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麗很驚訝自己竟然睡著了,但隱隱約約記得她因為冷鑽進被子裡。她還記得把頭靠在枕頭上時心想只要靠幾分鐘就好,但在那之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但她這會兒完全清醒,立刻想起昨夜的種種,包括她的恐懼在內。她真的踢了英國國王的脛骨,還用力把他推倒。不知道他會覺得哪一個比較具有侮辱性,哪一個比較應該受到他的報復。
她呻吟一聲後告訴妹妹:「我必須離開。」
「離開哪裡?」
喬安妮皺起眉頭。「昨夜你和國王發生了什麼我應該知道的事嗎?」
「只有他打算殺我。唯一的問題是公開進行或暗中解決。」
「你做了什麼?」喬安妮驚駭地問。
敏麗掀開被子。除了看到姊姊沒有換睡衣,甚至沒有脫靴子以外,喬安妮還看到了弓箭,驚恐使她的雙眼瞪得更大。
「重點不在我做了什麼,而在他做了什麼迫使我做出我做的事。」
「你到底做了什麼?」喬安妮大聲追問,臉上頓時血色盡失。
「我做了逃離他所必須做的事,喬安妮。」敏麗解釋。「他或許是國王,但那並不表示我必須陪他上床,那就是他召我去的目的。」
喬安妮目瞪口呆。「約翰國王要你陪他上床?我們的約翰國王?」
「沒有錯,我也覺得不敢置信,尤其是他是出名地愛慕他的妻子,而且她也在這裡。」
「他是不是一時被激情沖昏了頭而情不自禁?」
「別替他找借口了。我不會自欺地認為我有那麼大的魅力令他情不自禁。這都是他計劃好的。這就是他派人叫我去的原因。」
「但是為了什麼?」
敏麗自己也在為這個問題困惑。約翰說他們雙方都受惠。當時她十分肯定他指的是她可以不必嫁給沃夫,他則可以得到上床的樂趣,但是萬一他指的不是那個呢?阻止他們兩家聯姻對他會有什麼好處?
她看不出有別的理由,但若有,那會不會意味著是約翰唆使人除掉她?他就是攻擊她的幕後黑手?她無法想像自己會重要到令國王想要除掉她,但若有更大的陰謀,國王會毫不猶豫地除去擋路的石頭,無論石頭是大是小。
但無論他以前的動機為何,現在他又有了新的動機。她一時之間無法完全想透其中的緣由,而且也牽強到無法把她的想法告訴任何人,即使是喬安妮。
因此她只是說:「他說那是對雙方都有利的解決之道,讓沃夫有充分的理由休了我。約翰根本不贊成這門親事,喬安妮。但他為什麼不直說明講,而要用卑鄙的技倆來暗中破壞尿?」
「也許是因為他太習慣以陰險狡詐的方式做事。」敏麗憎惡地說。
「那也是。但我猜這門親事從來沒有徵求過他的同意使他覺得受到輕慢,所以他到這裡來用這種不必承認他覺得受侮辱的方法使婚事告吹。」
敏麗點點頭。那也是一種可能。但傷害已造成,動機如何又有什麼差別?他仍然可以下令處死她,很可能已經下令了。他的僕人可能正在等她落單以便下手。今天,或明天,在她最料想不到的時候。她非走不可,逃離他的魔掌,越遠越好。如今她別無選擇。
「你把他傷得很重嗎?」喬安妮問。
「自尊受的傷比身體大,但那足以使他想要報復。」
「如果要下令處死你,他就得承認。」
「暗中進行就不必,所以我非走不可,逃離他的魔掌。」
「但逃去哪裡?」
「科頓堡。反正我在發生這件事以前就想那樣做了,因為爸爸還沒有抵達,也沒有捎來任何消息,我開始懷疑他根本不打算出現。所以我要帶洛朗去見他,還要把這裡發生的事告訴他。一旦知道國王反對,他就不能再對這門親事堅持了。」
「但那無法保護你不受國王的懲罰。」
「或許可以。」敏麗若有所思地回答。「如果我照他的意思嫁給別人,他或許就願意忘記我們之間發生的事。那是我現在唯一的希望。」
喬安妮搖頭。「我認為你應該告訴蓋義爵爺出了什麼事。」
「然後迫使他對國王宣戰嗎?」
喬安妮臉色煞白。「你認為事情會演變成那樣?」
「我在這裡受蓋義的保護。如果他得知他的國王企圖在他的家裡強姦他兒子的未婚妻,你認為他會有什麼反應?他會理所當然地大發雷霆。」
「但約翰在採取行動前一定早就料到會如此。也許那才是他真正的目的,逼蓋義違背對他效忠的誓約。」
「不,他以為我會乖乖就範而且深感榮幸。事情曝光時他一定會誣賴說是我勾引他,是我對他投懷送抱,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我的頭上來。事實上,他可能會主動揭露這件事,而不是等沃夫跟我圓房時發現我己非完璧之身。誰會聽信我的話而不相信約翰,當然除了你以外。」
「蓋義爵爺也許會。」
「當那意味著與國王決裂時。你必須從約翰的觀點來看這件事。這門親事會取消,蓋義和爸爸仍然會忠於他,而身敗名裂的我會另外嫁給一個願意忽略我曾經與國王有染的男人。諷刺的是,我很希望這些事發生,但先決條件是我不必跟國王上床。」
「但你不能未獲蓋義爵爺的准許就這樣離開,敏麗。你不告訴他出了什麼事又怎麼可能得到他的准許?」
「我只說我想要離開,沒有說要宣佈我要離開。」
「但你不可能離開主樓而不被發現,更不用說是出城堡大門了。你想要用什麼方法走出這裡?」
「當然是靠你幫忙。」
喬安妮呻吟一聲。「敏麗,一定有別的辦法。如果你不告訴蓋義,而是告訴沃夫,然後今天就跟他成婚呢?那樣就可以終結約翰的陰謀了,對不對?」
「除非約翰的真正目的是想給宋家或柯家扣上叛國罪的大帽子,然後名正言順地沒收我們兩家的土地。除非他仍然想報復我對他的人身攻擊。除非──」
「別再說了!天啊,那只是個建議而已。」喬安妮埋怨,然後對敏麗皺眉蹙額。「別
以為我不知道你寧願離開也不願嫁給沃夫。老實說,我懷疑你在暗中高興出了這件事。」
敏麗歎口氣。「不,我並不高興為了擺脫和沃夫的婚約而得罪約翰國王。即使是萬不得已,我也不希望出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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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絕對行不通的。」喬安妮抱怨,瞪著敏麗打算爬進去的箱子。
「行得通,只要你隨時守在箱子旁邊,使沃夫沒有辦法打開箱子看裡面裝了什麼東西那麼重。」
「能不能只說它是送給你但必須先藏起來的結婚禮物?」喬安妮建議。「那樣我就不必假裝成你了。」
「沒有人會把結婚禮物藏在馬廄,而我需要箱子被抬進那裡。不,箱子裡裝的一定得是跺跺的特別飼料,那樣它才會被放在它的廄房附近,那裡很少有人走動,因為馬僮都不喜歡靠近它。」
喬安妮嘖嘖作聲。「你又不能騎跺跺離開,為什麼要躲在馬廄裡?」
「因為那裡靠近大門,我在那裡可以看到誰離開,然後找一群人混進去。或者我也可以嘗試翻牆出去,但門口有太多衛兵,所以那個辦法不太可能成功。」
喬安妮歎口氣。「扮成你鬧著玩很容易,但遇到這麼嚴重的事,我知道我一定會露出破綻的。」
「你會假裝得很好,喬安妮,我知道你會。你只需要應付房門口的衛兵、我的護衛和你找來抬箱子的那兩個挑夫就行了。你不需要應付認識你的人。」
「等你離開後,我就得應付你的未婚夫。」喬安妮皺眉提醒她。
「我跟你說過應付他的方法。他前幾天提過,他憑我不高興時抿緊的嘴角來分辨你我。那個表情你很容易就模仿得來。只要跟他保持距離和避免跟他說話,你就不會有問題。」
喬安妮半信半疑。「萬一他想跟我──我是指你──說話呢?」
「別擔心。他很清楚自從我們上次交談後我一直在生他的氣。我沒有再跟他說過話,他也不會指望我在他做了那種事之後跟他說話。」
「哪種事?你一直沒有說你這幾天看到他時為什麼總是目露凶光。」
敏麗一邊換上她的舊衣服,一邊複述她和沃夫談過的每句話。喬安妮必須知道每個細節,以防萬一沃夫真的想要跟她說話時提起他們之間說過的話。仍然深感難堪的她本來不想提他們上次相遇時發生的事,但若不說,喬安妮在未來幾天勢必無法成功地假扮她。喬安妮假扮得越成功,敏麗就有更多的時間逃跑。
因此她咕噥著說:「沃夫差點跟我上床。」
「差點?」喬安妮聳起眉毛,然後一臉吃驚地問:「他像約翰一樣企圖霸王硬上弓嗎?」
敏麗面紅耳赤,並不樂意承認自己的弱點。「不是。我再度被他吻傻了,甚至沒有
想到要叫他停止。要不是被蓋義爵爺撞見,我敢肯定我們在婚禮舉行前就有夫妻之實了。」
喬安妮欲言又止,接著搖搖頭,然後長歎一聲,最後以責備的語氣說:「如果沒有發生和約翰國王的這件事,我會有許多話可說。但約翰顯然反對你嫁給沃夫,現在你嫁給洛朗反而對大家都好,所以讓我們希望你的計劃順利成功。」
敏麗露出微笑,喬安妮終於跟她意見一致了。「會的,我有信心。只要抵達科頓堡,我的苦惱就會結束。」
「但願我和你一樣有信心就好了。」喬安妮回答。
「你多慮了。你假扮過我無數次,從來沒有被發現過。你知道那有多麼容易。如果你連爸爸都騙得過──」
「那是因為每次我假扮成你時,他總是喝得醉醺醺的,敏麗。」
「即便如此,他仍然是最終的考驗。畢竟沒有人比他更瞭解我們。」
「沒錯。」喬安妮不得不同意。
敏麗微笑鼓勵妹妹。「我們都知道你做得到。只有這個辦法能給我所需的時間,喬安妮。兩天,越久越好。就算用走的,兩天也該夠我抵達科頓堡,然後從那裡前往登博堡和說服爸爸。只要不讓蓋義爵爺和沃夫知道我走了,就不會有人搜尋我。你做得到,我知道你行。」
「看來我非做到不可。」喬安妮說,忍不住又歎了口氣。「事不宜遲,最好趁太陽完全升起前辦好。幸好我今天醒得早。在堡場和大廳活動的人都不多。」
敏麗一邊點頭,一邊繫好綁腿。穿回自己的衣服真好,幾乎像是擺脫了從沃夫去接她起套在她身上的枷鎖……但是她太乾淨。
趁著喬安妮去找挑夫來抬箱子時,敏麗在房間裡找尋可以用來塗髒自己的塵土,但很快就開始咒罵女僕把房間打掃得一塵不染,直到她注意到窗戶玻璃上聚積的灰塵和煤灰煙垢。
敏麗拿著她要帶走的弓箭和一套換洗衣物鑽進箱子裡,然後拉下箱蓋關上。她在箱子裡躲了好一會兒才聽到喬安妮在臥室外大聲說著話。
直到這時她才感到緊張。她或許和喬安妮詳細討論過這個逃脫計劃,或許考慮到各個層面和可能性,但知道唯有進了科頓堡的城牆她才會真正的安全。她最大的難關仍然是如何逃出雪佛堡,其次才是如何徒步越野。但一次擔心一件事就好。
在顛顛簸簸前往馬廄的一路上,她不只一次屏住呼吸。箱子有一次差點掉落,害她的心臟差點跳出喉嚨。喬安妮應該揍那兩個挑夫的。敏麗就會動手。她沒有那麼重。
等箱子終於放在馬廄的地上時,她的緊張並沒有減輕,在離開雪佛堡之前都不會減輕。在城堡內仍然有太多不幸事故可能發生。在喬安妮打暗號讓她知道可以放心出來前,她甚至不能打開箱蓋透氣。
她沒有等到暗號,卻聽到喬安妮對其中一個挑夫說:「替我把亨利找來。他是從登博堡跟我們一起來到這裡的男孩之一。他很容易認,渾身髒兮兮的那個就是他。他應該在堡場的某個地方。他負責照料我們的馬匹,我原本以為他會在這裡……」
喬安妮的話令敏麗摸不著頭腦,因為根本沒有亨利陪她們前來雪佛堡。但她還得等上一陣子才能問個明白,因為護送喬安妮前來馬廄的那四個護衛仍然在附近打轉。
但在喬安妮沒有即刻離開馬廄的跡象時,他們習慣性地散開了點,其中兩個人到馬廄門口觀看堡場內的活動,另一個人到馬廄另一頭看他喜歡的一匹馬。喬安妮用裙子遮住跺跺廄房附近的水桶,然後叫最後那個護衛替她找個水桶來。
喬安妮終於踢了箱子一下,暗示敏麗可以放心出來而不必擔心被看到。敏麗立刻推開箱蓋爬出箱子,衝進跺跺的廄房躲在那裡的木板後面,以防萬一其中一個護衛再度漫步到附近。這樣使她至少能夠跟妹妹說上一、兩分鐘的話。
「滿容易的。」她告訴喬安妮,但不打算透露她有多麼緊張。「你現在可以帶著那四個影子回到主樓,好讓我能監視城門──」
「慢著,我想到一個更好的辦法。但願我早點想到就好了。」
「什麼辦法?你派人去找的這個亨利是誰?」
喬安妮咧嘴一笑。「當然是你啦!倒不是挑夫會找到你,但護衛現在知道我要找你,所以當我找到你時,他們就不會覺得奇怪。」
「目的是什麼?」
「使你騎著馬離開這裡。」
「那樣會很不錯,但我們都同意我不能騎跺跺離開,否則我一定會被攔下來。它可不是一匹相貌平凡的馬。」
「哦,你騎跺跺騎慣了,所以沒有考慮騎別的馬。試想,如果我要送信給爸爸,我絕不會叫信差用走的,對不對?」
敏麗咧嘴而笑。「當然不會。但我就在這裡,護衛卻知道亨利不在這裡,你要怎麼找到我?」
「我會跟他們一起離開,但出了馬廄門會暫停一下。如果動作夠快,你就可以從後面離開馬廄,然後繞到前面向我打招呼。你可以說有人叫你來找我,接著我會告訴你我要你做什麼事和把你弄上一匹馬。我可能還得對城門的衛兵解釋一番,確保他們不會為難你。」
敏麗點點頭。喬安妮的這個計劃比她自己的高明多了。「就照你的辦法做。」
她們照計行事,而且進行得非常順利。「敏麗」的護衛沒有對亨利的出現起疑,她很快就騎上馬跟著喬安妮來到城門口。在那裡令人焦慮了片刻,因為城門衛兵對職責非常認真,仔細盤問進進出出的每一個人。
在喬安妮說明亨利的任務後,其中一個衛兵問:「令尊不會覺得這個髒兮兮的小子對他是一種侮辱嗎?」
喬安妮輕聲低笑。「家父瞭解亨利和他不愛乾淨的習慣。他是在我們的馬廄裡長大的。看到他有張洗乾淨的臉會令家父十分驚訝,甚至有可能認不出是他。」
敏麗適時咕噥出一句抱怨,惹來衛兵的嘲笑。但這招果然有用。他們揮手讓她通過。喬安妮的妙計替她省了許多時間。她順利出了雪佛堡,現在只需要應付只身前往科頓堡的旅程。
謝天謝地,暴風雪轉往別的地區,但天氣仍然冷得足以使水塘結冰。太陽露過幾次臉,融化了暴風雪留下的冰雪,但仍殘留有大片大片的積雪在陽光出現時幾乎令人睜不開眼。
那天早上敏麗不得不時常用手遮著眼睛,擋住冰雪反射的刺眼陽光。她沿著通往登博堡的道路前進,直到離開雪佛堡的視線範圍,然後才依照自己的猜測轉向南方前往科頓堡。她從來沒有去過科頓堡,只聽洛朗提過幾次他家的地點。
她不願告訴喬安妮其實她並不清楚科頓堡在哪裡,那只會徒增妹妹的煩憂。她會毫不猶豫地向遇到的人問路,所以她並不擔心自己會找不到地方。
她期待再次與洛朗見面。她很想念他們在傅貝堡的親密友誼和談心。直到這會兒,她才想到他說不定不在科頓堡。
如果她抵達科頓堡時他不在那裡,那確實會破壞她倉促構思出的計劃。當然啦,她可以跟他的父母談。洛朗每次提到他們時都把他們說得只有好沒有壞。她見過藍諾勳爵一次,發現他的個性和洛朗十分相像,所以她不會太不情願跟他或他的妻子蕾娜夫人談。那當然不會像跟洛朗商量地的計劃一樣容易,但話說回來,跟洛朗商量原本也沒有那麼容易。
在決定嫁他之後,她在心裡想過許多次要對他說什麼,但從來沒有想出最合適的話語。求婚原本就不是淑女做的事。婚姻大事通常都是由雙方的父母或監護人去決定,從來沒有人問過準新娘的意見。
事情不該是那樣的。她希望事情不是那樣。身為女人雖然無奈,但敏麗即將打破傳統。她也是迫不得已。時間上來不及由她父親去洽商,所以她不得不親自出馬,先斬後奏。
至少在與約翰國王發生那種事之後的現在,她可以肯定父親一定會同意。諷刺的是,她竟然該感謝約翰國王弄巧成拙的成全。
她只知道從雪佛堡騎馬到科頓堡不需要一天就能騎到。她很快就發現一條往南的道路,於是她離開樹林轉上那條道路,知道騎在經常有人來往的道路上比較可能遇到能夠指點她確切方向的人。
她一出樹林就察覺到有人在跟蹤她。但她並不擔心,猜想那三個人是雪佛堡的巡邏兵。他們在樹林裡看到她,因而盡責地跟蹤確定她不是在盜獵或從事其它不法勾當。她預計他們一等她完全離開雪佛領地就會循原路折返。
但在他們緩慢而堅定地縮短和她的距離時,她開始感到有點不安。他們努力不要做得太明顯,這才是令她緊張的地方。如果想要跟她說話,他們離她近到只需要大喊一聲就能叫住她。但是他們卻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
她這才想到她在逃離一個威脅時卻使自己暴露在另一個威脅之下。第一個威脅是國王的報復,第二個威脅是三次試圖傷害她的那些人。如果他們還不死心,如果他們一直在遠處監視雪佛堡……天啊,她為什麼在策劃逃跑時連想都沒有想到他們?倒不是說那就會阻止得了她。約翰在當時是比較急迫的威脅。但若早點想到他們,她可以更加小心的。
她有幾個選擇。第一是策馬狂奔,從道路的任何一邊跑回樹林裡,然後設法甩掉他們。但那不是最好的選擇,因為她對這一帶的樹林並不熟悉。第二是停在路邊,看他們有沒有經過她繼續前進。不,她也不喜歡那個主意。如果他們真的打算對她不利,那樣會使他們離她太近。
還有一個選擇:現在就轉身面對他們,拉弓搭箭逼他們停下來解釋他們的行為。如果他們只是雪佛堡的巡邏兵,他們可以輕易說服她相信他們的身份,查明她沒有不良企圖,然後繼續去做他們自己的事。如果他們是雪佛堡的巡邏兵,他們也會在她突然試圖甩掉他們時追趕她,以為她做了虧心事怕他們知道。所以那樣其實並不能讓她知道他們到底是什麼人。
無論如何,她最好還是面對他們,希望自己只是無事窮緊張。但她需要腳踏實地才能拉弓射箭。準頭是她唯一的優勢,她不能冒險騎在馬背,讓馬身的突然移動害她失去準頭。
她在道路中央停下來時他們更加接近她。當她下馬時他們也停了下來。但在她拿下肩膀上的弓和伸手抽出一支箭時,他們的反應卻是她始料未及的。
他們立刻往相反的方向散開,其中兩個策馬狂奔向道路的兩邊,另一個直接朝她衝來。這一招極可能是事先計劃好的。如果他們繞著她打轉,她不可能同時盯牢他們三個人。
她只有幾秒鐘可以決定首先要對付的是那個直接朝她衝來的人,只有幾秒鐘可以大喊:「停下就能活命!」
他沒有停下。她把箭射出去。她本能地立刻把第二支箭搭在弦上,在第一個目標倒地前她已經轉向第二個目標。
她迅速地又連續射出兩箭。她不知道箭有沒有穿透他們厚厚的冬衣造成嚴重的傷害,但也沒有留下來查明。一個人趴在馬背上,另外兩個人趴在地上動也不動。她使他們暫時無法行動,這也是她原本的用意,以防萬一他們真的是雪佛堡的巡邏兵。
但在她策馬狂奔離去時,那兩個動也不動的人令她擔心。她希望他們不是雪佛堡的巡邏兵。如果不幸是,她希望他們沒有被她的箭射死。她為此煩惱得要命。在無法肯定時她很難說服自己她只是在救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