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彎彎還在房中休息的時刻,那一些掌門們都聚在大廳,偷偷地交頭接耳著,像是在商議著什麼大事,還不時露著詭譎的笑容。
"大家聊什麼?聊得如此開心哪?"梅步樵早發現了,卻仍不動聲色。
"喔!我們在討論兩件大事!"莫青揪著小鬍子,笑咪咪地對他說。
"可以說來聽聽嗎?"
"第一件事,就是推選盟主之事,咱們本來想再請梅先生擔任,不過,他辭意不肯,所以,我們有了另外一位人選,但就不知梅先生與梅少俠同不同意了?"
"嗯?但說無妨!"其實,梅步樵也猜出了七、八成。′
"就是綠珠洞的新掌門哪!白……"他差一點說漏嘴了。
"咳咳!嗯嗯!"還好一旁的人,全用各種聲音來阻止他露餡。
不過,他們這一招是欲蓋彌彰,梅步樵本來不覺怎樣,這一提點,他反而疑竇叢生了。但,他還是假裝沒發現什麼,輕鬆地再問著:"對了!那位姑娘叫什麼名字?只聽你們稱她為主子,她究竟是什麼來歷?與你們是什麼關係呢?"
"關於這一點,還請梅少俠見諒!我們答應過姑娘,絕不洩漏她的身份,不信,你問他們好了。"莫青指向其他的掌門說著。
"喔!不說,嗯!不能說呀!"誰知,其他人個個誇張地捂著口、猛搖頭,但卻是一副急著想告訴他的面容。
"唉!對了,不能說用比的總成吧。"其實,這就是他們商議的第二件大事,他們要讓有情人終成眷屬。
"梅少俠,你看,這是什麼?"清山派的掌門,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一枝柳葉,在梅步樵的眼前晃著。
"不是柳葉嗎?"梅步樵心想,這跟那女子有何相干?
"柳葉兒彎彎,小姑娘乖乖,哪家的少年不想愛喲……"真多虧了他,堂堂一派掌門,竟然甩著柳葉唱起小曲來了。
"柳葉兒彎彎柳……彎彎?是她?是她嗎?"他無法置信地向他們要著答案,而他們不能回答,只是一逕的笑著,再用眼睛眨一眨。
"多謝大家,多謝大家。"梅步樵喜出望外地留下這話,然後,他就直奔向彎彎住著的那間房。
遠遠地梅步樵就看見了她,落寞地站在花園中,一語不發。而臉上依舊是蒙著紗,莫非,她真的存心不認他?他心中了泛起愁,心生一計。
"桂葉雙眉久不描……何必珍珠慰寂寥。"他故意走到了另一側的農舍外,大聲地吟著這首詞。
"嗯?是他?"果然,彎彎立刻讓他引去了所有的心思,她緩緩地走過去,想去安慰那位看起來很憂傷的梅步樵。
"唉!唉。"他連歎氣聲都拉得好長、好長。
"你……你怎麼了?"她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麼。
"喔!是你呀!姑娘,唉,我只是睹物思人。"
"啥?"彎彎望著眼前的農舍,心中一頭霧水,姊姊跟農舍有啥關聯?
"姑娘,你有所不知啊,"梅步樵差點沒笑出聲來,他故意轉過身去,低著頭,開始他的計謀:"就是那個時候啊!我那愛妻最喜歡唱這首曲子了,而且,她是天賦異稟,總把寂寥唱成雞寮,來逗我開心。"
"哎呀!這麼丟臉的事,你還提。"彎彎一急,脫口而出。
"不!這怎麼是丟臉呢?只不過,就算我現在想聽都沒機會了,"他偷瞄了她一眼,再繼續說著:"都是我不好,我太傷她的心了,所以,她不要我了,她一定很恨我……她根本不想再見我的面!"
"不!不是的,嗯,說不定!她有她的苦衷啊!或許她認為,你娶她只不過是同情她而已,而她,不想你犧牲自己呀!"這也是彎彎真正的心意。
"說犧牲,那倒也是,"他突然接了下去,"我那妻子傻里傻氣的!天冷不知道要加衣。身子虛不懂多補身體。睡覺時還會踢被子啊!我常常大半夜跑來替她蓋被子,她還睡得不省人事呢!"
彎彎一聽,情緒頓時激動了起來,晶瑩的淚珠,叉悄悄地蓄滿她的眼眶底,只消一眨眼,立刻滾了下來。
"所以啦。"梅步樵再接下去說:"我一定得在她身邊陪著,雖然是犧牲,但我卻犧牲得好高興呀!想想,這世上能有這麼一人,可以讓你牽腸掛肚的,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呀,可是,我卻失去她了……"他故意哽咽地說著。
"梅大……俠!你別傷心,我……"她突然有一股衝動想卸下面具。
"姑娘,在下有一不情之請,不知姑娘是否能答應?"
"什麼事?"
"可否清姑娘陪在下舞一段劍法?那是我心中最美的記憶,我曾與愛妻一同舞劍於月光下,由於姑娘的身形與吾妻極為相像,倘若能再重溫一下當年的感覺,我梅步樵就算孤獨以終,也不枉!"說罷,梅步樵就拔出劍,順勢繞到了彎彎的身後,再輕輕地握住她的手,開始著他溫柔的情懷。
那是當年,他與彎彎常練的"劈柴"劍法,沒料到,今日卻幫了他一個大忙。他用熟稔又深切的胸膛,將彎彎攬住不放,隨著劍式的舞弄,他與她相互浸浸在彼此的濃情蜜意中,久久無法自拔……
"你想,我妻子是不是還會這樣想著我?"他在她的耳邊輕聲低語著,股股溫暖的熱氣,哈得彎彎酥麻難耐,暗自呻吟。
"不是聽說,你早休了她,她不再是你的妻了。"她不覺脫口道。
"那休書根本不是我寫!她又沒認得幾個字,倘若真要休她,我覺得用畫的還比較清楚。"梅步樵還有心思耍幽默。
"喔!那倒也是……"彎彎還傻傻地,隨口附和著。,
"唉!她不知道,她在我心中的份量有多重,沒有她,我此生都將鬱鬱以終。"他說著,緩緩地將她轉過身,與她對望著。他凝望著她,深情地問:"難道,你還是不想主動拆下面紗,讓我看看你的面容?"
"這……"彎彎一時慌了手腳,她不是不感動他的深情告白,她只是一時無法完全接受。於是,她隨口搪塞著,"拆了面紗,看過我的臉後,你就得娶我,這是我的規矩,怎麼?你還想這麼做?"她需要時間來思考清楚。
"那……就不必了,"梅步樵在沉思了半晌後,搖著頭說:"我這一生,是誰都不娶了。我的心早給了我的妻子,就算她不要我,我依舊為她等候……"說畢,他就低下頭,一臉憂傷地走了,他知道,自己真是傷她太深了,又怎能渴望她說回頭就回頭?
"大哥。"突然,在他走了幾步路後,聽見了背後傳來的呼喚聲。
他緩緩地轉過身,看見彎彎眼眶帶淚地慢慢解下了她臉上的白紗。一時間,他與她,誰都沒說話,他們只是深深地凝望著,像是從此天長地久。
"彎彎,我的傻彎彎哪!"梅步樵跑向她,一把將她緊緊抱入懷中。"你終於願意見我了,你瞞我瞞得好苦啊!不過,這是我自作自受,是我對不起你,是我……"他的淚簌簌地落下,失而復得的愛,他心中的感激無法言喻。
"大哥,對不起的是我,我不該瞞你的……我以為……"
"你以為我不愛你?說你傻你還不信!我要是不愛你,我以前幹嘛每天夜裡,都像小偷似地跑進新房看你睡著的樣子?不過,我更蠢,明明早就愛上你了,卻還把自己蒙在鼓裡,直到……失去你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再也活不下去了,我多想直接跳進海裡去陪你……"
"哇塞!雞皮疙瘩全掉滿地了,喂,別擠呀!"原來那些好事者,早就躲在樹叢裡,想看看他們的忙幫成什麼樣子了。
"噓,閉嘴!好戲上演啦!"
"大哥,你……你這話是真的?是真的嗎?"彎彎激動得想大哭一場。
梅步樵沒直接回答她的話,卻拉起衣角,倏地單膝跪了下去,對著驚慌失措的她說道:"我梅步樵剛才所言,句句屬實,否則……"
"不要……"彎彎沒等他說完,撲通一個跪下,捂著他的嘴,再撲進他的懷裡。
"哎呀!有好戲看啦!別擠呀!"一旁的人突然騷動了起來。
梅步樵與彎彎卻不知情,因為,他倆早讓滿滿的重逢喜悅給沖昏頭了。於是,他與她默默地相互凝望不語,一鼓澎湃的熱情,讓他們不由自住地愈靠愈近、愈來愈接近對方的唇瓣。
"哎呀。"就在這當兒,躲在樹叢的那群人,一個個為了貪看恩愛畫面,掉出樹叢外,疊成人堆地尷尬地笑成一團。
他倆倏地分開,試圖掩飾著臉上的表情。
"主子,我們可是什麼都沒說唷!"
"還有,我們不是偷看喲!我們是來稟明姑娘,大伙已經決定推選你出任武林盟主了。"
"這事不急,我有更重要的大事,要發好好跟你討論、討論呢!各位,我們先告退了……"梅步樵瀟灑地抱起滿臉通紅的彎彎,再笑得心花怒放地走回房去。
紛飛的大雪已然遠去了,接下來,就是春天的足跡了。那是屬於彎彎的季節,她在春日的百花綻放裡,恢復了白蝶衣的本名,領著綠珠洞與重建白琉居的重責大任,再莫名其妙地成了當代的武林盟主。
不過,這些名聲她全不在乎。因為,只要有她梅大哥的惺惺相惜,她這傻女孩看什麼都覺得是甜蜜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