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自由進出這間年繳百萬會費的高級會員俱樂部,能夠開得起這樣一輛百萬名車,外加面對這一切有如家常便飯般的自信感,明明可以打賭艾昕這些年來的歷練絕對不是光只有「外表」變得又帥又迷人,在這些表象背後他還不知有過什麼樣多彩多姿的生活呢。
「請。」像司機般地替她打開了車門,艾昕一手拿著鑰匙的模樣只有帥氣可以形容。
明明蹙著眉,走近他身邊說:「我還是不搭你的便車了。」
「對這輛車感到不滿意?」
明明搖搖頭,咬著下唇思索片刻後,抬起下巴意志堅定地說:「我還沒有辦法決定自己能不能相信你,所以我不能坐你的車子。抱歉,即使我們過去曾經是同學,那也實在是陳年往事,舊得該放進碎紙機裡清掉了。以前談不上什麼交情,現在突然要我相信你也很難,請再給我一點時間吧!」
他揶揄道:「莫非你是怕我在車子上對你非禮?我看起來像是那種會使用暴力行為的色狼?」
「是不像。」明明聳個肩說。「憑你現在的長相,恐怕擔心被吃豆腐的人是你。姑且說我是天生保守好了,我就是不能坐一個初次見面的男人的車子回家。」
「好個潔身自愛的原則。也罷,我並不想強人所難。」說著說著,他突然就執起了明明的手,性感的唇瓣溫柔地刷過她雪白滑嫩的手背說:「等我努力增加自己在你心中的份量後,希望你會願意讓我送你回家。」
微妙的細小電流從他的唇接觸到的皮膚開始,小小地蔓延擴散。
明明驚大了雙眼。
開——開什麼玩笑,不管他現在變得有多麼俊挺、帥氣,他、他、可是以前自己的同學,還是那個被人嘲笑為有如哆啦A夢中的「大雄」,除了腦筋外一無是處的慢郎中,龜兔賽跑中笨拙的烏龜!
自己被「長大後的大雄」給親一下手背,竟會有被電到的感覺?明明感覺像被全身上下的器官背叛,它們怎麼可以背叛自己的尊嚴,對著過去自己不屑一顧的對象,起了如此沸騰的反應呢!
明明飽受震撼的同時,也領悟到艾昕的今非昔比。
他要不是這多年來經過許多豐富的歷練,成為老練高明的調情高手,就是過去從沒被發掘出來的天生情聖了。她以前從不知道自己的手背,是那麼地敏感,一個親吻就可以讓她全身的神經都進入「啟動」的狀態。
把手藏在身後,偷偷地搓掉那層麻癢的感受,明明結結巴巴地說了聲「再見」,便一旋腳跟背對著他,朝另一端的公車站牌走去,狼狽地逃跑。
她打死也不會承認自己的臉蛋是為了艾昕而暈紅,那只是現在外面的氣溫太高了,可惡!
一個人被丟下的艾昕,不動如山地站在車門旁,從口袋的煙盒中掏出一根煙,點燃後,感覺那股苦澀的尼古丁侵蝕到他的肺部,再緩緩地吐出。他算不上是癮君子,偶爾心血來潮或是想壓抑體內的腎上激素,他才會抽根煙。
現在這股抽煙的慾望,當然是為了平息後者——拜從小訓練得宜的表情控制術,他臉上的平穩始終都沒有消失過,除了少數極端熟悉他的人之外,應該沒有人看得出他此刻內心的騷動。
多年不見她,想不到竟在意料不到的地方,再次相會。
真是令人懷念啊!瞇起眼睛,看著散佈在空氣中的淺藍色煙霧,艾昕以為自己早就遺忘了中學時代的種種,但是一看到她,那些記憶全都回到了腦海中,歷歷在目。
汪明明小時候就是個標準的美人胚子,公主般高高在上的氣質,永不服輸的一雙晶亮大眼,傲慢的小巧下巴,也許是過度一帆風順的人生給予她那種不知人間疾苦的氣質,這反而成為她的魅力。
耀眼奪目的自信、理直氣壯的驕縱,從過去到現在始終沒有變。
虧她真想得出藉著這把戲,要整倒夜舞俱樂部,好回敬這個讓她嘗到情人背叛滋味的地方。從這麼一直線的思考邏輯,就知道這些年來汪明明是怎麼過日子的。她的命實在太好了,沒有吃過苦頭,才會如此單純。
不過這一回……恐怕不會順遂她的心意了。
「遊戲才開始,明明,小心一點,千萬別摔跤嘍!」他微笑著,看向早已經消失在彼端的人兒叮嚀。
被蛇盯上的青蛙,被老鷹看上的小雞,被獵人以紅外線准心瞄準的獵物,這些形容詞不管哪一個都很適合拿來形容此刻汪明明的心情。
她虔誠地祈禱那天遇到艾昕的事其實只是個噩夢,可是她第二天到俱樂部工作時,那個「噩夢」正以迷死人的笑容,等待她的出現。
「晚安,我正在想今天不知道會不會再見到你呢!想不到你就出現了,我的運氣真好。」
什麼運氣好啊!明明在這兒工作的事,他不但知道,搞不好憑他和俱樂部老闆的交情,就連自己的工作班表都拿得到哩!
「今天我想請你幫個忙,其實我離開台灣將近十年了,最近半年才回國,過去同學的資料我都遺失了,想要辦個同學會也不知道現在大家都在做些什麼,你願意把你知道的同學近況與我分享嗎?」他擺出無可挑剔的慇勤笑臉問道。
沒有道理拒絕,連經理都站在艾昕那邊,舉高雙手雙腳贊成她與老同學「敘舊」。結果那一整天,明明的工作就是站在他面前,你一句發問我一句回答,乖乖地把中學時代的同學錄都說了一遍。
啊?破壞俱樂部的工作,甭說,當然是一點進展也沒有。
順便一提,那一天也是經理的臉色最紅潤有活力的一天,和前兩個禮拜那種多彩多姿的一會兒白、一會兒綠比起來,顯而易見托「某人」的福,經理的健康情況已經有所改善。
全俱樂部上下對這個情況不滿意的,只有明明瞭。
彷彿是前兩個禮拜順利的破壞過程,已經把她的好運全都用光了,這種令她捉狂的狀態居然還持續了一整個禮拜。
整整七天,艾昕都準時到俱樂部報到不說,他還能找到天衣無縫的各式借口,把明明困在自己身邊。普通人一整個禮拜能用的理由也差不多該用完了,可是怪只能怪明明低估了艾昕找借口的能力。當她聽到今天的「話題」時,明明臉上已經是擋不住的「憤怒」!
「內衣?你要我告訴你有關女性內衣的資訊,最好還陪你去挑選?」她臉皮抽筋地問。
「嗯,因為我妹妹的生日就要到了,她希望我買性感內衣寄過去給她,我一個大男人家對內衣也沒有什麼研究,可是既然是妹妹的要求,我在可能的範圍內都想完成……」
「你什麼時候多了個妹妹?」以前做班長時,每個人的資料都經過她的親筆登錄,她超強的記憶軟體可記得很清楚——他是獨生子。
「我沒有告訴過你嗎?我之所以會離開台灣,就是因為我母親再婚,嫁給一名法國人,我的妹妹是繼父的女兒,雖然我與妹妹沒有直接的血緣關係,但我們還是相處得很好,喬蓮娜很可愛又討人喜歡,我把她當成親生妹妹一般看待。」
說著說著,艾昕還掏出皮夾,秀出一張照片證實自己所言不虛。「這就是喬蓮娜和我母親、繼父的合照,中間那名紅頭髮的小天使就是她。」
半信半疑的明明看了一眼照片,模樣十五、六歲的少女頂著一臉的雀斑,洋溢著幸福的神采,笑得開心極了。
「我一個人回來台灣開創事業時,喬蓮娜哭得很傷心,所以我笞應過她,不管她想要什麼禮物,我都會盡可能的幫她完成。」
是、是,令人感動的兄妹之愛。但那是你家的事,為什麼她非得站在大庭廣眾前和他討論這種令人尷尬不已、又完全不適合她淑女教養的話題不可!
不要以為人長得帥,做什麼要求都可以被人原諒!
「拜託,其實我在台灣認識的女孩子不多,多半都是些萍水相逢的點頭之交,我實在不好意思拜託陌生人,所以只能硬著頭皮找你了。我記得以前明明總是很熱心公益,積極參與班上的事務。相信這個小忙你應該願意幫忙吧?」
他這幾句話說得讓人不由得冷汗涔涔。
熱心公益?她只是想要在老師面前留下好印象,希望操行品德的成績能保持名列前茅,說到積極參與班上的事務,也是因為這麼做才拿得到「嘉獎」、「小功」、「大功」。千萬別小看這些動作,想做個萬年「品學兼優」的學生,可沒那麼容易。
「這是我要求得太過分了?說的也是,明明這麼溫柔,我卻利用你的善良佔你的便宜,對不起喔!那沒關係,我還是……」
很好,自己找台階下,這樣才是識相的人。明明在心中頻頻點頭,這下子省卻拒絕的借口,再完美不過。
可是就在此時,明明卻不經意地撞上他失意的眼眸,不想看卻又偏偏看得一清二楚,從他那張寫滿遺憾的俊容,到他無精打彩因為失望而下垂的性感唇角,她才知道,所謂「西施捧心」不光是女人的專利。
長相好看的人吃香就在這兒,就連憂鬱的模樣也特別讓人招架不住,勾起人們無比的罪惡感……
不過是幫個小忙而已,何必這麼小器。看在彼此過去同學一場,幫他一次也不會怎麼樣吧?
「我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幫上忙,因為我從來只穿同一品牌的內衣。」
等到明明從罪惡感的迷霧中清醒時,她已經說出違反當初自己決定的話了。
「你願意幫我嗎?」他笑逐顏開。
想不到她汪明明也會有失手在「男色」手上的一天!
「謝謝你,你解救了我,親愛的明明。」他激動地再度握住了她的小手,放在自己胸前說。「瞧,我的心跳得如此之快,它在訴說著對你的感激之情呢!你真是個值得我珍惜的好朋友。」
感激的勾魂眼,從鬱鬱寡歡的瞬間轉為喜出望外,俊俏的臉在瞬間發光,為了看到他此刻的表情,這間俱樂部一半以上的服務生都會甘願掏出身上的所有財產與她交換位置。
最近這一周來,因為艾昕天天都到俱樂部報到的關係,關於他的流言蜚語突然暴增,從他是一間年營業額上億台幣的公司老闆,到他是俱樂部主人的拜把兄弟,什麼希臘船王的愛子,還有最誇張的是宣稱艾昕其實是回到台灣物色新娘的海外某幫的舵主之子等等。
不管這些傳言的真假如何,但都繞著一個主題打轉,那就是——這個溫柔又風度翩翩的美男子,顯然已成為想釣金龜婿的女人絕不會放過的對象。
過去他的神秘讓人不得其門而入,現在即使他天天出現,卻指名讓汪明明一人服務,其他人還是沒有機會靠近。那些本來就對明明頗多怨言的女同事,現在更是個個把明明視為敵人了。
明明使勁抽回自己的手,她可不想下班時被人圍剿。
「我只是看在你妹妹的分上,才答應這一回的,沒有下次了,明白嗎?」
「我明白,我會牢記在心。既然說定了,那麼我們就現在去挑選吧?」
「現在?可是我還有工……」
「經理,我可以借用一下汪小姐——」
「請、請、請,不用客氣,您要借多久就借多久。」經理甚至不等他問完話,臉上咧開的笑差點沒從顎骨處分成兩半。
明明嘟起唇,就算她是個不受歡迎專搞破壞的人,也不必表現得如此明顯,簡直把人當成病毒,巴不得驅逐出境吧!
「不要生氣了。」艾昕一邊運轉著方向盤邊笑道。
「我沒有生氣啊!」
「沒有?」他挑高一邊眉毛。「嘴巴都嘟得半天高了。」
「我天生就這個臉,不喜歡就別看。」
「那多可惜,難得身邊有美人相伴,我還打算多看幾眼,免得以後機會不多。」
突如其來的讚美,讓明明心臟撲通的猛跳一下。
不行、不行,自己太鬆懈了。這個「艾昕」已非昔日吳下阿蒙,一不小心就會被他勾去魂魄。到現在自己還不知道該怎麼適應這個「老」同學,要是輕而易舉地就習慣了他的魅力,以後可就難以抗拒了。
「你說自己身邊沒有美人,我才不相信呢!」明明奮力還擊說。「你可是目前俱樂部裡面眾美女追逐的焦點,要什麼樣的美女沒有?哪裡還差我一個。」
「但現在坐在我車上的美女,才是我希望能夠陪伴著我的人。」他眨眨眼,給她一個令人心跳加速的微笑。
「你……八成性格哪裡出了問題吧。」
「喔?此話怎講?」
「本來就是,成堆樂意的女人讓你挑選,你卻偏偏要找我這個脾氣又硬又臭的女人。我當然要懷疑你是不是性格哪裡有問題,比方說有天生的被虐待征之類的,專門挑不給你好臉色看的女人追。」
「原來你在擔心這個。」他哈哈笑著說。「一個會說自己脾氣不好的女人,不也正代表了她很有個性,不會流於盲從?我喜歡那種知道自己要些什麼,也知道自己適合些什麼的聰明女人。你向來很聰明,我會被你吸引應該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我都不知道原來你是這麼舌粲蓮花的人。」
「現在瞭解我還不遲。」
「俗話說得好,愈是好聽的話背後,愈是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你想知道我『不為人知』的秘密的話,我很樂意和你裸程相見,把所有的『秘密』都讓你看。你有這個勇氣嗎?」
「我才不會上當,這種激將法太老套了。」
「那,我只好繼續加把勁,努力說服你相信我的誠意了。」
「我就知道,你說要買內衣送給妹妹,只不過是借口吧!用這種手法太老套了,想騙我出來約會,門兒都沒有。我要下車!」
艾昕微笑地說:「我們現在可是在高速公路上喔!」
「隨便到哪個交流道都行,放我下來,我招計程車回去。」
「一點機會都不給我?我保證不會做出任何讓你不高興的事。」艾昕放柔那性感的嗓音,誘惑地說:「只是陪我去買一下內衣,接下來我帶你去吃大餐,不好嗎?」
明明咬著下唇,故意不看他那張擾亂人心的臉。他太厲害了,深諳進退攻守之道。自己好像找不到理由拒絕。
「你不怕我把你的荷包吃光光?」
「不是天天都有機會能請自己的夢中情人吃飯,就算是你把我的荷包吃光光了,我也心甘情願。」
「這可是你說的,萬一後悔我可不管!」
「法國菜好?還是中國菜好?」
明明曉得自己被他給逮住了。可惡,看來只有大吃特吃一頓,讓他知難而退!
「都要!」自暴自棄地,明明憤怒地叫道。
他吹了聲口哨,愉快地踩下油門加速說:「遵命,女王。」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明明打定主意要做個全世界最難以取悅的女人。她就是想驗證隱藏在艾昕完美無瑕的面具底下,到底是含著什麼目的,為什麼要接近她、追求她?他雖然說是為了滿足過去自己沒有機會實現的夢想,可是明明還是覺得這說詞聽起來太過薄弱。
要是以前中學時代的她,像個小天使、可愛又親切,那還有幾分說服力。可是她很有自知之明,以前的她充其量只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黃毛丫頭,別的沒有,就是討人厭的「臭屁」特別多。
那時候追求她的小男生,沒有一個被她放在眼中,她毒辣的舌頭不知讓多少男生身受重傷再起不能。艾昕那時雖然不曾對自己表達過愛意,但自己也曾經毫不留情地罵他,對於當年他不喜歡惹是生非、處處退讓的處事原則,跳腳不已。
可是……該說艾昕的忍耐力超人一等,還是他真的那麼喜歡自己?不管明明如何無理取鬧,他就是能保持臉上笑容不變,以幽默的態度迎接明明丟給他的各種刁難。
弄到最後,明明只好舉白旗投降說:「我服了你,艾昕。你早就看出來我是在拿你出氣吧!」
「我倒覺得玩得很高興。尤其是看到你把整間內衣專賣店的貨色都批評了一遍,害得專櫃小姐的臉色像洗三溫暖一樣忽冷忽熱,實在很有趣。」
「你真是個怪人。」端起酒杯,啜了一口雞尾酒,明明歪著頭說:「通常像我這麼會挑剔的女人,只會惹人生氣而已。你卻一點都不生氣,為什麼?」
「你希望我生氣嗎?」
「說的也是,你從以前就是個很難得生氣的人,不管班上同學怎麼笑你的身材,你總是能泰然自若地與人說說笑笑,所以那些想欺負你的人就會覺得自討沒趣的離開。算起來也許你最聰明吧?」
「對我改觀了嗎?我有機會名列於你的交往名單之中嗎?」
「你真是打蛇隨棍上啊!」明明詫異地瞥視他一眼。
「我喜歡稱呼它為『積極』。」
低頭凝視著五彩繽紛的雞尾酒,明明撐著一邊的臉頰,一邊懶洋洋地玩弄著裝飾用的小雨傘說:「男人啊,我看我暫時是不想碰了。」
「為什麼?別告訴我這麼聰明的你,也會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吧?」
「你到底知道多少我的事情?」明明蹙起眉,她不記得自己曾經告訴過他婚約被取消的事。
「愚蠢得把你放掉的男人,又何必再去想他呢?」艾昕沒有正面回答她的疑問,只是笑著說。
「我只是說我不想再在男人身上下賭注了。男人沒有一個可以相信的,你也一樣。就算現在你說喜歡我,難保明天不會出現一個比我更讓你喜歡的對象,然後就是一句莎喲那拉。」
「你是個膽小鬼,汪明明。」
「我是。承認我是個膽小鬼又不會少塊肉。」吐吐舌頭,明明原本以為自己很能喝的,想不到幾杯酒精下肚,腦子還是有些暈眩。
「你……還愛著『他』嗎?」
明明沒有假裝聽不懂,她努力地想記起自己「前」未婚夫的臉,卻怎麼都想不起來。「愛又是什麼?我喜歡他,以為他會是個最佳的老公人選,以為他不會背叛我,也不會有這個膽子背叛我,可是這些都是我的自以為是而已。我自己也知道,找上夜舞俱樂部算帳,其實根本是種遷怒的行為。這與夜舞俱樂部無關,是我自己愚蠢吧。」
「不要說自己愚蠢,你只是受了傷害而已。」他伸出手,撫摸著她暈紅的臉頰說。「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
「你也有一個未婚妻被別人拐跑了嗎?」否則他憑什麼說他能理解。
他怎麼能理解,自己那種從雲端被人一腳踹到地獄的感受?過去什麼都好強好勝的自己,現在連自己的未婚夫都留不住,成為被人嘲笑的對象。她花費了多少工夫想讓自己從谷底爬起來,做了多少心理建設才能重新面對自己,這些他都能理解?都能知道?
「我沒有未婚妻,但是看到自己心愛的人因為別人的錯誤選擇而受了傷害,我也感同身受。明明……」他喚著她的名字,慢慢地貼近了她。「不要再想那個男人了,他不知道你的價值所在,可是我懂。」
「不行……」他是要吻自己嗎?那可口的唇就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
「什麼不行?」他仍沙啞地耳語著。
「你不可以吻我。」但是從第一次看到他時,她就很好奇這張性感的嘴,吻起來會是什麼滋味。
「那我就不吻。」薄唇仍誘人地開合著。
「對,你不可以吻我,因為這樣你就是乘虛而入。」
「我不會吻的。」他說著,臉卻已經來到了彼此的呼吸都混雜在一起的距離。
體內的無名火讓明明口乾舌燥,她瞇起眼眸,凝視著那佔據了自己整雙眼眸中的俊美臉龐,緩慢地舔著自己的唇。
「我不吻你,可是你也別誘惑我啊!」他歎息著。
「我?誘惑?」他在說什麼?自己的意識中似乎隔了一層薄紗,現實與夢的分界線變得模糊不清。
艾昕的長指勾勒著她鮮艷欲滴的紅唇。「你在誘惑我。用你水汪汪的大眼與紅嫩嫩的唇。我想你喝醉了。」
是啊!她似乎是醉了,不到幾個鐘頭前,她還在懷疑這個男人有何居心,現在卻覺得他的「居心」也是她想要的。她覺得自己既大膽又膽怯,想做點什麼,卻又不敢跨出那一步,一個身體內似乎有兩個不同的人存在。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了!
「我成功還是失敗了?」
「很成功……太成功了……」艾昕嘎啞地笑了。
隨著輕笑聲,一個溫軟的東西擦過了明明的嘴上,輕得有如羽毛撫刷而過,若有似無的反而催起更多的渴望,明明不知不覺地仰起臉捕捉住那即將抽身離去的雙唇,緊緊地吸住它們。
比想像中來得柔軟的唇瓣呼應似的吻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