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馨依照平常的上班時間到「甜蜜蜜」,卻發現大門已經開了,但掛在門上的牌子是寫著「休息中」。
這可是她們自開辦「愛情開運命理講座」以來,第一次把牌子翻面哩!
納悶片刻,她快步走進去。
一進門,就見老闆坐在她平常的位子,嘴角帶笑,不知道在高興什麼。
「老闆!你在笑什麼?」
「呵呵……沒仕麼沒什麼。」她繼續笑著,劉逸群跟她道歉耶!若他說很欣賞她,那更好。
「沒有?沒有會笑成這樣?到底發生什麼好事了?」
「呵呵……哪有事,別亂說。」哈哈!太開心了,劉逸群送她回家耶!若他到她家坐坐,更棒!
「不可能沒事!說來聽聽會怎樣?」曾文馨好奇得要死。
「就跟你說了沒事咩,不相信算了。」喲喝,劉逸群要請她吃「賠罪飯」耶!就說了別客氣,他道過歉就好了啊!
可是他堅持喔!堅持一定要請她吃一頓飯,呵呵,這也沒枉費她受了一丁點兒的委屈了。
她還以為他是個無禮傲慢的傢伙,如今看來,他挺不錯的,知錯能改,這種男人很少見了……
呵呵!
劉逸群跟她道歉,又送她回家,還約好了一起吃飯……真是太美好了。
這一連串,蔚秋妍在腦中重複再重複,昨夜的情景更像放錄影帶一樣,一直Replay……
「老闆,你到底在笑什麼,好像花癡喔!?
「什麼花……算了,不跟你說了。你來了多久啦?!還不去把鐵門拉起來、煮花茶,準備開工了。」她轉移焦點。
「你確定這個樣子還要開工?』曾文馨問道。
「我又怎麼了?」
「不是得花癡病嗎?能開工才怪!」
「去你的,我哪有花癡啊?只是喔……」她又想起劉逸群的邀約,心中竊喜。「不跟你囉嗦,我告訴你,我想到最新的促銷手法了,這次是……」
蔚秋妍說完,曾文馨驚愕得瞪大眼睛。
連她都這麼驚訝了,一定是個好主意,蔚秋妍暗忖:今天真是太高興了。
* * *
為免家禹再次逃家,劉逸群又請了幾個人,其中有兩個甚至還進駐到學校去,但他知道這並不是治本的辦法,他必須跟家禹溝通,並且從現在開始,推掉所有商業應酬,盡早回家陪他。
那日的事是個烏龍,更是他鮮少會犯下的誤判,他不容許相同的事情再次生,即使他明知對不起那位蔚小姐,他也只能很現實的給予她物質上的補償。
他找了一家法式餐廳,請她吃飯賠罪。
但——
「總經理,不好了,美西碼頭封港了!我們的貨物還在船上,如果誤了時間,竹科工廠的運作恐怕會銜接不上。」劉逸群的一位秘書衝進來說道。
「什麼?這個消息正確嗎?」他問,知道延誤船期會造成多大的損失。
「十分正確。」秘書肯定道。
他沉吟著不說話。
「總經理,怎麼辦?」秘書著急地問。
「調出所有的材料商,馬上下訂單,要他們立刻出貨,價格不計。」
「國外的呢?」
「鄰近的國家都要列入考慮,直到把那艘船上的貨量補齊為止。」
「是。」
「還有,替我訂張機票,我要出發到美西。」
「是。」秘書準備出去。
「等等,還有,打電話給這位小姐,告訴她我的情況,我改日再登門道歉。」他抄了電話給秘書。
隨後,兩人陷入一團突來的混亂當中。
直到出發至美,他再也沒想起這件事。而秘書呢!她也忘了。
* * *
時間就在蔚秋妍的等待中一分一秒的過去。
什麼賠罪宴?請她吃的竟是悶氣宴……不管是什麼宴都好,但她沒吃到半樣法國菜,這才嘔。
「小姐,我們已經快打烊了。」侍者走過來道。
她瞄了一眼手錶,原來已經快十一點了。
「好吧!我馬上就走。」把手機收回包包裡,她站起身來,臉上悶悶不樂的,和早上的快樂大相逕庭。
他怎麼可以說話不算話,放她鴿子呢!她蹙起眉心。
無聲地走出餐廳,門在她身後無情地拉下,黑漆漆的星空下,只剩寥寥可數的行人與汽車。
後面似乎有風!
是怨氣。
「可惡!」她愈想愈生氣,沒有誠意道歉就算了,何必玩這麼惡劣的遊戲?她又不是非吃這一頓飯不可。
但是,她心裡有數,為了今天的會面,她穿了衣櫥裡最貴的衣服,下午還特別去「〃ぼ豆」她的頭髮……
而他居然沒來!
連電話都沒打一通。
這根本就是惡劣的玩笑!他一定是想整整她,順道告訴她,別自不量力地以為撿了他的兒子就可以藉機勒索。
天知道,她什麼時候勒索啦?話都是他在說的。
什麼要請她吃賠罪飯啦!還送她回家……好吧!這點她更正,是他派人開車送她回家,不是他親自送。但……還不是一樣!
不一樣!
她的智慧終於冒出頭來了。
他就是沒誠意。
你只不過是碰巧遇到他的小孩而已!他謝過一聲,你們就該沒半點交集了,你在多想什麼?
你以為他會注意到你,進而欣賞你的善良?接著圈圈叉叉三角形……蔚秋妍罵著,並阻止自己再想。
那什麼一見鍾情、再見訂情的戲碼,電視都不演了,你還妄想!
再說他曾經愛過別人、有愛的結晶,他根本不會注意到你……
夠了夠了,別再想下去了。
他今天沒有來,就是對·你無半點尊重、半點記掛,你再想這麼多幹嘛?
還想騙第二次、第三次嗎?
不了,一次就夠了!她告訴自己,對他曾有的心動與好感,該藉此化為雲煙,身為愛情研究生,她是早該清醒的……
從現在開始,她要小心男人的每一句話,因為,那些都可能是謊言。
* * *
就在日子恢復平靜之後,他們都以為兩人的緣分斷了。
「甜蜜蜜」因為推出「前世今生之說」,招來了更多的顧客上門,每天忙得團團轉,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
這天,她照例坐在「催眠椅」上,口沫橫飛地講解,「……哎呀!你的前世跟他……是關係很不好的仇人哪!」
「仇,仇人!」
「所以這輩子注定吵吵鬧鬧、糾葛不休。」蔚秋妍不理她的反應,繼續說道:「你們常常誰也不讓誰,就是因為前世是仇人,這輩子老天爺要你們做朋友,解了宿仇之後,下輩子就是互不相干的兩個人了。」
女子一聽到互不相干,急道:「那怎麼辦?」
「你想跟他在一起嗎?」
「當然。」她才不管以後呢!不是說轉世就會喝下孟婆湯忘光光嗎?
她只要這一生跟那個「他」在一起就好。
「可是……不行哪!你不能跟他在一起。他這樣對你都是因為前世對你的仇還沒了,這世便繼續報復你,你不要傻了,再跟他在—起,你鐵定沒好下場。」
開什麼玩笑?
她這裡是婚姻介紹所,又不是某吉昔賽女郎開的水晶球前世今生館!
有伴侶的人進來,她只負責「拆」,沒負責「組合」,不然,她賺什麼?
蔚秋妍看那個女孩臉呆愣,彷彿受到重大打擊。
她的良心又被丟回臭水溝去了,她沒打算安撫她。「怎麼樣?想通了沒有?想通了就先繳報名費,進去填資料和切結書,我這裡有非常適合你的人,而且絕不會跟你前世強『碰』。我先解釋一下我們這邊的規定,報名費只要一千元,初次見面是收餐費加兩成服務費,事成之後再收你們聘金的兩成,媒人費隨便你們給……是不是很合理?其實我這算是很便宜的了,我又不愁吃穿,做這行純粹是興趣……」
嘀嘀咕咕、呼嚕呼嚕,她不中斷地一直給她催眠下去。
「呃……我、我又不急著結婚。」女子應道。
「哎呀!誰跟你提結婚的事啊!先認識對方,日後要怎麼樣再說啊!而且我『甜蜜蜜』的售後服務周到,不信你可以去打聽打聽,哪個進來的人不滿意的?」打聽得到才有鬼,她「甜蜜蜜」沒這麼紅。
「還有啊!我給你挑的,一定是前世跟你有關連,而且是你前世的愛人喔!你是運氣好碰到我,才能跟前世戀人再度重逢,若是別人可沒有這樣好。你知道嗎?像我爸爸就是我前世的戀人,前輩子我叫『哈尼』的,這輩子我卻要叫他爹地,你說,我是不是很可憐?所以,因為不忍大家再遇到這種慘事,我才冒著洩漏天機的危險,做這麼違背天意的事,我都棄生死於不顧了,還要你那一點點錢幹嘛?」蔚秋妍一臉淒苦,好像她的爹地真是她的前世情人似的。
這一大套理論,是她每日必說的術語。
女子想了想,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好吧!那我就先認識其他男……」
「好好好,請進『TOUCH室』。」她馬上換了一種口氣,與方纔的「苦口婆心」相去甚遠。
待女子進入曾文薯負責的「第一次親密TOUCH」後,她朝外喊道:「下一位。」
在等待的同時,她思忖著該再請一位員工了,否則嗓子都要啞了。
「好個前世今生。」一道戲謔的聲音在她的前方響起,她抬頭,很快地認出了來人。
「是你!」她挑一眉,沒注意到他來了多久,但顯然他聽到了她的話,且當成是胡說,這點就足以挑起她對他所有的不滿了。
「你來幹什麼?不會只是來聽我故事吧?」她的嗓音沉了下來,和剛才面對客人的方式完全不同。
劉逸群注意到這點,不明白同樣是客,她為何冷眼相待?
「剛才……你說得很精采,我不知道你這麼有天分。」他只是在開玩笑。
但蔚秋妍認為他在諷刺她,再加上放鴿子一案,她還沒有氣滴。「你是什麼意思?我要怎麼說你管不著吧!」
「嘿,別這麼火大,我是有事來找你。」
他不知道她在氣什麼?或是她在想什麼?他一向不曾去仔細思考女人的心情。若非如此,他不會有次失敗的婚姻。
她今天一襲亮綠色的套裝,帶點神秘、詭異的色彩,很適合她,他無視她惡劣的口氣,上下打量她。
「有事找我?我有這麼大的能耐嗎?能讓劉大總裁想到我!」
她說話句句帶刺。
「你忘了賠罪宴,我還欠你一頓飯,還有家禹也很想你。」他繃著臉,並不習慣看人臉色,尤其當自己又是好意時。
「不必了,你的賠罪宴我吃不起。」
「什麼意思?」他蹙眉。
「什麼意思?哼,你敢說你忘了整我的事!」
「我整你?」他似乎很驚訝。但心情不佳的蔚秋妍沒注意到他換了臉色。
「你竟然不認為那是『整』!不然是什麼?遊戲?還是開玩笑?」
「我不懂你的意思,你認為我整你或是……跟你開什麼玩笑?」
「還裝傻,你明明就放我鴿子,居然還裝出這副無辜樣?行,你真行!」她明褒暗貶。
劉逸群這才終於明白,她說他放她鴿子,但……「我沒有!」
「沒有?!你害我像呆子一樣坐在餐廳裡直到打烊,一口菜都沒吃到。」
「你是指……那次?」她說的是那次的邀約!
不是取消了?
見她一副「廢話」的憤恨模樣,他解釋道:「我臨到美西去了,我有請秘書打電話跟你取消……」
是個誤會!他明白了,但蔚秋妍顯然認定他在說謊。「是嗎?你是大忙人,會記住這件事才怪。不過巧的是,我也很忙,也忘了這件事。」蔚秋妍嘴硬地應道,她可不想面子裡子盡失。
「那你在氣什麼?」他先不去想她說的是真是假,就先說她對他的「歹面色」,他便覺得事情並沒有她說的那麼簡單。
「沒,我沒有氣!你如果是想再放我一次鴿子,你可以回去了。我很忙……沒時間跟你玩。」
「我沒那個意思,那次是意外,這次我保證不會了。再說,我已經答應家禹要帶你一起去吃飯了。」
誰理你和你兒子之間有什麼承諾!
她本想應回去,但想想那麼做並不厚道,遂改口道:「不必了,我吃不起你請的飯,你請回吧!」
「那麼……就請你幫我算一次如何?」他還不想結束與她的對談。
「算什麼?」他幹嘛賴著不走?
她覺得很奇怪,想分析他的心理,但發現他的話太簡短,不容易讓人察覺他的心思,是個不好懂的傢伙。
但,有什麼難懂的心理難得了她?!本來,她是有這個自信的,可卻在他出現後有了遲疑。是因為對他的異樣情驚遮蔽了她的眼和心吧?!她的心悄悄地說話。
「你替我看看我前輩子和誰有牽連?我也想知道……」他對宿命沒興趣,只想聽她說話。
是—種心情吧!她的聲音有穩定人心的作用,聽她說話是一種享受,她的用字遣詞更是常讓人感到啼笑皆非,他好心情的想聽她的理論,只是聽!
「你!」蔚秋妍從頭到腳的瞄他一遍又一遍,聲明道:「我可是很貴的!」
「你儘管說就是了。」
「好,先把你的手拿出來讓我看看。」她有模有樣的說道,劉逸群沒有反對地將手伸出來。
果然,平整修長的手指沒半個厚繭,看得出來是一個坐辦公室的人。
她點頭,偷瞄了他的感情線,有很多十字,但弧度很圓滿。他該有個幸福美滿的婚姻,只是不知哪裡出了錯。
八成是他的霸道吧?
他命令人的口吻可是無人能及的,說要就要,不容有第二個答案,這點她可是見識過了。否則,他又怎麼會在這裡呢?
她在心裡忖道。
「你看清楚了嗎?」等了一會兒他才問道。
「你急什麼?」她睇了他一眼,決定不跟他囉唆。「我告訴你,其實呢!你的前妻一直在你旁邊……」
聞言,劉逸群的面色變得很難看。「你在開玩笑!」
蔚秋妍猶不知死活地繼續說道:「她說你負了她,讓她哭著離開,現在她一直在你身邊不肯走,她要破壞你的每一樁姻緣,所以,你才會到現在還沒有再婚……」
「夠了,不准你再說!」劉逸群拍了一下桌子,五官因生氣而扭曲著,他毗目欲裂,在瞪了她一眼之後,憤然離開。
蔚秋妍被他的怒火嚇了一跳,呆愣了半晌。連在頭裡的曾文馨都聞聲而出,「老闆,發生了什麼事?」
「沒、事。」
她想也沒想的追出去。
他明明就知道她是胡說八道的,為什麼還要生氣?他叫她說的時候不就已經預料到會聽到玩笑話了嗎?做什麼為了個小玩笑動氣!
「喂,你聽我——」
自動門合了又開、開了又合,等她追出去的時候,劉逸群的身影正好擦過一名男子——
「秋妍!」男子喊她。
「……釗洋?是你!」
她明眸一亮,再看了走得飛快的劉逸群一眼,心中遲疑著該不該追上去?算了,也許他還在氣頭上。
「你要追他?要不要我去?」主釗洋好心地問。
「不、不必了。」她瞥了遠處一眼,他已經走掉了。抑下心中暗潮,她很快地露出笑意。
「怎麼有空來?還不到聚會的日子啁!」她邊說邊招呼方釗洋進入她的店裡。而她說的是與其他五位朋友約定在PUB的聚會。
「我休假,路過這裡就順道過來看看。」他說,本能地掏出打火機想抽煙,想起蔚秋妍不喜歡煙味,又放了回去。
蔚秋妍注意到他的舉動,也不跟他客氣,啐道:「少來,你很煩悶對不?」
他瞅著她,等著她下一句的心理分析。 「你只要一煩就會點煙,你知道嗎?」她說,事實上因為職業的關係,她很習慣從對方不經意的動作中觀察對方。
很多事都瞞不過她,但,這個本能用在她自己身上似乎無效……她在心底歎息。今天劉逸群的突然出現,攪亂了她已略微平靜的心湖,原以為自己已成功的忘記他給的小難堪,怎知一切都是她在自以為是……
見方釗洋聳肩做了無奈的表情,她很快地回復職業本能,替好友「診治」起來,畢竟,她這家店還是他幫忙開成的呢!
「說吧!這次是哪個人影響你的判斷?」她端來兩杯咖啡,將印著粉紅豹的馬克杯遞給他,慧黠的眸子仔細地觀察著。
方釗洋似乎很困擾,他啜飲著杯中的咖啡,一口接一口,直至咖啡見底,才緩道:「……我大概是倦了。」
彷彿他說了什麼笑話,蔚秋妍誇張地哈了兩聲。「哈哈……誰都可以說倦,就你金牌導演說的不算。」
他挑眉,意即:此話怎講?
「你也不想想自離開雲氏後,你一腳踏入夕陽工業——國片的拍攝,我們勸過你多少回了?從來你就想證明我們錯了、從來你就是如此的執著,現在不過多久,你就說倦了!這簡直教人匪夷所思,不,也許是我得了幻聽。」
「有這麼明顯嗎?」
蔚秋妍聳肩,一副「你說呢」的表情。「你可以選擇告訴我,或是繼續納悶下去。但我不必想也知道,這回,你準是栽了。」
他再次挑眉,面露訝異之色。
「我怎麼知道啊?」她突然得意地笑起來,那笑意像是想掩飾什麼,但若有所思的方釗洋錯過了。
「很簡單呀!那杯加了糖的咖啡,你喝下去了。」她惡作劇地笑了。
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方釗洋對甜咖啡敬謝不敏,她加了五包白砂和七匙奶精,這麼甜的咖啡。她眼睜睜地看他喝下去。
他若非心不在焉,就是這件事太棘手了。
太好了,有趣的事情又來了,她笑得很甜蜜,猶如店裡那塊長型招牌——甜蜜蜜婚姻介紹所。
「怎樣?要不要說啊?」她引誘犯罪似地問道,卻已準備好要聽他說了。旋過身,再倒了一杯「正常」的咖啡。
方釗洋點頭,緩緩地道出這陣子的困擾。
也讓她暫時轉移了注意力。
* * *
看來,他的幽默感還不夠!否則,怎麼還會為了那件事起這麼大的反應?
劉逸群開車疾駛回天母,走進吧檯的時候還忿忿地想著。
他不該再有反應的,連怒氣都不該有,那道傷口已經結痂!
而且,那不是他的錯。在王志玲出事前,他們就已經離婚了……但,主因還是他。
她的玩笑開過頭了!
他實在很難笑得出來。
事關他的前妻,以及他那樁不幸的婚姻所遺留下來的種種,夠他一輩子悔恨的了,她在這個時候來個「神鬼論」,豈不是在他的傷口上灑鹽!
這件事經由她的口中說出,似乎認定了錯都在他。
是她對他的誤解教他氣悶,還是他太在乎那椿不幸的婚姻?他分不出哪樣嚴重到足以影響他的心情——
他很久沒這樣喝酒了!
意識到酒杯空了,他再為自己倒了一杯。
她是婚姻專家還是他的剋星?亢句話引出在他心中蟄伏許久的狼狽,他甚至有股衝動想抹去那樁錯誤的婚姻曾存在的事實,他從沒一刻如此激動。
抹去——
壓根不可能,他可沒忘記自己有個兒子,縱然他曾經忽略他許久,可不表示他忘了他的存在。
該死!他突然咒罵一聲。
怎地竟識比剛才還清楚許多? 他又灌了一杯酒,酒的灼熱嗆進他的喉頭,忍不住地劇咳起來,還逼出了他的淚……
難堪、嗆辣、刺痛、催人心酸……
不錯,這就是他前次婚姻最好的註解。
如果愛情必須終結在空間與時間的距離上,那麼,以他目前的情況看來,他是無法擁有的。
即使得到,也終將失去。
一次的經驗已經夠了,不需再去嘗受第二次,他該有自知之明……
空蕩蕩的主屋又一次殘酷地提醒他的孤單與寂寥。
劉逸群在心中不停地告訴自己,除了家禹,他不能再與任何人有牽扯,否則,注定了會失敗。
不能再與任何人有牽扯,不論對方是誰……
在意識潰散前,這句話一直重複地在他腦中播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