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殺的!」一聲暴喝劃破寧靜的長夜。
宗祠後面的另一邊廂房裡,站在床邊的谷風猛地拉開棉被,不但看見一攤水漬,還聞到陣陣的尿騷味。
該殺的!這已經是一星期來的第四次了。
「我一定要宰了那女娃兒!」他咆哮的衝出房門。
沒想到才一腳踏出房門,隔壁一干弟兄也愁眉苦臉的拎著濕淋淋的棉被枕頭,怪嚷的跑出房。
一見谷風,立刻哀聲四起:「谷爺,你看那個小娃兒又弄濕我們一床被褥了。」卷毛抱怨。
「這回她倒的是夜壺裡的東西啦!」小四氣憤的丟開手上的被褥。
「我們已經連著四天睡地板了,谷爺,這天氣是越來越冷了,再這樣下去,我們早晚會死在那小女娃的手上。」孟吉嚷嚷道。
谷風想到頭痛欲裂,天呀,這小女娃兒頑劣的程度不輸給魯馨兒,他為什麼這麼倒霉,老是碰上這些無理取鬧的小戀女?
「谷爺,她不但弄濕我們的棉被,還在我們的飯菜裡放泥巴!」阿弟憤怒的投訴。
「昨兒個放的是巴豆,害我拉了一整天,虛脫得差點掉進茅坑裡。」小丁揉搓還在疼痛的肚子。
「對,她還把我的衣服拿去泡海水,然後再塞進我們打撈上來的櫃子裡。」
天呀!一條條罪狀,簡直是罄竹難書,谷風怒氣沸騰到了極點。
昨兒個傍晚,她還趁他坐在浴盆裡洗澡時,悄悄潛進房裡淋了他一頭海水,不行,他不能再容忍這惡作劇的小女娃兒了。
再不去教訓她,趕明兒個她不知又要搞出什麼新花樣來惡整他們?
谷風轉身提起內力,不顧剛痊癒的腿傷走出宗祠。
一口氣來到韓老兒家,猛地見到屋子裡早已熄燭就寢的寂靜樣子,谷風才恍悟的拍了一下頭——瞧他都給氣昏頭了,現在都已經是三更半夜了,要教訓那刁鑽的小娃兒也得等天亮呀!
正想再返身回宗祠時,突然屋子右邊的小房間亮起了光線……見窗裡兩個略顯佝樓的身影晃動,谷風心中一疑,立刻翻身一躍,輕巧的落在窗外邊,微蹲著身子貼在窗欞下凝聽——
「老頭子,你有沒發現那些船員老是在探問嵐兒的事?」憂心忡忡的韓婆婆坐在桌旁,壓底聲音問。很明顯的,她是不想吵醒已進入夢鄉的人。
「你倒是想想法子,趕快打發掉那些船員嘛!」她催促道。
韓老兒也是心事重重,「我有在想呀,我已經去拜託過村裡的長老們了,他們也都答應會讓村民大伙們幫忙隱瞞的。」
「可是,那些船員老是出其不意的刺探,我真的很擔心,萬一有人嘴快給套出話來。」老婆婆還是擔心。
「你要沉住氣,我看他們問不出什麼來後,自然就會放棄了。」韓老兒安慰妻子。
「是嗎?可我看那位公子爺不是這麼好打發。」
老婆婆最害怕的還是那位渾身貴氣的公子爺,尤其是他看嵐兒的眼光,老是讓她覺得心驚肉跳的,總覺得女兒早晚會被他吃下去似的。
而女兒似乎對他也最特別……唉!反正就是有問題。
老天爺!請保佑她的嵐兒不要被帶走。
想著……老婆婆不覺輕歎:「唉!我們的嵐兒好不容易才回來……」
「老太婆,她終究不是呀!我們的嵐兒早在八年前就死了。」韓老兒打斷妻子的話。
在窗外偷聽的谷風猛地大振。
「可我都已經把她當自己的女兒了,就連平兒也當她是親娘看待呀!」輕輕說著,老婆婆淚眼汪汪。
她多麼想念女兒呀!
「都是那個夭壽的鴨霸,跑去當海盜也就罷了,居然還無法無天的回島上來洗劫,好歹他也是咱們韓朱島上的人。」韓老兒咬牙切齒的道。
擦了擦眼淚,老婆婆歎息道:「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女兒、女婿都死了這麼多年了。」
「唉!」韓老兒也哀聲苦歎。
「老頭子,你想嵐兒會是他們口中的那個……什麼白蘋的嗎?」老婆婆又問。
「很有可能。」韓老頭沉思著。
「其實,我倒也不是真怕他們帶走嵐兒,而是操心平兒。」說著,老婆婆眼淚又來了。
「平兒?」韓老兒喃喃地。
「是呀!你看咱們倆都老了,要是哪天兩腳一伸,你讓平兒投靠誰去?她才十二歲,小小年紀的,要怎麼活下去?」窗外的男人一慟,心中泛起莫名的漣漪。
「我實在捨不得她呀!」老婆婆哽咽的說,然後她用力的捉住丈夫的手。
「為了平兒,絕不能讓那位公子爺和那些船員帶走嵐兒。」
望著妻子哀求的神色,思考半晌,韓老兒才重重的點頭道:「好,只要我們一口咬定她是我們的女兒,那她便永遠是我們的嵐兒。」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希望老天爺能原諒他們這點私心。
韓老頭下定決心的說:「明天一早我再上長老家,求他們保密到底。」
老婆婆也用力的點頭。
這會兒,窗外的人心中迷霧盡散,他得趕緊把這消息告訴貝勒爺去。
起身悄悄離開韓老頭家,谷風不禁起了個念頭,倘若可以……他願意照顧那小女娃兒的,即使一輩子也無妨。
燦爛的陽光高掛天空,海面上是一片平靜。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拉上淺灘的觀瀾號,這天正傳出鏗鏗鏘鏘的敲打聲。
放眼看去,船上四周人來人往的吆喝聲不斷,一片忙碌的景況。
「不對、不對……榫孔位置偏掉了……卷毛,聽到沒?」
「小四……桅木長度量錯了……」
「還有……阿弟,帆布縫得不夠牢,再重來。」
沒錯,這一連串的指揮聲都是從韓若嵐口中發出來的。
別怪她雞婆,她原是好心的提茶水上來給這些船員解解渴的。
豈知,一上船來,居然見這邊修得不對、那邊敲得不夠的,於是就喳呼喳呼的當起指揮來了。
可說也奇怪,現場居然沒有人抗議,還一個個乖乖的照辦。
或者在一班兄弟心中,早已認定她便是他們失蹤的白蘋頭領吧!
試想,一般沒什麼見識、甚至連斗大的字都不認識的鄉下婦人,會懂得造船這種專門技術嗎?
瞧她滿口有關船隻上的種種專用名稱,實在教人不懷疑也難!
嗟!再看看她那股指揮若定的氣勢及冷肅神情,簡直就是白蘋頭領的翻版嘛!
坐在船頭吹海風的谷風微笑的凝望著韓若嵐。怪了,他已經把那夜聽來的消息告訴貝勒爺了,怎麼到現在還未見他採取行動呢?
「對了……就這樣……小四……」韓若嵐滿意的點頭,然後一轉身看到笑得莫測高深的谷風。
「谷爺,你在笑什麼?」她溫柔的問。
「沒什麼!」
聽得出是敷衍的語氣,可她又找不出其他話來反應,只得隨口說道:
「谷爺,我看你們這船不像是一般做買賣的商船。」她掃了一眼不遠處的幾門大炮。
「嗯!看來你滿懂得船隻和一些航海知識的嘛!」突然,穆爾莫不知從哪兒冒出來淡淡的說。
自谷風那兒得到確定的答案後,這幾日穆爾莫便一直在思索著該如何喚醒她的記憶?
「我哪懂得船呀……只是……」她驀地停口,怔愣地看著面前的穆爾莫。
只是什麼?她一點也想不起來接下來要說什麼話?
「只是什麼?怎麼不說下去了?」穆爾莫不著痕跡的問。
「沒……沒什麼。」韓若嵐皺眉的搖頭。
這位公子爺真的很討厭,老是神出鬼沒的出現在她身後,簡直和鬼魅沒兩樣,她都躲了他好幾天了,沒想到還是沒給躲掉。
每回一靠近他,他身上的那股莫大壓迫感,不但讓她覺得呼吸困難,更想逃得遠遠的。似乎只要躲開他,她就安全了。
突然,一旁的谷風突然說道:
「我們是海盜。」
「啊!」她一怔。
海盜?他們是海盜?那……她救了他們,不就等於引狼入室了嗎?韓若嵐心悸的想。
同時,不知為何,她卻有一股強烈的熟悉感……海盜……海盜……然後,一些片斷影像迅速掠過她腦海……這時太陽穴又隱隱作痛了起來。
「放心,海盜也講恩情的!我們不會對島上居民不利的。」瞧出韓若嵐的害怕,谷風立刻說道。
「那就好。」她侷促的伸手按了按抽痛的鬢邊。
快……她彷彿要想起什麼來了……
「想起什麼來了嗎?」谷風輕聲的問。
韓若嵐搖頭。
「這兩天你上來這船走來走去的,不覺得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嗎?」穆爾莫屏息追問。
這邊谷風也躍下船頭,來到穆爾莫身旁。
「特別的感覺?」她喃喃重複。
「你每次一上來,問也不問的,底艙、舵樓、露台、炊房,彈藥房等等到處都走遍了,看樣子你好像對船上各個機關的位置都很熟悉嘛!」谷風馬上接口說道。
「我……我……」韓若嵐支吾著倒退身子。
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這麼瞭解這船上的一切?她更想解開這團謎,找出答案呀!
「大概是……小四告訴我的。」她勉強的答。
「小四有沒有告訴你船上的各個位置,你會不清楚嗎?否則為何要用『大概』這個字眼呢?」穆爾莫咄咄逼人的追問。
噢!頭好痛。她緊蹙雙眉輕輕的按揉太陽穴。
「接著。」穆爾莫突然大喊,同時丟了一把劍過去。
想也不想的韓若嵐反射的伸出手接住劍柄,愣愣的望著手上亮晃晃的劍身。
他丟把劍給她要做什麼?
「來吧!」穆爾莫抖了抖劍,冷然說道。
「該來算算你削斷我頭髮的陳年舊帳了。」
語歇,不待韓若嵐有所反應,穆爾莫疾如閃電的出手,咻咻!一劍劃向呆怔的韓若嵐。
出於本能,她揚劍一擋——
鏘鏘!雙劍碰撞,擦出火花。
四眼交會,一幕疾穿而過的情景令韓若嵐心一凜,渾身震動。
「來吧!讓我看看你還有多少本事?冰山美人,嗯!」穆爾莫嘲諷的扯動嘴角。
冰山美人?誰曾經這樣叫過她?
韓若嵐又是一震,接著是一股不服輸的怒氣湧上心頭。
她挑開穆爾莫的劍,腳一點、身子一騰,原地旋轉著揮舞劍尖直指向穆爾莫的胸口。
「哈、哈、哈、哈、哈……這點三腳貓的功夫也敢拿出來丟人現眼。」翻身躍上桅桿攀抓住繩纜,穆爾莫迎著海風挑釁的大笑。
多麼熟悉的嘲笑聲,韓若嵐沒來由的怒火橫升,猛地大展輕功,疾如飛鳥的竄向半空中的穆爾莫。
「鏘鏘」!兩劍交碰、劍光四射。
這時觀瀾號上的兄弟們也顧不得修理船了,一個個停下動作,仰頭看著攀在井字繩索上激烈打鬥的穆爾莫和韓若嵐,他們已經很久沒見到這麼精采的打鬥了。
而剛剛才爬上甲板要找娘的平兒更是嚇得臉色發白、渾身顫抖。
娘……娘……壞人要殺她的娘!
「小女娃兒,別怕,沒事的。」眼尖的谷風立刻站到平兒身邊安撫。
不知為什麼,小女娃害怕驚懼的神色,莫名的扯痛他的心房?
這邊,攀掛在半空中的兩人是打得如火如荼、難分難解。
而一心要刺激韓若嵐恢復記憶的穆爾莫更是不敢大意,除了使出看家本領猛烈的發動攻勢外,又不斷一個勁兒的只守不攻,刻意重演與她第一次交手的情景。
他不停的靈活閃躲,頻頻乘隙東摸一把、西捏一下放肆的吃起她的豆腐來。
「穆爾莫!」她氣得大吼。
「不錯,還記得本爵的名號。」他大喊的躍過韓若嵐身邊,順便偷走一個香吻,然後跳下觀瀾號,立在沙灘上發出挑釁的狂笑,然後轉身拔足就跑。
「混蛋,姓穆的,你給我回來!」韓若嵐狂叫著,立刻縱身一跳,直追穆爾莫而去。
見狀,眼淚汪汪的平兒也想追下船去。
「小女娃,你別去呀!」谷風眼明手快的捉住平兒。
在這重要的一刻絕不能教平兒給破壞了,他忖想著。
「咿……呀……呀……嗚嗚……」
平兒大哭的拳打腳踢,直想掙脫谷風的大手。
娘……她的娘要被搶走了……娘……
「小娃兒,你別這樣……小娃兒……你別哭呀……」谷風慌亂的安撫。
他實在不明白小女娃兒為何哭得這樣慘烈?
「嗚嗚……嗚嗚……」她一個勁的嚎哭,不停的捶打穀風。
放開我……我要找娘……放開我……平兒心底嚎叫著。
「小女娃兒,你不能跟去呀!你這一去可就前功盡棄了,小娃兒,不哭了。」谷風仍是緊捉著嚎哭不止的平兒。
瞧她哭得如此傷心,不期然的谷風也覺得心一陣緊縮。
「不哭了,我們不會搶走你娘的。」他不禁安慰道。
平兒還是哭,依舊不停的捶打穀風。
「你放心,我會照顧你的,我不會讓你無依無靠的。」不由自主的,他許下了承諾。
只是,谷風萬萬也沒想到……這竟成了他一輩子的承諾。
「姓穆的,出來。」追著穆爾莫來到玉米田里的韓若嵐憤怒的叫道。
該死,她明明看見他跑進玉米叢的!
「穆爾莫,你給我出來。」撥開重重的玉米叢,她再嚷喊。
「冰山美人,想起來了嗎?」驀然,耳邊響起低沉的嗓音及一股酥人心胸的火熱呼吸。
韓若嵐大驚,倏地轉頭——
啊?!他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想也不想的,她右手一揚……
「咦!不行、不行。」緊倚在韓若嵐身後的穆爾莫,輕吐著調弄和安撫的語氣,一邊飛快的接住她握劍的小手。
「放手。」她喘氣的低喝。
自身後傳來強烈的男人氣息和體熱,不但令她失去該有的鎮靜,還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脆弱。
「我找了好久的冰山美人……白蘋……」用力嗅著懷裡的馨香,穆爾莫悸動的呢喃。
「我說我是韓若嵐,為什麼你們總是聽不懂呢?」她大吼,一邊使勁的掙動被箝制住的手。
他暗加手勁,讓她手裡的劍一飛,插在不遠處的玉米田里。
「你……」她悚然一驚。
「很明顯的,我的努力還是沒喚醒你的記憶。」喃喃說著,他低頭輕吻她的耳根,一手不安分的游移在她的小蠻腰上。
那股熱熱麻麻的酥軟感……哦!她開始覺得頭昏眼花,和陣陣的呼吸困難了。
「看來我得再加把勁了。」語歇,穆爾莫整個人貼在她背後,密得不留一絲空隙。
「不,放開我。」韓若嵐心慌意亂的掙扎。
他不容她掙扎,迅速的轉過她的身子,抬起她的下巴,狂暴的吻住她。
在他的唇封住她的唇時,韓若嵐頓時像被施了魔咒般,任由他滾燙的舌尖探入口內,飢渴的需索……輾轉的掠奪……一股莫名的快感潮她席捲而來……她渾身一陣戰慄……呼吸急促了起來……
他輕咬她的耳垂,手捧住她的乳房狂野的愛撫著,體內慾望如星火燎原般的燃燒開來,他不想再放開她了,他要佔有她,擁有她,他要成為她的第一個男人。
這樣就算她失去所有的記憶,她也永遠不會再忘記他了。
因為,他是她生命中的第一個男人。穆爾莫告訴自己。
無論她是失去記憶的韓若嵐、或是以前那冷若冰霜的白蘋,他就是不容許她忘記他,他一定要在她的生命中佔有重要地位。
一個微小的聲音在腦海裡警告她,要她推開眼前侵略她的男人,可是,那生平第一次嘗到的感官快樂,卻讓她失去和理智……她昏昏沉沉的……只要再一下子就好……再等一下……
接著,已陷入激情的穆爾莫迅速的將她放倒在玉米叢地上,唇手並用的脫下她的衣衫……極度亢奮的他,緊緊凝視那豐腴的胸部,禁不住體內的慾火疾竄,他低頭含住那挺立的粉紅蓓蕾,輕咬吸吮……然後,整個人覆在她細緻潔白的嬌軀上……
「不、不……不可以……」她微弱的抗拒,星眸微睜,望進一雙充滿慾望的眼睛裡,她猛然大震——
他不容抗拒的將她的手往上按壓在她的頭頂上,身子一低,進入他渴望已久的潮濕禁地,掠奪他渴盼已久的柔軟,也將滿腔的熾愛傾注於她的體內……
「啊……痛……走開……」韓若嵐激烈的喘息低吟,接著緊閉雙眸放棄了掙扎,讓他進入她的身體、進入她的生命……隨著激烈的原始律動,穆爾莫盡情的釋放心底的愛和長久以來的渴盼,直到這激情的片刻裡,他才有了真實感,才有了歸屬感。
這個躺在身下的女人,不論她是韓若嵐或白蘋,都已經是他十三貝勒穆爾莫的女人了……他感動而滿足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