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不算什麼古怪,反正男女交往,不就是這麼一回事嗎?
不過,若兩人之間,還牽扯師生關係的話,那就有些古怪了。
當然也有人不覺得,比如說俞正容。
但還是有人覺得彆扭,比如說夏曉郁。
她的彆扭,可以從語氣裡聽得出來,像現在……
「我不要去。」她悶悶地對著電話說。
夏日午後的陽光,正發揮著威力,室內卻有著宜人的空調,清爽涼快。
夏曉郁在家,一身輕快打扮,背心加上運動短褲,閒適地躺在皮沙發上,享受著冷氣。不過,秀眉微蹙,她嫵媚的臉蛋上,都是煩惱神色。
「為什麼不要?」電話那邊,溫和含笑的男性嗓音,好整以暇地詢問。
「就是不要。」她換了個姿勢,用脖子夾著話筒,「外面很熱,而且你又在繫上,我過去的話,其他老師都……」
「都會用很羨慕的眼光看我。」俞正容淺笑著接下去說。
這是真的。他在心裡暗自想著。
他雖然只成功拐了她到繫上兩三次,再來曉郁就不肯了,但每次她出現,隔壁幾個研究室的老師和學生,都有點心神不寧。
她自己不知道,老是鬧彆扭,以為其他人的注目,都是因為她的身份特殊。
其實,根本不是。
不過他也沒有多解釋,只是一笑置之。
「那你想去哪裡?真的不陪我出去走走?」
「你不是很忙嗎?」
這話不假,夏曉郁後來才慢慢瞭解,俞正容真的很忙。
不但要備課,上課,指導研究生之外,還要主持研究計劃,到處開會。加上他不但在學校任職,還在環保署擔任顧問,外面業界很多工程計劃也都有他一份,還有許多訪談跟演講……
所以,他們只能偶爾一起吃個飯,連看場電影都沒時間,最多就是在校園裡散散步,然後俞正容就得送她回家,在家門口,給她一個溫和有禮的輕吻道晚安。
正如他外表給人的感覺一樣,相處起來,斯文而含蓄。
只是,夏曉郁覺得他那雙好看的眼眸,老是用一種……可以把人燒起來的
目光,灼灼盯著她,讓她不禁心跳加快,緊張起來。
那樣掠奪似的野性,不像是俞正容會有的神態。
「忙是還好,有一點。不過,我很想看到你。」他坦率的承認。
夏曉郁只覺得靠著話筒的耳朵,開始麻麻的、燙燙的。
她不知道怎麼回答,只是心慌意亂地咬住嘴唇。
「怎麼不說話?你不想看到我?」俞正容輕笑,壓低聲音的問:「你在做什麼?」
「我……在整理資料。」她看著桌上攤了滿滿的紙張、字典和筆記型電腦,慢吞吞回答,「剛交出去一份稿子。」
她接了一些翻譯的案子,可以在家裡工作,偶爾要出門交稿,除此之外,她根本不愛出門。
「剛交稿?所以你最近又可以窩在家裡,好幾天不出門了,對不對?」他親匿笑問,有些無可奈何地無聲歎口氣,知道她是拐不出來了。「那我去找你。」
「可是……」她猶豫著。
「好啦,那就這樣,我晚上忙完會過去。」
掛了電話,耳朵還兀自麻辣辣的。
夏曉郁懶洋洋地窩在皮沙發上,抱著大抱枕,把臉蛋埋進去。
也不是不想看到他,只是……哎呀!怎麼說呢,就是覺得彆扭啊!
她討厭自己在他面前手足無措,臉蛋發燙的模樣!偏偏,他又總是那麼自然溫和,好像大哥哥看著小女孩似的,寵溺地看她發窘。
討厭討厭討厭……
她一直到電鈴響了,才領悟到自己睡著了,而且還睡了好一會兒,外面天色都暗下來了。
幫傭的楊太太已經準備好她的晚飯,離開了,家裡只剩她,她掙扎著起來開門。
門一開,俞正容那張英俊的臉上,便漾開了溫柔笑容。
「你剛剛在睡覺?」他伸手輕撫她睡得紅撲撲的瓜子臉。
她才從夢中驚醒,還有些迷糊,只是點點頭。
彷彿剛睡飽的貓咪,慵懶而嫵媚。
俞正容臉上笑意更深了。
進門之後,他看著夏曉郁又窩回沙發上,摟住抱枕,好舒服的樣子。他坐到她身邊,寵溺地問:「不吃飯嗎?都七點了。你還要繼續睡?」
「嗯。」她用鼻音濃濃的嬌懶嗓音回答,小臉又埋進抱枕裡。
俞正容突然很嫉妒那個抱枕。
「起來陪我嘛,我可是拚命把工作趕完,才能過來找你的。」他柔聲哄著,伸手去推她的肩。
他溫熱的手按上圓潤光滑,因為吹冷氣所以觸感微涼的細緻肌膚,便不忍釋手,輕輕撫揉起來。
她像只溫馴的小貓咪,毫無戒心,乖乖接受他的拍撫,舒服得幾乎又跌入夢鄉。
俞正容當然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大手沿著香肩,慢慢往上游移,滑過她白皙的粉頸,然後,開始輕捻精緻可愛的耳垂。
一陣陣熱流不斷衝上來,夏曉郁忍不住打個輕顫。
迷糊中,她只覺得那溫柔的手指逗弄著她的耳垂,然後,滑到她後腦,固定住她的頭,另一種溫熱便包圍住她發燙的耳朵。
「啊。」她輕吟出聲。
是他的唇。
小心翼翼的含吮,溫熱氣息吹在她敏感的耳根,她感受到陌生的浪潮在體內洶湧。
細吻落在她的耳根、臉頰,熾熱的唇在她光滑的瓜子臉蛋上游移,最後,毫不遲疑地,印上她豐潤的小嘴。
他的吻,一點也不斯文。
貪戀而毫無饜足,他一再深入的纏吮她的甜唇、她柔嫩的舌尖,一再強迫她回應,讓她忍不住逸出嬌嬌的抗議吟哦。
好不容易結束這個熱情的吻,她的氣息急促,心跳像是瘋了似的又快又不規律。
躺在沙發上,她的臉蛋已經燒紅,鳳眼盈盈,櫻唇艷紅,嬌美得令人迷醉。
「別那樣看我。」俯在她之上,靠得好近的那張俊臉,洋溢著饜足的微笑,柔情的目光凝視著她。「我會想再吻你。」
夏曉郁沒有說話,靜靜看著他。
俞正容呻吟一聲,抗拒不了那無言的誘惑,再度低下頭,掠奪她的甜潤。
抱枕滾落地板,厚實的胸膛取而代之,壓上她的嬌軀。他拉著她的手臂,環上自己的頸子,讓兩人緊緊相貼。
他的手也沒閒著,從她的身側來到她敏感的纖腰,伯癢的她閃避著,卻閃不過那雙男性的大手。
當他輕輕撩起那件輕薄的背心,讓大平撫上她滑膩的肌膚時,他在她唇間歎息。
「不要……會癢啦……」她抗議道,一面繼續閃躲著,纖腰款擺。
「別亂動喔,不然,擦槍走火的話,你可別怪我。」俞正容微喘著,瘖啞地警告她。
她被緊緊壓制著,幾乎喘不過氣來,在聽到他這樣說,立刻僵住身體,動都不敢動。
全身都敏感得無法言喻,陣陣熱情的浪潮沖刷過四肢,往頭部沖。夏曉郁覺得頭暈,像在一個大漩渦裡面,不停旋轉,旋轉……
「天啊,你真甜。」他挫折地歎氣。
感受到她的僵硬驚慌與不自然,他輕吻著她的眉眼,放開了到口的美食。
還不到時候,他不想嚇跑他可愛的、甜蜜的小東西。
只是這樣的壓抑……實在痛苦……
紳士地起身,他拉起軟綿綿的夏曉郁,還是難分難捨地擁在懷裡,親了好幾下她的臉蛋和粉頸之後,才肯放開那誘人的嬌軀。
「下次,不會這麼簡單放過你。」他點了點她的鼻尖。
小臉又爆紅,她又羞又窘地別開頭,拉整已經皺得不像話的衣服,從沙發中站起來。
「你……吃過飯了嗎?」此刻她只能隨便找個問題,以轉移注意力。
「還沒,不過吃過甜點了。」
他露骨的眼光,直直盯著她,讓她又是一陣羞窘。
「那你要不要……在我家吃?」她咬了咬唇,有些不甘願地問。「反正我家只有我一個人。」
聞言,俞正容有點訝異。
曉郁極少說到自己家庭,只知道她父母似乎常常不在家。而且,家境應該不錯,她家不但地點好,而且面積也頗大。她畢業之後,也不急著找工作,顯然不需要。
他忍不住好奇。
「曉郁,你家都只有你一個人嗎?」
他叫她名字的時候,總是那麼親匿,她又覺得耳根子熱燙燙的,幾乎不敢直視他。
「我爸在新加坡,我媽已經過世好幾年了,我家就只剩我一人。」走到廚房,她開始盛飯、布碗筷,把楊太太煮好的一些簡單菜色裝盤,一面輕描淡寫的說。
俞正容跟過來,順手幫她的忙,靜靜聽著。
「反正就是這樣,我也大學畢業了,一個人住沒什麼不好。」
聽出她聲音裡的故作淡漠,他伸手摸摸她的頭。
「確實沒什麼不好。」他微笑的說:「反正,我可以常常來陪你。」
「我不用人陪……」
他沒讓她說完,用一個吻堵住她的話。
「你不用別人陪,可是我不一樣。」他更正她的說法。
「我真的不用……」
又是一個吻,吞掉她的抗議。
夏曉郁放棄了,又惱又窘的瞪他一眼,逕自掙脫他,捧著碗坐下。「吃飯了。」
他開心地在她對面坐下。
看他笑得那麼心無城府的模樣,簡直像個大男孩,哪裡有個老師樣?
「沒看過像你這樣的老師。」她低頭吃飯,一面悶聲咕噥。
「我也沒看過你這麼可愛的學生。」他流利地接口道。
是啊,師生呢,怎麼會弄成這樣?
那麼熱烈的親吻和擁抱……
再繼續下去,會變成怎麼樣呢?
擁著她的俞正容,清楚地讓她感受到,一個成熟男人的身體,可以是多麼熾熱而堅硬,帶著驚人的力量。
他的唇,可以那麼斯文地微笑,也可以那麼溫柔但霸道的吻她……
陌生的酥軟與戰慄,不斷沖刷著夏曉郁,讓她又開始面紅耳赤,全身發熱。
「你在想什麼?」坐在她對面,笑得好可惡的男人,一面喝著湯,一面饒富興味地盯著她。「臉都紅了,是不是很熱?冷氣不夠強嗎?」
「沒事。」她死都不敢承認,只能低頭猛吃。
俞正容老是抑制不住自己想笑的衝動,看著她,就讓他心情很好。
過了一會兒,他才注意到她把紅燒牛肉裡的紅蘿蔔小心地挑出來,堆放在旁邊的小碟上,那裡已經放著她動都沒動一下的炒青菜。
「你都沒吃菜。」他提醒她,「這樣偏食不好吧?」
「我不喜歡吃。」她悶悶地說,還是不抬頭。
這件事通常沒有人注意,就算注意到了,也不會多說什麼。她身邊比較親近的人……好吧,她身邊沒有什麼太親近的人。
「至少吃兩口吧。」沒想到俞正容並沒有放棄,反而繼續規勸,「胡蘿蔔有豐富的維生素A,若是缺少的話會得夜盲症喔。綠色青菜也是人體必須的,你如果……」
「我就是不喜歡吃嘛,胡蘿蔔味道很討厭。」
她不太開心地抬起頭瞪他,多管閒事!
「吃,不然,我過去餵你?」俞正容沒有被她嚇到,只是含笑的說,灼熱的目光盯著她略略嘟起的豐潤小嘴。
那種眼光!
好像他不是要過來餵她吃東西,而是想把她像甜點一樣,一口吃掉!
「我吃就是了。」被他的目光逼得臉紅心跳,夏曉郁一面生悶氣,一面大口吞下那氣味令她難以下嚥的燉胡蘿蔔。
實在很難受,她吃得太急,不小心嗆著了,開始猛烈咳嗽。
見她狼狽地大咳特咳,俞正容心疼地倒了杯水,走到她身旁,「喝口水,幹嘛吃這麼急,又沒人跟你搶!」
佔了便宜還賣乖!夏曉郁嗆咳不止,眼眶都紅了。
猛灌了幾大口水,她深呼吸著,好不容易才壓下咳嗽。
俞正容大掌揉撫著她的背,幫她順氣,一面哄著她,「慢慢喝,別又嗆到了。」
她恨恨地斜睨他一眼,宜嗔宜笑的美麗鳳眼閃爍怒意,居然還是那麼迷人。
完了,自己難道是被虐狂嗎?
俞正容的眼眸又轉為幽深,他俯低身子,緩緩向她靠近。
「你……你要幹什麼?」
「幫你把討厭的胡蘿蔔味洗掉。」
他低下頭,含住她的小嘴,沒有深入,卻用舌尖細細描繪,輕啃她柔潤的唇瓣。
她一直要閃避,卻被他移到腦後的大掌牢牢固定住,無路可逃。
「唔……」細細呻吟又逸出,她雙手抵住他厚實堅硬的胸膛,本想推拒,卻發現自己酥軟得無法使力。
輾轉纏綿間,她恍惚失神,頭暈得幾乎要軟倒,耳邊卻隱約傳來,似乎是電鈴聲在響。
滴滴滴!
「電鈴……」俞正容好不容易放開她那誘人的小嘴,在她唇邊微喘地說。
天啊,他似乎永遠不能饜足。
三十一歲的他,彷彿回到十七、八歲,血氣方剛的少年時期,對著一個女孩,如此迷戀而衝動,無法抑止自己想親近她的慾望。
「啊?」
被吻得昏昏沉沉,眼眸蒙著迷霧的夏曉郁,酣醉的媚態,讓俞正容差點又低頭再度愛寵她。
可是,他只是深吸一口氣,放過了還沒回神的小美人。
「有人在按電鈴。」他努力壓抑自己奔流的慾望,聲音沙啞地說。
「啊,喔。」好不容易聽清楚他的話,夏曉郁羞得差點挖個地洞鑽進去。
她幾乎融化了,只是一個吻而已!
慌張起身,她逃離他太過迷人的懷抱,衝出客廳,覺得自己的臉蛋發著可怕的高熱,一整晚都這樣,已經快燒焦了。
沒來得及多想或多問,她猛然拉開大門。
「嘿!好久不見!」
門外,是剪短頭髮,一身草綠軍裝的……
江成彬!
「你……你怎麼會來?」夏曉郁大吃一驚,鳳眼直瞪著已經去當兵的學弟。
「我有跟你講啊,放假出來,只放-天,我才不想回台中家裡呢,你說可以來你這邊窩一下的。」江成彬抽抽鼻子,「你在吃飯?好香喔,我也要吃,我餓死了!」
「你有跟我說?」她還沒完全進入狀況。
「拜託,我歷經千辛萬苦才排到電話打給你耶。軍隊裡真是跟坐牢差不多!」
已經來過她家不少次的江成彬,熟門熟路地推開她走進來,一面嚷道:「好香,是燉牛肉嗎?快給我吃,我已經好幾個月都……」
他的話聲戛然而止。
在看到從飯廳走過來的修長高大身影時,江成彬像是被雷打到似的,愣在當場,動都不能動。
「嗨,好久不見。」俞正容一點也沒有不自在的模樣,閒適地打著招呼,好像他在這裡出現,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俞老師?你怎麼會在這裡?」
好半晌,江成彬才擠出這一句。
他眼睛瞪得大大的,仍是不敢置信的模樣。
「我來看她。」俞正容大大方方承認,指指江成彬身後,正尷尬得不知道怎麼辦才好的主人。
「老師,你跟曉郁……」江成彬很緩慢地轉過頭,看了夏曉郁一眼,又很緩慢地轉回來。
他的眼神空洞,是無法接受事實的震驚。
「我們……我跟他……我……」夏曉郁焦急地想解釋,卻是結巴了半天,什麼都說不出來。
四年來,她和江成彬是交情匪淺的好朋友,如今,她生命裡出現了另一個男人,卻沒有讓他知道。
何況,這男人還是江成彬喜歡的人!
情況還能更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