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歌吹在昭陽。
以將海水添宮漏,
共滴長門一夜長。
——宮怨·李益
為了聯絡皇室親人們的感情與宣告惠帝的皇后人選的騎射活動,此刻正熱熱鬧鬧的在上林苑狩獵場展開。
只見惠帝帶著裝束成男子模樣,騎馬隨從的美人們,與呂太后,諸王及朝廷幾位文武大臣一塊徜徉在河湖交錯,崇山矗立的廣大原野上。
在侍衛們忙著趕出樹林中的野獸鳥禽供諸位國姓王與武將們打獵取樂時,眾女人的目光則忙著圍繞在伴隨惠帝身旁的薛劭與衛子如身上。
「今兒個薛侍中特別俊挺呢!」
「他哪天不俊挺啊?瞧他的披風,那是狐裘吧?準是陛下賞賜給他的。」
「聽說薛侍中和衛夫人在還沒進宮之前便是舊識了。」
「唉!陛下有了他們兩個,哪裡還會注意我們這些後宮的美人啊!」
「嘻……或許未來的皇后娘娘也得先和薛侍中、衛夫人打聲招呼,才能親近陛下呢!」
「噓!小聲點。這玩笑可別讓太后聽見了……」
正當嬪妃們竊竊私語之際,離惠帝休息的帳子有一段距離的容家姊妹也在望著他身邊的寵侍。
「姊姊,陛下旁邊……穿著紫袍的人是誰?」坐在馬上的容嫣兒一雙明眸自從見了惠帝身旁的俊美男子後,便再沒移開過。
與妹妹的表情全然不同,容蘋兒滿臉鄙夷的瞥了那人一眼。「他呀?他就是薛劭。」
「薛劭!」容嫣兒訝然出聲,視線閃過拉著韁繩的姊姊,旋即看回紫袍男人。「姊姊,你確定……他就是大家都在傳的,宮中第一美男子……薛劭,薛侍中?」
容蘋兒蹙眉瞧著喜不自勝的妹妹。「小妹,你可得離薛劭遠一點!那個男人同他旁邊的衛子如一樣,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單憑著一張好看的臉孔媚惑陛下、淫亂宮闈,我容蘋兒最瞧不起這種人了!」
姊姊憤慨的樣子教容嫣兒嚇得不禁吐了吐舌。
即便如此,對很少機會接觸宮中人事的她而言,能一見她常常聽說的各種人物,已經讓她興奮得不得了了。
容蘋兒無奈地瞅著妹妹被皇帝的男寵吸引的好奇樣兒,不禁歎息一聲。「陛下要娘一個人來就好了,幹嘛要我們兩個也來上林苑?」
「陛下自然是要你來羅!你騎馬、射箭、使兵器樣樣都行,來這狩獵場上,便能讓大伙都瞧瞧我們容家雖然不得子,但尚有一個容蘋兒,你這身的本領可不輸給我們已過世的大將軍爹爹呢!」容嫣兒一面笑說,一面暗忖,懂得武術的姊姊來參與惠帝在上林苑的狩獵,是最自然不過的事了。
可她不明白她來這裡又是為了什麼?
容蘋兒輕敲一下妹妹的頭,笑說:「你拍我馬屁啊?」
驀地,她眼看四下許多的皇親國戚與大臣,甚至連太后都在,直覺教她警惕到今天似乎有啥重要的事要發生,她不由得斂起笑容,「總之,今天打獵你得緊緊跟著我,省得沾上不必要的麻煩。」
狩獵場上,能騎能射的皇室成員與武官,大多策馬入了濃密森林與河湖之間,獵取走獸飛禽;而不擅打獵的嬪妃們則與文臣家眷聚在珍奇花樹之下,伴著惠帝與呂太后喝茶、吃甜點。
此時,坐在惠帝身旁的薛劭正用眼睛參與打獵——
而他獵取的對象,自然是身穿一襲粉綠袍子,外罩鵝黃披風的容嫣兒。
「夫人、愛卿,你們兩個猜猜,這麼多的女人……朕和母后會選擇誰家的女孩兒做朕的皇后?」
惠帝的聲音阻斷了薛劭頻轉的思緒。他的視線由「獵物」移到惠帝與呂太后的身上,「依薛劭的淺見,陛下和太后是會擇一功臣之女立她為後。先帝時代,已故而追封為忠平侯的容通大將軍,他家的兩位千金小姐該是陛下與太后最先考慮的中宮皇后人選了。」
薛劭觀察惠帝和呂太后的表情,繼續恭敬的說著,「可依薛劭來看,忠平侯的大女兒容蘋兒,她那外向奔放的性子怕是不能適應皇宮的生活;小容蘋兒一歲的容嫣兒,她沉穩聰慧、知書達禮,與陛下倒是相合的一對璧人。」
「哈……薛侍中不愧為朕的愛卿,一猜便中!」惠帝撫掌而笑,隨即輕聲的交代道:「可朕的皇后人選要到這狩獵結束之後,才能向大伙宣佈,你們兩個可別現在就大聲嚷嚷。」
「是。」薛劭與衛子如應了一聲,有默契的互瞅一眼。「恭喜陛下與太后得了一個這麼好的皇后娘娘。」
兩人出言恭賀,並繼續服侍惠帝喝熱茶、吃甜點。同時,他倆也能感受到坐在惠帝帳子外面的嬪妃和諸位大臣們正用不甚友善的目光瞪著他們兩個。
尤其是也身在帳中的呂太后,她更是顰眉蹙額地瞅著自己的兒子在眾目睽睽之下,不去注意她替他千挑萬選的容嫣兒,反倒擺出一副迷戀不捨,有失王者尊容的模樣回應那只會媚主的兩個人!這教她不由得肅然開口,「衛夫人、薛侍中,你們既然知道陛下今兒個宣佈立後,就該注意自己的分寸。」
聞言,衛子如與薛劭立刻識趣的和惠帝稍微拉開距離。但他倆表面上恭敬謙卑,內心裡卻直罵呂太后「死老太婆」!
愛寵的人兒因母后的軟言警告而與他保持距離,這讓惠帝心中有些不滿。
「皇兒,別光是坐在這裡,隨我過去看看容家的人。」
「哦!」但即使不滿,惠帝仍遵從母后的懿旨。他扶著長几站起身,不捨的瞥了一眼薛劭與衛子如後,才乖乖的走出帳子。
薛劭倏地丟給衛子如一個「遊戲開始」的邪佞眼神,旋即喊道!「太后、陛下!」
呂太后與惠帝循聲回望。
只見奔出帳子,跪在地上的薛劭迅速換上一副和善忠順的神態,朗聲說道:「薛劭斗膽,還請太后、陛下准許薛劭跟隨。」
「你想跟著我們一起去見容嫣兒!?怎麼?怕陛下有了新對象就會冷落你嗎?」呂太后俯視著眼前的薛劭,直言無諱。
「薛劭是何許人等,豈敢作此想法!」薛劭抬頭注視著面容嚴肅的呂太后和她身後露出眷戀著他的模樣的惠帝,佯裝謙卑恭順的說:「薛劭只想一睹新皇后的風采,日後好幫著陛下與皇后娘娘幸福恩愛,讓兩位主子多多親近,早生子嗣。」
他不疾不徐的沉穩輕音只入了呂太后與惠帝的耳朵裡。
呂太后若有所思的偏頭望了惠帝一眼,又瞥向薛劭的容顏。
她素來不喜歡後宮眾多的嬪妃,只希望她的兒子能減少沉溺酒色的時間,從即刻起,只親近她替他挑選的皇后,然後與她早生貴子,延續大漢皇朝的命脈——可這畢竟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法啊!
但此刻聽薛劭這麼說,她肅穆的臉上難得浮出一絲善意的微笑。「薛侍中,你倒是挺能說的啊!嗯!你的這些話我聽來挺中意的,但願你能繼續做到以前你對我承諾的不逾矩。你在陛下身邊的一天,就要多勸陛下少流連後宮,多將心思放在皇后的身上。」
「薛劭定會謹記太后的懿旨。」說話的同時,薛劭忍不住瞥視正攙著呂太后卻是一臉苦瓜樣的惠帝。
「薛侍中,你就跟著一起過來吧!」
「謝太后。」薛劭趕忙回應呂太后。
衛子如則笑咪咪的看著薛劭起身,加入惠帝和呂太后的幾位侍從中,一起離開,「好戲開場羅!」她不禁低喃著。
相對於困惑的看著惠帝母子的眾臣、嬪妃吃驚的面容,衛子如卻似乎很高興的期待著,當然,她等著看薛劭這只披著羊皮的大惡狼,如何一口吃了容嫣兒!
偌大的狩獵場上,隱然迴盪著奔跑的馬蹄聲、喧嘩的人聲與飛禽走獸驚動之聲……
容通的遺孀——孟英,領著自己的兩個女兒和家僕站在安全的位置,一面觀賞諸王、武官們射獵,一面等候惠帝與呂太后的召見。
可她萬萬沒想到,她竟然等到了惠帝與呂太后離開帳子,親自走向此處,不會吧?孟英眨了幾下眼睛,直到確定確實是他們走過來,這才衝著馬上的女兒們急呼,「天!蘋兒、嫣兒,快下馬……陛下與太后朝我們這裡走過來了!」
正聚精會神瞧著眾人打獵,而感到手癢癢的容蘋兒猛地轉頭,看回站在地上的娘親。「陛下與太后朝我們走過來了?」
可容嫣兒和母親、姊姊注意的焦點完全不同——她的一雙眼睛讓逐漸靠近她的英俊五官吸引住,整個人頓時被他投來的一個淺淺的笑靨所震撼住!
薛劭很清楚自己該展現什麼樣的風情來迷住一個初次見面的女人,在他過往的經驗裡可是從來沒有例外的,沒錯,容嫣兒就是與他過去所交手的男女都是一個樣,立刻就被他迷惑住了。
因為站在惠帝的身後,所以薛劭能很從容的打量起容家小丫頭的模樣。
她頭梳雙髻,不施脂粉的容顏猶如朝霞映雪,那呵著白霧的紅唇、清澈而亮著純真光彩的黑瞳,正好奇地對著他。
薛劭微揚嘴角,思忖著她果然和衛子如形容得一般可愛,但是,卻談不上特別。畢竟,要閱歷無數男女的他覺得某一個人「特別」,那可比要太陽東落還難。
但現在,在上林苑這個獵場之上,他願意特別看待容嫣兒——
因為,她是他遊戲裡的獵物呵!
他還在看著我!?被姊姊硬拉著騎在馬上的容嫣兒一邊要控制馬匹,一邊又緊張於惠帝母子就要接近,早已自顧不暇,哪還能承受得了薛劭更多的注目?
瞧著姊姊身手伶俐的翻身下馬,她本想也來個有樣學樣。卻不料因為太過緊張,竟在扭身下馬的當兒,讓擱履的環踏狠狠的絆了一下。「啊!」她驚呼,整個人已從馬上跌下來,如一隻摔扁且四肢攤開的青蛙,難看的趴倒在草地上。
「嫣兒!」
「小小姐……」
孟英、容蘋兒與容家奴僕皆吃驚的望著容嫣兒,只因她剛好在惠帝母子抵達前,摔得「五體投地」!
容嫣兒意外滑稽的「演出」,教惠帝母子與在場的人全都忍不住低笑出聲。
薛劭亦忍俊不住。笑看著容嫣兒手忙腳亂的爬起來,她吐了吐舌,便立刻恢復了常態。
倏地,他對她的印象起了微妙的變化。
惠帝在容家的人趕來扶住容嫣兒時,先一步扶住她,且問候一聲,「沒摔傷吧?」
「沒摔傷……」容嫣兒忍著痛回答,實則在心底直喊:我怎麼跌得這麼醜,真是糗死啦!
她滿臉通紅地偷瞄了一眼惠帝身後的薛劭,不由得輕輕掙開惠帝的束縛,沒敢拍掉身上的髒污便急著退回家人的身旁,同他們一起跪下高呼,「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好、好,都起來吧!容夫人,家裡的一切可都安好?」
「托太后、陛下的鴻福與照顧,家裡的人都很好。」
容蘋兒聽著呂太后與母親談話,同時瞄了妹妹一眼,悄聲說:「小妹,你方才可糗大了……摔得疼不疼?」
容嫣兒點點頭,這才敢拍去落在衣裙上的污塵。
不經意的,她的目光又落在那個剛剛一直盯著她的一雙迷人星眸中。
薛劭也盯著她直瞧。
「容夫人,你似乎好久沒帶蘋兒、嫣兒來宮中了?朕現下瞧你倒也沒變多少,這兩位妹妹卻越長大越漂亮啦!」
「一點兒都沒錯,蘋兒與嫣兒真是越長大越漂亮。」呂太后笑著應和兒子。
「陛下、太后過獎了!」孟英說著,心情愉快的看向兩個女兒。
在薛劭的勾魂眼光之下,容嫣兒的一顆心跳得厲害,她傾聽著週遭的聲音,禁不住就脫口道:「陛下,姊姊和我同您身邊的薛劭的美貌相比,就遜色多啦!」
容嫣兒脫序的言語登時又讓周圍的人愕然。
「原來嫣兒小姐也識得我?薛劭真是榮幸之至。」薛劭翩然一笑,在注意到對他評價各不相同的目光後,他立刻藏起挑逗的表情,換成主子們喜愛的恭順樣子。
這個低賤的男寵!為什麼他也能來上林苑?容蘋兒皺眉瞅著妹妹與薛劭之間莫名的氣氛,「小妹!」她輕喝一聲,拉住妹妹的手,試圖阻止她再和薛劭對談。「陛下、太后,我和妹妹站在這裡好一會兒了,不知可否騎馬隨處逛逛?」
「當然可以。」
薛劭看著對他頗有敵意的容蘋兒,急匆匆的扯著容嫣兒上馬,這倒是讓他倏地想出一個能更接近容嫣兒的好方法。於是他笑說:「陛下,我聽聞容家兩位小姐承忠平侯的教導,擁有一身騎馬射箭的好本領,陛下不妨邀她們一塊出發打獵。」
果然,他立刻瞧見護妹心切的容蘋兒怒瞪著他。
但惠帝卻暢笑著。「好啊!薛侍中的這個提議不錯。」他舒展雙臂,「替朕把馬牽過來。」他一面看向薛劭,「你也上馬,隨朕一同出獵。」
「是。」薛劭應著。
惠帝笑看著騎著馬的容蘋兒、容嫣兒和薛劭,不由得朗聲說道:「你們姊妹倆便和朕一塊兒打獵。今兒個就讓朕看看你們是不是真能承襲忠平侯的本領?朕也不能讓自己的兄弟、武將們專美於前,朕定要把林子裡最大的一隻野豬獵到手。」
惠帝的侍從們與現場大臣、嬪妃們登時叫喊道:「陛下英勇!」
「你們年輕人儘管玩耍去,我留在這裡陪容夫人聊天。」
容嫣兒眼見呂太后與她娘親直往帳子的方向走去,不禁急道:「太后、娘,嫣兒也想留下來同你們聊天!」她一面偏頭望向惠帝,一面說道:「陛下,我姊姊才有騎馬射箭的本領,我是不行的,我頂多只能拉著馬散散步,不能跑……」話還沒說完,她就聽到坐騎陡地嘶叫一聲,邁開四蹄朝樹林奔跑而去。
「啊!」她嚇了一大跳的吶喊出聲,兩手慌亂的拉扯韁繩,試圖控制馬匹。
「小妹!」
薛劭看到容蘋兒著急的驅趕坐騎去追容嫣兒。他悄悄藏起方才戳刺容嫣兒坐騎的簪子,隨即笑著對惠帝、呂太后與容夫人說:「嫣兒小姐真是愛開玩笑,說不能跑,現下倒是跑在陛下的前頭了。」
「哈哈哈!愛卿,我們追上去。」
「是,陛下。」薛劭恭敬的應答。他偷偷和衛子如交換了」個眼神,「呀——」他旋即喝斥胯下的馬兒,隨著幾位隨從一起追上惠帝。
※ ※ ※
「噠噠噠……」受驚嚇的馬兒奔跑在滿地的枝葉之間。
「小妹——」
容嫣兒緊抓韁繩,努力適應馬匹的躍動與冷風刮面時的不適感,「姊姊,我沒事的……你瞧!呵呵……我棒不棒?我能控制馬兒了。」
「你嚇了我一跳!」容蘋兒趕到妹妹身邊,幫著她安撫坐騎。她百思不解馬匹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狂跑起來?「小妹,我們趕緊離開這兒……我總覺得那個薛劭在打什麼主意?」
驀地,從她身後傳來一聲「那裡有野豬!」的大吼,登時打亂了她的思緒,吸引她回頭看。
果然,高喊「那裡有野豬!」的人正是薛劭。
「野豬?朕沒見到……在哪兒?」
「往蘋兒小姐那裡跑去了。」薛劭繪影繪聲的對著惠帝和侍從們喊叫,目的就是想拆開容家姊妹。
果然,他這一胡亂吆喝,登時教十餘匹馬兒全湧向容蘋兒!
容蘋兒還沒來得及反應,倏地就被惠帝及其隨從的坐騎包圍。「喂!你們別擠呀!」她急喊,「陛下,野豬根本沒朝我們這邊過來……」她一面說著,一面還得顧著妹妹的馬兒別再受到驚嚇。
「我明明看見野豬往蘋兒小姐這裡竄……奇怪?怎地又不見了?」薛劭一面賣力的演戲,一西趁著枝葉搖晃、人聲馬蹄的雜亂吵聲之際,故計重施的拿出簪子,將銳利的尖端悄悄刺進容蘋兒的坐騎後腿!
「嘶嘶嘶——」被刺得流血的馬兒痛得直哀鳴!
「是野豬!它躲到草叢裡了!」
「野豬弄傷了蘋兒小姐的馬……」
「大家小心!」
薛劭偷偷丟棄掉帶血的簪子,好笑的看著一夥人亮出武器,試著搜尋他所製造出的混亂。
在此同時,不明所以的容蘋兒因忙於安撫坐騎,卻沒餘力顧及妹妹的馬匹,感染到疼痛與周圍躁動的氣氛,容嫣兒臀下的馬匹再一次不安的仰起前蹄!
「啊!姊姊——」
當容蘋兒倏地聽見妹妹的驚叫聲,並發現發狂奔跑的馬匹載著容嫣兒往前面衝,「小妹!」她不禁急呼出聲。
薛劭見機不可失,立即巧妙地驅馬擋在想離開的容蘋兒面前,對擔心的眾人說道:「陛下,您帶人和蘋兒小姐去抓野豬,我去照顧嫣兒小姐。」
「愛卿,有勞你了,務必替我好好照顧嫣兒。」不出薛劭的算計,正在狩獵興頭上的惠帝著實不想分神去照顧一個騎射生嫩的女孩兒家。
容蘋兒見薛劭阻斷她的去路,對他的疑慮和厭惡感更是擴大,「薛侍中,你讓開!」
「蘋兒小姐毋需擔心,請你安心協助陛下打獵。」薛劭非但不讓路,反而笑看著容蘋兒焦急的模樣。
「是啊!嫣兒有薛愛卿顧著,你大可放心……蘋兒,你的馬傷了,快去換匹馬,隨朕一同去獵那頑強的野豬。」
注視著容蘋兒不甘願的跟著惠帝一行人走遠的背影,他這才讓自己的馬匹掉頭,朝容嫣兒的方向奔去。
棲息在森林裡的鳥雀被人聲與馬聲驚得四處紛飛!
當皇室成員享受著打獵的樂趣時,薛劭也正展開他的獵取行動。
很快的,他便在垂條扶疏的樹林間發現了他的獵物。「呀!」他立刻斥喝坐騎追趕上去。
怒吼的寒風擦刮著容嫣兒的肌膚。在聽見身後逐漸接近的馬蹄聲後, 她很自然的張嘴呼救,「姊姊,姊……幫幫我……我沒法讓馬停下來……啊!」
「小心!」
就在容嫣兒差點要撞上樹木橫生的枝幹之際,薛劭及時策馬來到她的身旁,出手壓下她的頭,讓她得以安然通過橫枝。
容嫣兒這時才驚覺到幫她扯緊馬匹頭套,安撫馬匹慢下步子的人不是姊姊,而是——「薛……薛侍中!?」她瞠目結舌的瞥視著對她微笑的男人,兩腿緊張得一繃,不自覺的夾緊了馬肚,嚇得坐騎馬上仰立起來!
「啊——」
「嫣兒小姐!」薛劭在馬匹又要奔走之際,趕緊攔腰將她抱上他的坐騎。
這下子容嫣兒更緊張了,「不……」她慌張的想推開他,不料,由於太過用力,竟害他一個重心不穩,兩人一起直落下馬。
「哎喲!」跌在枯葉堆上的兩人同時呼痛。
容嫣兒小臉羞得跟紅棗似的,只見她急忙掙脫起身,看著被她當成肉墊子壓在地上的薛劭,結結巴巴的問:「對……對不起……你沒事吧?」
薛劭偏頭看著緊張兮兮的容嫣兒,「呵……我沒事。」奇怪?她可愛的容顏竟讓他覺得面前的她有點像是他小時候曾經把玩過那種剛出生的毛茸茸的小鴨,「哈哈哈……」這奇怪想法教他忍不住越笑越大聲。
「你真的沒事?」容嫣兒慌亂的開口,「謝謝你剛才幫我……啊!」驀地,她已被他拉入懷中。
她陡地深吸一口氣,還聽到自個兒的胸口「怦怦怦」的亂跳,猶如驚天動地的擊鼓。「薛……薛侍中,你做什麼?」她慌了、怕了。直覺教她不該逗留在這陌生的地方,尤其是陌生男人的面前!
可對薛劭而言,「獵物」讓他既驚訝又好笑的反應,教他忍不住想延長兩人獨處的時間。
「別動。」他使力將掙扎的她牢牢地定在他的上方,同他一塊兒平躺著。「小丫頭,你身上有股優雅的清香……是茉莉花的味道嗎?」他嗅聞著她的秀髮,感受到她衣衫上相同於髮香的氣息。
「是……是茉莉花……」容嫣兒誠實的答道。她不懂薛劭為什麼對她做出這樣無禮的舉動,更不懂他現在的神態和剛才的模樣怎麼會截然不同?「薛侍中,你到底要做什麼……快放開我!」
懷中人的反應在在教薛劭覺得有趣。「叫薛侍中太見外啦!你可以叫我……劭。」他故意在她紅透的耳朵邊吹氣。
「別這樣!男女授受不親……」她急忙以手蓋住耳朵,衝著薛劭低吼,「你放開我……我、我要回去找我姊姊!」
年輕、柔軟而生澀的身子不斷的在他身上掙動著,竟意外地挑起了他的情慾。「你確定要回去?」
他一個翻身,立刻將她壓在他的身體底下。「小丫頭,別以為我沒注意到喔!我和陛下在帳子裡的時候、陛下與太后到你娘面前的時候……你一直都在看著我,是吧?告訴我,我長得好看嗎?」
從沒嘗過愛情滋味的容嫣兒怎能招架得住情場老手的勾引?「好……好看……」在美男子的注視之下,啥事都無法思考的她只有結巴的份。
「你喜歡我?」
容嫣兒幾乎溺死在薛劭的笑容裡。「喜歡——」她不自覺的張開嘴,呆愣的感覺到他火熱的雙唇在瞬間攫去她的話語!
就在枝葉搖曳、落英繽紛之間,只見一匹馬兒正低頭吃著草,而兩個人兒則是纏綿在一起……
薛劭伸舌舔著、吮著不擅親吻的小嘴,玩弄一會兒吻功後,他倏地拉開彼此的距離。「小丫頭,你從來沒和男人親過嘴嗎?」他睇視著癱軟在地上,忘了掙扎的纖纖身子,不由得俯身又在她的臉頰上啄了一口。「我喜歡你臉紅的樣子,真可愛。」
他說喜歡她臉紅的樣子、說她可愛!?容嫣兒因為耳邊的讚美而感到渾身發熱、輕飄。
她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體會到這等的情感。
「啊!」他撫著她臂膀的大手順勢滑向她的胸上,讓她不禁急喘出聲。理智令她出手抓住他蠢動的手掌,可身子卻對他的觸碰起了反應。「不!薛侍中,你是屬於陛下萬歲的……我們不可以——」
「不可以什麼?」薛劭打斷容嫣兒的話,被她抓著的大手繼續隔著衣裳揉搓她小而渾圓的胸脯。「我不屬於誰,我想要的,誰都不能阻撓我。」
他滿意的瞧著她的身體誠實的回應他每一個挑逗,隨即湊近她的耳邊,伸舌舔吻她的耳朵凹處。「我要你,第一眼看見你就想要你……你也想要我,是不是?小丫頭。」
「嗯……薛劭……」懵懵懂懂的容嫣兒半闔著眼,被他逗弄得只能專注在喘氣上。
手指一面感覺著她衣中挺立的蓓蕾,薛劭一面舔弄著她嬌喘的櫻唇。「劭,叫我……劭,小丫頭,叫我的名字。」
「嗯!」他的撫弄引得容嫣兒不禁呻吟出聲,「薛侍中……住手!不……」她的十指顫抖地想阻止覆在她又疼又漲的酥胸上的大手,卻又軟弱無力。
「叫我的名字。」
「劭……」
薛劭微笑的看著仍想掙扎的容嫣兒很快便臣服在他的挑逗之下。「瞧你敏感的。」捏了一下她圓挺的胸脯,他吻著她顫動的眼皮,「你好可愛呀!」他的手掌從胸上一路探到她束著衣帶的纖腰,再來到她的大腿上,撩高繡著花草紋飾的長裙,最終滑進褻褲的入口處。
感到兩腿之間竄入滾熱的感覺,容嫣兒陡地睜大兩眼直視薛劭。「你做什麼?」
「別怕,我正在做會讓你快樂的事。」薛劭按住她掙扎的纖軀,以手掌揉摩著她未曾被人開發的秘密之地。
「不要!」從沒和男人……不!即使是最親的娘與姊姊都沒有如此貼近、親熱的舉動,教容嫣兒嚇得惶恐出聲。她本能的扭動四肢,想逃開薛劭的撫摸,「嗯啊……啊……」可他的魔掌卻纏著她,引得她無法克制的微弓起身,連連嬌喘。
薛劭持續逗弄著她酥軟的身軀……
「啊!」容嫣兒快被薛出弄瘋了!她感受到一股火熱蔓延到全身,「哈啊……劭、劭……」她情不自禁的仰頭呼喊,「啊!」驀地,她因兩腿大敞的下身竄過一陣熱潮而驚惶失措的望著他。
薛劭笑看著她慌張失措的緋紅臉蛋。若是他願意,眼前這個毫無抵抗能力的可愛獵物便已是他的戰利品啦!可腦子裡忽地湧出「想疼她」的念頭,竟驅使他抽回手。「不怕,你只是達到高潮而已。」像是夫子在教導學生般,他將沾滿晶瑩汁液的手指移到容嫣兒的眼前,「瞧,你有一副敏感的好身子呢!我喜歡……」話說出口,他隨即伸出粉色舌尖,把指頭上的露汁舔舐乾淨。
看著他邪惡的吃下、吃下她的——「不……」容嫣兒慌得緊閉雙眼,口中低呼著,整個人因羞恥而紅透了渾身每一處!
薛劭被掩面縮起身子的她給逗笑了。「小丫頭,別害躁呀!」他扳開她的手,很自然的吻上她緊張地直喘息的唇瓣。
他突如其來的親吻,登時教容嫣兒抿緊嘴、瞪大兩眼,連氣都不敢吸一口!
好一會兒後,薛劭才離開她的甜唇,心忖,這還不識得男人味兒的小丫頭呵!他若有所思的睨著屈膝輕顫、雙手無意識護住胸襟、下身的羞怯人兒。
「小妹——」
突地,遠方傳來一陣陣著急的吶喊,瞬間破壞了薛劭與容嫣兒之間微妙的氣氛!
只見薛劭的俊顏上立刻換了另一種神情,他迅速撐起身站起來。
「小妹,你在哪裡?」
姊姊?漸漸意識到呼喚聲的容嫣兒這才由情慾迷亂裡抽身回到現實,她羞慚的併攏腿,以發顫的兩手慌忙的整理著衣裙!「劭……」當她獲坐起身,終於得空注意薛劭時,卻看見他已經從容的立於她的身側。
薛劭一把拉起尚未自他的挑逗中完全恢復的虛軟身子,雙手握住她瘦弱的肩頭,「丫頭,你我剛才做的事……就當作是我們兩人之間的秘密,千萬別告訴任何人,甚至是你最親近的母親、姊姊都不能講,你能做到嗎?」
神志仍舊輕飄飄的容嫣兒本能地點點頭。她仰視著眼前這張魅惑人的俊臉,感覺他溫熱的大手替她抹去嘴邊殘留的唾絲,還替她整了整髮辮、衣裙和披風。
「乖女孩兒。」薛劭笑看她駝紅的臉蛋。「來,上馬去,我們去找你姊姊。」他牽起她軟滑的小手,帶她走近正在吃草的馬匹。
仍處於亢奮中的容嫣兒迷迷糊糊地讓他抱上馬,再迷迷糊糊地俯視他走在馬兒的身側,引領他們朝向人聲走去……她忍不住開口,「以後……呃!我、我還能不能再見到你?」
「你想再見到我?」薛劭一面走著,一面回首望向坐在馬上的她。
「想!」容嫣兒亳不考慮的回道。雖然她不甚明白、也羞於方才薛劭對她的所作所為,可直覺告訴她——她喜歡薛劭,好喜歡他!
凝視著情竇初開的她,薛劭笑了。「小丫頭,你想再見到我,那麼,我們就一定能再見面。」
可是他在陛下的身邊,她要如何有機會再見到他?容嫣兒想問,但還來不及說出口,卻立時被前方出現的人影打斷話語。
「小妹!」好不容易找著她的容蘋兒叫道。
但在落葉紛飛間,她卻看見自個兒的親妹妹正用一種她從沒見過的神情瞧著替她牽馬的低賤男人!
容嫣兒下意識迴避過姊姊審視的眼光,不由得想為自己有些凌亂的髮辮張嘴解釋,「姊姊,我摔馬了……馬兒跑啦!幸虧有薛侍中幫忙我……」
「你的馬匹自己走出林子了。」容蘋兒蹙眉瞅視著妹妹不自然的整理儀容的動作,兩眼隨即移到神態自若的薛劭身上,她總覺得他們兩人之間似乎發生了什麼?
他的「獵物」身邊有個敏銳的保護人呢!薛出一邊暗自思忖,一邊注視朝他們移近的容蘋兒。「蘋兒小姐,你和陛下獵到野豬了嗎?」
薛劭吊兒郎當的語調教容蘋兒本就不佳的情緒更是火上加油!「根本就沒有野豬!」在她大吼的同時,已跳下坐騎,來到妹妹的旁邊,且一把搶下他手上的韁繩。
「薛劭,是不是你在搞鬼?你把我的馬弄傷,還故意把大伙都支開,你想對我妹妹怎樣?」
今兒個來到上林苑,她就隱約覺得有事情要發生!
但她沒想到的是,竟會是跟惠帝的男寵薛劭有關?
打從他向惠帝提議要她們姊妹一起打獵時,她就感到不對勁了,但她很清楚一件事,眼下,她是決計不會再讓妹妹與這居心叵測的男人獨處了。
姊姊的一句「你想對我妹妹怎樣?」教容嫣兒禁不住臉紅。「姊,你在說什麼呀?薛侍中怎麼會弄傷你的馬,再把大伙支開?他根本沒對我怎……」
「你別說話!」容蘋兒瞪向妹妹。「這男人本來就不是個好東西,你離他遠一點!」
薛劭瞅著容蘋兒,看她緊張兮兮地護著容嫣兒,他不禁笑說:「我弄傷你的馬,把陛下和大伙支開?蘋兒小姐,你這麼沒憑沒據的胡亂說我,我可尷尬啦!」
容蘋兒只是沉聲警告道:「薛劭,你別在那裡作戲!我容蘋兒不是傻子,關於你的許多傳聞,我不是沒聽過。在宮中,你得陛下、嬪妃們的寵,那是你的事情,但你別想來招惹我們容家!」
「還有,你給我聽清楚了,今後,離我妹妹遠一點,否則我就對你不客氣!」
薛劭依舊微笑著直視發怒的容蘋兒。他忽地突發奇想,若是讓容蘋兒知道他和她的妹妹已經有了親密的接觸,她不知會氣成什麼模樣?
「姊,你這是幹嘛呀?薛侍中幫忙我,你不但沒有謝謝他,還對他這麼凶?」容嫣兒著急的出聲,視線在姊姊與薛劭之間忙碌的轉動著。
「姊,我們就這麼走了?薛侍中怎麼辦?他沒有馬匹……」
「管他有沒有馬匹!」
被擱下的薛劭就這麼觀望著「獵物」與她的保護人乘馬離去,「看樣子,這場遊戲能讓我打發好一陣子的時間了。」他喃喃自語,步履輕鬆地跟在馬兒的後頭走。
不一會,三人都瞧見惠帝的隨從。
「找著啦!陛下,蘋兒小姐和嫣兒小姐、薛侍中都在這裡。」
看見惠帝,容氏姊妹立刻下馬,與薛劭一起跪在地上,恭敬的喊道!「陛下!」
「哈哈哈!起來,都起來。」乘於馬上的惠帝擺了擺手,俯視站起身的三人。「朕見你們三個這麼久沒回來,便來找你們啦!蘋兒,可惜了你那麼快就離開,否則,以你的身手,絕不只是獵到一隻小兔子,你果然承襲了忠平侯的本領,朕今天是開了眼界。」
「薛侍中、嫣兒,你們看看朕沒獵到山豬,可收穫也不少……瞧,這全是朕一個人獵到的喔!」
容嫣兒沒去注意聽惠帝的炫耀,也沒去注意她週身多出了許多人,她的一雙大眼只是靜靜的落在心儀的男人身上。
薛劭能感覺到容嫣兒對他的愛慕之情,同時也感到容蘋兒的怒氣。可眼下,還有比她們更重要的人是他該應付的。他旋即回應著想承受他人誇讚的惠帝。「陛下英勇神武,不僅能在短短的時辰之內獵到大雁,這些山鹿、天鵝……也逃不過陛下的弓箭啊!」
「陛下英勇神武!」惠帝身邊的隨從一面高聲附和著薛劭,一面提起惠帝獵到的獵物。
實際上,跟在皇帝身旁的僕役、侍衛們都知道他們主子的騎射本領遠不如武將、諸王、甚至容蘋兒。那些讓惠帝獵到的飛禽走獸,說穿了都是他們技巧而不著痕跡的弄傷它們,預放好了位置,要教主子玩得開心……
薛出同隨從們一樣瞭解惠帝有多少功夫,他卻仍然奉承的說道:「幸虧陛下久久才狩獵一次,否則,這上林苑天上飛的、地上住的,全給陛下獵光啦!」
惠帝讓薛劭的馬屁拍得龍心舒坦,不停的「哈哈哈」暢笑。
巧言令色,噁心!容蘋兒卻在心裡暗罵,對薛劭的一言一行根本看不順眼。
惠帝突然發現薛劭沒騎馬。「愛卿,你的馬匹呢?」
「回陛下,嫣兒小姐的馬跑了,我便將馬匹讓給她。」薛劭答道。
惠帝讚許的看著薛劭,隨即望向容嫣兒。「你沒給瘋馬嚇著吧?」
「沒嚇著……還好有薛侍中幫我。」容嫣兒搖搖頭。瞄了一眼薛劭的笑臉,她忍不住想起兩人之間的秘密,心頭頓時猶如小鹿亂撞。
「呵……沒嚇著就好。」惠帝說道,一邊命令身旁的人,「快替薛侍中備馬。嫣兒、蘋兒,你們也都到朕的身邊來。」
容嫣兒和姊姊互看一眼,遂遵照聖意,同薛劭一塊兒跟著惠帝及其隨從,一行人浩浩蕩蕩離開樹林……
※ ※ ※
經過一個上午的射獵,皇室成員、朝廷武官們皆陸續回到惠帝與呂太后的帳前,接受賜宴,同時展示狩獵成果。
在眾臣一一上報自己所獵的獵物數目之後,不能免俗的,獵物數量最多的得主自然是惠帝。
惠帝也理所當然的盤腿坐在席上,接受眾人的奉承歡呼,且樂呵呵的笑問:「各位愛卿可玩得高興呀?」
「高興!」
衛子如聆聽著席間諸王、眾臣之聲,一雙媚眼越過惠帝,瞟視著薛劭。
感受到她的目光,薛劭以微揚的嘴角回應著,旋即把視線移往容氏所坐的位置。
惠帝則無所察的繼續朗聲說道:「朕有你們陪著打獵,也玩得很高興。在這高興的時刻,朕便將獵到的最大一隻鴻雁送給忠平侯的小女兒容嫣兒。」
天子的一句話讓全場嘩然……
最驚動的就屬容家上下了!
「容嫣兒小姐請上前來,領受聖上贈禮。」
「聖上贈禮!?這、這……」容嫣兒呆愣的聽著惠帝身邊的宦官再一次唱出她的名字。
「鴻雁,是鴻雁啊!陛下賞賜你鴻雁,這是多麼尊榮的一件事……還不快出去跪謝!」孟英催促小女兒離席。
惠帝為什麼要送鴻雁給小妹?沒道理啊……容蘋兒蹙眉思忖,一面注視妹妹依了娘親的話離開位子,朝惠帝的方向款款跪下,領受宦官呈上的大雁。
正當眾人紛紛猜測容嫣兒為何能得到厚禮時,惠帝又慎重的宣佈,「已故忠平侯是先帝甚為賞視倚重的將軍人才,朕也對忠平侯一身的本領嚮往不已……今兒個朕邀你們來上林苑打獵,一方面是熱絡大家的情感,另一方面,朕便是要學學忠平侯騎射的功夫,將朕所獲得天上最漂亮、最優雅的鴻雁,在你們的眼前,送給將軍的小女兒,也是朕即將迎娶,立她為中宮皇后的容嫣兒。」
「小妹當皇后!?」
容蘋兒嚇出的聲音摻雜在週遭的喧嘩裡。
「陛下要容嫣兒當中宮皇后?」
「容家這回可是平步青雲了。」
「是啊!容家沒能生出兒子在朝廷為官,但是女兒一樣爭氣!」
「容夫人,恭喜你!」
孟英混沌地傾聽四周的道賀聲、欽羨聲、酸溜聲……她拿著筷子的手禁不住地因欣喜而顫抖。「陛下要立我家嫣兒……為皇后!?」
眾人嘈雜的聲音教容嫣兒忐忑的心更加慌張不己,「皇后……我……」她張口結舌地瞪著身旁被綁住翅耪己奄奄一息的大雁,兩隻眼睛不由得從這份怪異的禮物偷偷瞄向坐在惠帝旁邊的薛劭……
陛下要立我為皇后、陛下要立我為皇后……控制不住而迴盪在容嫣兒心底、腦海裡的話語仿如一道惡咒,狠狠地撕扯著她和薛劭之間的濃倩蜜意。
呂太后察覺到跪著的容嫣兒被嚇到般的呆若木雞,她不禁對兒子笑說:「陛下,你瞧人家嫣兒小姐秀秀氣氣的,該是不喜歡收到一些個受了傷的飛禽走獸吧?改明兒個,你可得再準備些天孩兒家喜愛的東西送給你未來的皇后啊!」聽見兒子允諾,她隨即看回跪在地上的人兒。「嫣兒,陛下要娶你為皇后呢!還不快謝恩?」
容嫣兒怔怔的注視呂太后及惠帝,並感到全場的人都在等她的回答。
經過先前在林子裡與薛劭的一陣纏綿,她怎麼會去答應另一個她全然陌生、完全不感興趣又擁有許多妻妾的男人的求婚呢?
思及此,容嫣兒直覺的脫口而出。「陛下、太后,我……」
她率真又沒考慮太多的誠實回答,頓時教在場所有的人一陣喧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