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只吃這些?如果不夠,我還可以叫人送上來。"康睿對著那正在"進攻"自己碗裡的牛肉麵的梁以恩問。
"這攤的東西好吃又不油膩,湯清香肉又大塊,我吃了好幾年了,而且這些就夠我吃了,還是你吃不慣?"
牛肉麵攤就在他家樓下,買一買順便上來坐,有超大屏幕電視可以看,不想看了還可以出來露台乘涼,多好!
"不是。"他只是奇怪,她居然沒拉著他往高級餐廳跑,而選擇了離家最近的路邊攤?
康睿手裡也棒了碗麵,他學她大口嚼肉、大口"吸"面。
"你一定覺得奇怪,但是我腸胃不好,沒口福,吃什麼最後都到馬桶裡,而且吃愈好功效愈明顯。"從塑膠袋裡夾出滷菜,她塞進嘴裡,井含糊地說。
而她一邊吃著,也不忘欣賞眼前的夜景。從二十六樓望出去,腳下的燈光宛如繁星點點,涼風吹來,暑意頓時消散,好舒服。
但一會兒,她發現一件有趣的事,並輕笑一聲。
"笑什麼?"他問。
"你沒發現一件事情很好玩?"
"什麼?"吃完麵,他開了一罐啤酒,也替梁以恩開了一罐。
"那裡。"手指著不遠處一棟矮一點的建築。
"你住的地方。"
"我住我姐那裡五年,你和我住得這麼近,之前居然連面都沒見過。"放下筷子,她拿起康睿為她打開的啤酒,看著罐身老半天,用力灌了一口,可卻噗地一聲噴了出來。
"做什麼喝得這麼猛?"他替她拍背。
"咳!我……今天高興嘛!"她一邊笑一邊咳。
"那也不用這麼急,冰箱裡還有很多。"一看就知道她連啤酒都沒喝過。不過想起她說的,他也頗有所感,"其實這沒什麼好奇怪的,現在的人就是這樣,住隔壁的也有可能都不打招呼,一輩子都是陌生人。"
"說的也是。"咳嗽干撫,她忽然看住康睿。
"怎麼,你噴到我臉上來了?"摸摸自己的臉。
"沒有,我只是覺得人的緣分很奇怪,會碰在一起就會碰在一起,不會碰在一起的即使天天擦肩也沒用。"不知道是剛剛那一口啤酒在作祟,還是她真的嗆得太嚴重,此刻,她居然覺得胸口熱熱的,"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問吧。"喝了幾口冰啤酒,看住她。
"嗯……"咳,她怎麼忽然說不出口了,
"喂,別彆扭扭的,不像你。"忽然拿冰啤酒罐貼上梁以恩的臉頰,害她差點跳起來,"哈哈哈哈--"他笑她誇張的樣子。
"可惡!"擦掉臉上的水。
"誰叫你支支吾吾。"
"我哪有支支吾吾!我只是想問你,你為什麼會喜歡我?"終於問出口了。
只是聽完,康睿竟然靜了下來,他靠在欄杆上,只是盯住梁以恩,而後不發一語。
然而,他這樣的反應卻替粱以恩招來異樣的情緒。
咕嚕咕嚕!為了消除緊張,她拚命喝著啤酒,直到康睿抓住她的手,雖然那時酒已經全下了她的肚子。
"酒不能這樣喝,會醉。"他說。
"不會,你看我又沒怎樣。"低著眸子,不太敢看他。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她的不自在,都進了他的眼裡,他向她伸出手,"過來。"
"做……做什麼?"反而轉過身去,背對著他。
見她抓著欄杆,於是康睿只好自己向前,從背後將她擁了個滿懷,他低下頭,把下巴埋進她的頸窩,並深吸一口她的髮香。
"你知道嗎?我不喜歡自己的長相。"
"為什麼?你長得這麼好。"她訝異。
"因為它會讓我喜歡的女人沒有安全感。"
沒有安全感?嗯,大概就是這樣吧。梁以恩沒有回應,只是低低吭了一句。
"我的長相就和我的背景一樣,人人都先看到它的好,幾乎要忘了那些東西之後的真正本質。長得好看就花心嗎?還是上一代有點本,我就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和事業?"
粱以恩沒回答,只是靜靜地聽,聽他不曾對她說過的心聲。
"我爸常要我回去接手他的事業,而我媽,則巴不得找個貴族讓我娶了。"
"高貴?那你喜歡嗎?"帶點刺探語氣問。
"喜歡。"
聽了,瞬間心情藹了下來,"那……"
"我只喜歡我自己認為高貴的女人,就像你。"
"我?"
"高貴而不貴,哈!"
忍不住轉過頭,罵了:"原來你是看在我物美價廉是嗎?可惡!"伸出食指及中指,準備戳向他的眼睛。
"嘿,上次七傷拳,這次又是什麼了?"捉住她的手,並順勢將她的身子扳正。
"戳戳樂!"
他搖頭笑道:"我就是喜歡你這樣,沒大沒小不矯情,不天真但有童心,不盲從但有個性,連罵人都有創意,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如果能主動一點就更好了。"
主動一點?什麼東西主動一點?粱以思還在納悶,就見康睿兀自將頭壓低。他刻意噘起嘴唇,等待她的"主動"。
不覺,梁以恩的腔紅了,即使有夜色掩護,但她的臉是熱的,她感覺得到。
"唔嗯。"似乎等不及,康睿又噘了噘嘴。
"喂!"哪有人是這樣索吻的?超故意!那看得粱以恩又無奈又好笑。但最後還是沒辦法,她只好仰起臉,然後對準他翹起來的嘴巴,印了上去。
兩唇接觸之際,康睿也就以長臂將她一攬,而那吻,就宛若催情劑,將他潛藏於心的慾望撩起。
他回吻著她,既狂野又激烈,有好幾秒鐘,梁以恩幾乎要以為自己無法呼吸了。
然而隱隱之間,梁以恩更察覺了似乎有什麼即將到來,因為此刻她除了情緒高張不下及酒精後續發作之外,體內更有一股謎樣的感受,隨著這枚高溫的吻,逐步衝擊著她的理智。
"啊!"忽然,她驚呼一聲,因為她已然被康睿打橫抱起,兩腳騰空。
"別怕,我會抱緊你。"
"康睿!放我下來啦!"因為怕掉下來,所以她兩手緊緊地纏著他的脖子,而臉龐偎著他的勝同時,她可以感覺到他的呼吸漸漸地濃厚,體溫也攀高。
將梁以恩抱進屋內,康睿輕輕將她放在床上。
仰躺著的粱以恩非常地緊張,一時之間,她不知該做何反應,但她知道,她對他的感覺亦是真實的。
她知道自己已經愛上了他,她愛上了這個溫柔又浪漫的男人,而接下來這些,該都是順其自然的……
"你可以拒絕我。"
俯下身,綿密的吻紛紛落向粱以恩的額、頜與敏感的頸部,最後停留在她柔軟的唇瓣上,而後抬起頭,他凝在著她。
康睿的眼裡,充滿著情慾,但他的舉動,仍維持在理智的邊緣,他在克制自己,粱以恩曉得,而他尊重她,所以才詢問她的意願,這她也明瞭。
雖然如此,決定權在於自己,梁以恩深切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沒有直接回應,粱以恩只是順著柔軟的床單,讓微微發顫的手緩緩滑向他的背。跟著她鼓起勇氣,井拱起身子,在他唇畔留下象徵的一吻。
這一吻,給了康睿肯定的答覆。
* * *潞
初夜對女人來說有什麼意義呢?XYZ世代的解讀絕對不同。
保守不一定代表幼稚,開放不代表一定成熟,真正的率性,就是對自己的行為負責。
自那晚之後,梁以恩感覺到了自己的改變。
什麼改變了?除了她和康睿的關係更進一步,還有她對男女關係的一些想法,也做了些微的修正。
不是愛情不來,而是時候還沒到;不是不想愛,而是還沒遇上讓你想愛的人。
"以恩,你和Alex……還有吧?"
兩個月後,辦公室裡,王莎莎仍舊不改八卦本質,閒來無事就逮著她問。
而這就如同她自己形容的,她的鼻子根本比緝毒犬要靈!敏感得在那一夜之後的數天,就發現她和康睿的關係已非比尋常。
"莎莎姐,你希望我們分手哦?"粱以恩熟練地整理著桌上的文件。
幾個月下來,她的工作已經進入軌道,這該歸功於她的心,因為她的心在某人身上,所以關於他的一切,她也就格外用心。
"沒--我不是這種人啦!你認為我是這種人嗎?呵呵!"以手肘頂了下粱以恩,並奸詐地笑笑。但一會兒,她又迫問:"你和Alex交往,真的一點壓力都沒有嗎?"
壓力,當然有,而且不小。粱以恩這麼在心裡答。
於公,康睿是她的上司,所以她就跟一般職員一樣,工作表現不如人意,也會在會議上挨刮。
然而又因為私底下的關係,她常常不注意就會情緒轉移,把受的氣發洩到私事上。
理智如她,在遇上感情這回事的,難免也會失常,畢竟她是個人嘛!
"莎莎姐,你希望我壓力大哦?"她已經學會"官方回應",所以一直探不到半點口風的王莎莎更被搞得心癢癢,難受的咧!
"當然不是啊!你這樣叫我怎麼回答啊。"
"那你每次這樣問,又叫我怎麼回答啊?"
"嘿嘿。"心虛地笑,"反正你現在愈練愈精,我怎麼問都問不出什麼來,那讓我無聊問問又不會少一塊肉,就當讓孕婦開開心嘛,都不行!"
王莎莎撫著肚子嬌嗔,一臉有子萬事足的模樣,而那看在粱以恩眼裡,也默默地生出了些滋味。
"莎莎姐,你讓我問個問題好嗎?"目光從王莎莎的肚子移到她臉上。
"問吧、問吧。"
"在你接近三十歲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隨便找個男人嫁了?"
"沒有。"
"那?"
"我是想要小孩,所以才跟我的男人結婚的。"她一派正經地說。"其實我原本也不想結,想說乾脆去領養一個,要不是我那男人死纏攔打加上經濟條件還不錯,我也不會傻傻地給他蓋了章。"
"那麼,你們之間沒有愛嗎?"
"愛?你是說,互相需要的那種感覺嗎?如果是這個,那當然有,畢竟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不過,如果你說的是心跳臉紅的感覺,那老早就沒有了。你曾不曾看過一個報道,根據研究報告,男女之間的真愛不會超過兩年,那種熱戀的感覺遲早有一天會退去,所以女人要多為自己想,看遠一點。"
"兩年?"
見梁以恩一臉沉思,"好啦,這樣說要是把你嚇得沒膽了怎麼辦?我只能說一個人一種情況,愛情並沒有百分之百的通則嘍。不過咧……"
"嗯?"粱以恩回過神來看她。
"不過,嘻!你和AIex的情況到底怎麼樣啊?他到底是不是認真的?你知道嗎?和他扯得上關係的女人可多的,一個XX公司的負責人,一個名模XXX,她們可都--"
繞了老牛天,還是回到八卦話題,粱以恩只能吊吊眼。
而在這時,有人從外頭進來。
"很閒嗎?給你,今天弄完。"是康睿,他--進門就將文件擺在她桌上。
"哇!有沒有良心啊?你怎麼這樣對待孕婦!再一個小時就下班了耶!"
"在公司弄不完,可以帶回家。"
"喂--"
在王莎莎碎碎念的聲音下,康潔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而兩分鐘之後,他出來,"我到客戶那裡去,不進公司了,你跟我一起來。"
站在梁以恩桌前,他說,而等著粱以恩收拾好東西,他倆一起出了門。
來到電梯前,康睿始終面色嚴正,不旁視,不說話,就只是單純地等著電梯。
叮!電梯來了,裡頭有一對情侶,他讓粱以恩先進去,而後自己跟進去,然後預備按鈕,只是那一樓的燈已經事先亮了。
於是收回手,他原地站著,而隔著那一對年紀大概不出二十歲的小情侶,梁以恩靜靜看著他俊挺的背影。
在下樓的期間,小情侶偶爾傳出嘻笑的聲音,那正應對著他倆之間的沉默,似乎有點詭異。
不過粱以恩不以為意,她只是等著。
叮!一樓到了,康睿並沒有先出去,而是等小情侶出去了,這才回過身來牽住梁以恩的手,一起步出電梯。
呵,就是這個,就是這個小動作,讓她覺得即使他再忙也不會忘了她,雖然這麼想有些一廂情願,但她就是喜歡。
走到車旁,坐進車裡,繫好安全帶,粱以恩盯著康睿流暢的倒車動作。他一會兒看著後線鏡,一會兒打著方向盤,每個舉動都隱隱散發一股自信和穩重的氣息。
如果開車可以看出一個人的脾氣,那麼康睿銫對是內斂的,至少幾個月來她從沒見過他違過規,或者開口駕過其他駕駛人一句。
"怎麼一直看著我?"康睿問。
"沒什麼。"坐正身子。
車子開進車流裡,"一天沒見我,想我嗎?"
"如果你想我,那我就想你。"
"為什麼這麼說?"
"這樣比較公平。"
"你在生氣。"這幾天,一直很忙,就連在公司碰頭,談的也是公事,如果角色對調,他也會生點悶氣。
"沒有。"
"真的?"
"你看我的樣子像在生氣嗎?"轉過臉,咧著嘴巴笑,那笑是極欠扁的。
"呵,敗給你了。"他笑。
這是他一整天下來惟一的笑容。自從三億元的合約簽完之後,整個工作量幾乎增加到原來的數倍,在人手不夠的情況下,很多事情都得他自己來。
"你很累吧?"她看見他眉間有著些許倦意,所以剛剛搞笑表演。
"看見你就不累了。"回眸看她。
這個,也算是一種默契吧。聽了這句話,梁以恩只是與他相視而笑,答案就在兩人心裡,不需要說出來都能意會。
接下來一路上,梁以恩避開公事,只和他聊生活上發生的一些趣事,直到康睿在路邊停車格停車。
"到了。"
"唉,這裡是?"
"服裝店。"
看店面她當然知道這是服裝店,而且還是國外的名牌服飾,"新客戶嗎?"他剛剛說要去客戶那裡。
"不是,你跟我進來就知道了。"下了車,她替梁以恩開了門,而後牽著她進店裡。
"您好。"店員迎了上來,康睿則與她點頭說了幾句話,她便轉身去拿了一套衣服出來。"小姐,這邊可以換衣服。"
"換衣服?"不解地看著康睿。
"去試看看。"他帶著神秘的笑容。
移至康睿身邊,低聲說:"你不告訴我為什麼,我就不試,等一下被你陰了怎麼辦?"
"真會記仇。"聞言,笑了出來,他掐她的臉頰。
"喂!我哪裡記仇了?"頂他一記,為了不引來側目,她將話含在嘴裡說了。
"要不然你說我陰你。"一旁,店員在竊笑,康睿索性附耳再說:"你忘了今天什麼日子?"
"什麼日子?八月?父親節還沒到啊。"困惑。
微微揚起唇角,"生日快樂。"
"啊?"張嘴,瞪眼睛。
"小姐,麻煩把她押下去吧。"轉頭跟店員說。
店員又是一陣竊笑,然後帶著粱以恩到更衣間。只是人雖然進了更衣間,她卻抱著店員交給她的衣服,遲遲未更換,因為她仍陷在驚喜裡,久久不能釋懷。
最後,她乾脆坐在椅子上發呆,直到等在外頭的店員問:
"小姐,需要我幫忙嗎?"
"喔,不……不用。"總算回過神來,開始翻動那套衣服,只是她攪了老半天,才發現那根本是套連身裙!
她一向不喜歡穿裙子,他卻送了她一套裙子?但是,這是他的心意,總不能連穿都不穿吧?梁以恩想了一想,還是脫下衣服,套上那件水藍透銀色的貼身連身裙。
只是套是套上去了,問題卻來了,那件裙子的拉鏈設計非常細緻,細緻到穿的人不好自己拉上來。
而在那裡搞了好久,最後她終於用力一拉……
"啊!可惡!"居然卡住了!沒事設計這裙子來折騰人是嗎?啥?還是咬到內褲!
"我想她大概需要我幫忙。"
正當她拚命想解救那卡在拉鏈裡的布料的同時,她聽到康睿在門外說。
他要幫她?這……糗了!
敲門聲響起,梁以恩不得已開門讓康睿進來。"很難穿嗎?"一進門,他問。
"不……是那個拉鏈……"
"拉鏈拉不上去嗎?我看看。"
"啊,不用啦,我自己弄就好了!"兩手按在屁股上。
"嗯?有古怪喔。"半強迫地把她轉過來,然後他看到她的窘狀。"咳!"
"不准偷笑啦,我又不喜歡穿裙子,偏要送我裙子。"臉像猴子屁股一樣紅。
"好,不笑。我幫你弄好。"低頭幫忙,只是實在卡得緊,所以他一邊拉動拉鏈,一邊試著鬆動她的內褲。
空調不停灌進她的裸背,而康睿的手指若有似無地觸碰著她的腰臀之間,那讓粱以恩有種怪怪的感覺。
"好……好了沒?"她不自在地扭著身子。
"還沒,慢慢來,褲子才不會破掉。"
"唔!"認命地讓他幫她,但又過了好一下,那康睿似乎仍沒辦法解開,"好了沒?如果不行,那還是叫小姐進來……"
她轉過臉去想看看"戰況",但康睿卻在這時低下臉來偎住她的面頰,他在她耳邊輕喟一聲;
"對不起,我居然在這個時候有了感覺。"這時,他一手正扶著她的腰,而另一手則輕放在她的臀部上。
"啊?"不會吧?因為他的一句話,她頓時面紅耳赤!"那……"
刷!就在梁以恩困窘之際,她背後的拉鏈被順利拉了上去。康睿更順勢咬了下她的耳朵,並說:
"很合身,也很美,走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