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寧璇婚後始終沒有懷孕,經過檢查,得知她患有不孕症。所以,為了延續自己的血緣,趙寧璇從趙氏的親戚中,挑出一個聰明伶俐的小孩加以收養,便是姜枕石;至於姜毓水,則是姜滿雲和情婦所生。
儘管沒有血緣關係,但是,在法律上,他們依舊是兄妹。
對姜枕石而言,姜毓水,是他唯一、也是永遠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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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妹的腳並非完全無法行走。」
幾年前,在一次例行檢查中,替姜毓水診斷的醫生如此跟姜枕石說。
「只要在她的雙腳裝上支架,就可以支撐變形的小腿,想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並非難事。但是……」
「但是什麼?」姜枕石凝眉。
父親從不理會姜毓水的腳是否能走路,或許,是因為妹妹只是個他根本沒多愛的情婦所生;但是對姜枕石來說,他最大的希望,就是期盼妹妹能站起來,自己去看這個世界。
毓水每天坐在自己房間的窗前,凝視著那一塊格子所能見到的世界,然後只期待著姜枕石的到來,並且在姜枕石出現時,掛著心滿意足的笑容……
「主要是令妹完全不肯配合。復健最重要的,還是看本人的意願啊!」醫生歎口氣,這樣回答。
姜枕石責問過,為何姜毓水不肯配合醫療人員,但她只是冷漠地說:「穿鐵鞋不好看。」
「好不好看有什麼打緊?能走路最重要!」他氣急敗壞的責備,卻換來妹妹憤恨的眼神。
「這種腳也不是我想要的!我已經夠痛苦了,難道你還要折磨我?你是要我穿著鐵鞋,走出去被人嘲笑嗎?」
他被妹妹搶白得無話可說。
他不是毓水,所以無法理解只能坐在輪椅上行動是什麼樣的日子……而且勉強毓水站起來,是否只是一種滿足他自己的心理安慰?
所以……他再度妥協。
姜枕石答應姜毓水,順她的意思,想復健時就復健,毫不強迫。
想當然,這樣的半調子的治療方式,兩年下米,對於姜毓水的行走能力毫無幫助。
放下手裡的醫學報告,姜枕石表情憂鬱。
他為毓水已整整操心了十幾年,往後,或許也是一直這樣下去吧。幸好商儀容是個柔順的人,嫁給自己後,相信她會善待毓水的。
這也是他選擇商儀容的因素之一,要嫁給他的女人,就得對毓水包容疼寵。
思緒在腦中奔竄,直到有人敲了姜枕石書房的門,才將他喚回現實。
「枕石,映山來了。」商儀容站在門外,輕柔地提醒他。
姜枕石連忙開了門,看見趙映山站在門外,將他迎了進來。
「映山,坐。」姜枕石熱絡地招呼趙映山。
「呃……商小姐,你是不是要一起……」
趙映山遲疑地看了眼還站在門外的商儀容,但商儀容很識大體,直接搖搖頭,微笑說道:「你們男人的事,我插不上嘴。那麼,不打擾了。」
接著,她便輕掩上門,無聲離去。姜枕石也沒挽留她,似乎對這種狀況習以為常。兩人雖是未婚夫妻,但真正相處時,卻像上司與下屬。
而商儀容的態度,讓在國外留學的趙映山極不適應。好半晌,他才回過神來,責備的看向姜枕石。
「枕石,你該對自己的未婚妻更好一點。」
「我並不覺得我對她不好。」姜枕石蹩起眉頭。
「你們相處的態度,根本……不像愛情。」趙映山歎口氣傻子都看得出來,商儀容對姜枕石有的僅是服從,而姜枕石也完全無意去改變這種狀況。
「我們的婚約,本來就不是以愛情為基礎。姜家將她安排在我身旁,不過是需要一個眼線。而我會願意讓她在我身旁,就是需要她的溫婉順從。」姜枕石諷刺地笑笑。「更何況我需要她來幫我照顧毓水。」
「你很疼毓水。」趙映山認真地凝視他。
「……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不疼她,疼誰?」姜枕石說得理所當然。
「就只有這個理由嗎?」趙映山淡淡的說。「兩家親戚都知道,你跟毓水根本沒有血緣關係,僅僅只是法律上的兄妹關係而已。」
趙映山想起,那天在姜滿雲的喪禮上,見姜枕石推著姜毓水的輪椅離開主屋太久,他隨著商儀容的腳步走到屋外,想尋找他們時,剛好瞧見姜毓水目送姜枕石與商儀容離去時的表情。
那是企求著永遠也得不到的愛情的女性,才會擁有的面孔。那張精緻絕倫的臉孔上,充滿著傷痛、絕望,以及嫉妒。
趙映山甚至可以看見,姜毓水緊咬著自己蒼白的唇,雙眼因為無邊無際的絕望和憤怒而圓睜,她眼裡容不下姜枕石以外所有的人。
這是怎樣的一種愛情,竟能執著若此?
不管是任何人,若看到當時的姜毓水,都可以明白,她對姜枕石的感情,絕不僅僅是兄妹之情如此簡單。
聽到趙映山半帶試探性的言語,姜枕石有些不悅,他不知道他的好友究竟想問些什麼。
「還能有什麼理由?她是我妹妹,這理由難道不夠充分?就算沒有血緣,但對我而言,毓水是我唯一的親人,沒有任何人可以取代。」他的態度斬釘截鐵。
聽到這番話,趙映山愕然,接著有點無奈地笑了。
原來,姜枕石竟毫無所知。
他們兄妹相處了這麼多年,理應最瞭解彼此,但姜枕石竟不懂姜毓水凝望他時的眼神,究竟代表著什麼意義。
果然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這也代表,姜毓水的感情,根本是永遠也不會有結果的單戀。
趙映山想起姜毓水倔強蒼白的臉、冷漠的雙眼,他不禁心疼起她來。記得當他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那張蒼白的小臉上,還曾露出童稚、天真的微笑;經過了這些年,曾幾何時,她竟成了個連笑容都冷若冰霜的女孩?
而且,即使是姜毓水最親近的兄長,也並不瞭解她的內心世界。若連姜枕石都不懂,一個偌大的姜家,或許更不會有人想去瞭解她。
趙映山可以想像,姜毓水是在怎樣缺乏正常家庭溫暖的情況下長大。
「映山……其實,我真的很擔心毓水。」姜枕石的話語裡滿是擔憂。「她不肯相信我以外的任何人,也不肯跟其他人溝通……」
「她會這樣,是因為你寵壞了她。」趙映山歎口氣。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實,不是嗎?
姜枕石默然半晌,才回答:「我知道。我好幾次告訴自己不能再這樣,要讓毓水獨立,可是卻又狠不下心。我常想,若有一天我不在了,毓水該怎麼辦?」
趙映山皺眉,沒事何必說這種話來觸自己霉頭?
「你才二十六歲,未來還很長,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開導毓水。」
聽到這句話,姜枕石又再度默然不語。他的表情憂心忡忡,看來心裡似乎有難解的結。
「枕石?」趙映山出言探問。「你還好吧。是不是有什麼困擾?」
姜枕石抬起眼凝視他,三番兩次動了嘴,似乎想說出來,但猶豫許久後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泛出苦笑。
「沒什麼。只是我多心吧……」
後面那一句說得極輕,趙映山並沒有聽到。
「現在爸爸剛去世,而我也還沒得到董事會的承認,讓我執掌姜氏財團的最高職權,既然現在大勢未定,不管是姜家、還是趙家的親戚,他們都試圖想要找一個對自己最有利的人來接掌這個位置。但這些人都沒有想過,我和毓水根本不想成為他們爭權奪利下的犧牲品。只是,這些人為了得到利益,或許連我們兄妹倆的安全都不放在心上吧。我還能夠保護自己,但毓水就……」姜枕石頓了下,這個要求有點難以說出口,卻不得不說。「所以,我希望你能……幫我保護毓水。」
果然,一聽到這句話,趙映山歎了口氣。
「毓水她只相信你一個人吧?怎麼可能願意讓我保護她?再說……你可別忘了,我也是趙家的一份子,姜毓水對趙家來說,根本等同於眼中釘,你能安心把她交給我?」
若是姜枕石掌管姜氏財團,對趙家來說便有好處,畢竟姜枕石跟他們有血緣關係;但若哪一天姜枕石出了什麼意外,龐大的家產等於要全部落人跟趙寧璇毫無血緣關係的姜毓水手裡,這就不是趙家這邊能夠接受的了。
所以對趙家而言,姜毓水根本是個礙眼的存在,他們恨不得能早日除去她。趙映山雖然這幾年都在國外,但這其間的複雜關係他還懂得。
而他身為趙家的一份子,姜枕石把最疼愛的妹妹交給他保護,難道就不怕他心懷不軌,進而背叛?
再說,趙映山不認為以姜毓水的個性,會乖乖接受一個陌生人出現在她身旁。
「我沒什麼別的可以相信的人。你是我的好友,我明白你的個性。若我以金錢求你拜託你,你還未必答應,因為你從不缺錢、更不在乎金錢;但若我以朋友之情請求你的話……」姜枕石笑得胸有成竹。「你就絕對不會氣絕我。」
趙映山這幾年在國外,早已擁有自己名下的科技公司,在金錢上並不匱乏,而他在性格上又是極為獨立、自主的人,姜枕石就賭他絕不會受任何人牽制。
「爺爺那邊可不會答應讓我這麼做的。他們希望我幫助你,可不會希望我幫助姜毓水。」趙映山故意這麼回答。
趙映山口中的爺爺,就是姜枕石的外公。
「喔?難道你會聽任他們擺佈?」姜枕石也笑吟吟的回答。
趙映山默然半晌,也回以一笑。「不會。」
他生平最討厭的,就是那些長輩老把家族、責任什麼的掛在嘴上,他甚至從不認為趙家的興榮跟他有什麼相干。
他就是他,可不是為了家族而存在的。
「那就是了,所以我相信你會答應我。」
儘管受不了姜枕石的篤定,但趙映山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明白自己的個性。
但一想到他接下的是個怎樣的麻煩,而且姜毓水又會對他如何排斥,趙映山就不禁一個頭兩個大。
「枕石。」商儀容不知何時又走到門外,敲門提醒。「你今天不是和趙家的老爺約好了?現在時間快到了。」
姜枕石看了一眼手錶,連忙拿過西裝外套套上。
「你要和爺爺見面?」趙映山也跟著站了起來,心想趙家那老頭找姜枕石,準沒什麼好事。
「嗯,還不就是又要找我去訓話。」姜枕石聳聳肩,打開書房的門,見到商儀容站在門外。「車子準備好沒有?」
「好了,早就叫司機在外頭等著呢。」
「嗯。」
姜枕石沒再跟她多說,只是退自往大門走去,直到看到另外。個人的身影,才讓他停住腳步。
「哥哥。」姜毓水不知何時已下了樓,費力推著輪椅,來到姜枕石面前。「你要去哪?」
姜枕石蹲下身子,讓自己的眼睛和姜毓水的雙眼平高。他溫和地拍拍姜毓水的頭,回答他:「哥哥要去趙家探望外公,你一個人在家要小心,有事找尤媽,知不知道?我很快就回來了。」
姜毓水蹙眉瞄了商儀容一眼,眼裡滿是不悅。
「這女人也要跟著去?」
此話一出,商儀容一股難堪湧上,不禁往後退了幾步,頭垂得更低。姜枕石見到商儀容這麼委屈,語氣轉為嚴厲。
「毓水,以後不准說話這麼沒有禮貌。」
「我為什麼要對她有禮貌?」
姜毓水倔強的瞪視自己哥哥。
「不為什麼,就因為她以後會是你的嫂嫂。」
「我才不承認!」
姜毓水大叫。憑什麼要她承認商儀容?光是看到這女人在自己哥哥身旁,就夠叫她難受的了,以後還要喊這女人一聲嫂嫂?!開什麼玩笑!
「不管你承不承認,她都將會是你嫂嫂,這是不可能改變的事實。」
毓水要到什麼時候,才會明白地球不是為她而轉動的?
姜枕石在心中只能深深歎口氣,沉悶的心情愈發凝重。
而姜毓水被他如此責備後眼眶微紅,雙眼死盯著地板,緊咬嘴唇不肯讓淚水落下。見她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姜枕石明知自己該硬起心腸,把話跟毓水說清楚,卻怎樣也開不了口繼續罵她。
商儀容為難的看著對峙的兄妹倆,並且試圖打圓場。「枕石你不要凶毓水,她不喜歡我去,我不去就是了……」
商儀容不說話還好,一開口,姜枕石的怒氣瞬間轉移到她身上。
「你講這什麼話?你是我的未婚妻,就等於毓水的長輩,根本不需要聽從她的意思!你要做的事是教導她,而不是一直這麼軟弱!」此話一出,商儀容難堪的低下頭,姜毓水反抗的別過臉。
趙映山自始至終冷眼旁觀這一切,因為他一向認為家務事外人不該插手。但如今事態搞成這樣,連他這旁觀者都看不下去。
有必要讓所有人都拉不下臉嗎?
趙映山忍不住違背自己的原則,插了嘴。
「枕石,你不是要出門?再逗留下去,只怕會遲到。」
姜毓水從剛剛到現在,都把在場的趙映山當作透明人,直到聽到這句話,她才狠狠地瞪了趙映山一眼,眼神裡恐嚇著「誰要你多事」。
不過趙映山才沒將她的恐嚇放在眼裡,繼續笑著說:「若是遲到了,光爺爺的訓話就夠你頭疼的了。」
姜枕石知道趙映山是在替他找台階下,便朝他點點頭,使了下眼色,而趙映山看著姜毓水後,轉頭便往大門外走去;商儀容慌張的凝望著他的背影,又看了毓水一眼,接著便匆匆跟上。
「等一下!」姜毓水氣急敗壞,用力的轉動輪椅。
那女人若能去,那她也能去!
姜毓水費力的想要跟上他們的腳步,但當她坐著輪椅到達大門外的階梯時,她頓時發現了一個難題,不知道自己該如何下去!
以前每當她要出門時,哥哥總會替她抬起輪椅的後輪,讓她階一階滑下去。
姜毓水既然無法憑自己的力量,就只能對著自己哥哥遠去的背影求助。
「哥哥!我也要去!你聽到了嗎?哥哥!」
儘管聽到姜毓水不停的呼喚,姜枕石選擇硬下心腸,怎麼樣也不回頭,因為回頭的話,他知道自己一定會心軟。
但他要去的地方,是趙家,姓趙的那些人討厭毓水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歡迎她?而他又怎麼能帶毓水去那種地方受氣。
「哥哥!」
姜毓水又喊了一聲,見姜枕石完全不理會她,和商儀容雙雙上車,司機發動了車子,眼看就要離去。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切,為什麼哥將連理都不理會她?如果她再不追上去的話,哥哥就要走了!
但是……姜毓水為難地看著眼前的樓梯,不過才三層,但對她來說,卻像萬丈深淵一樣難以橫越。如果用輪椅滑下去的話,一定會摔得很慘吧?
姜毓水猶疑、掙扎著,她再度看了一眼即將離去的姜枕石後,終於不定決心,她咬緊牙根,就打算往下滑去——
「你在做什麼!」
伴隨著嚴厲的斥責,從身後抓住她肩膀、阻攔她行動的,是一雙強而有力的手。
姜毓水回頭,看見緊緊抓住她的肩膀人,正是趙映山。
又來壞她的事!
她冷聲道:「放開我!」
「不可能,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摔下去。」趙映山平靜回答。
「那就扶我下去!」
「這也不可能,我不是你的僕人,沒必要聽從你的命令。」更何況是用這麼沒禮貌的態度。
「你……」
既要攔她,又不肯幫她,那他不如別管她!姜毓水氣憤的揮開趙映山的手,不過這麼一耽擱,眼前的車子便已絕塵而去。
看見黑色賓士駛出姜家的外圍鐵門,姜毓水看著這一切,剛剛的傷心與難過,在心中匯聚成憤怒的火苗。
趙映山看著她纖細秀麗的雙手緊握成拳,慘白的臉孔因憤怒而染成嫣紅色。
「你為什麼要攔我?」姜毓水一直目送著車子離開視線後,才轉過頭,憤怒的指責眼前這個男人。
「我說過了,因為我並不想看你摔下去。」
「摔下去才好!」姜毓水紅了眼。「若是摔下去了,哥哥會馬上下車,走到我身旁扶我,他一定不會離開我!」
若是如此,她就不用眼睜睜的看著哥哥和那女人離去,嘗到這種嫉妒的痛楚!
「……然後呢?」趙映山面對她的憤怒,卻依舊淡然。
這種態度,讓姜毓水不能適應。過往,她的怒氣,總是能讓身旁所有人雞飛狗跳,每個人都為了她的情緒心驚膽顫,想努力討好她;可是這個人,卻根本不在乎她是否生氣!
「然後?還要什麼然後?」姜毓水不解。
趙映山推著姜毓水進入屋內,他彎下身體,凝視她的雙眼,
「我的意思是,枕石因為你摔下來,所以他回來了,陪在你身旁。但是,然後呢?接下來呢?你以為他就會一直在你身旁,不會離開了嗎?」
「……」姜毓水咬著嘴唇,選擇不回答。
「他遲早還是會離開你的。」趙映山輕聲說。「你是任性,但並不是愚蠢,不是嗎?就算他今天、明天、後天、甚至是大後天,都陪在你身旁,但是又能夠陪著你多久?他有許多工作要做,又有許多人要周旋,而就是因為他這樣辛苦忙祿,你才能安穩的生活在他的羽翼之下,過著你與世隔絕的生活。」
姜毓水別開了臉,不肯看趙映山。
她不想聽這個人所說的一切話語。這個男人究竟在幹什麼?跑到別人家裡來,反客為主,大放厥詞,而她為什麼又要聽這男人說話?
「你明知道如此,卻想將他緊緊綁在身旁,不讓他到你視線之外的地方去。為什麼?」
好煩的男人!姜毓水感到不耐煩至極。
「我不需要你這外人來離間我們兄妹的感情。你快出去,姜家不歡迎你!」
姜毓水說完,轉頭喊著:「尤媽、尤媽!客人要走了,過來送客!」
趙映山對她的逐客令視而不見。
「離間你們兄妹的感情?」
趙映山湊近姜毓水的耳邊,用著只有她聽的到的音量,輕聲說道:「姜毓水,有些感情,是永遠不會有結果的。」
姜毓水倏然瞪大雙眼,推開趙映山,臉色蒼白。
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他知道了什麼?她的感情,是禁忌、同時也是不能對任何人說的秘密啊!
「你究竟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她冷笑,故作不懂。
「我是在胡說八道嗎?」趙映山歎口氣。難道姜毓水以為她隱藏得很好?
她炙熱的眼神,根本無法隱藏任何秘密;而也只有姜枕石這種對愛情遲鈍的男人,才察覺不出來。
或許,姜枕石根本把那些注視都當成妹妹對哥哥的信賴而已。而姜毓水也沒有勇氣對姜枕石坦言。
既然如此,趙映山並不想去對姜枕石戳破這個秘密。
聽到這種回答,姜毓水怒視趙映山。
「我在問你話!不要敷衍我!」
她的怒氣是為了掩飾心中的不安,她不知道這男人對她的感情瞭解多少,或許他只是故弄玄虛,想套她的話而已。
「我看過你用什麼樣的眼神看枕石。那不是兄妹之情,你我都明白。」趙映山坦然的說。
「你胡說!」姜毓水倉皇失措的否認。她究竟是用什麼眼神來看自己的哥哥?
嫉妒?愛慕?嚮往?不、不……最重要的是,這男人都看出來了,那哥哥呢?他看出來了嗎?
「是不是胡說你自己清楚。毓水,你是個聰明的女孩,別再用自己的殘疾,綁住所有的人。」這個「所有的人」,自然也包括姜毓水自己。
趙映山知道他的話很殘忍,但他認為不說不行。圍繞在姜毓水身邊的人,沒有一個敢將這種話坦然說出口吧?那些人,只敢在背後大放厥詞,但這樣對她有何助益?
而這些話,也的確狠狠傷了姜毓水。她彷彿覺得自己是個廢物……阻擋在她哥哥面前的廢物。
「……是哥哥要你來對我說這些的?」,姜毓水一字一字的咬牙吐出。難道是哥哥知道了她的感情,所以找個外人來和她說清楚?
「不是。」趙映山搖頭。
「那你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話?」
「因為我……不忍、心。」
趙映山凝視姜毓水蒼白、脆弱的嬌美容顏。
他不忍心再看她冀望著一個永遠得不到的愛情,等待著別人對她伸出手;他也不忍心再看她露出如此悲傷、嫉妒、憤恨的眼神。她理應要有更美好的人生,不是嗎?
但這樣的一句話,聽在姜毓水耳裡,卻完全不是這回事。
姜毓水低下頭哼笑,而她乾瘦的雙腿也在此時映入眼簾,使她雙眸微黯。不忍心?她看趙映山是不忍心看見她這殘障繼續做哥哥的絆腳石吧!
趙映山這是在同情她嗎?可惜的是,她一生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因為從小到大,她得到的同情夠多了!
但同情不能當飯吃,更無法讓她感受到被愛。
「小姐,您剛剛喊我是嗎?啊,趙先生,您也在呀!」尤媽匆匆從裡面的走廊出來,看見趙映山和姜毓水正在講話,連忙又要退出客廳。
姜毓水喊住了尤媽。
「尤媽,送客了。」她的聲音很冷酷。
尤媽看了眼趙映山,有些困惑不知是否該聽從小姐的話。
趙映山露出微笑,既然姜毓水現在不想見到他,他也無須多留。「謝謝,我自己出去就好,不用麻煩。」
「趙先生,還是我送您出去吧……」
尤媽匆忙拿過趙映山掛在一旁的外套遞上。
「尤媽,他都說不用送他了,你讓他自己出去就好!還有,我告訴你,」姜毓水轉向趙映山,惡狠狠的撂話。「你以後不要再踏入姜家一步,我討厭你,所以請不要再讓我看見你。」
「小、小姐……」尤媽慌張的想攔住小姐的話。趙先生是少爺的好朋友哪!
趙映山並不介意,他頷首致意,並且照舊保持著他一貫從容。
「我認為這不太可能。以後我們見面的機會,想必不少。」說完話,趙映山便往大門外走去。
姜毓水本來不想看他,但最終還是忍不住,抬眼憤恨的凝視他遠去的背影。
「小姐……」尤媽怯怯的喊她。
「你去忙你的吧!」
姜毓水支開了尤媽後,便靜靜的坐在孤寂客廳裡,良久,她的淚水才悄然順著臉頰落下,但隨即用手抹去,只因為她討厭示弱。
那男人好手好腳,完整無缺,如何能懂她的心情?又憑什麼說她綁住了所有的人?
「若是我不綁住他們,那還有誰會願意留在我身邊?」
姜毓水輕聲問著自己。
答案是……沒有,一個都沒有。
她將臉埋入雙手,無聲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