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她想起自己為何會在此地了。
夢嫣虛弱地爬在牆上,強忍下襲來的一波暈眩欲嘔的感覺,耳際間,智子指控的話久久不散,想不到她是如此的愛著龍笑海,如此狂烈的愛著。
夢嫣嘴角浮出一朵微笑,但牽動額際的傷口,痛得她齜牙咧嘴,她意外自己竟還活著,她幾乎以為自己會就此死去。
這裡大概是碼頭邊的倉庫吧?夢嫣隱約聽到浪潮的聲音,而四周堆滿小山的貨物,唯有上方一個小窗口射進一線淡淡的光芒。
也唯有這股死寂下,她才能靜下心細想自己、龍笑海及智子之間的關係,電教未來的方向及道路。
龍笑海對自己很溫柔、很冷淡,也很莫測高深,她無法明瞭龍笑海的心,龍笑海對智子呢?總是有禮淡漠,反觀自己對龍笑海,雖然有意,卻因他顯赫的家世而躊躇不前,而智子呢?顯然對龍笑海癡迷一無復加,教會對她痛下殺手。至今沒看到智子的人,她大概打算任她自生自滅了吧?
夢嫣竟然認真思索起來,是否該將龍笑海拱手讓給智子?雖然龍笑海對自己不知是否有意,但總讓智子有了一個機會……自己也比不過智子那強烈的愛,反正兩人本來就無感情基礎,快快結束這一場鬧劇回台灣才是首務。
但為何只一想到將再也見不到他,她的心便有一絲難受,漸新擴散至全身?沒想到自己竟眷戀著他溫暖厚實的胸懷、眷戀他柔柔的細語、眷戀他細心的呵護、眷戀他的……全部。
龍笑海雖然自大、霸道、狂傲、冷漠、卻也……溫柔,卻也深深吸引著她……再一波不適襲來,夢嫣再度昏昏沉沉地任意識飄遊離去,遠避這一團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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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市區內,座落在黃金地段的一棟四十五層商業大樓,其頂層四十五樓,正是龍知海的辦公室,如同他在龍笑集團中的地位一般,他獨佔整層樓面。
現在他正面無表情站在落地窗前,此時敲門聲響起。
「進來。」他轉身坐回辦公桌前,望著甫進門的人,「有消息了嗎?」
「目前仍是毫無線索。」九十九翔報告最新傳來的「消息」,不驚訝地見龍笑海洩憤地砸爛了桌上那具電話。
唉、唉、唉!看來這未進門的未來表嫂兼總裁夫人實在厲害,輕輕鬆鬆地便仍擄了這個風流冷面的男人。九十九翔在旁有幸災樂禍的想,但仍維持自己的面無表情,天知道他忍得多辛苦,不過能看到向來冷靜自持的龍笑海如此失態的模樣,也補償他在龍笑海手下受盡「虐待」五、六年。
顯然九十九翔一點也不怕龍笑海這幾天反覆無常的爆烈脾氣,他反而有興奮,看在別的主管眼中,他不啻成了異形。在附近探聽一下,可以發現龍笑大樓上至高層主管下至掃地工友,人人自危,深怕一個不小心觸犯龍顏,自己便給啃得屍骨無存;與其說是怕被辭退,不如說他們更害怕面對龍笑海的怒氣。
從沒有人見過龍笑海發怒的模樣,三年前一個由他自己提拔上來的主管卷款而逃時,龍笑海也沒有發怒,僅是冷冷地掃了在被告席上的那人一眼,藉由法律,告得那人傾家蕩產,下場淒慘。他們不知道究竟冷靜的龍笑海或處於盛怒之下龍笑海哪一個威脅性較大。
老實說,九十九翔自己也不知道,依稀記得好似從小龍笑海便是現在這副冷靜而不顯七情六慾的模樣,自己從未見他為了何事顯露出情緒,她到現在還沒得內傷真可算是天賦異稟。身體強壯。
「少爺。」鬼野突然平空出現。
龍笑海及九十九翔早已習慣,並不訝異。
「有消息?」龍笑海再次提起希望。
「是的,智子小姐有很大嫌疑。」
「智子……」龍笑海平靜的臉上看不出訝異或憤怒,「既然已經知道是她,還不去把夢嫣找出來!」
「屬下早已搜過她的住處,但無夢嫣小姐的蹤跡,想是藏匿在外,但智子小姐卻足不出戶,無法追蹤夢嫣小姐的下落。」鬼野說道。
這時龍笑海早已奔出辦公室,鬼野也立即消失於空氣之中,九十九翔忍不住讚歎其忍術之精,令他羨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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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三天已是他所能忍耐的極限,天知道夢嫣是否能再撐過這一天?
龍笑海以不要命的速度疾駛在道路上,沿途招來不少咒罵聲。但他仍是橫衝直撞,心中只惦記著夢嫣的下落。
一聲刺耳的剎車聲向起,龍笑海強迫自己冷靜地下車,他按下龍笑海宗一郎家的鈴,不耐地等候著。
龍笑宗一郎一見是龍笑海:其態度可用「驚喜」來形容。尤其在龍笑海暗示想與智子單獨相處時,他更是笑得闔不攏口地借口有事出門。將整幢屋子留給兩人,只盼龍笑海回心轉意,捨那個中國人而娶智子。
智子含羞帶怯地望著面前從小傾心的堂哥,心想除掉藍夢嫣那下賤的中國女人果然是對的!
「海哥,你有事嗎?怎麼不說話?」她輕聲同道。
龍笑海一臉高深莫測地望著智子,他原以為這個堂妹只是個性任性了點、脾氣驕縱了點,沒想到她竟然……
「我想知道夢嫣的下落,其他我不予追究。」
「海……」智子沒料到龍笑海竟然知道了,她強自鎮定地說:「海哥,夢嫣堂的下落我要是知道,早就告訴你了啊!」
「別跟我裝蒜!」龍笑海冷冷地開口,聲音中不含一絲情感,「我全都知道,我說過,只要說出夢嫣的下落,其他的我一概不予追究。」
沉默接掌了接下來的時間,久久之後,智子才開口:「你就這麼在乎藍夢嫣嗎?」
「我愛她。」
「不可能!」智子站起來朝龍笑海大喊,「為什麼?我哪一點比不上藍夢嫣?你不可能愛上她的!不可能!」智子淚流滿面地吶喊,「海哥,我愛你,你不知道嗎?我愛你呀!」
「我只愛夢嫣一人。」
智子徹底崩潰了,她哭喊著衝出門,「都是那女人的錯,我不原諒她,一切都是她……」
智子坐上一輛跑車,像風一般疾射出去,龍笑海也隨後跟了上去,他直覺智子一定會帶他找到夢嫣。
他在車上撥了通電話到公司,交代九十九翔一些事。然後便將心思放在面前的事上。
兩輛車子一前一後地發瘋似地在路上亂竄,到了橫濱港一排隸屬於龍笑企業的港口倉庫前停下。
智子衝入了十一號倉庫。
突如其來的亮光令夢嫣不適地瞇起雙眼,她下意識地往牆邊縮去,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被人從領子一把揪起。猛力的搖晃令她噁心欲嘔。
「都是你!你死了便一切結束了!」智子發狂地扯緊夢嫣的頭髮將她往牆上摔去。
「不——」龍笑海撕心襲肺般地狂吼,衝上前去護住已昏死過去的夢嫣,心驚地見鮮血不斷地奔出她的身體,他憤然抬頭,雙眼噴火地望向仰天狂笑地智子,毫不憐憫地拋下一句:「我不愛你,但也永遠不會恨你,至死一輩子不會對你用任何一絲情感。」
智子瘋狂的笑聲倏然停止,而龍笑海抱起夢嫣就往外走去,連一眼都吝於投注給她。
龍笑智子當晚於拘禁所內自殺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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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若一陣狂風刮過之後的平靜,夢嫣有好一段時間毫無知覺,待一清醒便見到一片青翠美麗的綠原,綠原上有條大河,大河的河水滾滾地向前奔去,洶湧的河水卻停著一艘艘小船,每艘船上或多或少總有一兩個人,其中一艘離她最近的船上卻只有一位白髮、白鬍子、白衣服的老者撐著篙。
夢嫣不由自主地移動腳步朝泊著船的岸邊走去。
「孩子,你想到哪裡去?」撐篙的老者一臉慈祥地開口問道,長長的白鬍子隨著風飄啊飄地。
夢嫣望了一眼洛杉磯上來來往往的小盤,對岸的景像卻是模糊不清,隱隱只見七彩的光芒,「我想到河的對岸去。」她答。
「孩子,回去吧!」開口的竟是夢嫣已去世的雙親,再仔細一看,父親坐的那艘船上還有母親。
「爸!媽!我好想你們!」夢嫣的淚水不受控制地滑下臉頰,「帶我一起走,別丟下夢嫣一個人……」
「回去吧!孩子。」父親再次開口,「你並不是一個人啊!還刻佳婷嗎?還有那個日本人,你捨得嗎?」
「我……」
「那個日本人是個不錯的人,爸媽很放心把你交給他,前頭還有幸福的人生在等著你。」這回開口的是母親,兩個眼角泛出淚光,「回去吧,夢嫣,爸媽過得很好,唯一放不下的就只有你和佳婷了,如今見你已有了好歸宿,心也放下了一半,佳婷就交給你了。希望過得幸福……」
「媽!你不明白的,那個日本人和我只是……」
「媽明白的,夢嫣,媽將一切都看在眼裡啊!別太固執,愛不是牛角不用鑽,幸福,是垂手可得的……」
夢嫣驚恐地見父母的身影漸漸變淡,終至消逝在負中,「爸!媽!」夢嫣喊著,眼淚掉得更凶了。
「孩子。」撐篙的老者將一切看在眼中,他仍是一臉慈祥的笑意。「你要上船嗎?」
夢嫣抬頭望著老者,「不。」她擦去淚水,「再見了,老公公,這邊還有我所愛的人呢!」她頷首謝過老者,轉身走向來時路,漸漸地遠離了那條大河,走入了一片混沌,但夢嫣不再害怕,因為她知道前方有一雙的大手在等她。
再見,爸、再見,媽,夢嫣會盡力使自己過得幸福快樂,不讓您倆牽掛,再見了。
彷彿又看見爸媽一臉慈藹地朝著自己微笑,就像……就像……那熟悉的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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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九翔停下例行的報告,而龍笑海卻依然保持他原本的姿勢毫無動靜,顯然地,這位號稱面對公事完全專心致志總裁心思並不在這上頭,用膝蓋想也知道他心不在焉的理由,九十九翔不禁重重地歎了口氣。
距離那一場混亂已過了四天,夢嫣也已昏迷四天,毫無醒轉的跡象,越是令人為她的未來擔心。
說實話,夢嫣的身體狀況還能殘喘至今,真是一大奇跡,試問,有哪一位女子能在挨了一棍、餓了三天兼之被摔得頭破血流之後還尚存一口氣?
他也知道龍笑海出言恐嚇那群醫生,搞得人家醫院上下一片人心惶惶,他老兄還每生冷著一張臉去嚇人,真是作孽、作孽哦!
九十九翔更加佩服他這位未過門的表嫂了,心底自然期望老天有眼,讓夢嫣能夠復原,這樣他以後的日子才有樂趣。天知道他有多命苦,被老爸硬逼著在表哥手下做事,若這位表哥生性風趣也就罷了,偏他老兄成天板著一張比千年寒冰還冷的臉,不知要嚇誰?教自己這五、六年來跟著過不苟言笑的日子——命苦呀!
九十九翔瞧著龍笑海無法掩飾的坐立難安,心中暗暗竊笑得快得內傷,再逞強嘛!於是他很好心的建議:「總裁,公司的事你別操心,還是到醫院去陪夢嫣小姐吧?」
龍笑海何嘗不想?但他就是放不下……
「總裁,有些事一錯過,便再也挽回了……」
九十九翔很壞心地加上這兩句,其實他這個也算一種「好心」,看不過龍笑海天天醫院,公司兩頭跑,把自己弄得疲累不堪,真想教他就專職「看護」算了,反正他的心也不在公事上,擺個軀殼在公司也讓人覺得礙眼。
龍笑海知道自己讓屬下看笑話了,但他無法克制自已不去想危在旦夕的夢嫣,早在醫師宣佈放棄希望時,他使丟下狠話:「若是患者有十三長兩短,你們也不必在醫界討生活了!現在事實證明了,夢嫣還是有希望的,只是醫師們沒有盡全力,她不是活到現在了嗎?
「呃……」九十九翔還想再說些什麼,因為已經有十幾張辭職信擺在自己的辦公桌上,他可不想再增加幾張,歸根究底,一切原因全出在龍笑海身上,只要他別再等在龍笑大樓。相信那十幾張辭職信會自動消失不見。
這時桌上的電話裡傳來總機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總裁,有您的電話,醫院打來的。」
「什麼事?」龍笑海整顆心提得老高,深怕希望愈大失望也愈深。
「夢嫣小姐她……情況有變……」總機小姐話還說完,龍笑海便捺不性子衝出了辦公室。
「總裁?總裁您在聽嗎?」
「總裁不在,繼續吧!」九十九翔無奈地走到電話前。
「是的,夢嫣小姐醒了。」
「哈!哈!」九十九翔忍不住大笑,而且是狂亂得驚天動地。龍笑海八成是認為夢嫣撐不下去了,才那麼急忙欲趕去醫院去吧?還裝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才一句「情況有變」便喪失了他向來自傲的冷靜自持,哈!好不容易止住自己那肆無忌憚的笑聲,但仍掩不住嘴角濃濃的笑意。
「喂?」他拿起話機,拔了通電話出去,「姨丈嗎?我是……」
掛下電話,九十九翔嘴角浮起一絲詭異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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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前,龍笑海霸道的擠在一輛車前停下,他充耳不聞對方大叫大罵的聲音,腦中被夢嫣滿頭滿臉皆是血的影像給佔據。
回想起那夭的情景仍令他心有餘悸,當夢嫣的血染紅了那本應是白色的床單時,他是多麼的恐懼,當醫師宣佈不治時,他控制不住自己,揪起了醫師的領子,一字一句緩慢而清晰地吐出冷血的要脅,他知道,如果夢嫣真的死去,他一定會實現他的一字一句。
夢嫣的生死僅於一瞬間,就是四日後的現在,而醫師們仍是戰戰兢兢不敢保證她的生死,夢嫣蒼白瘦弱的身子處在一堆冰冷的儀器,像是隨時都會離開這個世界,一思及此,龍笑海的腳步益發急了。
龍笑海找開VIP病房的房門。
值班醫師轉頭見是龍笑海,一反常態地眉開眼笑,迎上前來,心情顯然大異於前,「龍笑海先生您好,您的未婚妻安然無恙地醒來了。」有一大半是因為龍笑海無法實行他的要脅所造成的,而他絕對相信龍笑海集團會實現也有能力實行龍笑海的威脅。
龍笑海大起大落的心情恍職坐了趟雲霄飛車,他——叱吒商圈的龍笑海,竟然身子一軟,坐在椅子上。
他衷心感謝所有的神靈,送回了他此生最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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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太多嘴的結果,所以九十九翔被龍笑海給踢得老遠,一腳踹到台灣來出公差,做穗高大律師的隨從兼奴僕。
仰望這個七層樓高的建築物,宏偉舒適得不像一所學校,由於成立不到四年,看來還很新。多虧穗高連的詳細資料,他此刻才能站在這間教室前面,保持他瀟灑的形象,而不是爬了五層樓後氣喘如牛的模樣——這個校舍的設計師也很奇怪,樓梯沒事繞那麼大一個弧度作啥?鍛煉體力也不是這種法,九十九翔在心中不悅地想。
這份差事是他向穗高大律師爭取來的,只因為大律師的資料中詳載了夢嫣原來導師的樣子——二十八歲,未婚,美麗,無論如何非得一睹其廬山真面目不可。而穗高大律師則樂得在五星級大飯店裡悠哉悠哉。
「對不起,打擾您上課。」他露出禮貌的微笑,暗中打了八十七分給迎面而來的老師。
「呃,你是哪位學生的家長?」
「我是藍夢嫣的代理監護人。今天來打擾是為了……這個。」他不多說廢話,直接抽出一張請帖遞給陳老師。
陳老師好奇地打開一看,吃了一驚,她還道夢嫣匆忙休學是為了家庭突遭變故,怎麼……「藍同學急忙休學是為了結婚嗎?她該不會是……『奉天之命』吧?」
九十九翔微微一笑,非常清楚這位年輕老師的想法,「這當然不是,其宴夢嫣小姐是為了早日適應未來的新環境才毅然決然地搬到日本,原本婚期是訂在夢嫣小姐畢業之後,但龍笑海先生實在等不及那麼久……」他微微一笑。
陳老師點頭表示瞭解,但她搞不懂僅是一張喜帖,需要專人送選嗎?「請帖我收到了。」
「喔!這裡還有,」他打開手提箱拿出一疊喜帖,「龍笑海先生非常希望他未婚妻的好友能一同到場祝賀,原來他是要親自來邀請,但公事纏身,不能前來,等命我來致意。」他臉不紅氣不喘地說著謊話。因為龍笑海哪裡是「公事纏身」?他根本就拋下公司整日陪在逐漸好轉的夢嫣身旁。
陳老師側頭想了一會兒,再看了一下手錶,「好吧。」
在教室裡的眾人早在猜測這位帥哥的身份,都在猜想是不是老師的男朋友。
當九十九翔拿出一疊請貼時,眾女子臉上全換上不耐,把他當成了專發補習班傳單的人,但當她們拿到手上時,掩不住一臉的驚訝——藍夢嫣的「結婚請帖」?!
「夢嫣小姐與龍笑海先生衷心希望各位能出席這場婚禮,故專門選定連續假日,便是希望各位玩得盡興。」
「日本?」陳老師皺眉悄聲念道。
「是耶!我還以為是餐廳的名字,太遠了吧?」
「還是其次,重要的是錢!難道你要游泳過去?」
「說得也對,我媽才不會讓我去呢!」
眾人就這麼你一句,我一句地討論起來。
九十九翔朗聲宣佈了另一件更令眾人驚訝的消息。
「本次費用完全由我們龍笑集團負責,各位只需把自己帶去便成,至於護照等,也由我們負責,夢嫣小姐真的非常希望你們都能出席。」他又說了一個大謊言,夢嫣根本不曉得這個事,完全是龍笑海自作主張。
見眾人的表情由不信轉為興奮,九十九翔知道自己的任務已完成一半,接下來便是夢嫣的國中好友及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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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嫣開心地坐在車後座,和龍笑海有說有笑地,令司機瞠目結舌。
自她在醫院醒來之後,很明顯地,龍笑海對她的態度是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承認自己愛上了這個大她十一歲的「老男人」。不管那天見到的父母是出於自己的幻想,還是父母真的來看她,她永遠都不會忘記。
車子到了T大了附屬高中門前,夢嫣迫不及待地跳下車子,眉開眼笑地都忘了自己尚未全好。
龍笑海從後扶住了她,「小心!」
夢嫣點點頭,她已經十多天沒見到班上的同學了,好想念大家喔!在她躺在病床上的期間,運動會早已經結束了,大家也真無情,竟然沒一個人來探望她並報告戰績。其實她哪知道是龍笑海謝絕一切訪客的呢?
「謝謝你送我來。」
「別急著道謝。」龍笑海手一招,從後面那輛車走出了四個穿西裝打領帶的彪形大漢,朝龍笑海恭敬地行禮。
「這是幹什麼?」夢嫣升起不祥的預感,「我是到學校上課耶!你教我帶著這四大金剛要往哪兒擺?」
「別忘了你身體還沒好,如果你想到學校上課,就帶著他們,不然你現在就跟我一起回去。」龍笑海以不容折扣的口氣說道。他千般不願夢嫣回去上課,但卻拗不過她,只好點頭答應。
「可是……」那多招搖啊——她想。
見她那委屈的模樣,龍笑海笑著在她額上印下一吻,「快去吧!值班的風紀要關門了。」他好心地提醒。
夢嫣的臉漲得赤紅,這裡可是大門口哪!
走在長廊上的夢嫣慶幸她收下四大金剛,不然她可能早已屍骨無存了,她都不曉得這個學園的學生那麼會記恨,竟然到如今都還拿仇恨的眼光瞪她,瞪就瞪,誰怕誰!她藍夢嫣不見得會瞪輸他們。
「嗨!」夢嫣開心地拉開教室的門打招呼,不料大家卻是以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回應她,教她好生納悶。
「你們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東條夏懶懶地抬眼望向門口,要瞧瞧是哪個不長耳朵的傢伙——「夢嫣?!」他驚喜地站起身來。
「是呀!」她笑著說,「好久不見!」
一群人全轉了上來,東一句,西一向地問她的近況,夢嫣這才知道全班沒有一個人知道她住院的消息。
「太好了!你回來秀一就有救了。」籐田和奈竟然掉下了眼淚,冒出一句沒頭沒尾的話來。
「秀一怎麼了嗎?」看來自已不在的期間,一定發生了什麼大事,她得好好問個明白不可,「對了,怎麼沒看見他?」夢嫣左顧右盼。
「秀一他……他被警察抓走了!」
「什麼?!」夢嫣移動腳步走到自己的座位上,當然幫四大金剛也跟著進來站在後面,眾人只是怪異地看了他們幾眼,沒人多問。
「前些天一個敵對集團的老大被殺了,警方懷疑是秀一為了爭奪地盤而下毒手,不分青紅皂白便將秀一給扣押起率,又不准我們去看他,我們實在很擔心秀一……」荒木亞希又接著說,「東條已經動員手下所有的人務必追查出線索好救出秀一,但……太可疑了!所有的語氣都指向秀一,我們相信秀一絕不會殺人的!」
「當然!那警察也太糊塗了吧?」夢嫣氣憤地說道,「但誰會想陷害一個普通的高中生呢?」
「所以,我們只能靠你了。」
「靠我?」夢嫣懷疑的重複,「我又不是辦案人員,我是很想證明秀一的清白,但我又沒有門道……」
「但龍笑海有!」荒木亞希臉色凝重地說道,「夢嫣,你可能太小瞧了『特奧貝』與『龍笑集間』了,你只知道『特奧貝』是我們的組織,但可能不知道『特奧貝』是一個世界著名的幫派組織,我們自有我們的一套準則,但我們卻無法明目張膽地動用『特奧貝』的勢力去教秀一。這樣一來就是通告全世界秀一與『特奧貝』有關,所以我們只能借助『龍笑集團』的力量了,你明白嗎?如果有操控世界經濟的龍笑海協助,再加上『特奧貝』的暗中支援,我們一定可以查出真正的兇手!」
夢嫣聽得一愣一愣地,他們該不會是在告訴她,這間教室裡的人全是世界性組織所網羅的超級天才吧?而她未來的丈夫則是個「世界性的超級偉人」?
「這……兇手應該交給警察吧?」她艱難地說。
「沒用的!對方是存心陷害秀一,絕不會留下任何一絲線索及證據,夢嫣……你不肯幫忙嗎?」
「當然不是!我只是……太吃驚了,我會跟龍笑海提的,也一定會墾求他幫忙的。」夢嫣有些難受,他們把她當成不顧朋友的小人了嗎?
老師恰好在這時進了教室,夢嫣也無暇多想為何老師會在已打二十多分後的現在才進教室上課,她思緒紛亂,無法專心聽台上老師講著什麼,良久,她煩躁地將頭往後一仰——「咻!」的一聲,夢嫣感到鼻尖一陣燒灼似地刺痛,接著窗戶「嘩啦!劈啦!」地碎裂一地。
坐在窗邊的人急速趴下身子,而原來被夢嫣趕到教室外的四大金剛此時迅速地圍住夢嫣,以防對方再放彈,一人走到窗邊察看。
夢嫣呆愣地掏出衛生紙往鼻尖一按,上頭迅速地浮出一道紅印,她不知所措地望著台上慷慨無比的老師。
「你、你們是誰?!」老師嚇得牙齒打顫。整個教室沒人理他,原先走到窗邊探看的人回到夢嫣身邊,「跑了。」他向其中一人說道。
那人點頭「嗯」了一聲,向剩下的兩人使一個眼色,她們馬上一左一右地架起了夢嫣,向台上的老師說道:「抱歉,打斷你上課,我們小姐身體不想早退。」說完也不等回答,便架著夢嫣轉向走出教室。
原本趴在地上的人這才站起身,若無其事地招呼其他同學掃掉地上的碎玻璃。
「老師,你可以繼續上課了。」
而台上的人早已腿軟得站不起來了。
★ ★ ★
原本正在召開重要會議的龍笑海一接到通知,立刻拋下一切,火速地回到他在市區的大廈。
「夢嫣!你沒事嗎?」他驚慌地一把抱住她,深怕再一次失去她。
「我沒事,你先放開我啦!」夢嫣被抱得喘不過氣來,語調中還摻了一絲羞澀,周圍可有一大幫人呢!
當時四大金剛二話不說地拖著她上車,直奔這棟大廈,當她下車時,早有一隊武裝警衛在等著她,如同大敵當前似地快速帶她進了大廈,惹得大廈的其他住戶害怕又好棒地探頭探腦,而她也才發現鬼野是四大金剛之一。
龍笑海稍微地放鬆力道,隨即又攢起眉望著她鼻尖上的一道血痕,「你受傷了!」他心疼地低聲道。
「小……小傷罷了……」
夢嫣這時才想到,若她當時沒有把頭往後一仰,那麼那顆子彈可能直接過她的腦袋,而不是只留下這一小道傷口而已,她這時也才知道害怕地顫抖,緊抓住龍笑海的西裝不放。
察覺她的顫抖及駭怕,龍笑海墨黑的瞳眸中染上了一抹殺意,他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他的妻子,他的愛!即使是他自己……所以,他絕對會找出今天的殺手,他對自己發誓。
「海,是誰想殺我?為什麼?」夢嫣抬起頭,她無法想像在這個世界上竟有人想取她的性命,「你早知道了嗎?所以你才會派鬼野他們保護我?」
「不,我不知道,但我慶幸叫他們守著你。」否則他此刻面對的使可能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嗯,你想會不會是……智子?」想到智子她渾身便如同墜入冰窖般寒冷,她至今仍忘不了智子眼眸深處令人發顫的嫉恨,如一條最陰毒的蛇纏繞著她。
龍笑海搖頭不語,他還未告訴夢嫣有關智子死亡的消息,他也不打算告訴她。他動用了龍笑集團的勢力去封鎖所有的消息,傳播媒體上自然也不會出現這條醜聞。
「我們先進屋子再談。」
經龍笑海一說,夢嫣才記起兩人此刻所在位置,她窘得趕緊鬆開抱著龍笑海的手。龍笑海也不在意地拉著她的手進入屋子,然後吩咐鬼野等人守在客廳及大廈周圍,之後與夢嫣走進書房。
「你別再到學校了。」龍笑海劈頭一句話下來。
「為……」為什麼?夢嫣及時將這句話吞進肚子裡,她知知龍笑海的用心,但再過幾個月她就要畢業了,她可不想留級,日本的畢業和台灣不一樣哪!「我想不會再發生……了吧?」連她自己都不甚有信心的說。
「我知道你待在屋子裡會很悶,但為了你自己的安全就忍耐一下吧?」龍笑海用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商量語氣說著,他以為自己會強硬的禁止她上學才對!
「沒關係……夏他們會保護我!」夢嫣脫口而出,隨即又想到田村秀一的事,正好趁這個機會提出來。
「這個可是真槍實彈,和小孩子玩家家酒不可混為一談。」龍笑海想到那個俊逸瀟灑的小子,心裡老大不高興地繃緊一張臉,但他直覺認為他們不是普通的不良少年。
「不是的,他們是『特奧貝』的人,你聽過吧?夢嫣心想,既然他與『特奧貝』都是世界性的組織,那麼他應該聽過才是。
龍笑海當然聽過,他想,既然那群人是『特奧貝』的人,那麼夢嫣在學校也可安全了,他知道『特奧貝』有多麼神通廣大。
「海?」見他不答話,夢嫣就當作他知道,繼續說下去:「秀一是……」她將荒木亞希要她轉述的話一字不少地說給龍笑海知曉。
為什麼自己得去保釋那個令他心底不高興的男孩?憑田村秀一和夢嫣那副親密的樣子他就該下十八層地獄!
「我要和『特奧貝』親自談談。」
「為什麼?」
「乖,你先回房去睡。」龍笑海口氣一轉,用哄小孩的語氣說道,大手還煞有其事地拍拍夢嫣的頭。
儘管夢嫣非常不喜歡他那騙小孩的語氣,她還是乖乖地出了書房回自己的房間——為了她未來幾個月的自由著想。
看著關上的房門,龍笑海收拾起只有夢嫣才有幸見到的笑容,手指迅速地按下一串電話號碼,「我是龍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