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小動作,就可得知她是多深受侯家人的喜愛。
劉大嬸顧不侯泊雷反對,硬是跟著來,不過她卻堅持要坐在另一輛與下人一起的馬車裡,恪守主僕之禮。
趕回京的路程,為了怕蓮心的傷勢惡化,所以侯泊雷總是小心翼翼的要駕車的下人盡量放緩速度。
小倆口就這樣親密的膩在馬車裡,外人也很識相的不去打擾。
「再兩個時辰就進城了。」侯泊雷放下手中的孫子兵法,摸了摸像是小貓似的躺在他大腿上的蓮心說道。
「真的嗎?」她興奮的坐起身,她早就想到繁華的京城裡看看。拉開布簾,可外頭除了偶爾幾戶人家之外,舉目望去還是一片荒蕪。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似的,他一把將她抱了過來。
「睡一會兒吧!」他柔聲的說道,「睡一覺起來,就到了。」
「你不是要我睡,就是要我吃。」她嘟起小嘴,不依的說:「我早晚會成廢人的。」
「就算是廢人也是最可愛的一個。」他捏了捏她的鼻子,開心的回答,「你的傷已經好了大半,可也是因為你聽話好吃、好睡才會恢復得如此迅速。」
這點她倒是不否認。她伸手抱著他。
「幹麼?」
「別看書了。」她將他手中的孫子兵法拿開,整個人窩進他的懷裡,「陪我睡一覺。」
像個孩子一樣!他搖搖頭,但還是依了她。
沒多久,在他的懷中,蓮心睡著了。
侯泊雷抱著她,卻無法入睡,這個他名正言順的妻子,他卻因為她的傷而不能碰她,天天抱著她,可什麼都不能做。他的手輕撫過她的左肩,在她的額上印下一吻,快了--就在今夜,他會讓她成為他名副其實的妻子。
回到將軍府,侯泊雷安頓好蓮心之後,便急著進宮去。
蓮心很慶幸劉大嬸有跟著他們一起前來,不然她一個人怎麼能應付將軍府上上下下百餘名家奴。
反正她不管,將事情都交給劉大嬸和侯將軍府原本的大總管,自己則安然的在房裡洗了個舒服的澡。
這些日子,她的傷口不能碰水,只能擦澡,身體早就覺得黏答答,現在傷口已經結痂,在侯泊雷的首肯之下,她終於可以洗去一身的黏膩。
就在她愉快的玩著水時,突然有陣風吹來讓她覺得冷……她轉過頭看向房口,透過薄紗果然見到侯泊雷推門走了進來。
她一驚--
「你等等!」她手忙腳亂了起來,「我在洗澡,你可別進來!」
侯泊雷會聽她的才怪,他逕自拉開紗帳走了進來。
她看到他臉一紅,只好更浸入澡桶裡,試圖將自己的身體全都隱藏起來。
他雙手環胸,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好愜意。」
「如果你先出去,我會更愜意。」
她嬌嗔的口吻令他大笑,他沒有出去,反而蹲了下來。
直視著他的眼,看到了他眼底的熱切,她臉紅了起來。
「洗好了嗎?」他柔聲的問。
她連忙點頭,「你先出去,我穿衣服。」
「何必多此一舉。」
蓮心還來不及問他是什麼意思,就見他將手探入水中,將她整個人打橫抱了起來。
她輕呼一聲,還來不及抗議,他便輕柔的拿來棉巾包裹住她,往臥房走去。
直到此刻她才意會,他並非如同她所想像的那般柔弱。
他俯下身吻住了她,這個吻下若以往的柔情,而是加了許多的火熱,幾乎要灼燙了她。
他深深著迷的看著她的臉,看她星眸半闔的醉人風情,兩人投入夜的狂熱……
除了上朝的時間之外,侯泊裡根本就捨不得離開自己的小妻子,但隨著出兵的日子越來越近,很多話他得要跟她說清楚。
一個晚上就見他心不在焉的樣子,蓮心狐疑的瞄了他好幾眼。
用完膳後,侯泊雷獨自一人躲進了書房。
她原本想等他回房,但他卻遲遲沒有出現,她索性自己出去逮人。
透過書房的窗戶,見到他專注的坐在書案後,全神貫注的看著攤在書案上的東西。
「要進來就進來,別鬼鬼祟崇的。」侯泊雷頭都沒拾,聽到腳步聲,就知道來人是他的小妻子。
蓮心聳了聳肩,推門走了進來。
「有事?」他抬起頭,笑看著她問。
「想等你回房,可是都等不到。」她整個人摟著他的頸項,撒嬌的說:「這幾天有什麼事嗎?你都待在書房到好晚。」
「這個季節倭寇又要來了。」
聽到他的話,她才注意到攤在書案上的地圖,上頭有著幾個倭寇常出沒的地點。
「他們怎麼都無法根除啊!」她的口氣有著不滿,這群來自海上的浪人們,為了自己的私慾打家劫舍,弄得沿岸一帶居民苦不堪言不說,就連他親愛的夫君還得拿命去跟他們搏。
「總會有辦法的。」拍了拍她氣得微紅的臉,他笑著說。
「倭患至今都幾十年了!」她嘟起了嘴,不服氣的說:「他們想來就來,拿了東西就又到回海上,有根除嗎?」
這一點他沒有把握,但至少他掌握了某些重點。
「我告訴你,」摟著她,他讓她坐到他的大腿上,「我發現了一件事,倭寇在來襲前會先派遣尖兵和斥候,帶領約三十人的部隊進入村莊,混入村民之中,然後以海螺聲為信號,我們失敗的原因往往就是沒辦法分辨到底哪些人是普通老百姓還是倭寇,又加上江浙一帶河流湖泊多,而士兵若不諳水性,別說打戰了,就算一失足掉入水裡,就死於非命。」
「那怎麼辦?」聽他這麼說,她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侯泊雷一笑,「我打算請聖上派人組織新軍,兵源不能來自軍戶和衛所,最好是浙江當地人,他們熟水性。」
就算蓮心是一介女流,但她也很明白,朝廷不可能組織新軍,大明律法明訂衛所兵制,軍政、軍令二元,平時軍官負責操練、屯田,有事則撥歸回兵部派遺的總兵統領,而且還是世兵制,軍士別立軍戶,子孫世代都不能隨意脫離。
「可是那些人不能打仗。」他蹙眉。
老實說,朝廷往往將當兵做為對犯罪者的一種懲罰的手段,軍戶的社會地位十分低下。
這樣的軍人怎麼有可能會對朝廷盡心盡力。
「不如,我跟你去打倭寇?!」
他笑了。
「笑什麼?」她不依的推了他一把。
她會有這種想法,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也明白,她不是個練武的料卻硬是逼著自己舞刀弄槍,弄得身上青一塊紫一塊,就是圖有一天可以協助他。
但他萬萬不可能讓她去以身試險。
「死心吧!」他吻了她一下,簡短的回答。
「什麼意思?」她微微將他給推開。
「我不可能讓你跟我一起去。」
「為什麼?」
「你是個女人。」
這是什麼鬼回答,一點都說服不了人。
「你還不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她從他的腿上跳下,「所以你若有資格,我也一定有!」
他伸出手想要拉住她,但她一閃,躲過了他的手。
「我要去!」
「不行。」他什麼事都可以依她,就這件事不成。
「侯泊雷,做人不要太過分!」
「你才是,做人不要太強人所難。」他一句話堵了回去。
她瞪著他,但他漾著笑,而眼神則擺明告訴她,一切免談。
「你真討厭!」她跺了下腳,眼眶含淚的跑了出去。
「蓮心……」他喚了一聲,但她頭也不回的離去。
她離去的神情使他心神不寧。
無奈之餘,他將書案上的地圖小心收好,離開了書房,打算去好好安慰自己的小妻子。
什麼溫文儒雅、情深意重,都是假的!
拿著劍,蓮心像是跟桂花樹有仇似的,硬是不停揮著將枝葉砍落一地。
焦急的回到房裡打算好好安慰蓮心的侯泊雷,在房裡找不到人,意外的在屋外的桂花樹林看到了她。
她的眼角瞄到了他,但動作依然沒停,反而更加激烈。
「若我站著讓你刺一劍,你會氣消嗎?」
聽到他的話,她的動作一頓,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你少無聊了,你不是很忙嗎?何必來理我這個小女子!」
「天大的事,遇上了你,也得排在第二啊!」他走近她,小心翼翼的拿過她手上的劍,丟到一旁的石桌上。
聽到他的話,她的心是舒坦了點,但是--
「我要去!」
「蓮心。」他的口氣有著無奈。
「不然你給我一個理由。」她皺眉看著他,「我們不過才剛成親,你就要把我丟在這裡,你耍去多久,誰也無法說個准,我才不要一個人獨守在這裡,等你回來。」
在她心目中,他是她的唯一,想到往後那種沒有他的日子,她還真不知道要怎麼過下去。
「我答應你,若情況允許,我會盡快回來看你。」
這樣的保證根本不能取信於任何人,畢竟只要打仗,一定會有傷亡,數十年了,倭患都無法根除,她很怕他一去就不會再回來。
若真有那麼一天,她也無法獨活,所以她一定要守在他的身邊。
「答應我,留在這裡,」侯泊雷低聲下氣的乞求著,「我就求你這一次。」
她這個人一向吃軟不吃硬,他這麼對待她,她怎麼招架嘛!她沒好氣的瞪著他。
就見他一副深情似水的看著她。
她摟住他,用力的吻住了他,她沒有說什麼,但他知道她已經聽進了他的話,他熱切的回吻著她。
突然,他抱起了她。
她驚呼了一聲,「拜託!」她的臉一紅,「你該不會要抱我回房裡吧?」
「那又如何?」他絲毫不以為意。
「給人看了多羞人。」
「我們是夫妻,有什麼關係。」
聽他這麼說,她知道自己再多說無益,只能將臉埋進他的懷裡,不去想這樣不得體的樣子會被人看到。
一大早,侯將軍府外聚集了許多民眾。
今日,侯泊雷將要出軍前往浙江,京城裡的民眾都來送別。
侯泊雷名震四方,京城裡的大半百姓都將他當成英雄。
軍隊已整裝完畢,只等候將軍出來一聲令下就可以上路,而原本在徽州侯府的武師李進也被侯泊威派來就近保護不會任何武功的侯泊雷。
雖說有李進跟著讓蓮心安心了一點,但只要一想到這一別不知要多久才見到面,她心中便充滿不捨。
「開心點。」侯泊雷敲了敲愛妻的額頭,「我可不要最後一眼看到的是你哭喪著臉,好像我回不來似的模樣。」
聽到他的話,她連忙伸出手摀住他的嘴。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別亂說話!」她斥責著。
「是,我的娘子。」他握住她的手,「好好照顧自己。」
蓮心忍不住眼眶的淚,點了點頭。
「劉大嬸。」侯泊雷看著偷偷拭淚的劉大嬸。
劉大嬸連忙走向前,「是的,二當家。」
「好生照料夫人。」
「這點小的知道。」
正要跨出大門,他突然停下了腳步。
蓮心狐疑的看著他。
「就送到這吧!」他很有把握若讓她看到他離去遠走的背影,她肯定會哭,而他不願她流淚。
她雖然不願,但還是點頭。
在她身後的劉大嬸扶住她,退了一步。
「小心保重!」千言萬語,她只留下這句話。
他對她深情一笑,跨出了大門。
她摀住嘴,不讓自己哭出來。
「二當家一定很快就會打敗倭寇回京的。」劉大嬸在一旁勸道。
這個時候也只能這麼向上天祈求了。蓮心緩緩轉過身,打算回屋子裡,卻聽到將軍府外一陣騷動。
「怎麼回事?」她好奇的開口。
「我出去看看。」劉大嬸帶著一個家丁走出去,沒多久就回來了,臉上神情有些奇怪。
「劉大嬸?」坐在大廳裡的蓮心一看到她回來,立刻問道:「有什麼不對嗎?」
劉大嬸的目光閃避著,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劉大嬸,到底怎麼一回事?」她好奇的問,「二當家出發了吧!」
「是的。」劉大嬸點了點頭。
「那方纔的騷動是什麼?」
劉大嬸欲言又止。
蓮心站起身,索性自己出去看看。
「蓮心丫頭,別去了。」劉太嬸制止她,「二當家已經出發了,還有一個人也一起去。」
「誰?」
「靖和公主。」
聽到這個人,她的心頭一震,雖沒見過,但這個差點搶了自己夫君的女人,她一輩子也忘不了。
「她為什麼去?」她衝動的問。
送走將軍之後,將軍府裡的大總管余傅明一進廳裡,看到蓮心的神情,大概猜到是怎麼一回事,連忙出言安撫。
「夫人別衝動。」余傅明說道,「靖和公主是奉聖上的旨意代表聖上跟著將軍一起出征,想藉此鼓舞軍心。」
鼓他的大頭鬼!那公主的心態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最氣的是,侯泊雷一定早早就知道公主要隨行,卻瞞著她,要不是劉大嬸看到,他是不是就打算什麼都不告訴她?
蓮心一馬當先的衝了出去,但卻在門口被家丁給攔住。
「你們在幹麼?造反啊?」她不悅的喊著。
「夫人三思啊!」余傅明在身後說,「靖和公主是皇室之人,別說是夫人,就連將軍都得罪不起啊。」
她惡狠狠的瞪了余傅明一眼,然後氣憤的腳跟一轉,回到自己的房裡。
沒錯!憑她,她根本惹不起任何一個皇親國戚,但為什麼靖和公主隨行,侯泊雷卻要瞞著她,他們是夫妻不是嗎?
侯泊雷離去的第一夜,她無眠……
才分開第一晚,她便極度的想念他,而且只要一想到他身旁還跟著如花似玉的公主,更使她輾轉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