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的情緒交雜在律苡心裡,一時無法全然理清。
她轉頭一看,正巧迎上他怛郁的眸,看得出他的眼中有著怒色。
「人是我帶來的,如果她不舒服,我會負責送她回去,用不著勞煩各位了。」
韓睿倨傲無禮的介入談話中,大手霸道地攬住律苡,沒讓她有離開的機會,而他無情、帶著怒氣的眸冷冷的看向在場所有男人,被視線掃過的人無不噤聲。
王董疑惑的看向王思華的方向,但她的人早已不見蹤影,看樣子……連美人計也失效了。
「韓老弟,不用急著走,我屋裡多的是房間,可以挪出一間來,讓蕭小姐好好的休息……」王董仍不肯放棄,求情的眼神由韓睿轉移到律苡臉上。
心細的律苡自然知道王董的意思何在,縱使真的不想留在此地看韓睿與別的女人卿卿我我,卻也不想待在韓睿懷裡,只因那只會讓她更軟弱。
「我可以留下,你不用急著離開。」律苡用著乾澀的聲音說,試圖推開他停留在腰際的大掌。
韓睿惱怒的察覺她的推拒,大掌猛地一收,將她牢牢抱在懷裡,緊貼著自己。
「人不舒服的話就回家,用不著逞強。」韓睿冷冷的拒絕,臉色沒變,但語調可清楚聽出他的不滿。
律苡只是低垂著頭,沒讓他讀出她臉上的表情。「我可以自己坐車回家。」她輕蹙眉心,不明白他突來的霸道又是為了什麼。
有另一個美麗的女人正等著他,他還在這裡跟自己耗什麼?
「韓兄,如果你忙的話,我可以替你送蕭小姐回去,你儘管留在這裡……」又有個男人自告奮勇的挺身。
韓睿的眸突地瞇起,受不了一再看到男人對她示好。
「你聽不懂我說的話嗎?我說了會載你回家。」終於,韓睿的怒氣突破圍堵,開始發洩出來。
她想留下?她想留在這裡,享受被眾多男人包圍的虛榮嗎?
這個想法,讓他沒來由的感到憤怒,他不愛這種陌生、失控的情緒,但是……他卻無力阻止。
「你走不走?」他啞聲問著,語氣中隱合怒氣。
「我自己走。」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律苡就是不想順著他的意,就是存心想跟他作對。
「我送你回去!」因為她的拒絕,韓睿的聲音又冷了幾分。
「用不著。」律苡堅定的拒絕,甚至再一次試圖推開他的手。
突然,韓睿低陣了幾聲,看著她不斷推卻的動作,理智被怒火給燃燒殆盡,最後一根理智的弦終於繃斷。
「該死!」在他的咒罵聲中,韓睿索性將她攔腰抱起,大步離開會場。
她是他的,從頭到腳都是他的!他不想讓其他男人碰她,甚至是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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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安置在車子後座的律苡,沉靜的不發一語,韓睿怒氣沖沖的坐在她身旁,司機一句話也不敢多問,便將車子照著吩咐的地點開去。
律苡一直以為,她早受夠了韓睿的自大、再也不能夠容忍他,但此時她卻不得不開始質疑起自己,他明明就霸道的可以、無禮的可以!可心底深處為何卻因他方纔的舉動而感到竊喜?
她甚至猜想著,他對自己或許也有那麼一點真心誠意……畢竟,他從未在人前如此失態過,更從未對她表示過任何的在乎……因為在這段感情中,在乎的人一直只有她。
太多的疑問藏在胸口,她一句話也問不出來,就怕一切不過是她的想像,所以她寧可沉默,假裝不知。
她的心已經卸下太多的防備,他的短暫在乎,只會讓她的心更加沉淪疼痛,那還不如就維持現狀吧。
車子終於回到她家門口,臨下車前,律苡打破沉默。「我可以自行回家的。」那對澄澈的眼始終不曾望向他,律苡執意低著頭,彷彿想挑戰他的怒氣。
他突然用力握住她的手,掌心燙得嚇人。「你就那麼不想跟我在一起?」他欺近她,一臉氣極敗壞的說。
「我只是不想打擾你和王小姐。」她猛地別開眼,然而被擒住的手腕卻傳來他灼燙的體溫。
她的手不自覺地掙扎著,想要推拒卻顯得無力,一如她極力自持下,依然執意顫動的心……
「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從不在意我跟其他的女人在一起……真是大方啊。」他冰冷的眸光因她的挑戰,而浮現猛獸般的嗜血天性。
他的話刺傷了她,讓她也開始反撲,她怒氣沖沖的回視著他。
「別再把現在的我跟以前的我扯在一塊。」她吼回去,突來的怒氣讓她甩開他的手,奪門而出。
不過,正在氣頭上的韓睿,也沒打算讓這事情算了,他跟著下車,朝著她的背影質問道:「現在的你跟以前的你,本來就是同一個人、有同樣的反應,我為什麼不能這麼說?」
律苡低頭找著鑰匙,察覺他來到身後,氣極的轉身。
「以前的我是傻,以為你總有一天會改變,所以我忍氣吞聲,為的就是想跟你在一起,但現在的我可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他欺近一步,低聲詢問,語氣中有著威脅,如果律苡稍加注意,就不會冒,險說出接下來的話。
只是同在氣頭上的她,火氣燒得正旺,又怎會在乎這些小細節。
「現在的我根本不在乎!」她吶喊著,似乎唯有這樣才能平復她心中的怒氣。
空氣裡只剩下沉靜,律苡迎視著他的眼,沒有一絲畏懼,只有報復後的痛快。
原來嚴重挫折他人的自尊,是這麼痛快的感覺,難怪韓睿老喜歡看著她備受挫折的樣子,甚至執意戲弄她。
韓睿眼中有著暴怒。腦海中不住盤旋她方才吼的那句話。
她不在乎——讓他挫敗的原因,就是因為這一句話。
他該死的知道,她的確沒有以前那麼在乎他了。
就連跟他在一起的時候,眼裡早沒了那迷人的笑意。
她為什麼不像以前那樣愛他?!而他又該死的在乎這些做什麼?!
律苡怔怔的看著他的反應,本以為他會霸道的跟她對吼,卻沒想到兩人僵持了好半晌,他眼中的怒火竟漸漸熄滅,反倒增添了不少挫敗和難解的情緒。
她不明白,自現甚高的他,為何會出現這樣的表情?
為什麼?在她發怔的片刻裡,手中的鑰匙反被他奪了過去。
「明天七點到這裡接我。」突然,他出聲說話,但說話的對象卻不是她,而是愣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的司機。
司機趕忙點頭,彷彿得到特赦令般,火速地駕車離開,徙剩律苡愣愣地看著韓睿像是主人般開了門,站在門邊看著她。
「還不進來?」他問,眼中早沒了怒氣,反倒有著她無法理解的挫敗。
「這是我家,我並沒有邀請你進門。」律苡冷冷的說,但游移不定的眸光洩露了她的面具有多麼易碎,更將她的慌亂表露無遺。
「我什麼時候做事需要經過你的同意?」韓睿跋扈的倚著門,一副要不要進門隨便你的表情。
律苡皺起黛眉,真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個男人,但奇怪的是……她竟然也乖乖的移動腳步進了家門,由著他關起大門。
「我要住下來。」他天外飛來一筆的說道。
「我不同意!」
他的話嚇得她差點沒從椅子上跳起來,她看著他正經且嚴肅的表情,強烈的表達她的抗議。
「司機已經走了。」他一臉無賴,攤攤手表示他的無奈。
「我幫你叫計程車。」律苡作勢拿起電話簿,翻查著車行的電話。
「我要一直住在這裡。」他的一句話,馬上讓她停下了動作。
「韓睿!」她丟下電話簿,瞪著他,像是怕他忘記不久前發生的事,沒好氣的提醒。「王董才剛告訴我,準備把他的寶貝女兒嫁給你,你最好馬上離開我家,要不然讓他知道你還跟我糾纏不清,這門婚事就告吹了。」
「我本來就沒打算要娶王思華。」他冷冷的說。
「你……你說什麼?」她不確定的問。原本滿腔的怒氣已淹到了喉頭,這時又全給嚥了下去。
韓睿看著她,好半響不說一句話,只是站起身,往她的房間走去。
「喂,你去哪裡?」她在身後追著。
「去你也打算去的地方。」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一把扯她入懷,隨即以唇將她滿腔的話全給封住。
霸道卻不失溫柔的吻,席捲她所有的感官……他將她細心的擁在懷中,感覺她的背脊在瞬間變得僵硬,但他沒有停下啄吻的動作。
灼熱而細碎的吻,由她的唇、她敏感的耳垂,一直下滑到她的頸際。
她伸出手阻止,卻輕易的被他的大掌制服,他用腳踢上房門,押著她往床邊移動,將她溫柔的困在身下。
不一樣……事情有些不一樣……
「韓睿……」律苡訝然,眼裡有著遲疑,更有著惶惑。
韓睿擁她在懷中,低垂著眼凝視著她,眼中有著少見的真心溫柔。
「我不喜歡聽你說……你不在乎我了。」他低語,認真的望進她的眼底。
這句話,是哄她,同時……也是他真實的感受。
韓睿知道,虛假的溫柔已經不能蒙騙她,不過,這半假半真的話卻有著幾分真心,他相信,他會得到她相同、甚至是更多的回報。
只因為,他相信眼前的她,仍是那個可以為他放棄一切的丫頭。
「不可以這樣!」她淡淡惱怒,為著他沒來由的溫柔,為著她心口突然加快的心跳。
而回答她的,是他緩慢靠近的氣息與加深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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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
律苡眨眨眼睛,首先感覺到一隻橫過腰際的手臂正壓著她,再來是一隻胳臂環著她,形成親呢佔有的姿態。
呵!她的香閨進佔了一個男人。
但很奇怪的,她並不感到難以適應,彷彿一切理所當然,本該是這樣。
是因為兩人曾經相戀?還是身體早已對彼此熟稔?
老實說……她的答案偏向於後者。
他征服了她的心、她的情慾……她本以為她可以守得住的,也以為只要嘴裡不說,就能按照心中所期望的方向走去,可經過這些事情後,只怕她會輸得更徹底。
那樣的想法,讓她的身軀微微抖顫著。
她的細微反應,只是讓韓睿將她攬得更近,在她的唇上印上輕吻。
「早安,丫頭。」能再度擁著她入睡,那種感覺出乎意外的好。
「唔……」她瞠大眼睛,看著他雙目緊閉,卻仍能準確的吻住她,似乎對於跟枕邊人問早的習慣,早已練習多次,搞不好連「丫頭」這個呢稱,也不是她一個人獨享的……
律苡心口一慌,對於突起的醋意覺得訝異不已。
清醒與深陷,只是一線之隔,她似乎……已經不再肯定自己的想法了。
這已經是他進駐她香閨的第十天,她沒有太大的反抗,因為她太清楚,她的抗議只是徒勞無功,唯一能做的,就是等他玩膩了這遊戲,打算放了她為止。
唯一聊表安慰的是……她似乎沒有什麼特別的損失,甚至……她還因為生活中加入他的存在,而顯得充實了許多。
就算她再怎麼否認,她還是無法騙自己,她……早已陷得很深。
只是她仍舊嘴硬的不讓他知道,以為這樣就能天下太平。
「該去上班了。」她推推他的胸口,提醒他該起床了。
「別趕我。」他咕噥道,反倒將她抱得更緊,滿足的聞著她帶著茉莉花香的髮香,韓睿連睜開眼睛的慾望也沒有。
「司機已經在外面了。」律苡抿著唇,不讓微笑輕易上嘴角,但眼裡仍舊湧現笑意,還有一絲淺淺的心酸。
如果……這一切能維持下去,該有多好,如果他是真心待她,又是多棒的一件事,只可惜……她忘不了他所說過的話——
他只是為了讓她愛上他。
所以,這一切的一切,都可能只是種假象。
如果讓他知道,她已重新愛上他,這一切就是結束的時候了。
矛盾的思緒在腦中整天繞著,她已經學會不去理會,就讓一切順其自然吧。
「我今天要穿什麼?」韓睿仍舊瞇著眼問著,這些天來,他已經把大半的衣服全搬到律苡這裡。
他總是讓律苡安排他一天的穿著,這是以前的習慣,直到現在,他仍沒有打算改變,他向來懶得為這些生活瑣事費神。
律苡輕歎口氣,認分的穿上睡衣外袍,遮住大半春光後,才起身幫他打理。
雖然兩人已多次的親密,但要她像他那樣對裸身處之泰然……實在有些難。
她幫他拿起淡灰色的襯衫,配上鐵灰色的薄西裝外套,加上同色系的西褲,再把搭好的衣物放到床頭櫃上,便先行到浴室盥洗。
韓睿一向有賴床的習慣,非得在床上多躺個五分鐘才甘心,而這一段時間,正好能讓她把自己給打理妥當。之後,她會順道做個簡單的三明治,或是火腿蛋之類的早餐,而他總是很捧場,總會飛快的吃下她的愛心早餐。
一想及此,律苡的嘴角不住揚起一抹心酸的笑容。
愛心早餐……是幾年前她甘心為他付出一切時,替早餐所取的名字,而如今聽來,倒真是個諷刺的名詞。
當她準備好一切,將牛奶例人杯子裡時,韓睿已經一身清爽的走出房門。
「我以前怎麼沒發現,跟你同居的感覺真好。」韓睿接過牛奶,在律苡頰邊印下一個清新的吻。
這是這些天來的新發現。
一睜開眼就見到她,讓他一整天的心情,都維持在極佳的狀態之下,這是他始料未及的。
律苡沒有被他的花言巧語迷暈頭,只是冷冷的瞪了他一眼。
「任何一個鐘點女傭,都能做的比我好,我頂多就是不支薪這點好處罷了。」律苡維持唇邊的冷淡,雖然趕不走他,但她可從沒給他太好的臉色。
目的仍舊只有一個……不讓他知道,她一直都這麼愛著他。
「就當我跟你分租房間好了,說說看,我該付多少才合理?」韓睿這會心情正好,沒有被她的冷言冷語給影響。
他嬉皮笑臉的態度,反倒讓她像被狠狠重擊了一下,心中泛起茫然的感受。
這就是她給他的感覺嗎?難道說兩人間的感情僅能以金錢衡量嗎?
深沉的悲哀,令她心頭直髮酸,她顧不得他的想法,失控地丟下他便往房裡走去。「我要的,你根本給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