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上午被隆史反將了一軍。」齊籐光野靠坐在椅背上,面無表情的看著庭院中井然有序的盆景花卉。昨晚那火爆的一幕至今猶留在他腦海中,經過一夜的反覆思考,他有了另一種想法。
「是的,魁主。是屬下無能,跳入自設的陷阱,望請魁主責罰!」佐治孝雄苦笑回道。
「這怎麼能怪你,他和昔日相比已判若兩人;現今若無足夠的理由和原因,真教他坐上魁主之位——並非好事!」齊籐光野若有所思的頓了一下,隨即沉重說道。儘管不願承認自己竟會有奈何不了人的一天——特別這個人還是他兒子的情況下;可事實明擺在眼前,已容不得他繼續逃避下去。
「魁主,你多慮了。」佐治孝雄只能這麼說,雖然他非常想贊同齊籐光野的話:但他不能打擊士氣,畢竟已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你知道我說的是事實。唉!難道就沒有能使他心甘情願接掌魁主一位的好方法嗎?」齊籐光野低聲歎道。在他的宇典裡從未出現過「不能」兩個字,如今……是他真的老了嗎?
「魁主——」治孝雄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看見齊籐光野如此消沉,連他也下禁要煩惱起來。他自個兒也老了,儘管下願意承認,但歲月不饒人;他的兩鬢早添上銀絲,就這麼兩腿一伸他是無所謂,但他的獨生女兒還那麼年輕,二十六歲就守寡,這往後的日子還長得很,教他如何放心得下?
「佐治,你下去吧!我要一個人好好想一想。」齊籐光野微側過頭看著花卉旁的假山流水,思緒卻飄得老遠……
「魁主,你——」佐治孝雄擔憂的看著他,一生意氣飛揚的齊籐光野竟也有失意頹喪的時候,真的是老了嗎?長江後浪推前浪,他們真的奈何不了齊籐隆史嗎?不!他不會就這樣罷手,他可是鬼煞組智謀團的總指揮人佐治孝雄呀!
「魁主,我突然想到一個人,或許會對少主有所影響?」
「哦?是誰?」齊籐光野猛然回過神。目前只要有任何一個可能性,他都願意去嘗試。
「就是薰魁主少夫人。」佐治孝雄思緒飛快翻轉。
沒有人會輕易忘得了自己的初戀情人,雖然當初薰出人意料的選擇了齊籐正樹:但知女莫若父,他知道她其實還是愛著齊籐隆史。而齊籐隆史就更不用說了!因為他竟因愛生恨而背叛組織,還慘遭逐出家門的命運。當時他本可以居中協調,但卻因為自己的私心眼睜睜的看著他做出傻事被驅離,畢竟有他在的一天,正樹想坐上鬼煞組魁主一位實勝算不大,雖說是長子又如何?組織要的是有能力、有魄力的當家首腦,這是明擺在眼前的事實,怎料到當初的一己私心還是……
「薰?」齊籐光野一怔。
他的長媳婦齊籐薰,她和隆史……他心悸的猛然轉頭看著佐治孝雄。難道……不會的!不會的!他不會是在打這主意和心思吧。
「是的!當年少主就是因為薰夫人,才會一時失去理智做出背叛組織的行為,若非魁主發現得早,鬼煞組怕是不堪設想。昨天晌午,屬下曾稍稍試探過少主,雖然少主表現出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但屬下從他的談話中仍可看出些端倪,所以——」
「所以你認為隆史對她還是餘情未了?」齊籐光野心陡然一沉的打斷他的話。
可能嗎?隆史和薰……就算過往情事種種,現今雙方均是孤身一人的情況,但如今已成叔嫂,這段情未了也得了。
「是的!魁主。」佐治孝雄點點頭說。
縱使明白齋籐光野心中的顧慮考量,可話一出口已容下得他打退堂鼓;而且他愈想愈覺得值得一試。畢竟若兩人真心相愛,為何得拘於世俗的眼光不能相守;這事情若成不就是皆大歡喜的局面,若不成,對鬼煞組亦無損失,不是很好嗎?
「佐治,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齊籐光野可無法像佐治孝雄說得如此輕鬆,所謂人言可畏,這叔嫂一塊豈非亂倫?簡直是荒唐胡鬧!
「屬下知道。但這不失為一個好方法,屬下斗瞻請魁王讓薰少夫人試試。若這事能成乃鬼煞組的一大福音,若不成其實也沒有什麼損失?魁主在意的,不過是他人的眼光和想法,但魁主何不換個方向思考,當年的憾事如今可以圓滿解決,既能留住少主的心,又能成就一段美好姻緣,這豈不是件好事嗎?」佐治孝雄語重心長的說。
他何嘗願意自己的女兒遭流言攻擊,可事情一旦能成這一切就都是值得的!他相信女兒在知道這件事後,絕對二話不說舉雙手贊同,畢竟她一聽見齊籐隆史回來的消息,就心急的要趕回來,可見這事並非完全沒機會。
「我知道。但你這麼做,可考慮到薰兒的想法和感受,也許她並不願意,畢竟她可是隆史的嫂嫂,女人的名節不得不顧。我知道她從小就是個聽話的乖孩子,但正樹才往生沒多久,她的心情想必還未從哀慟中恢復;而隆史現在那個樣子你又不是沒看到!那混小子一定會傷到她,畢竟他已經不是以前的隆史。當年薰兒選擇正樹,嚴重打擊傷害了他的心,不然他不會背叛組織,我也不會因此失去一個優秀的兒子,如今要將他們雨個再撮合一塊,你能保證他們兩個之間的情感還會像以前一樣毫無改變嗎?」齊籐光野搖頭不甚樂觀的說。
對齊籐薰他有深切的愧疚,對隆史他更有無比的心痛,何況在發生那件事之後,要再將兩個心靈受創的人撮合在一起,他愈想就愈害怕擔心。愛情是把雙刃刀,傷過一次就會在心頭留下痕跡;所以他情願考慮撤換人選,都下要他們兩人其中之一再受到傷害,這是當初他欠他們的,亦是此刻他唯一能為他們做的。
「魁主,薰夫人是我的寶貝女兒,她心裡在想什麼我非常清楚。我相信她一定非常希望魁主能給她這個機會試試!當然屬下這麼做確是有私心,屬下不忍她年紀輕輕的就守活寡;如果成功她仍然是鬼煞組的魁主夫人,她的後半輩子就有了依靠。屬下老了,能照顧她的日子已不多了,還望魁主成全!」
假若連試都不試,他深信日後絕對會是個遺憾,無論是齋籐隆史或是薰。薰是他的女兒,她有什麼心事他會不瞭解嗎?這些年來,她看似婚姻幸福美滿,其實他明白她的痛苦,而她的強顏歡笑讓他每每看了都好生不忍,要不他不會在齊籐光野提出要找回齊籐隆史的時候全力支持。畢竟一個曾經背叛組織的人,即使是魁主的親生兒子都很難被組織重新接受,更遑論要獲得認同和服從。
「佐治——我並不是不答應,我只是擔心薰兒會受到傷害——」齊籐光野簡直不敢想像那後果會是如何?舊傷口一旦被挖出,可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決。雖說逝者已矣,但來者……稍一不慎就會引來滿城風雨。他略不安的瞟了佐治孝雄一眼,然後匆忙移開視線看著院外綠意盎然的景致。
「魁主何不問問她,我相信她一定會答應的,畢竟她心中喜歡的一直是少主;再說昨天我聽少主的口吻也是非常在意。魁主,或許我們這麼做真能讓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當然這麼做是委屈了少主,畢竟薰夫人已非白璧——L
「佐治,你不用說了!讓我一個人想想。對了!薰兒什麼時候從娘家回來?」
有情人終成眷屬!當年隆史和薰的確是互相深愛著彼此,直到隆史出國留學……他心一悸,回首當年他是否錯了,錯得離譜……
「下個星期二。」佐治孝雄心一喜,只是心喜的同時猶不免掠過一抹陰影……他們現今的情感仍是一如初衷嗎?他心中打上了問號,卻無法眼睜睜的看著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從手中流失。畢竟沒試過又豈能妄下定論,尤其是情之一事——他絕下會錯看!他對自己有信心,因為這世上再沒人比他還瞭解薰,她可是他唯一又視若珍寶的女兒呀!
「她回來的時候叫她來見我。」問世間情為何物,他當年真做錯了嗎?他不知道,只知道過去的事情和時光無法從頭來過,齊籐光野暗歎一口氣,目光飄向庭院外。
☆☆☆
煩哪!
在對著陽台外怡人的庭院景致,足足瞪了近半個鐘頭的光景,郭靖海不得不承認,自己一下午的情緒真是糟到了極點。從小女傭走出書房之後,他就開始生氣,不僅生氣,還氣悶鬱卒,至於原因為何——他不知道。
有沒有搞錯?!他竟然不知道!整個過程全由自己一手策畫、一手導演,卻該殺的遠超出他所預期……他挫折的拂過一繒落在額前的髮絲。
怎麼會這樣?她的反應和他的表現都不照他心中所勾勒的藍圖進行。小女傭是被設計的,所以反應本就和他預期的有所出入,這點他有心理準備,所以基本上她沒錯;至於他自己……是的!他承認。錯的是他,是他!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行舉止,更甚者控制不住自個的生理反應!
胸部大有什麼了不起!他又不是沒碰過大胸脯的妹妹,但她的胸部不只大還相當漂亮,飽滿渾圓不說還白裡透紅,特別是那玫瑰花般的乳暈就教人心蕩神馳……天!饒是此刻記憶重現,他就覺得胯下一陣悸動;幸好他定力夠,要不然當時他可糗大了!話說回來,都是她不好!若非她雙峰一直在他眼前晃動,微顫的身體泛著赧紅的色澤,他才不會一時失了心智、大聲吼她。
現在說什麼都無事於補了,他終是達到了目的了,不是嗎?管他是否傷了她……她該是受到傷害了吧?現在是不是躲在某個角落或房間裡哭泣呢?這回該死心了吧?齊籐隆史就是這樣一個人——對人一律冷漠無情。唉!他本只是想逗逗她以取悅自己,孰料卻惹來滿腔的煩悶鬱卒,這是為什麼呢?
良心不安嗎?他抬起頭看著天空,耀眼明亮的陽光猶拂不去心中的陰影,他不禁苦澀的搖頭洒然一笑。這樣在意、牽掛一個人……他已經很久不曾有過這樣的感覺,也懷疑自己竟會擁有這種感覺,難道——
不會吧!他猛然低下頭,視線觸及水池旁的銀杏樹,思緒又不自覺飄向刻意遺忘的過去,那段不堪回首的情事——佐治薰,可笑啊!可恨啊!他把所有的溫柔感情全給了她,換來的卻是她的情變,哈哈哈……
愛情啊!愛情是什麼?海誓山盟究竟敵不過現實的物質條件,這就是他全心全意呵護憐愛、視若珍寶的女子嗎?他的愛情究竟算什麼?而他又算什麼?他激動得一擊陽台邊的欄杆,發出「碰」的一聲巨響而輕微搖晃著……
「少主……」站在不遠處的武田浪不安叫道。只因從紗美奈離開之後,他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不!與其說變,還不如說這樣的他才像是他認識的「齊籐隆史」——那個心機深沉得讓人無法捉摸的二少主。
郭靖海一震,微側過頭一瞟擔憂形於色的武田浪。他不禁暗暗苦笑,曾幾何時他不再毫無表情?而他卻……
「我沒事!」他大力的甩甩頭,淡笑的撂下話就轉身走回寢室,無視於武田浪若有所思的目光。
☆☆☆
她累癱了!
紗美奈手腳無力的走回專屬於自己的下人房,在離開「魁居」之後,她壓根沒時間去悲憐她的愛情,就被總管給指使得團團轉。每天一張開眼就有數不清、做不完的事在等著她,今天還被抓去「薰居」打掃,由裡到外全得擦拭得一塵不染,木製的地板還得打上一層蠟。這些都無所謂,偏一通電話硬是讓她們這打掃組的人全給折騰得是人仰馬翻,原因是三天要打掃整理好的屋宇,偏要在一天之內就整理妥當,偏這地方說大不大、說小可也下小,問題是她們才四個人,四個人耶!就算分工合作都是強人所難。幸好總管還算有點良心,在傍晚時分派人員來支援,要不她們可能得忙到深夜都做不完,因此她也才累得跟條狗似的。
「紗美奈,聽說明晚大廳要舉辦宴會,你知不知道?」走在她身旁的女子石本靜子突然開口說。
「我怎麼會知道,大廳又不是我們負責。咦?靜子,你怎麼知道明晚要舉辦宴會?」紗美奈在心中哀號,眼看房門就在眼前卻不得不停下腳步回話。
現在的她只想趕快衝個澡然後上床睡覺,要不怎麼應付明天的工作?偏靜子是她在此唯一退談得上話的同事。誠如郭靖海所言,齊籐家的生存方式和相處之道,全是以「利」為首;剛進來時她還因此吃了暗虧,久而久之……唉!做人還真難呀!就像此刻她明明很想、極想回房去洗澡睡覺,卻只能想而不敢當真付諸行動。
「怎麼會不知道,總管早上就交代我明天要過去打掃,要不然為何一天就要把『薰居』給整理出來,就是因為薰少夫人明天要回來啊!老魁主要替她接風洗塵。對了!我聽說少主也要出席呢,天啊!他回來快一個月了,我卻還沒有機會能一睹少主的風采;不知道他和老魁王長得像下像?天啊!真希望我能遇見他……」石本靜子愈說愈興奮。
「薰少夫人?她要回來了!難怪……咦?靜子,你剛剛說少主明晚要出席少夫人的接風宴會,是真的嗎?」紗美奈一怔,隨即驚詫又興奮問道。儘管那天少主對她的態度算是羞辱的成分居多,她仍管不住自己的一顆心去喜歡他。
三天了!她已經整整三天沒有偷溜去「魁居」。唉!她該如何才能把屬於自己的東西給拿回來呢?還有郭靖海——她還沒向他道謝呢!他真是個好人,若不是他,那天她很可能就被護衛給拖去宰了!更遑論能見到少主……她真的太幸運了!能交到這麼個真心對她好的朋友,她一定得想辦法跟他道謝。
「總管說的應該沒錯。紗美奈,你有見過少主嗎?」石本靜子興奮的看向紗美奈。一想到明天,她就忍不住雀躍的心。齊籐隆史耶!「鬼煞組」未來的當家主子;若有幸能獲得青睞,怕不飛上枝頭成鳳凰……
「沒有,你都沒見過少主,我又怎麼可能見過少主?靜子,少主很帥嗎?」紗美奈的心一跳,提到他就令她忍不住想到那天自個兒光溜溜的站在他面前……幸好是處在暗影,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否則她真會羞憤欲絕,不過他的反應……還真是傷人哪!儘管她早有自知之明,但一顆心仍是被刺得遍體鱗傷。但她已經很滿足了!只要能遠遠的看著他就讓她開心不已,更何況是如此親密的站在他面前……夠了!人不能太貪心,不是嗎?再說她根本沒有貪心的本錢,只是回想起那一幕,自卑、心痛之餘仍禁不住臉紅耳熱呀!
「當然啦!就算他長得不帥,他的身價就夠讓人心跳加速了,更何況少主長得真是帥呆了!他那溫文俊雅的外貌、幽默詼諧的脾氣……噢!真是氣死我了!一想到時我葉子每天都能看見少主,我就氣得一肚子火!紗美奈,你沒看見她那副驕傲得意的嘴臉,要不你也會氣得半死!哼!她若不是和組長私交甚篤,哪輪得到她去打掃魁居。哼!真是不要臉!」石本靜子不說還好,一說就差點火冒三丈;早知如此,她也該在組長身上多下點工夫,但現在為時以晚。幸好明天她還有一點機會,只是在清掃整理的時候,她真能看見少主嗎?唉!她實在很懷疑,但總是一個機會,不是嗎?
幽默詼諧!
紗美奈怔了一下。形容少主外貌俊雅她百分之百深信,但溫文和幽默詼諧……那天的他是如此高不可攀,言行之間還充滿了譏誚嘲諷的意味;反倒是郭靖海還比較符合靜子口中的少主。
「紗美奈,你在想什麼?怎麼都不說話?」石本靜子不悅的拍拍突然呆住的紗美奈。她說得正起勁,她怎麼可以神遊太虛呢!
「嗄?喔、喔,對不起!靜子,我不是不說話,我只是累得快睡著了,你不累嗎?今天一早我們就被叫起來勞動,哎,你體力真好,我就不行了!」紗美奈猛然回神,在對上靜子指責的眼光,她忙不迭的垂下眼,陪著笑容解釋。
「紗美奈,這就不是我要說你,你這麼胖不減肥是不行的!真奇怪,每天做這麼多工作,你不但一點都沒瘦還愈來愈胖,這樣不會有男人喜歡的。好了!你不說我還不覺得累,現在我還真覺得累了。那就這樣了,晚安!」
靜子頗不以為然的打量一臉倦容的紗美奈,眼光很自然的就瞄到女人最在意的身材,一看見她胸前的龐然大物,她就忍住心頭欣羨不屑的說。
其實她一點都不胖,充其量算是豐腴了些,而這年頭男人也挺愛肉感的女孩,幸好她的面容並不出色,否則她才不會選擇跟她在一起,要不怎麼襯托出她的苗條美麗呢?
「晚安。」紗美奈在心中暗歎一口氣朝她揮揮手,她終於可以睡覺了。
輕輕推開房門,視線在觸及鏡中的自己,她突然沒了睡意……肥胖!是的。或許在和服的包裹下,看不見自己腹上的贅肉,但一脫掉衣服卻是赤裸裸的難堪,就像少主在看到她的裸體後也……
她太胖了!這四個字像一根針狠狠的黥在她心窩上,紗美奈低下頭。她也不想這麼胖,偏偏她就是連喝杯水都會胖……她真想哭呀!雖然少主說他不碰處女,但她知道那不過是他有修養的說法,他算是為她保留了顏面,他其實還是非常溫柔的,只是這一來,讓她看更清楚自己的身份和條件……她一點都不夠資格!
抬起頭,鏡中的自己正泫然欲泣的看著她微胖的身軀,眼淚不爭氣的一滴滴滑落……她知道自己該斬斷這份沒有結果的戀慕,可失落的心一時間要怎麼找得回來?愛人的心……好苦啊!
☆☆☆
沒來!
站在陽台邊,看不見那在牆角偷挖的一抹嬌小身影,郭靖海實在說不出自己此刻的心為何瞬間煩躁起來。在發生那種事之後,照理說,她沒來是很正常的事,畢竟他的作法就是希望她不要再接近他,所以有這樣的結果他該是樂見其成。但她沒來不就表示他一個人得無聊到快要發瘋……難怪他會突然覺得心情惡劣低落,整個人懶洋洋又沒勁的想要抓狂,唉!她——不會真的永遠都下來了吧?
一想到這,他視線習慣性的又瞟向那挑起他唯一興致的前方圍牆,她不會真的不來了吧?但已經是第四天了,她真的再也不來了嗎?她不可能將她埋在這裡的東西放棄不拿——依她對他愛戀的程度,她應該會想把東西拿回去才對。
可她真真沒來了呀!
眼角餘光又仔細的瞟了前方牆角一眼,猶然是杳無蹤跡的情況,頓時讓他心中若有所失和滿腹不解,他煩什麼?她不來是她的事!她不拿走東西也是她的事!干他何事?況且在發生那件他本想捉弄卻反成侮辱的事之後,她會來才怪!但她不是深愛著他嗎?那屬於她過往美好回憶的東西更不可能就此不理啊!她百分之九十九會把東西給拿回去的。
但她就是沒來啊!
郭靖海煩躁的伸手拂過一繒落在額前的頭髮,已經整整四天了!她不再偷偷摸摸的出現,是因為他真傷到她了嗎?還是佐治真嚇壞了她,因為擅入魁居殺無赦,沒人會犯過一次還蠢笨得不記取教訓!她不是傻子,所以她不來是正確的做法;但他已經習慣每天看見她,她怎麼可以不來?!最重要的一點是,他想知道她此刻心中對他是抱持著何種想法,不再愛他了嗎?知難而退了嗎?還是猶未死心的躲在角落哭泣……唉!他心理還真是矛盾啊!希望她對他死心,卻又想藉由她來排解無聊、打發時間,他——似乎有點自私喔。
這算自私嗎?無論如何,他不該再想她,她不過是一名小女傭,況且他壓根就不喜歡她——也不討厭就是了。但不討厭會如此一直惦著她沒來的事嗎?他似乎在意過了頭了,偏這感覺除了「在意」他也找不出其它代名詞,他——真的不喜歡她嗎?既然不喜歡就不該有悵然若失的感覺,就不該她沒來就心情蕩到谷底、亂了思緒,更不該時時刻刻望向牆角一副望穿秋水的模樣,這一切的一切,活似等待愛人的表現——他怕是喜歡上她了吧?
噢!天哪!他下知道。他對她根本就談不上任何感覺,不就是打二十幾天前她偷偷闖入了魁居,然後恰好在他心情最鬱悶的時候瞧見了她;然後她每天都來,所以他終於好奇她的行為……然後……然後他的心就被偷偷挖走了嗎?沒這麼簡單就教他失落一顆「愛」心吧?
真的太簡單了!
他相當不滿的抬起頭,僅是如此就想挖走他的心?!他又不是沒談過戀愛!想如此輕而易舉、不費吹灰之力就擄獲他的心?呷歹勢!他好歹也算是商界排行前十名最有身價的黃金單身漢,他的前程似錦、一片燦爛,就這麼三言兩語的挖個狗洞就想把他給征服,那不是太便宜她了嗎?這怎麼可以!
雖然她有讓他興奮的條件——她那肉肉如包子的腰腹……唔!他最抗拒不了肉包的誘惑,還有甜美多汁的水蜜桃……一定很甜吧!那粉紅色的光澤……喔!都什麼節骨眼了,他還淨往那想;這可是攸關他一生的幸福,他得仔細琢磨琢磨才行,不過一輩子有甜美豐碩的水蜜桃可吃好像也挺不錯的。
前方一抹嬌小的身影熟悉的映入眼簾,他怔了一下。
是她!她終於來了!她還是愛戀著他嘛——在他那樣對她之後……莫名的喜悅漲滿心頭,早先的煩悶遠遠拋到了九霄雲外;他欣喜的想往寢室走去,但不一會兒,那嬌小的身影卻失去了蹤影。他愣了下,有點心急的趴在欄杆想尋見那嬌小的身影,久久他才不得不放棄這個舉動。
不是他自誇,他認人的功夫和眼力可是一等一的好。他自信那嬌小的身影就是小女傭!但為何左顧右盼就是沒瞧見她?難道是自己太過思念導致眼前出現了幻覺……思念!他猛然瞠大了眼。去!他在胡想什麼?他怎麼可能真喜歡上這個偷挖洞的小紅豆包子?!不可能!不可能!就算她有成熟飽滿的水蜜桃也不能教他棄械投降,他的幸福豈是兩隻水蜜桃就能解決滿足的,你說是嗎?
「少主。」武田浪一走進陽台就看見郭靖海頭左右晃得厲害,他不禁感到納悶,這景象好似有一兩天了,他沒事吧?
「什麼事?」郭靖海一整心緒微側過頭問。他含笑的臉龐已看不見先前慌亂失措的神情;事實上他根本是自己在嚇自己,他就說嘛!太過無聊會讓人胡思亂想些有的沒的。
「老魁主請少主今晚到大廳用膳。」
他變臉的速度實在太快了!武田浪好生佩服。瞧他剛剛還一副心慌意亂的模樣,如今卻是神色自若活像啥事也沒發生似的;若非他眼尖,怕是連他都要懷疑自己是否眼花。話說回來,究竟是何事困擾了他?
「大廳——」郭靖海狐疑的挑了挑眉,一個正式交際應酬的地方,他老子怎麼會讓目前的他出現在那種重要的場合?
「是的。因為薰魁主夫人下午會回來,所以老魁主要為她接風洗塵,少主你要出席嗎?」武田浪一五一十回道。
薰!郭靖海心頭一震,整個思緒全然亂成一團。雖說他早有心理準備將面對她,可當這一刻真要來臨,他還是有點手足無措。
郭靖海呀郭靖海!你不是早就忘了這個背叛無情的女子,那為何在聽見她的名字時就心慌意亂?真是可笑呀可笑!
「少主——」看著突然沉默不語的郭靖海,武田浪遲疑的開口。
他也稍稍聽說了他們當年的愛怨情仇,沒想到這回真給佐治孝雄料中;看來他對薰魁主夫人似乎仍餘情未了,愛情呀!他不懂也希望永遠別懂。
「呵呵……有意思!武田,你就去回覆說我會出席。」郭靖海拉回紊亂的思緒,仰頭洒然一笑。
恐怕這就是佐治孝雄或他老子想拿來牽制他的最佳王牌,想打「縷相思情難了」的劇碼?那他可要讓他們失望了!
或許提到薰仍會讓他心中大起漣漪,但經過五年的歲月,這段曾是刻骨銘心的愛情,再回首只是他心中的痛,一隻破鏡即使黏合仍會留下裂痕,所以嘍!對他們的「好心」撮合他只能說句歹勢。
「少主——」面對一個當初背叛自己愛情的女人,他的反應未免過於平淡些。武田浪猶不放心的看著他,是當真無所謂,或是自欺欺人,他——讓他看不透!
「如果你沒別的事就可以下去了!我可不想再看你這張沒表情的臉,那會讓我心情惡劣!壞了我晚上參加宴會的興致,那可就不太好嘍!」郭靖海伸出手阻止他說下去。
他可得好好想想他們會用什麼方法來撮合他和薰,哈!他們可是叔嫂啊!難道就不怕他人蜚短流長嗎?再說一個曾經背叛傷害過他脆弱心靈的女子,他可不認為自己會那麼寬宏大量,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
「少主,屬下還有一事要傳達。」
「哦?那你就快說!」郭靖海對他微皺眉。有的人就是格外惹人厭,特別是不識相的人!他最好別再把話題兜到薰上頭,否則他真想翻臉啦!
「少主,屬下不知該說不該說。」
「武田,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側過頭視線又不自主瞟向熟悉的牆角,郭靖海溫柔的笑笑。都這個時辰了,那小紅豆包子今日顯然是不會來了;而適才驚鴻一瞥的身影——他該不會看走眼才是,但她沒出現也是鐵一般的事實。說來這回他不承認是自己看走眼都下成。
「少主,是這樣的。適才清掃處的女傭拿了一封信,要我轉交給郭靖海先生,所以——」
「明日紗美奈!你為什麼沒通知我?!」郭靖海整個人差點跳起來,他左等右等就是在等那小女傭出現。剛剛那身影果然是她,他果然沒看走眼,他就說嘛!憑他這2.0的視力再加上認人的功夫,哼!他怎麼會看走眼??不可能!
「屬下以為少主並不想再見到她。」武田浪暗暗驚詫。那天見她模樣狼狽又慌張失措的離開書房,緊接著書房就傳來「碰」的一聲巨響,所以他自然……
一句話刺進郭靖海的心窩,他心中警鈴頓時驚天動地鳴響不已。在迎上武田浪探索的目光,他竟有點慌亂的微側過頭;心中亦不解自己何以在聽聞小女傭時情緒便如脫韁野馬般的失去控制。
他深吸口氣,平撫波濤洶湧的情緒。
「武田,想不想見她,你似乎都該先問過我,這回我就暫且原諒你的自作主張,那封信呢?」
「報告少主,信我沒收下。J
「你沒收下?!」看看僅有一號表情的武田浪,郭靖海突然覺得有點可笑。聽聞薰不過是讓他一時亂了方寸,可在聽到了紗美奈他卻完全亂了方向,難道……他總會找出個答案。
「是的,少主。因為我以為少主不想再見她,所以——」
「你以為?!武田,我今天才發現你的『以為』還真多啊!什麼時候你『以為』你變成了主子而我變成了你的屬下,到時你可得先提醒我;否則我的記憶力不好,怕是冒犯了你,你可得多包涵哪!」郭靖海挑了挑眉,第一次覺得「以為」這兩個字聽來竟這般刺耳。
「少主,屬下——」
「好了!下去吧。沒重要的事別來煩我!」郭靖海不耐的朝他揮揮手。目前光是薰就夠教他不得安寧了,紗美奈的事就先丟到一旁去吧。
「是的,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