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笨女人,你又搞什麼鬼?」世善的怒吼聲響徹雲霄。
「世善!」玫瑰拉著早氣得失去理智的世善,真怕他一不小心會犯下殺人重罪。「芝芝又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諒她這一次吧?」
芝芝瞪大雙眼,他居然這麼不給面子,當眾罵她、讓她難堪。
「我喜歡、我高興撞翻餐桌,你能奈我何?」她拾起地下一個破了一半的大碗,將裡面殘餘的剩湯潑向世善,憤怒地拂袖而去。
她知道不可以這樣做,如此的小心眼、莽撞行事,只是把世善的心更推向玫瑰,她應該小心計劃,想個周全的辦法才能將世善永遠留在身邊。
可是……這真的好難,每次看到世善和玫瑰親親密密、有說有笑的模樣,她就妒火中燒,想都不想立即出手破壞。
結果當然是把她和世善之間的關係越弄越擰,現在他已經把她當成眼中釘、肉中刺了。
芝芝的自信心徹底崩潰,她做不到哄世善開心,她笨手笨腳把所有的事情都搞砸了。她好難過,搞不懂自己還留在這裡做什麼?她應該不是那種提得起、放不下的懦弱女人才對。
「世善,你怎麼可以當眾罵女人?」玫瑰目送芝芝抽搐的背影離開餐廳,她一定在哭。
玫瑰有些不捨,好歹她所經歷過的人生比她多太多了,她明白她在執著些什麼,但感情之事並沒有那麼簡單,不是一方要、另一方就一定得給,更沒有所謂的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那是安慰人的善意謊言。
「感情」必須是兩廂情願才行,有時候感覺不對,任你用盡心力,耍遍手段,得不到就是得不到,這是無可奈何的事。她只盼芝芝能早日看清。
「只罵她已經算是太便宜她了,要不是我從不打女人……」世善揮動著拳頭,在接觸到玫瑰緊皺的眉頭後,不覺放軟口氣。「對不起,我氣壞了。」
「沒關係的,世善,我今天有多做一份午餐,我們還是不會餓肚子的。」她安慰他。
「是啊!可惜我們大概得用手抓著吃了。」世善揉著眉心,頭痛死了。
他沒那麼蠢,不知道芝芝失常的原因何在。就因為明白才一直容忍她的為所欲為,盡量不要太苛責她。
可是這讓他感覺到非常愧對玫瑰。尤其玫瑰從不為此抱怨,她太瞭解他、心疼他,所以她什麼事都不說,以期不再加重他的負擔。
面對她的善體人意與寬宏大量,世善既憐又愛,卻更痛恨自己的無能。不行!他得盡快找個機會和芝芝攤牌,不能再讓玫瑰受委屈了。
「世善。」他難過的模樣,令玫瑰心疼萬分。
「難道我們還有多餘的碗盤?」他煩躁得自我解嘲。「算了,玫瑰,我不餓,我來幫忙收拾善後吧!」他轉身進儲藏室去拿掃把和畚箕。
玫瑰愣愣地看著一片狼籍的廚房,世善和芝芝的事,她無能為力啊!她唯一做得到的是照顧好每個人的身體健康,希望所有的傷害可以減到最低,所有的災難盡快遠離。
客廳裡,沙蔓和愛菲亞對視一眼,同時無奈地深歎一口氣,今天的午餐又泡湯了。
打一禮拜前,那個叫芝芝的女人來到「玫瑰小屋後」,家裡的鍋碗瓢盆消耗量就急遽上升。
她早上跌倒踢翻餐桌,中午衣服勾到餐巾扯掉一桌子吃食,晚上堅持要進廚房做頓豐盛的飯菜以為賠罪,然後鍋子、菜刀齊飛,只差沒引發大火,將廚房破壞得更徹底一點。
沙蔓拚命揉著太陽穴,咬牙恨道:「那個女人什麼時候才要回台灣?」
玫瑰匆匆忙忙跑出來。「沙蔓,你有空下山幫我買一打碗盤。」
「終於也有摔完的時候。」實在是忍無可忍,沙蔓跳起來就要衝進餐廳。「今天我非要把那個女人趕出去不可!」
「不要啊,沙蔓!」玫瑰急忙攔住她怒氣沖沖的身軀。「芝芝又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不小心跌倒,怎麼能怪她?而且世善已經氣得快捉狂,拜託,你不要再去湊熱鬧了,好不好?」
天知道她安撫世善,安撫得多辛苦,他簡直比暴龍還凶暴,只差沒口噴烈焰將芝芝燒成一堆焦炭。
「不小心?哈!」沙蔓得不停地走動消氣,不然她一定會忍不住一刀捅了那個叫芝芝的。
不知玫瑰是真癡、還是假呆?芝芝把家裡的碗碟都摔光了耶!
呼!呼!呼!沙蔓火冒三千丈,她看她根本是故意、蓄意、有意欺負人——
「沙蔓」玫瑰後悔來找她,早知道她向來直率、大刺刺的個性,一發起脾氣,定是比世善更難收拾。「我求求你回房去吧!我有多做一份午餐,待會兒再送到你房裡……」她將視線轉向愛菲亞。
「兩位慢吵,我有事先走一步。」開玩笑!裡面都是一群脾氣兇惡得要死的人耶!這趟渾水要膛進去,還能平安無事、全身而退?愛菲亞趕快腳底抹油溜了。
「哼!愛菲亞逃了。」沙蔓就不信玫瑰還可以找誰幫忙,若要求她,很簡單,不要阻擋她找芝芝算帳。
玫瑰二話不說走過去拿起電話。
「這次你打算找誰?」沙蔓十足幸災樂禍的口吻。
「我讓克林晚上來吃飯,順便帶些碗盤上山。」玫瑰一邊撥著號碼,一邊回答沙蔓的問話o
「他?」沙蔓譏諷地揚高嘴角。「打他把芝芝弄上山,搞得『瑰瑰小屋』雞飛狗跳,你心愛的世善就已不知道連罵帶K過他多少次,並且揚言,日後每見克林一次,就整他一次,你想他還有勇氣上山?」
「你們……」為什麼同樣身為女人,沙蔓就不能體諒一下芝芝的心情呢?她不是個壞女人啊!否則她不會以如此直率的態度來表示自己的不滿。相反的,玫瑰認為芝芝十分坦誠,是個值得交往的朋友,起碼比那些在暗中放冷箭的小人好。但要怎麼樣才能讓沙蔓瞭解這一點呢?「沙蔓,我以為……」
這時「玫瑰小屋」的大門突然被撞得飛起來,克林領先衝進來大喊:「好消息、好消息,世善——」
「克——林——」沙蔓的河東獅吼,在看到克林身後一大群手持麥克風、相機的記者後,定在嘴邊。
玫瑰的反應比沙蔓好那麼一點點,她只呆住十秒,隨即清醒過來,拉著克林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世善,他……那個……他的『美神』得……得獎,第二名……他……」克林已經興奮得語無倫次。世善這一次可以說是一舉成名天下知。
「對啊!毛先生在哪裡?」
「我們想要訪問他。」
「他創作『美神』的意義何在?」
記者先生、小姐們的問題多如牛毛,轟得玫瑰和沙蔓頭都昏了。沙蔓首先狠狠地揍了克林肚子一拳,他的罪狀又多加一條。
「幹麼?」克林苦著臉,他最近老是動輒得咎。「你不高興世善得獎?」原以為這個好消息可以緩和一下他和沙蔓之間多日來的冷戰,看來他的願望又落空了,沙蔓一副要殺人的模樣。
「你白癡啊?要報喜一個人來就好了,帶一大捆粽子幹麼?怕『玫瑰小屋』太安靜?玫瑰的秘密沒人知道?」沙蔓壓低聲音罵,忍不往又多踢他一腳洩憤。
「是他們自己跟上來的嘛!我怎麼知道?」克林真的好委屈。
世善報名參賽的資料裡早已清楚的註明他住在「玫瑰小屋」的事情,名次一公佈,世善是唯一得獎的外國人,記者們當然瘋狂地想要一探這位明日之星的究竟。
而他只不過是恰巧跟他們選在同一個時間上山、更不巧跑在他們前面,這又錯了?
「什麼事情這麼吵?」世善從餐廳裡走出來。他很不耐煩,以致於連自己服裝儀容部忘了檢查。
看過藝展報名表上照片的記者們,很快就認出這位剛出現,穿著西裝、打領帶,滿頭頭髮整理得一絲不亂,俊帥得不似凡人的男子,就是他們今天要訪問的主角——毛世善。
但有一點很不一樣,往常主角一上場,鎂光燈就立刻閃個不停。
為什麼毛世善要在他的亞曼尼西裝外面加上一件印滿烏龜的破襯衫?他的袖口上還掛著一片菜葉,皮鞋上沾滿玉米粒,而且……實在不好意思問,他額上那一點一點紅紅、白白的是什麼東西?看起來有點像沙拉醬和蕃茄醬。
同樣被吵出來的芝芝一看到眼前的情況,隨即明瞭,世善的作品肯定入選,記者才會來採訪他,但她也同時聞到現場一股不尋常的氣氛。
當她的目光流連到世善身上,立刻定住。天啊!真是國恥啊,丟臉丟到法國來了。
她快步衝過來,發揮起高段的交際手腕,擋住世善,代他面對眾記者大爺們。「各位記者先生、小姐,」她高喊一聲,吸引住全部目光後,續道:「我是毛先生的經紀人,毛先生決定於今天下午三點準時在新城館內召開記者會,發表他這次得獎的感言,請各位務必賞光參加,謝謝,再見。」
不給記者們任何反應的時間,芝芝搶先一步把世善推進「籐之館」,迅速鎖緊所有門窗。
待記者們發現自己被擺了一道,主角早已行蹤渺然,他們面面相覦,這趟山路爬得真冤枉,幸好主角答應召開記者會,他們只能喃喃地抱怨幾句,還是得乖乖下山。
「籐之館」內芝芝雙手插腰指著世善。「你馬上洗澡,換衣服,兩點半我們出發到新城館。」
芝芝顯得精神奕奕,總算有一件事是她可以為世善做,而玫瑰做不到的,這下子她可以揚眉吐氣了。
「非去不可嗎?」世善的目的只是那一筆獎金,對於其他瑣事,他真的興趣缺缺。
芝芝重重地點一下頭。「如果你想揚名立萬,嫌大錢的話,最好聽我的安排。」她好興奮,精明的商業頭腦快速運轉,世善不僅有天才的藝術細胞,而且他這張臉就是最好的賣點,他們一定會成功的。
瞧她這麼高興,世善不忍心潑她冷水。「等我一下。」他決定照她的話做,算是彌補他無法回應她感情的虧欠。
世善抱著衣服打開房門,朝浴室走去。
他居然這麼好說話,大出芝芝的意料之外,莫非……
芝芝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世善終究是個聰明人,他瞭解怎麼做對他未來的前途最有幫助,他肯乖乖聽她的話,豈非代表她在世善心裡的地位又往上提升一層?
這真是個大好機會啊!她一定要好好把握,將玫瑰從世善身邊趕走。
芝芝在餐廳裡找到玫瑰,她正忙著收拾她中午闖下的禍事。
真是有點對不起她。芝芝心裡感到過意不去,她確實是任性了點,可是只有一點喔!畢竟同情敵人就是對自己殘忍,這種蠢事她才不會做。
「玫瑰。」芝芝喚道。
「咦?你不是在幫世善準備召開記者會的事?」玫瑰放下拖把,拉開椅子讓芝芝坐下。「找我有事?」
「我……」芝芝沉吟良久,玫瑰溫柔天真的笑臉,無形中給她好大的壓力。但感情畢竟是自私的,對不起也得做一次了。「我希望你離開世善。」
她一口氣說完,原以為會看到玫瑰生氣或難過的表情,豈料,她完全無動於衷,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你沒聽到我說的話嗎?」她再強調一次。
「你喜歡世善?」玫瑰答非所問。
怎麼會有人問情敵這種話?芝芝真是被她打敗了。「對,我喜歡他。而且我是最適合他的,我可以幫助他功成名就,而你,你只會阻礙他的前程。」她惱羞成怒地口不擇言了。
「你瞭解世善嗎?」玫瑰的情緒依然像鍋溫吞吞的開水,揚不起一點波濤。
事實上,應該說除了世善,再無任何人可以撼動她的心。
「我不瞭解世善?」不知道為什麼?芝芝得用好大的聲音,才可以抑制住玫瑰帶給她的不安。
「我們認識六年了,他有什麼事我不知道?世善不喜歡和陌生人交往,他這一輩子最害怕的就是分離。因為八年前他父母飛機失事身亡前,他已經預感到意外的發生,可惜沒有人相信他的話,他媽媽在臨出門前,還信誓旦旦一定會回來,可是他們卻一去不回。世善從此不相信世上有永恆或誓言這種事,他很沒有安全感、膽小,甚至他的思想和成熟度有時候都還停留在十八歲的時候,他……」不知不覺兩行清淚滑下芝芝的臉龐。
「他有時候會有罪惡感,認為是自己的無能害死了父母,他常耍脾氣、彆扭、固執、任性……」玫瑰輕輕擁住哭泣的芝芝。「可是他依然是最可愛的。」
「我真的很喜歡他。」芝芝抬起頭來對著玫瑰說。有一點瞭解世善為什麼會選擇她了,因為玫瑰本身就代表了光明、寬容與安全,世善所欠缺的所有一切,她都補足了。
「我知道,很多人也都喜歡他。」玫瑰溫柔地為芝芝拭淚。「但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長期忍受他的壞脾氣。」
「嗯!我就常常被他氣得半死,有時候真恨不得掐死他。」芝芝擦乾眼淚,不好意思的吐舌偷笑。「玫瑰,為什麼你都不會生氣?」
兩個女人終於慢慢地開始解開心結,瞭解彼此。
「怎麼可能不生氣,只是你沒看到而已,我和世善剛認識的時候,吵得才凶呢!」
「可是你們現在都不吵了,而我和世善卻吵了六年,依然吵不完。」真讓人洩氣。到底是他太差?還是她太爛?
「那是因為你們兩個都太年輕的關係。」
「什麼嗎?你的年紀應該比我們都小才對吧?」
「相信我,我絕對比你們大很多,不信你去問世善。」
「世善?」
「芝芝,可以走了嗎?」說人人到,剛聊到他,世善立刻出現在餐廳門口。芝芝看了玫瑰一眼。
「快去吧!」玫瑰鼓勵性地一笑。
「嗯!」芝芝快樂地點頭,拉著世善一起下山。
「晚上見,玫瑰。」世善朝玫瑰輕輕一頷首,臉上掛著一副如釋重負且包含感激的笑容。他聽到玫瑰和芝芝的談話了。
兩人走到「玫瑰小屋」的門口,芝芝回頭再望一眼在陽光下閃爍著樸實光芒的橡木大門,心情漸漸地改變了。
不管她和世善將來如何?是不是可以在一起?這趟法國之行都不算白來,起碼,她在這裡認識了一位真正值得交往的好朋友——玫瑰。
*9 *9 *9
為什麼老有人喜歡動不動就召開記者會?這明明是一件麻煩、無聊又受氣的事,難道世上真有這麼多被虐待狂?
好不容易編盡所有爛藉口,世善終於說動記者先生、小姐們的尊口暫且休息半個小時,他迫不及待衝出新城館。
他得去繞著車站跑一圈,發洩一下怒氣,不然準會氣瘋。
那些人真的很奇怪,他又不是電影明星,幹麼搞一堆嘮什子的夾道歡呼、尖叫、禮炮來歡迎他?
而且會上的記者更可惡,聽他們的口氣,好像他是一個靠著漂亮臉蛋才得獎的大草包,根本沒有真才實學。
拜託一下好不好?他來法國才多久,會參加競賽純屬偶然,就算想事先認識一下評審都不可能,更何況是誘惑或收買他們。簡直渾帳透頂,全是一些只會信口開河、不求實證的王八蛋。
不行!跑一圈不夠,他還是很生氣。
世善埋著頭,打算加快速度再跑一圈。
「咦?那不是克林和沙蔓,他們躲在那裡做什麼?」他跑過售票亭時,看到兩個人蹲在角落裡聊天。
「真有興致。」可憐他現在受苦受難,他們卻悠哉悠哉地躲在一旁談情說愛,置好友的生死於不顧,真不夠意思。
世善躡手躡腳走到克林身後,他如果能夠容忍別人享樂,而自己辛苦,他就不是「毛世善」了。「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壞東西要跟壞朋友一起分享」,嘿嘿……
「……這個世善還真有女人緣,看來玫瑰以後辛苦了。」沙蔓一副很煩惱的樣子。
他們在說他耶!世善放下準備惡作劇的手,他倒想聽聽這些朋友們對他的看法。剛剛被記者們損得夠徹底了,希望沙蔓和克林能說些好聽話,安慰一下他受創的心靈。
「放心吧,那只是一時偶像情結,不會持久的。」克林笑道。
「真是這樣就好了,我就怕有人會太瘋狂而傷害玫瑰。」
「不會的!『偶像』本來就是一種替換性非常高的東西,因為大家需要而被推出,但有誰持久了?新的來、舊的去,等到那些人又找到新的偶像,自然會將世善忘記的。」
「瞧你說的,好像什麼事都很簡單。但你別忘了,就算眼前這些人很快又迷上新的偶像,但世善那張漂亮臉蛋,仍可不時吸引新的女性上門。」
「美麗沒有永恆。世善同常人一樣會老會丑,只是一時被他容貌所迷的人終會看清這一點的。」
這就是大家對他的看法?世善感到悲哀。
如果他不是長得這樣好看,沙蔓和克林可能不會和他做朋友?
或許有一天他容顏老去時,這些人全部會背叛他?
篩掉甜言蜜語、別有用意、居心不良……直到最後,真心相交的人有哪些?誰才是可以相伴終生的人?
「……好了啦,沙蔓,別老是談他們嘛!也談談我們的未來好不好?」
「克林,你的手放規矩一點。我是真的很為世善和玫瑰擔心,你……咦?世善,你怎麼在這裡?記者會結束了嗎?」沙蔓偶然抬頭,看到世善一臉淒然站在克林身後。「你怎麼了?」
他看起來很不對勁,沙蔓關心地想伸手拉他。
世善一巴掌拍掉她的手,憤恨地瞪了她和克林一眼,轉身跑掉。
「喂!你……」沙蔓撫著被拍痛的手,世善的手勁真大,她的手背紅腫一片,「他發什麼癲啊?無緣無故打人。」
「糟糕了!」克林臉色大變。「世善肯定誤會我們剛才說的話了。」
「什麼嘛?我們剛才又沒有說他壞話,相反的,我們是關心他耶!」沙蔓覺得委屈,關心朋友也要挨打?這是什麼世界?
「問題是世善不會這麼想,他那個人太敏感,又容易鑽牛角尖。」克林急得跳腳。「總之,快找玫瑰就對了。」
「可是,玫瑰在家裡,她……」
「打電話叫她下山,我先去追世善。」
「克林、沙蔓,你們有沒有看到世善?」遠遠地,芝芝氣喘吁吁地跑過來,氣急敗壞說道。「記者會的休息時間快到了,他還沒回去,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他……唉!」克林歎口氣把剛才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慘了!你們真的這麼說他?」芝芝衷心希望事情還有挽回的餘地,但看見克林悲壯地點頭,她欲哭無淚地坐倒在地。「世善大概以為大家都是因為他長得漂亮才和他做朋友、他現在肯定躲在某個角落裡生氣、難過。」
「不會吧?又不是小孩子,他都這麼大了,有腦子的。」沙蔓不相信世界上還有人單「蠢」到這個地步。
「世善就會!」克林和芝芝異口同聲。
「更慘的是他只要存心躲人,就保證沒人能找得到他。」芝芝急得團團轉。「裡面那二、三十位記者怎麼辦?這下子要開天窗了,哇——」
「找不到也得找。」克林抓起芝芝。「我們兩個先試著找看看,沙蔓去通知玫瑰和愛菲亞,不到最後關頭,千萬不要放棄。」
玫瑰接到沙蔓的消息後,立刻飛身下山,她們約好先在觀景陽台集合,再討論辦法,分頭行事。
當她走近車站,廣場上熱鬧萬分,大半人都是耳聞這次藝展的第二名,唯一的亞洲人在此召開記者會,因此打算來一睹他的真面目。
可惜他們不知道世善已經失蹤了,玫瑰正想快步通過。「咦?」她的目光被斜躺在廣場長椅上。蓋著報紙的流浪漢吸引住。
她走過去,坐到長椅上,「世善,你躺在這裡做什麼?」
聞言,椅子上的人叭一聲摔下地面。
「玫瑰!」他拉下頭上的報紙,果然是世善。「你怎麼知道是我?」
「就是知道嘛!」玫瑰綻開一臉溫柔的笑靨。
「可是克林他們都不知道。」世善好洩氣,這是他第一次存心躲人,還被找出來。
「他們沒有看到嘛,可是我看到了!」
「不可能的,克林他們經過我面前好多次,沒發覺椅子上的是我;芝芝甚至還跑來跟我問人,我把臉藏在報紙後面,隨便給她指了一個方向,她也沒發現,為什麼你……」
玫瑰還是但笑不語,世善說不下去了,她的笑容像春風,總能撫慰他不安的心靈。
「抱歉,世善,但是不管你躲在哪裡,我都可以感覺得到。」玫瑰緊緊握住世善的手,很有把握地笑著。
世善的眼眶霎時充滿霧氣。「玫瑰,你真好,我好喜歡你。」他心有所感地說道。
「我也喜歡你。」她是真心的。
他的淚再也忍不住滴了下來,不管世人對他的看法如何,無論朋友是因何與他交往,紅塵滾滾,云云眾生中,他終究可以找到一個以心相交,值得交換永恆誓約的人。還會懼婚嗎?才不,如果對象是玫瑰,他迫不及待想要抱她進禮堂。
「玫瑰,我們逃跑好不好?」世善破涕而笑,兩隻眼睛重又閃著精靈、頑皮的神色。
「那記者會怎麼辦?」
「放心!芝芝會搞定的。」他是賴定她了。「走啦、走啦——」
世善搖得玫瑰的頭都暈了。「好吧、好吧!你別再搖了。」她捧著腦袋,真怕頭會被他搖斷掉了。
「哇!玫瑰萬歲。」世善高興地跳起來,抱著玫瑰轉圈。
「啊,對了,我們得先去向克林借點錢當旅費。」他突然想起來,無錢可是寸步難行,更別提旅行了。
「你等我一會兒。」世善把玫瑰放下來,自個兒朝警察宿舍跑去。
直過了約半個小時他才回來,隨即迫不及待拉著玫瑰跳進最近一班的巴士遊玩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