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監哭哭啼啼的嗚咽,「奴才這輩子真的連自己的爹娘都沒見過……姑娘開恩……姑娘饒命。」要是沒照丞相的計劃去進行的話,不用一天,他就會消失在這座王宮裡了。
「你聽清楚了嗎?朕有冤枉你嗎?」琅邪一臉恨之入骨,「你還想找什麼借口來說服朕?」
她極力的想為自己辯護。「可是……」
「姑娘,這是你托奴才送去給那些亂黨的信物……奴才還給你。」彷彿嫌這樣還不夠狠,小太監淚痕狼藉的又從懷中掏出皓月交給他的扳指。「王上,奴才下次再也不敢了,嗚嗚……」
琅邪一把奪了過去,當然認得出那曾經是屬於誰的東西,在每次纏綿時,就會覷見它垂在那纖白的頸項上,還曾引起他的醋意,就是化成灰也識得。
「你還敢說這不是你的?」
「我……」她為之語塞。
看著哭個不停的小太監,再看著狀似恭順,嘴角噙著抹笑的丞相,皓月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一切都是計劃好的,她也如他們所願,掉進有心人設下的陷阱。那些宮女說的沒錯,是她太天真了,以為不跟他們鬥,對方就不會針對她。
她咬住輕顫的下唇,臉自如雪。
「啟稟王上,既然已經確認這名女子也是亂黨的一份子,請即刻將她交給廷尉府審判發落。」丞相眼看時機已趨成熟,開口稟奏。
皓月只能啞巴吃黃連,沒有證據反駁是被他陷害的。「琅邪,我不求你完全相信我的話,可是請你相信我絕不會害你。」
「夠了!朕不想再聽!」他揮開她伸來的小手。
她搖晃兩下才站穩腳步,苦口婆心的力諫到底。「琅邪,亂黨之所以變成亂黨,你有沒有想過是誰逼他們的?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若使民常畏死,而為奇者,吾得執而殺之,孰敢?這幾句話你明不明白?」
「不要再用那些自以為是的論調來教訓朕!」琅邪深惡痛絕的指著她,「朕對你掏心掏肺,甚至願意將曌國的一切都跟你分享,你回報了朕什麼?只有背叛!你背叛了朕是不爭的事實!」
兩行晶瑩的淚水無聲地垂下面頰,哭到嗓音都啞了。「我沒有背叛你,我只是一心一意想救你,救曌國的百姓,琅邪。」
琅邪滿臉排拒的怒斥,「不要再靠近朕!」
雙腳僵在原地,臉上更是淚痕斑斑。「我要怎麼做你才會懂?誰來告訴我該怎麼辦?」
丞相目光陰沉的再次開口。「王上,請立即召侍衛進來將她押下。」
「朕不需要你來指揮!」琅邪吃人般的斜瞪他,旋即大嚷,「來人!」
幾名宮中侍衛迅速的進門聽旨。
他一臉冷凜的撇開頭,不願再多看一眼那張淚漣漣的哭泣小臉。「『護送』皓月姑娘回瓔珞宮,沒有朕的旨意,不准她踏出一步,也不准她見任何人!」
皓月情急的扯住他的袖子,「琅邪,你聽我說。」
「哼!」他猛地抽袖,轉身拂袖而去。
她心頭發冷,怔怔的站在原地。
「姑娘請!」侍衛分站在她左右催促道。
這時丞相冷笑的上前,「還不把她押回瓔珞宮!」看來他低估了這女子在琅邪心目中的地位,居然還是整不倒她。
睇著奸計得逞的丞相,皓月不卑不亢的凝視著對方狡獪的嘴臉。「我不會讓你害死琅邪的。」
「要害死王上的可是姑娘你,跟本丞相無關。」他呵呵的笑。
等著吧!
他還有下一步……
「你確定大爺真的這麼說?」秋筠驚異的問。
來通風報信的同伴連續點了幾個頭。「不會錯的,大爺是從那些朝中大臣口裡打聽到的,據說天女為了救我們潛伏在宮裡的內應,出言頂撞,結果琅邪一怒之下,有可能會將她押進廷尉府問審。」
聞言,秋緯霍地往外走。
「大哥,你要去哪裡?」她連忙叫住兄長。
他回過頭來,「你在家裡等著,我出去把事情探聽清楚。」
秋筠不由分說的把他拖進屋,「大哥,我知道你心裡很著急,可是你不覺得這件事很奇怪嗎?」
「所以我才想再去打聽清楚狀況。」秋緯眼露憂慮。
她的眼皮直跳,「大哥,你先不要急,等過兩天再看看大爺那邊有什麼消息,說不定是個陷阱。」
「秋大哥,筠兒說的沒錯。」同伴也附和。
秋緯定下心來,「好吧!」
經過數日──
皓月坐困愁城的來回踱步,她必須見琅邪一面,可是在他氣消之前,是不可能踏進這裡一步的。其實這也不能怪他,一切都是經過縝密的計劃,打從那名小太監出現,聲淚俱下的控訴,她並沒有向第三者求證,便認定他的身份、他的冤屈,是她的錯,所以必須承擔所有的後果。
不行!再這樣下去,琅邪又會變回原來那個以自己的喜惡愛憎來掌理天下,不願傾聽民心,只知以暴治暴的的君王;當百姓決定豁出去,和朝廷展開激烈對抗,將會造成多少傷亡,而琅邪也將會遵循他既定的命運,死在亂箭之下……
一陣寒意由心底升起,皓月跪坐下來,六神無主的抱著頭低喃。「怎麼辦?我要怎麼救他?熒惑,禰說說話!禰為什麼不說話?禰告訴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禰們為什麼要丟這麼大的難題給我?我真的做不到……我做不到……」
她不知道該向誰求援,也沒有人可以幫她……孤立無援的皓月再也不敢隨便相信宮內的太監和宮女,深怕他們也是丞相或其它大臣的人……
「姑娘該用膳了。」
幾個生面孔的宮女態度冷淡的送來午膳,把飯菜擱著就要走了。
「等一下!」皓月脫口叫住她們。「我要見你們王上。」
宮女一點面子也不給。「王上不會見你的。」
「請你再去告訴他。」
「你最好趁早死心吧!」眼看皓月失勢,懂得見風轉舵的宮女瞅她一眼,「王上有旨,將在近日把你交給廷尉府處置,你還是老實點吧!別再找麻煩了。」說完,宮女們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皓月登時心灰意冷的癱坐在席上。
他真的誤會她這麼深嗎?
「琅邪,為什麼不相信我?」她痛苦的呢喃。「我只是不想眼睜睜的看著你死,你懂不懂?為什麼不肯相信我?」
咬了咬牙,皓月知道她不能再等下去了,她必須做些什麼,即便拿自己的性命來搏也在所不惜。
打定主意,她抹乾了淚水,倏地起身往外走。
「姑娘不能出去!」
外頭的侍衛盡責地攔住她的去路。
皓月凜著小臉,「我要見王上!」
「王上有旨,姑娘不能踏出瓔珞宮一步!」侍衛還是重複同樣的話。
她作勢要硬闖。「我要見他!」
「姑娘!」
就在侍衛試著伸手抓住她,皓月眼捷手快的握住對方腰上的劍把,冷不防的拔劍出鞘,侍衛這一驚非同小可,正打算搶回自己的兵器……
「不准過來!」她立即將長劍架在自己脖子上嬌喝。
侍衛當場僵在原地。「姑娘,你不要亂來!」
「誰都不准過來!」
幾名侍衛你看我、我看你,誰都不敢再輕舉妄動,只能退到兩旁讓她通過。「姑娘……」
「我要去見你們王上,誰再敢攔我,我馬上劃下去!」皓月不得不用威赫的口氣來制止他們的行動,「讓開!」
原本還在猶豫要不要一起上前制服她,可是當他們覷見纖細的頸項上出現一條細細的血痕,證明她不是說著玩的,連忙退後兩步,用眼神示意另一名侍衛快去通報王上。
皓月兩手緊握著劍,屏氣凝神的往前走,一步步穿過迴廊,離開瓔珞宮……越過御花園,途中遇到的太監宮女無不滿臉驚疑不定,紛紛竊竊私語。
脖子上傳來的刺痛讓她知道自己正在流血,可是如果這麼做可以救得了所有的人,挽救可能的悲劇,這點傷又算得了什麼。
「你在做什麼?!」
雷霆萬鈞的吼聲由遠而近。
她循著聲音睇去,就見一襲紫色的尊貴身影在細雪紛飛中朝她疾步而來,琅邪眼神惶惶的趕至,頭上用白鹿皮製做的冕有些歪斜,可見走得十分匆忙,神情淨是氣急敗壞。
拉近距離,覷見纖頸上一道擴散開來的鮮血,俊臉猛地別白了。
「你這是在要挾朕?」
「不是!」皓月斷然否認他的說法。「我只是希望你能平心靜氣下來聽我的解釋。」
琅邪一臉惱火,雙眼緊盯著那把足以置人於死地的凶器,唯恐她真的傷了自己。「還要朕聽什麼?快把劍放下!」
「除非你聽我說!」
「你!」琅邪為之氣結。
她淚水盈睫的瞅著他,「琅邪,難道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無法證明我對你的心嗎?請你再認真的回想一下。」
「該死!你到底還要朕怎麼樣?」他憤吼一聲,「不要倚仗著朕對你的感情,就可以予取予求。」
皓月哽咽不成語。「現在我也只能靠你對我僅剩的一點感情來求你,請你再相信我一次。」
他瞠眸瞪著她在領口上暈開的鮮血,心跳差點停擺,厲聲低吼。
「把劍拿開!」
「不!」她固執的搖頭。
「你、你知不知道這比殺了朕還痛?」琅邪忍無可忍的衝上前,奪過長劍,隨手扔在地上,張臂狠狠的、用力的抱住她,咬著牙根咆哮。「你不如一刀殺了朕好了!」
啜泣聲進出她的唇瓣。「琅邪……」
琅邪氣她也氣自己,喑痖的咒罵。「你這可惡的女人!真是可惡至極!」就不會等他氣消,非得用如此激烈的方式來跟他抗議嗎?她難道還不懂,即便她把再大的錯,他最終還是不會跟她計較。
「對不起……對不起……」皓月回擁著他,痛哭失聲。
「你真是讓朕又愛又恨……為了你,朕連自尊都可以不要……你到底還要朕拿你怎麼辦?」他惱恨的質問。
她不斷的嗚咽,「對不起、對不起……」
「什麼?」
正到飛燕宮向菀妃娘娘請安的丞相獲知消息,頓時陰下臉孔。
菀妃方才編織的美夢也在剎那間化為泡影。「舅舅,這可怎麼辦才好?」她的情敵如此頑強,一次又一次的死裡逃生,簡直超乎她的想像。
手掌一握一放,「怎麼會這樣?本丞相處心積慮設計的圈套,王上就這麼原諒她了!這女人難道真的是妖女不成?」
「舅舅,絕不能再讓她活下去,本宮要她死!」妒恨的媚顏無比猙獰,她從來沒有面臨過如此強大的威脅。
丞相緩下臉色,「娘娘放心,微臣還有別的法子可以讓兩人反目成仇,徹底的拆散他們。」
「什麼法子?」
纖細白皙的頸項上裹上一層藥布,幸好只傷到皮肉,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琅邪大手一揮,太醫暗吁口氣,「微臣告退。」
其它伺候的宮女也退到寢宮外頭。
「琅邪……」
皓月才要說話,就被俯下的男性嘴唇覆住,只來得及吐出一聲歎息,她明白他內心的天人交戰,因為愛她,他可以放下君王的尊嚴向她低頭,可是這依然無法解決眼前的難關。
他充滿怒氣地吮咬她的唇瓣,直到微腫才滿意的退開。「什麼都別說了,先把傷養好。」看她弄傷自己,琅邪比她還要難過。
皓月難掩疲憊的偎進他懷中,唇角微掀。「你應該已經很瞭解我的個性,如果不把心裡該說的話說完,我是不會乖乖閉嘴的。」
「朕知道。」他露出一抹苦笑,這可是經過無數次的經驗才體認出來的,他愛的這個小女人是個不畏強權,就算害怕也會勇敢直言的人,偏偏他又不能殺了她。「你真是朕的剋星。」
那口氣好無奈,卻又充滿滿濃濃的愛意。
他投降了。
愛使人軟弱,但偏又缺它不可,就連身為君王的他也同樣渴望一份真摯的愛,就算用再多的權力來交換,他也不願失去。
「你說朕該拿你怎麼辦才好?」
她笑意嫣然,「那就罰我每天說一個故事給你聽。」
「哈……」琅邪先是一怔,然後笑了,笑到全身都在震動。「如果是這種處罰的話,朕就要考慮看看了。」這小女人說的每個故事背後,無不是在教訓他,他之前可是吃盡了苦頭,不想再自找罪受。
聞言,她也跟著笑了。
笑了一陣,再次開口時,皓月掩不住眉宇之間的憂愁。「琅邪,你要記住一件事,不管將來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傷害你,也不會讓你死的,你要相信我。」
無論如何,她都會保護他,不僅是為了他,也是為了曌國,她可以感覺得出有個極大的陰謀正在進行。
琅邪目光微凜,「難道你還能預知朕何時會死?」這已經是他第二次聽她這麼說了,言下之意好像知道他會死似的。
「我……」她登時語塞。
他陡地傲慢狂妄的大笑。「朕已經有自保的能力,不再任人欺侮了,想殺朕還沒那麼容易,不過若是你要朕的命……」
大掌牽著她的柔荑來到心窩,用力按住。「朕就坐在這兒,你隨時可以一刀刺進來。」他這幾天冷靜想過了,只要是人終究難逃一死,但能死在自己最愛的女人手中,夫復何求。
「琅邪……」皓月喉頭一哽。
親吻著她的額際,強健的雙臂擁著柔軟的嬌軀,「朕有時也想拋下這一切,寧可選擇當個普通老百姓,安安分分、平平凡凡的過日子,跟你當對尋常夫婦,男耕女織,再收養一大群孩子,那該有多好!」
皓月浮起一縷柔笑,「聽起來似乎很棒。」
「不過那個夢想是不可能實現的。」琅邪將下顎抵著她的頭頂,眼瞳迸射出野心勃勃的光芒。「朕喜歡擁有權勢,喜歡眾人臣服在腳邊的滋味,朕是天生要當君王的人,是不可能甘於寂寞……笑什麼?」他狐疑的問。
「我很少聽到有人這樣老實的形容自己。」皓月失笑的說。
琅邪說得理直氣壯。「這些都是事實,朕不需要否認。」
「不過你千萬不要忘了,江海所以能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故能為百谷王。是以聖人欲上民,必以言下之……你要做什麼?」看著自己被打橫抱起,小臉有些愕然。
他壞壞地邪睨懷中的小女人,「朕想到做點什麼讓你那張小嘴忙到沒空去念別的東西。」
皓月瞬間瞭解他的意圖,霎時面紅似火。
春雪初融,百花乍放。
「大哥要出去?」秋筠端著炒好的青菜出來,就見兄長和同伴正打算出門。「可是飯菜都好了。」
秋緯回頭叮嚀,「大爺派人來說要見我,你待在家裡不要亂跑。」
「大爺不是從來不跟我們見面的嗎?」因為怕洩漏身份,所以大爺都是差遣親信幫他傳話。「是不是要行動了?」只有這個可能性。
他也無法肯定。「等大哥回來就知道了。」
「嗯,那你路上小心。」一股寒風灌進屋內,秋筠瑟縮了下身子,送兄長到門口,旋即關上大門,來到雙親的牌位前,點上三炷清香。「爹、娘,你們在天之靈,一定要保佑我們這次舉事成功。」
不料,就在五日後……
秋筠衝動地抓住對方的手臂,「阿耀,你剛剛說什麼?」以為兄長這麼多天都沒消沒息,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想不到卻傳來噩耗。
「秋大哥……秋大哥他、他被抓了!」叫作阿耀的年輕人痛哭失聲。
秋筠豆大的淚水撲簌簌的往下掉,六神無主,「怎麼會被抓?什麼時候發生的事?他不是去見大爺嗎?你快把話說清楚!」
「我、我也不知道。」他不知該從何說起,抽抽噎噎的說:「除了秋大哥,還有石五叔、吉大叔也一樣被官府的人抓走了。」
圓臉一片慘白。「怎麼會這樣?」
「筠兒,我是來通知你快點離開這兒……說不定官府的人很快就到了……快去房裡收拾東西。」阿耀強打起精神,到門口張望幾眼,確認沒有人跟蹤他才稍微安心的說。
她拚命搖頭。「沒有大哥我不走!」
「筠兒,要是連你也被抓那該怎麼辦?秋大哥絕對不希望這種事發生,快點進去收拾!」他急得焦頭爛額的喊道。
秋筠一再追問:「你知不知道大哥現在被關在哪裡?」
「我、我聽說他們現在被關在官府的地牢裡,還聽說……王上可能要親自審問,嗚嗚……」說到這裡便忍不住放聲大哭,因為這就代表他們再也沒有機會活著出來了。
「我要去救大哥!」她不顧一切的往外衝。
阿耀死命地將她拖回來,又哭又叫。「筠兒,你不能去!你去了等於是送死!你要冷靜一點。」
「要死也要跟我大哥一起死!」秋筠想到自己已經失去雙親,不能再失去唯一的親人。「放開我!我要去救大哥……大哥──」
「可惡!我們上當了!」
陰冷黑暗的大牢內傳來石老五大嗓門的吼聲,他猛捶著牆壁,手上被銬上的鐵鏈互相撞擊發出聲響,像在表達內心對死亡的恐懼和憤怒,雖然早料到會有這一天,但卻是這樣死得不明不白,教他怎麼能服氣。
一臉落腮鬍的吉劭盤腿坐在地上,手腳同樣都被銬住。「只能怪我們太傻,這麼輕易相信大爺的話,結果反倒中了人家的圈套。」誰也想不到他們會被最信任的人出賣。
「你還稱他大爺?!應該叫小人才對!」石老五的叫聲快把大牢給震塌了。「那個卑鄙無恥下流的畜生居然背叛我們,我就說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出錢又出力,害我還把他當作天下第一大善人,想替他立個長生牌位,早晚三炷香的膜拜,原來這一切根本是個幌子,我要是能活著踏出這裡一步,非親手宰了他不可!」
吉劭不客氣的吐他槽。「我看我們是等不到那一天了,有誰被關進這座大牢還能活著出去的?何況我們的罪名是謀反,沒被五馬分屍就不錯了。」
「反正橫豎都是死,總也得要讓我朝那暴君臉上吐一口痰,就算死也甘願。」他哼聲的說。「賢侄,你怎麼都不說話?」
雙眼緊閉的秋緯淡淡的開口,「大爺不是背叛我們,他根本就是朝廷派來我們之中臥底的。」他想過了,也只有這個可能,當他們來到約定的地點,大爺人還沒來,官府的人卻先到了,除了大爺以外,不會有人知道他們的行蹤。「只怪侄兒當初沒調查清楚,才會遭到蒙騙,累得兩位長輩跟我一起受苦,實在過意不去。」
「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他大聲訓斥,「你石五叔可不是怕死之人,大不了十八年後又是好漢一條,只是不甘心就這麼死了。」
秋緯雖然身陷囹圄,手銬腳鏍在身,依然氣定神閒、不慌不亂。
「侄兒不是說石五叔伯死,只是沒能替爹還有那些無辜枉死的百姓報仇,將是晚輩今生最大的遺憾。」
即使面對死亡,他也能處之泰然,只是辜負了大家的期待。他還擔心他們的安危,因為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沒能來得及通知其它同伴,大爺絕不會輕易放過他們的,另外還有妹妹筠兒,只希望她不會做出傻事才好。
聽他這麼說,兩個長輩頓時靜了下來。
他們何嘗不是呢?
「我真想馬上衝出去大幹一場,大丈夫就算是死也要死得轟轟烈烈。」石老五像頭坐在仙人掌上的大熊,暴躁的走來走去,眼角無意間覷見坐在角落的身影,打他們幾天前被關進大牢不久,他也被關進來,不過自始至終都不發一語。
「喂!這位小兄弟,你是犯了什麼罪被抓的?」
窩在角落的男人沒有出聲,只見他披頭散髮,看不清長相。
「小兄弟。」
吉劭忍不住開口低斥。「石老五,你能不能安靜一點?讓我們的耳根子清靜一下行不行?」
「好、好、好,我不說話就是了。」石老五打從鼻孔哼氣,一屁股席地而坐,又忍不住碎碎念。「他們到底要把我們關到什麼時候?要殺便殺,我石老五眼皮可不會眨一下,哼也不哼一聲。」
他低嗤,「搞不好就是故意要我們嘗一嘗等死的滋味。」
「可惡的琅邪!以為這樣我們就會認輸?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他……」話還未說完,就聽見腳步聲朝這兒過來,不由得噤聲。
五名獄卒來到他們面前,一字排開,橫眉豎目的看著靠牆而坐的秋緯。
「你出來吧!」
秋緯睜開雙眼,無言的看著他們。
「看什麼?就是你!」獄卒打開了門鎖,眼看其它兩人作勢起身,其它獄卒馬上拔出劍對著他們,讓他們不敢蠢動。
被獄卒動作粗蠻的拖出牢外,秋緯幾次險些摔倒。
「你們要把他帶去哪裡?」
「要砍頭就先砍我!」
「先砍我!」
「我先!」
獄卒如凶神惡煞般的啐了一口,「不必搶,很快就輪到你們了,押走!」一聲號令,其它獄卒架起秋緯就離開了官府大牢。
「難道天帝真的不長眼睛?」吉劭眼眶發紅的喃道。
石老五不停的用身體猛撞牢門,發出悲憤的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