我不接受拒絕。」霸道的話甫落,高大的身軀微俯,小心地不壓到她的傷口,火熱的唇舌攫住她失血的唇瓣,決定以另一種方式,讓她的粉唇再次恢復誘人的色澤。
房門小心地被關上,小青在偷瞧了房內糾纏的人影後,體貼地讓兩人有獨處的空間。房裡春意正濃呢。
◆ ◆ ◆
「冰兒你在做什麼?」
小青甫推開房門,就瞧見她手撫著左胸傷處,吃力地想離開床榻,連忙奔到床邊,將想起身的她再次壓坐回床榻上。
「小青你別大驚小怪,我已經在床上躺了七天了,傷口已經好多了,你就讓我出去走走嘛。」
再躺下去她都快發霉了,若不趁東方凌去商行這個機會到外頭去透透氣,成天躲在房裡,她都快悶壞了。
「不行,大少爺有交代要我小心看著你的,就是怕你好動。你的傷口還沒完全癒合,萬一又裂開可怎麼辦?」
冰兒這次傷得很重,傷口極深,加上失血過多,還有連著高燒,不僅身子骨整個削瘦,而且傷口癒合極慢,可把大少爺給急壞了。
除了大夫開的湯藥外,一些藥膳調理可也少不了,一天五餐補下來,可也沒見她長肉,好在氣色較好些,沒之前嚇人的蒼白。
「我只不過是想到古月亭去坐一下而已。」仰望著站在她面前一臉固執的人,有些訝異自個兒身子的虛弱,只不過是說幾句話,竟讓她有些微喘。
「那更不行,以你現在的身子,絕不可以再去吹風;而且你看看你現在的模樣,才說幾句話而已,你的氣色又變差了。我的好冰兒,你還是乖乖再躺回去好了,別害我被大少爺罵 了。」
「我不要。」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小青打算強將她壓回床榻上時,門外傳來輕咳聲,接著姜總管恭敬的聲音響起:「駱姑娘,方姑娘來看你了。」
打從大少爺將駱姑娘帶回府來療傷,就一直住在大少爺的寢房裡,兩人同床共枕多日,此舉大伙心知肚明,相信不用多久,駱姑娘必成為東方府的大夫人。
「方姑娘?莫非是楚楚?姜伯快請她進來。」
小青趁她在說話時,扶她半坐臥在床榻上,還細心地替地蓋好錦被,事後還朝她得逞一笑。
此舉看得冰兒好笑不已,只得沒好氣地睨了她一眼。方楚楚逕自來到內房,在瞧見床榻上的人後,欣喜一笑,小青適時拉了把圓凳,讓兩人可以好好地聊聊。
落坐在床邊的圓凳上,楚楚先是朝小青點頭道謝,這才伸出手主動握住冰兒,笑道:「冰兒,還記得我嗎?想不到在怡紅院一別,我們還有機會再相見。」
「是啊,只是我做夢也沒想到,你竟是方家失蹤多年的女兒。」
冰兒反握住她的手,想起兩人在怡紅院時合力打昏兩名大漢的事,世事的變化還真是出入預料呢。
楚楚不安地瞧了眼床榻上的她,秀麗的瞼上有抹歉疚,感激地道:「冰兒,我這次主要是來謝謝你的,你先後救了我和我娘,你是我們方家的恩人!可你為了救我娘險些連命都沒了, 我實在不知該如何表達對你的感謝和歉意。」
她印象中的冰兒該是活潑好動的,可她現在卻躺在床榻上,雖然氣色好多了,可她仍深覺過意不去。
「別這麼說,我傷勢已經好很多了,你要是不信我可以陪你到處去走走的。」
不忍讓她再自責下去,冰兒作勢便要下床,身旁有一雙手更快地阻止了她。「冰兒,你要是敢走出房,我一定會老實告訴大少爺的。」
小青警告地道,別以為她不知道她在想什麼,還不是想逮到機會就偷溜出去,一點也不替自己的身體多想想。
冰兒不悅地瞪了她一眼,她就只會拿東方凌來壓她,教她氣得牙癢癢的。
楚楚朝兩人看了眼,不禁好笑地笑出聲來,相信冰兒在東方府可以得到很好的照料,有東方凌的親自看顧,她的確沒什麼好不放心的。
想起初次相見的東方凌,那冷靜沉穩的態度令她印象深刻,可在聽到冰兒出事,卻失了他一貫的冷靜,那陰驚駭人的模樣,如今令她想來仍是心有餘悸呢。
「對了楚楚,聽說你已有喜歡的人了,可願告訴我嗎?」冰
兒陡然想起令方府願意解除婚約的主因,不禁好奇地問。
楚楚秀麗的臉上有抹羞紅,明亮的雙眸綻放出動人的光芒來,柔聲輕道:「說來話長……」
緊閉的窗外傳來細細的雨聲,伴著房內不時傳出笑鬧揶揄聲,交織出和諧的午後悠閒時光。
◆ ◆ ◆
月圓如鏡,迤灑出暈黃的光輝,映照出古月亭內相依偎的身影。
冰兒坐在欄杆上,舒適地任由身後健碩的胸膛將她緊緊摟抱住,頑皮的小手玩弄著置於她腰間的大掌。想到來到洛陽城先後所發生的事竟宛如一場夢般,忍不住低歎出聲。
「為什麼歎氣?」東方凌濃眉微挑,嗅著懷裡的人兒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淡香,不由得回想起兩人初識時的情景,俊臉上浮現一抹愛憐。
「沒什麼,只是沒想到一趟簡單的報恩之行,卻衍生出了那麼多事。」
想起她身受重傷,險些沒命的事,雙臂更是將她緊摟抱在懷裡。經過這些日子的調養,她的身子總算是復原了,又恢復昔日的紅潤健康了。
「等你爹來了,我們就可以拜堂成親了。」
若不是和駱玄有言在先,他早在冰兒身子復原時,馬上和她成親了。雖然兩人現在是同床共枕,可在她還沒真正嫁給他,他仍是不放心,誰教她的素行不良。
「說起我那個爹,我就一肚子火,竟然一句話也未向我交代,就這樣將我交給你了,他就這麼相信你。」
提起這件事,她就忍不住埋怨,粉唇微噘。東方凌朗聲大笑,長指疼惜地輕點她嘟起的粉唇,從懷裡取出一個銀鐲,將它套進她纖細的手腕上,調整了大小,讓它不至於脫落。
「這是什麼?」冰兒好奇地舉起手腕細看,細緻精巧的銀鐲刻有花鳥圖紋,最特別的是扣環竟是一塊玉石,上頭還雕刻了個「凌」字。
東方凌疼寵地拉起她的手,在銀鐲上落下一個吻,細道著它的由來:「這是東方家的信物,上頭那個『凌』字,代表著你是我東方凌的妻子。」
那日在方府,他和楚楚當場解除婚約後,惠姨便將屬於他的信物歸還於他,而現在他終於親手為她戴上了。從此刻起,東方府上下見這銀鐲,就會知曉她的身份了。
「有件事我一直忘了問你,你怎會易容術和擁有那些毒粉?」這個問題懸在他心中已久,一直忘了問她。
「說來話長,聽過潘陽城三朵花嗎?那三位清麗動人、秀麗雅致、美艷無雙的女子,全都是我的好姐姐。她們三人各有所長,我只學會銀雙姐的易容術,可還是被你給識破了;至於赤蠍粉是無雙姐給我防身用的。其實最受用的該是秋雙姐的醫術,只可惜我太貪玩了,沒那個耐性學。」
提到她們,絕美的臉上揚起一抹燦笑,她還挺想念她們呢。
「等我們成親後,我可以帶你去找她們。」東方凌即使沒看到她臉上的神情,由她思念的口氣,也知道她在想什麼。
「一言為定!」
冰兒高興地笑開來,十指和腰間的大掌交握,含笑側首瞧著身後的人。
兩人相視一笑,醉在彼此深情的眸光裡。
東方凌緊摟抱住懷裡深愛的人兒,仰首朝漆黑的穹蒼望去。
好個月圓,人團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