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眉拿出掛在腰間的門鑰匙插入門孔後,轉動門把。
「我去把電燈打燈。」推開門走入屋內,烏漆抹黑的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唐若冰的右手才剛要往白色的牆壁上摸去時,她的額頭立即被一把槍抵住,右手旁的人出聲。
「別動。」
「若……」月眉一聽,原本的笑臉被惶恐取代。
唐若冰心一凜,眼角餘光偷瞄斜右方,卻被那人制止。
「轉過身去,雙手舉起來。」持槍之人將唐若冰的身子轉向背後,等唐若冰將雙手高舉之後,她與月眉對視。
「你想做什麼?」月眉冷靜的雙眼略過唐若冰的身子瞅著對方,那是一名女人。
「我要這女人的命,你也轉過身子去!」
「不行!」
「你再吵,我就先殺了你!」冷冷的聲音透露出一股殺意。
「你……」
唐若冰插進話,「月眉,別聽她的話。」
「你以為你有說話的權利嗎?」
「想嚇我你還早得很,小舞!」唐若冰轉過身子,伸手打開牆壁上的電燈開關,啪的一聲,落入唐若冰眼裡的是一張熟悉的臉孔。
唐若冰雙手環胸,冷然的瞅著她,「這樣嚇我,好玩嗎?」這女人原來也興這一套啊,看來,月眉又找到一個同伴了。
「你又沒有被我嚇到!」小舞撇撇嘴,很不以為然的樣子。
「幾天沒見,你的膽子變大了。」小舞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她就是從這股香味中識破小舞的身份。
「被你訓練出來的。」小舞俏皮道。
兩人熱絡得完全看不出主僕之分,反倒像是感情很好的姐妹。
唐若冰白她一眼,「這位就是月眉,我的網友。」她推了推呆怔的月眉。
月眉立即思緒回籠,與小舞的視線相對,從驚訝變成欣賞。
同一時刻,小舞打量的眼神繞著月眉,「你好。」對唐若冰的事,她知道的一清二楚。
「你就是小舞,你怎麼進來這裡的?」知道小舞的身份後,她再也掩不住心中的欣賞,若冰之前就跟她提過小舞。
小舞一個眼神拋去,將問題丟給唐若冰。
「這對身為保鏢的她,開鎖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
「百聞不如一見,我真是太佩服你的身手了,你可以教我嗎?」嚴月眉漾著笑容,一下子就跟小舞熱絡了起來,她拉著小舞的手走到沙發坐下。
小舞淺笑,「你學這個做什麼?」
「當然自有我的用意。」
「小姐答應了,我就教。」
「小舞……」警告的聲音忽而打斷兩人之間的對話,唐若冰擺起臉孔,「我不是說過別叫我小姐,叫我的名字,還有你,別妄想我會讓小舞教你一些不實際的東西。」
聞言,月眉垮下一張臉。
小舞則吐吐舌頭,「習慣了嘛。」
「這次原諒你,下次要是再讓我聽到你叫我小姐,我就不理你了。」將手中的袋子放好,唐若冰走到沙發坐下,「家裡的反應如何?」
當初她逃婚時,有將月眉的住址留給小舞,要小舞在七天後過來找她,不過小舞還是遲了一天才來找她。
「事情嚴重了。」
「難不成爺爺他還是不死心?」
「不,我要說的是大少被人暗殺了,老爺要你別回去。」
「什麼?!」唐若冰急得抓住小舞的衣領,「大表哥被殺,這怎麼可能?!」
「這事暫時被老爺壓了下來,家裡全籠罩在一片烏雲下悄悄的辦喪事,因為若爆出大少被暗殺的事,你逃婚的事一定紙包不住火,會被煤體大肆的渲染,所以老爺要你暫時先不要回去,他要我過來保護你的安全上
「這怎麼行,大表哥一向最疼我,我不能……」她如坐針氈的起身,一聽鄭少陽遇害的噩耗,她痛心疾首,不能自我。
「聽我說,你現在的處境很危險,老爺不可能要你回去奔喪的,歹徒殺了大少之後,留下一短箋,上面寫著『接下來要取命之人便是唐若冰』,把老爺嚇死了……」
老爺絕不會冒著失去小姐的危險,讓她回到唐家。
「有人要殺我?!」這又是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這就是我來這裡的原因,自從你逃婚後,我的一舉一動都受老爺的人監督,大少的事件發生後,他要我立即過來保護你,無論如何,那個家你暫時不能回去。」小舞嚴肅的說。
唐若冰深吟片刻,表情哀慟的凝視小舞,「就算有人要殺我,我也要回去見大表哥一面……」她雙手掩面,淚如雨下。
「不行,身為你的保鏢,我不能讓你置身險境,若你真把我當姐妹,聽我的話,暫時先避風頭。」
她頓然失去冷靜的思考,整個人陷入彷徨無措的境地,「我甚至不知道兇手會不會找到這邊來,若是這樣,那豈不是害了月眉……」
身為唐家的一份子,龐大的家財容易遭人覬覦,而她又是唐氏集團的唯一繼承人,所以常是歹徒下手的目標。她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此時更不能繼續留在月眉的家,不然一定會害了月眉……「若冰,你儘管住在這裡,唐家現在這麼危險,我不可能讓你回去送死的!」她可是很有朋友義氣的人。
「老爺已經派人調查大少的死因,絕不會讓大少死不瞑目的。」小舞臉上蒙上一層陰霾。
「爺爺他知道我在紐約嗎?」
「我隨時跟老爺保持聯絡。」小舞眼神與她交接,心疼唐若冰哭紅的眼眶。
她原是被安排在小姐身邊的保鏢,誓死保護小姐的安全,但小姐幾十年以來,一直始終如一待她如親姐妹般,這份窩心的關懷,讓她奮不顧身保護她的安全,絕不讓任何人傷了她一根寒毛。
「那與葉氏企業的聯姻,爺爺他……」
「這事葉嘉誠頗有微詞,老爺正與他商榷中,近期之內就會有結果。」她將老爺說的話傳達,「發生了大少被暗殺的事,老爺不再堅持聯姻的事,只是葉家那邊似乎不肯妥協,還有爭執。」
聞言,唐若冰垮下雙肩,「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難道是因為我的逃婚帶給唐家厄運?」她自責不已,發生了這麼多的事,她不由得往這方面去想。
早知道,她就乖乖的結婚,那麼大表哥就不會死,她也不會淪落到有家歸不得的地步,還被人當成殂殺對象。
「我不准你這麼想,大少的死跟你無關,這不是你的錯!」小舞疾言厲色的說,她不許小姐把大少的死因往自己的身上攬,小姐這一生為唐氏已經扛下太多的責任。
為了擔負起唐氏的重擔,她犧牲掉寶貴的青春專研商業領域知識、財經報導,周旋在人心叵測、爾虞我詐的商界中。
以她一個柔弱的女人,若不是有一顆堅強剛毅的心,她早就被人心醜陋的一面給打垮了,現在她追求的只不過是應得的自由,這根本沒錯!
「小舞說的對,若冰你就別想這麼多了,為了你的生命安全,我看這幾天我們哪裡都不要去,待在家裡。」
三雙眼神視線複雜的交接,有關心擔憂,也有感傷哀痛。
沉默片刻,唐若冰放棄回去的念頭,因為無論她說什麼,小舞與月眉絕不會讓她回到唐家,她的心情有如被壓上千斤重的石頭般,她必須要喘一口氣。
「你們說什麼,就什麼吧……」她起身走進臥房,獨行的背影顯得羸弱不堪,鄭少陽的死對她造成很大的打擊。
「小姐從小跟大少的感情最好了,大少會發生這樣的事,最難過的莫過于小姐……」盯著那蒼涼的背影,小舞感傷的說。
月眉也很感歎,「但願她能想開一點……發生這種事誰勸她也沒用,讓她自己一個人好好的想想吧,我們不要去打擾她。」
幽幽的歎氣聲瀰漫於空氣中,除了化不開的沉悶之外,陰鬱也染上每個人的雙眼,心情無法撥雲見日。
? ? ?
梅森穿著一件黑色的T恤,露出結實的臂膀,雙眼炯亮的等候大門打開,期待落入眼裡的是他朝思暮想的女人,然而卻不是。
「你來了……」月眉懶懶的說。
這時候也只有梅森會來,自從梅森變成她的鄰居後,三不五時就會來這邊串門子,眼明人一看就知道他打的是什麼主意。
之前還不確定他的心意時,她不敢放心把若冰交給他,不過經由這幾天的相處,她明白梅森是一個值得托付終生之人。
當一個男人真正愛一個女人時,他的眼神是不會說謊的。
若冰雖然對梅森還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不過每當她稍微靠近梅森一點,若冰就會露出彷彿要吃人的眼神。
而梅森就更好玩了,一雙美麗的棕眼裡只容得下若冰的存在,不論若冰如何的冷若冰霜或是怒氣騰騰,他皆以溫柔的笑容安撫她,好似她是他的寶貝似的,看了真叫人感動。
雖然在她的逼供下,梅森只坦露一些,但那些足以證明梅森對若冰的感情,在咖啡館的偶遇及現在變成她的鄰居,其實都是有預謀性的接近,只不過她沒道破而已。
梅森的視線迅速搜查他朝思暮想的倩影。
「別看了,她在房裡……」月眉一副感傷的模樣。
梅森敏銳的感受月眉的不一樣,平常笑臉常開的她,似乎多了些憂愁。
「你們……」
「唉,若冰的心情不好,她已經待在房間裡一整天,連飯也不吃……」
「她怎麼了?」
「你關心她嗎?」
梅森緘默不語,但眼裡的擔憂已洩露他的情緒。
「進來吧,我們的話若冰不聽,或許你的話她會聽也不一定……」
月眉領著梅森走到她的房間,此時小舞像是聽到了客廳的動靜而從房間走出來。
「他是?」小舞一抬眼便對上一個棕髮棕眼的陌生男人,她瞇著雙眼,詢問著月眉。
「梅森。」
「小舞是若冰的保鏢。」月眉為他們兩人介紹。
梅森?!
這名字似乎在哪兒聽過,小舞困惑的打量著他。
「他或許可以勸勸若冰。」
「他行嗎?」小舞像只刺蝟般,對梅森有所防備。
月眉為何會說這種話?難不成他跟小姐關係匪淺?
不!這怎麼可能?小姐才逃婚幾天而已,怎麼可能跟一個棕髮棕眼的帥哥搭上眼,這太荒謬了。小舞甩去腦中荒唐的念頭。
「小舞,你別胡思亂想,先把若冰交給梅森再說。」
小舞搖搖頭,堅持不讓步,保護小姐是她的責任,她必須寸步不離的保護她,尤其在這最敏感的時刻,她更不能把小姐交給一個陌生的男人。
見小舞拒絕,月眉憂心忡忡道:「你也不喜歡看到若冰落落寡歡,不是嗎?」她動之以情。
「這……我不能把小姐交給一個我不認識的男人。」
「他絕對不會害你家小姐的。」月眉以人格擔保。「我們對若冰的關心不亞於你,誰都不願意看到若冰傷心的模樣,如今能讓她振作起來的人就是梅森,相信我好嗎?」
「他跟小姐是什麼關係?」月眉說得好像梅森是小姐的情人似的,剛才一閃而過的狐疑讓她不由得開口問。
「這我慢慢再解釋給你聽,把空間留給他們兩個吧,我們出去走走。」
「不,要是有人……」
「你放心,梅森絕對有能力保護若冰。」這點月眉可是深信不疑,幾天的相處下來,她早已看出梅森的一些底細,至於她的臆測對不對,之後自會分曉。
梅森雙眼一定,瞅著月眉的眼神變得不一樣,飽含欣賞。
「走吧。」
「可是……」小舞仍猶豫著。
「沒什麼可是的。」月眉目光堅定的瞥向梅森,「希望我們回來時,若冰已經吃下我為她準備的飯菜。」她瞄向餐桌上的飯菜。
「你們要出去之前,能不能先告訴我,是什麼事使她變成這樣?」
「若冰的大表哥被人暗殺了!」
梅森心一凜,「他的大表哥是?」
「鄭少陽。」
梅森聞言怔了怔,沒想到尚尼已經行動了,他接下來是不是要取若冰的命?
「還有一件事我必須告訴你,暗殺鄭少陽的兇手,事後有留字條,他要取若冰的命!」
果然!尚尼竟然做到這種地步,梅森感覺被背叛,尚尼的行動已是公然向他挑戰!
兩位生死至交的好友走到這般田地,他有說不出的心痛。
梅森點點頭,走到餐桌前端起飯菜,平靜無波的臉上看不出真正的情緒。
「我警告你,要是你敢對小姐亂來,我絕對饒不了你。」小舞警告在先。
「好了,別一副齜牙咧嘴的模樣。」月眉笑笑的拉著小舞的手,「若冰就交給你了。」點點頭,她拉著心不甘情不願的小舞走出公寓。
走出大樓外,明亮的陽光照在兩人身上,好像在昭告雨過天青般,月眉整個人都舒坦了起來,她伸了一個懶腰,抬頭看向二樓的房子。
若冰的事,就留給梅森去關心了。
但願她們回來後,能看到恢復正常的若冰,說不定梅森與若冰可以經由這件事,坦誠彼此的感情。
若是能這樣,就最好不過了。
? ? ?
打開臥室的門,裡面漆黑一片,雖然如此,但已習慣黑暗並能來去自如的梅森,雙眼如鷹的鎖住唐若冰。
她羸弱得不堪一擊,緊閉的雙眸像是剛哭過,梅森心疼的走近她。
修長的雙腿停佇在床畔,梅森放下手中的飯菜,伸手往床頭摸去,將電燈打開,原本漆黑的臥房變成明亮。
唐若冰剛剛哭累睡著了,躺在床上閉目休憩的她像極了一個無助的小孩,全身瑟縮成一團,白皙的臉龐上佈滿淚痕及恐懼。
梅森忘我的伸出手,拭去她臉上的淚痕,他寧願她冷若冰霜或怒氣騰騰,也不願意她糾結著一張芙蓉臉。
胸口瀰漫著對她的心疼與不捨,她的眼淚像千萬隻針紮在他的胸口上,梅森緩緩的低下頭,在唐若冰乾燥的薄唇上撂下一吻。
只是蜻蜓點水般的淺嘗,卻驚醒了睡夢中的唐若冰。
她瞠然的睜大眼,瞅著梅森近距離的臉孔。
剛才她是在做夢嗎?但卻又是如此的真實,唇上還留著炙熱的溫度……
她無法相信剛才梅森吻了她的唇,這代表什麼?難不成他真是一個登徒子,趁人之危?
「你——」唐若冰全身顫慄。
小舞在哪裡?月眉又在哪裡?她們怎麼可以讓梅森進來這裡,還讓他吻了她!
「我情不自禁。」在她發怒時,梅森開口解釋自己的行為。
他沒想到一個吻就驚醒唐若冰,更沒想到在這種尷尬的情況下,她會一臉怒不可遏的模樣。
「可惡!你怎麼可以三番兩次的戲弄我?」唐若冰憤慨的起身,但才一起身,雙腳還沒踏地,一陣昏眩,使她癱軟的倒回床上。
全身無力的她,這才想起自己已經整整一天沒進食了。
看來,她還虛弱到無法反應,還會生氣就代表有救。梅森拿起一旁的盤子,用湯匙勺了一口飯坐上床沿,命令她道:「張嘴。」要生氣,總得有力氣。
「呃?」
「這是月眉為你準備好的飯菜,聽說你已經一整天沒進食了,這樣下去身體會弄壞掉的,聽話,張嘴。」他溫柔的聲音如旋律優美的音樂,唐若冰在他的命令下,不自覺的張開了口。
梅森順勢往她嘴裡塞了一口飯。
「乖。」他揚起俊逸的笑容,再勺第二口、第三口,等到盤空時,梅森才安心的放下盤子,身子傾前的在唐若冰的唇上又撂下一吻。
這一吻,才讓唐若冰的理智回籠。
他竟然又吻了她?!
可惡的男人,他到底要欺負她到什麼田地,他才甘心?!
唐若冰全身發火,雙眼如炬的瞪著梅森,小手往空中一伸,對準他的臉頰,清脆的一巴掌著實的落在他的臉上。
怵目驚心的五個手指印,馬上印在梅森的左臉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