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走出了冉方晴的病房,他就像是走出了她的生命。她不接他的電話、不讓他進病房;出院後不讓他進她家,工地的事她讓張大介去關心,公司她靠秘書聯絡。她的世界依舊運轉著,只是容不下雷諾.威登。
他急了、慌了,方晴不要他如同世界遺棄了他,他卻束手無策!
雷諾.威登氣自己愛她太多,當時應該不顧她的眼淚對她解釋完所有的事。至少在他被判死罪的時候,知道方晴是在明瞭一切的情況下,他會死得甘願一點。
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了。
偽裝成送花的小弟實在是很槽的主意,T恤牛仔褲他還能接受,棒球帽他卻至少有十年沒戴過了。但是不這麼穿不行,這是唯一能騙過樓下管理員又讓冉方晴開門的方法。
他知道徐家明去上班的時候她是一個人在家的。
奇怪的是,拄著拐仗的冉方晴開門見到他、被打橫一抱進電梯、直接帶進地下室停車場開車、終於出了大廈到馬路上,她都是一臉平靜,像是出來兜風。反倒是雷諾.威登自己緊張得像真的幹下了綁架案。
只有在他把她帶進速食店的時候,冉方晴才有了一點吃驚的表情。
「吃!」雷諾.威登在她面前堆上大份早餐,惡聲惡氣地命令著。
冉方晴乖順地吃將起來,臉上仍是風平浪靜,心裡則笑到快抽筋。這傢伙擺出這等談判的陣仗,結果開始前還是不忘要把她餵飽。
直到看著她吃干抹淨,雷諾.威登才開口:「為什麼不肯見我?」
冉方晴專在地擦手擦臉,眼神迴避著他。
雷諾.威登不耐煩地伸手固定住她的下巴。「回答我!」
「我在等你來綁架我。」她輕吐出一個勁爆的答案。
這不是開玩笑的,不見雷諾.威登——或是路易——的日子裡她自己也沒多好過。那天她哭完,開始吃他切給她的柳丁,就發現她不想要他走,她一點都不想他離開她身邊。
因為這樣,冉方晴再也不敢見他。
在她弄清楚自己愛上的究竟是什麼人——路易還是雷諾——愛上的是什麼東西、什麼感覺之前,她不敢見他。
她知道一見面,她就只會記得她愛的是「他」,不管他是誰。
她不要這種不明不白的愛情。
「你為什麼不像我講的那樣好好的聽他說呢?」家明氣急敗壞地數落她整天在家坐困愁城。
她只是想要弄懂自己的感覺、什麼才是她相信的事實嘛。
只是不想從他口中聽到或許是補償或許是玩弄的答案嘛。
也或許,她就是在等他來強迫她面對現實吧?
聽到冉方晴的回答,雷諾.威登愣住!
「你不知道只要你一句話,就是在天涯海角我都會飛到你面前來嗎?」
「我現在很多事情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了。」她小小聲地咕噥。
「那就閉上嘴,乖乖聽我把整個故事說告訴你。」
雷諾.威登很「自然」地執起她的柔荑,發現她沒有甩開的意思,心裡的激動幾乎要掩藏不住。他這些天想念她、想念她的聲音、想念她的觸感,想念得都快發瘋了!
冉方晴癡癡地望著他那張精緻的臉,她最疑惑的地方——「可不可以先從你怎麼會變成這張臉開始?」
他想了想,還是順了她的意。「要變臉很簡單,整型手術只要肯花錢就行了。」
「整型?你一張臉好好的沒事幹嘛跑去整型?」冉方晴的第一反應脫口而出。
「你以為我願意嗎?」雷諾.威登苦笑著。「前因後果有點複雜,我盡量說清楚,不過我要先問你,究竟是怎麼發現的?」
「我認識你的時候就覺得不太對勁,這些日子以來對你的疑問又越積越多……」
「就這樣看出來了?」他認識的粗線條冉方晴沒有這麼靈敏的推理能力吧?
「不是我啦!」她扯了半天,結果重點都不是她說的那些。「是家明發現的。」
家明?果然是那個恐怖的女人。「她從什麼地方發現的?」
「牙齒。」
雷諾.威登已經裝上新的假牙,去找徐家明複診的時候卻從沒想過這才是冉方晴能在他開口之前先發現的主因,也沒想到他的牙醫師才是「破案的關鍵」。
冉方晴這一講,他就把整件事連起來了。「她還留著當年幫我做的那個模型?」
「嗯。」冉方晴點點頭。
「沒想到當我決心什麼都不留下的時候,竟是一個不相干的旁人在替我收藏過去的紀念。」他有些感歎似地。
「過去對你來說很不堪回首嗎?」冉方晴有些難過地猜測著,他的過去當然也包括她。
「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雷諾.威登揉揉她的頭髮。「拋掉所有過去,唯一留下的就是你。我必須這樣做,否則我沒辦法重新站起來。」
「究竟出了什麼事?」她終於對真正的事件過程感興趣了。「你趕快說吧。」
「七、八年前,有一個大學剛畢業、即將要繼承家業的男孩,突然受不了從小到大加諸在他身上的壓力,決定離家出走。」他從最早最早的緣起開始。
「然後你就到台灣來了。」冉方晴知道這一段,幫他接下去。
「嗯。他在這個陌生的海島很走運地遇上了一個很可愛、很善良的女孩子,他很快就愛上她,很高興知道她也愛他。」
「我們那時候都好勇敢,什麼都沒有考慮就去愛了。」冉方晴其實挺懷念那樣天真傻氣的青春年少。
「那個男孩原本只是想出來散散心,結果因為捨不得他最愛的女孩,他的散心變成離開家整整一年。」
「最後你還是走了。」她到現在還能從回憶中感受到離別時那種深切的痛。
「回到家之後,男孩雖然受到了很多責備,但他的家人還是很順利地依原訂計劃讓他接下家族企業的經營權。」
冉方晴不說話了,專心聽他講她所不知道的事。
「但是男孩溫和的個性,在不講情面的商業戰場上受到了很大的挫折。產業在他手上的第一個月業績下滑了將近一半,家人和企業中的高階幹部都對他有很多意見。男孩一邊苦苦思念著地球另一端的愛人,一邊還要承受每天工作上的壓力,他幾度有放棄一切回到女孩身邊的衝動。」
「你寫給我的信上都沒有提到這些……」冉方晴好捨不得地握握他的手。
雷諾.威登對她笑笑,又繼續說:「心情極度低潮的時候,男孩會開車出去飆一飆,讓速度的快感暫時麻痺他現實中的痛苦。心理上感情和責任兩邊的僵持不下是他主要的煩惱,幾經權衡,他決定放下無緣的愛情,專心在事業上打拚。」
「你的決定是正確的。」冉方晴悶悶的口氣顯示她還是不太樂意。
「寄出最後一封信給女孩後,他難過得又去飆車。在精神狀態不是很穩定的情況下,他沒有注意速度猛往上加,結果在環山公路的一個大彎道失速衝撞山壁,他在安全氣囊爆開之前失去了知覺。」
「哦!天哪……」冉方晴不自覺地緊抓住他的手,眼眶已經紅了。
「在醫院醒來的時候他全身上下包括眼睛都被包在密密的紗布中,旁邊的人說他是大面積的三度灼傷,能醒過來已經是運氣。他們說他的車在撞上山壁後翻覆,不久油箱就起火爆炸,救護人員從火海裡把他拖出來。」
冉方晴的手深深掐住雷諾.威登,眼淚已經淅瀝嘩啦地流了滿面。她笨拙地接下他遞過來的紙巾,還是止不住撲簌簌猛掉的淚。她覺得好痛……
「家裡有錢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派得上用場。」雷諾.威登的語氣帶著不屑的冷哼。「他幾乎沒有一塊皮膚是健康完整的。灼傷復原得七零八落,其它地方靠昂貴的人工植皮來修復。那段時間他一直在動手術,植皮、失去視力的眼睛動雷射手術,還有整型。」
冉方晴還是哭。
雷諾.威登拿了張紙巾,也加入了「防堵」淚水的行列。
「別哭了,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男孩熬過了整整半年的治療,帶著全新的身體走出醫院。你知道他最慶幸的是什麼嗎?」
冉方晴睜大淚眼望著他。「是什麼?」
「他最慶幸的是在車禍之前他已經寄出了最後一封信。這半年裡女孩不會因為得不到他的消息而擔心受怕。」
冉方晴哭得天地變色,引起了速食店裡所有人的注意。雷諾.威登只好匆匆把她帶到附近公園隱秘的樹叢裡,讓她趴在他身上哭個夠。
「你好可憐哦……」冉方晴邊哭邊喃喃念著:「都傷得那麼重了還要想到我……」
「好了,都過去了。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嗎?」他的紙巾已經用完,再來只好犧牲身上的衣服了。
「我哭我的,你繼續說。」她還挺為他著想的哩。
雷諾.威登歎口氣,只好由著她的淚在他懷裡流成一片汪洋。「那半年裡男孩想了很多。當他失去了使用了二十幾年的外表、聲音、視力……所有拿來示人的東西,必須全部重頭適應,他也決定他連內在都要徹徹底底地改觀。他再也不要這個世界操控他的去向、決定他的痛苦,他要由自己來控制世界的運轉。」他注視著緩緩抬起頭來的冉方晴,看著她的眼睛說:「他發誓要在最短的時間內使自己壯大。他努力地鍛練身體,他變得冷硬自私、不近人情,他用所有的時間來工作,手上的金錢轉手投資,在最短的時間內呈倍數成長。他用最快的速度聚積著這個社會的權力關鍵——錢。」
「為什麼你要這麼做?」她為他這一段敘述的決然呆住了。
「他要有一天,他能夠決定任何他想要的事而沒有其它的聲音來干擾他。」
「像是什麼事?」
「像是決心回來找回他的真愛。」
他們的視線凝結、靠近,最後化為一個深深的、綿長的吻。
冉方晴把所有的安慰、不捨,所有為他痛的痛,都借由這個吻送到他心中。
「把故事的最後講完吧。」他們額抵著額重溫熟悉的親暱習慣,她催促著他。
「終於到了那一天,男孩覺得是時候了,他決定回到那個小小的海島找他所愛的人,這才發現事情棘手了起來。」
「為什麼?」
「他再也不是原來那個男孩——沒有原來的臉、沒有原來的聲音、個性,沒有所有讓女孩認得他的東西。」
「糟了。」冉方晴輕輕地註解。
「更糟的是,他發現除了愛著那個女孩的部分不變外,他的內心完全沒辦法回到以前的狀態,他已經成為現在的他,再也變不回原來的那個人,也不想再變回去。但他不確定女孩能否接受這個全新的他。」
「那怎麼辦?」她也替他煩惱。
「他只好慢慢來,先在海島上開一家分公司……」
「等等等等……」冉方晴打斷雷諾.威登。「你不會是要說連我的設計圖被選上都是你安排好的吧?」這下不哭了,她可是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
「聽我說完嘛。」他親了下她往上翹的小嘴。「他的分公司公開徵選建築設計是代理人的決定,評選的人是請來的專家,他沒想到他的天才小寶貝竟然這麼厲害一試即中選,和他千里來相會。」
「不然你原來的打算是什麼?」
「原來是想等分公司蓋好,他可以名正言順地來台灣工作,其它的像在街頭巧遇、盯梢站崗什麼的,反正男生追女生的招術,到時候再說嘍!」
「哦,老套,沒創意。」她倒是嫌起他來了。
「你還挑?不想想那個純潔的男孩好年輕就遇到女孩,他又沒什麼追其他女生的經驗。」
「好啦好啦!後來呢?我笨笨地自投羅網之後呢?」
「當然他就迫不及待地來到台灣,想辦法讓女孩愛上現在這個他嘍!」雷諾.威登點點她的鼻子。「故事說得差不多,後來的你都已經知道了。」
「你就這麼有把握我一定會再愛上你?」
「一點把握都沒有。」他歎氣。「一開始我好怕我的急切會嚇到你,隱藏得好辛苦,有一點進展的時候又害怕那是你一時衝動……」
「你就跑去澳洲躲起來。」她差點以為他玩玩就要落跑的那一次,她記得。
「也對。」他依了她的說法。「再來又是你沒辦法接受我的照顧、西西莉跑來攪局、工地出事……總之我追你是追得驚險萬分。」
「為什麼你不一開始就告訴我你是路易?這樣你就不用那麼辛苦追我,我們的愛情可以直接延續下去。」
「因為我不是路易。」他牽著她的手走出樹叢,到外頭的陽光下。「如果一開始就用路易的名號出現在你面前,你能接受嗎?」
「我會被嚇到或是以為你別有所圖。」她承認。
「我也不要你是因為過去殘存的記憶而勉強自己和我在一起,我希望你愛的是現在的我。」
「但是我還是在你身上看到了路易的影子。」否則她不會有那麼多疑惑。
「因為路易愛著你的部分還是一直活在我身上,或許表達的方式已經不同,但是真心是絕對相等的。」雷諾.威登停下來,將她固定在身前,定定地看著。「現在你懂了嗎?路易是真的,我,雷諾.威登也是真的。我真的愛你。」
冉方晴點點頭,抓下他的手牽著繼續走。「我終於懂了為什麼你說故事的時候堅持要用第三人稱的『他』。」
「為什麼?」
「因為『那個男孩』並不全然是現在的你。」她想通似地評論道。「那為什麼你一定要說『那個女孩』?那個女孩就是我啊,為什麼你不直接說方晴?」
「你以為你現在還跟七、八年前我剛在機場遇到你的時候一樣青春可愛嗎?」雷諾.威登故意斜睨著她說。
「臭雷諾!」她重重地踩了他一腳又給他一拳,氣沖沖地拄著枴杖往前走。「我不要理你了啦!」
當然是沒兩三下就被追到,她自己也知道。
「你聽我講完嘛。」他好聲好氣地哄她:「你當然不像以前那麼年輕天真、不知人心險惡,因為你現在是成熟、美麗、聰明又自主的女人了嘛。」
「我真的變很多?」她不自覺地摸摸自己的臉。有很老嗎?
「放心吧,這張娃娃臉還是一樣。」雷諾.威登笑著拿開她的手。「只是你現在不會乖乖地任我說一是一、說二是二,你有自己的想法,而且絕對會拿出來跟我吵。」
「可是你還是常常搞不清楚,老把我當小孩子。」冉方晴憂心地看著他。「你是不是比較喜歡以前那一個我?」
「傻瓜。」他彈了一下她的頭,已經很久沒這麼做了。「我要說多少次我愛你,你才會真的聽進去?要不是已經愛上你了,我幹嘛那麼千方百計地要你愛上我?」
「現在的我?」她摸著頭要他確定。
「當然是會哭會叫、會跟我吵架抗議的這個你呀。」他向她保證。「會讓你覺得我把你當小孩子,是因為我以為照顧愛人就該是那樣。」
「喔。」冉方晴終於領悟,滿意地點點頭。
「只有『喔』嗎?」雷諾.威登一把抓她進懷裡。「你還有一個問題沒有回答我哦。」
「哪個問題?」她只是呵呵傻笑。
「還裝傻。」他搔她癢以示懲罰。
冉方晴大笑到站不直,整個人攤在他懷裡。
「我愛你,你呢?」雷諾.威登再問一次,手指還在她的胳肢窩動來動去。
「哈哈哈……我……哈……我也愛你……哈哈……」她在他懷裡扭來扭去。
好吧,雖然聽起來有點滑稽,不過總算是聽到她親口說出來了。
雷諾.威登如釋重負地俯首重重地吻上笑得花枝亂顫的小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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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雨方歇,船艙裡相應和的高低粗重喘息與斜斜射入的月光交織成一幅媚惑的夜色。
冉方晴如常地依偎在雷諾.威登的懷裡,聽著兩人擂鼓般的急速心跳逐漸恢復平靜。
「你覺得我們現在在哪裡?」窗外是一望無際、風平浪靜的海面,沒有任何可供分辨的座標。
「看不出來,太平洋中央某處,公海吧。」他勾著她的頭髮玩。
「好像跟全世界都隔絕了。」她抓下他的手指;他玩她的頭髮,她就玩他的手。
「害怕嗎?」
她回頭對他笑笑。「不會,有你在就不會。」
他給了她一個輕吻。
這是威登航運旗下的游輪之一,設備新穎豪華。從游泳池、健身房、餐廳、賭場到天天有表演的夜總會一應俱全——事實上還只是所屬船隊中最迷你的一艘。這艘船平時航行於大西洋中佛羅里達到葡萄牙里斯本之間,滿載花得起錢買海上假期的富商巨賈、政要名流。而現在,整條船上除了各司其職的工作人員外,就只有雷諾.威登和冉方晴兩個人。
一整船的豪華設備只供他們倆享用,也難怪冉方晴甘心丟下心繫的建築工程,被騙來這裡「與世隔絕」了。
寧謐的夜在海上流動著,他們不說話,只細心體會對方在身邊的滿足感。
「我好高興當年在機場撿到你。」冉方晴突然翻過身來與他面對,在他以為她已經睡著的時候。
「被你撿到是我的榮幸。」他不甚積極地回答,對品嚐她的耳垂比較有興趣。
「其實我們那一年過得很幸福對不對?雖然又窮又沒有未來。」
「現在也不差啊。」雷諾.威登的舔吻來到她的額頭。
「你真的不會覺得我那時候比較可愛嗎?」她不放棄地追問著。
他實在很想翻白眼,她怎麼又來了?
「你不覺得我們現在比較正常嗎?」他說。
「什麼樣才叫正常,我看不出來耶。」
「唉……」他不得不放棄挑逗她的巨大工程,陪這個古靈精怪的小女人在床上討論嚴肅的兩性話題。「你會不會跟我撒嬌、耍性子?」
「會。」
「會不會跟我吵架?」
「會。」
「會不會怕吵架浪費我們珍貴的相處時間?」
「不會。」
「會不會整天擔心我就要離開你了?」
「不會。」
「會不會吃我看別的女人的醋?」
「會。你什麼時候看別的女人了?」
「我只是打個比方。」他哪來的斗膽啊?「你會不會愛我愛到覺得我一點缺點都沒有?」
「不會,我知道你的缺點很多。」
「謝謝哦。」她也不用講得這麼高興吧?「我這麼多缺點你愛不愛我?」
「愛。」
「這樣就是正常的,懂了嗎?」
「好像懂了。可是……」
她還想繼續討論的話題,悉數被封入火熱交纏的唇舌津液中。
雷諾.威登決定用最原始的方式阻止這個女人的喋喋不休,大好的時光該有更好的事可以做。他加深加重這個吻,手指靈巧地在敏感帶挑動她的慾望,使她忘記一切,除了他……
黑暗中的激情,交握的手指閃過兩點耀眼的晶亮。
他們結婚兩天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