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請嘗嘗看,這是今年新貢的君山茶。」宮中地位僅次於皇后的慶貴妃,依禮伺候著正在批閱奏折的皇帝。
「嗯,果然挺香的。」皇帝啜了一口,擱在一旁,又將硃筆一擲,顯然批得有些累了。
慶貴妃陪同皇帝坐在臨水閣的搖椅上,閒閒的談起宮中瑣事,「弘瑛出嫁需要的東西,內務府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今兒個我去向皇后請安,據太醫說,皇后的病情還是沒有起色;倒是怡妃那兒,聽香綺講,最近她精神好像好多了。」
從皇后病重後,後宮的事務多由這位能幹的慶貴妃主持。不過,她也不是沒有私心的,她一向以皇后為靠山,更希望皇后倒下後,自己能取而代之,因此對近日弘璨凱旋歸來、蘭妃一派氣焰囂張,頗為不滿。
「臣妾聽說怡妃的病還是心黛公主給治好的。對了,心黛公主是不是真像傳說中說的那麼美?」
「這個朕可就不知道了,朕也沒見過她。」皇帝摸摸鬍子,「蘭妃已接她住在長佑宮中,你可以邀她來暢安宮玩一玩,不就可以見到了?」
「依臣妾看,不只是臣妾一個人想見她吧?」慶貴妃瞅著皇帝笑道:「皇上難道不想見見這位回部第一美人?」
「反正她遲早都會成為弘璨的媳婦,自然要來叩見朕啊!」
「唉!」慶貴妃做作的歎了一口氣,引起了皇帝的注意。
「怎麼啦?」
「沒什麼,臣妾不過是有點惋惜罷了!」
「這可奇怪了,」皇帝不解的問:「你惋惜什麼?」
「臣妾是替心黛公主惋惜啊!皇上想想,弘璨人是英俊、文才武略都好,本來配心黛公主也是天經地義的事——畢竟這場戰爭他也立下了汗馬功勞。只是弘璨畢竟已經有了正福晉,心黛嫁他,頂多也只能做側福晉不是嗎?她以一國公主的身份做王爺的側室,豈不是委屈人家了?」
「你說得是有理,這件事是心黛公主委屈了些,不過弘璨的福晉婉慈很識大體,心黛嫁過去,是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的。」
「名分上不好聽就夠委屈了!」打從心黛與弘璨議婚開始,慶貴妃即千方百計、不斷的阻止皇上明降諭旨。理由無他,她不想讓蘭妃一派爭取到更多有利的籌碼,而且她找的理由也很光明正大。「珍瑪爾族歸順我朝,獻來公主,足見其誠意。咱們也得讓人家看到我們的誠意才行,不是嗎?」
「這件事你從一開始便不贊成,莫非你有什麼更好的主意不成?說吧!」皇帝笑問。
「是!」慶貴妃一臉忠誠的道:「臣妾替皇上、皇后設想,不敢不多用點心。皇后唯一的嫡子七王爺——儀親王弘璧,今年一十八,太后正費盡心思要替弘璧找一房好福晉。而弘璧是皇后的嫡子,受封親王,身份貴重,和心黛正好匹配。再說,為了皇后的病體著想,有這麼個喜訊來沖沖喜,說不定病就全好了。皇上瞧瞧,心黛公主才過去看了怡妃一趟,怡妃的身子就大有起色,可見她是個多有福氣的人兒,皇后與七王爺不就正需要這麼個有福氣的福晉嗎?」
「瞧你這張嘴說的,道理全給你一個人佔盡了。不過……」皇帝皺了皺眉。在幾個皇子中,雖然弘璧是嫡子,但由於皇后、太后的驕寵,不僅不喜讀書,而且頑劣不堪,因此皇上並不喜歡他。「弘壁是個不成材的傢伙,朕怕他會耽誤人家的終身。」
「弘璧是年紀輕不懂事,」慶貴妃仍興致勃勃的勸說著,「等他娶了福晉,肩上有了責任,一切就不同了。像弘璨娶了婉慈後,不就成熟穩重多了?」
「這件事讓朕再想想看吧!」皇帝不置可否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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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弘瑛依約前來長佑宮,和她一起來的,還有她的母妃——容妃。
容妃穿著一件淡粉色的金線蝶紋絲袍,頭上插了一朵同色的牡丹,將她的臉色襯得紅潤怡人。而她畢竟是曾經艷冠六宮的寵妃,雖已有了年紀,但艷麗不減當年,尤其一雙黑白分明、清澈如水的鳳眼,顧盼之間令人神魂俱飛。
「這位就是心黛公主?」容妃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心黛,即使自己也是位美人,也不禁要喝聲采。她轉頭對蘭妃道:「糟了!我可要替婉慈、紫媛她們抱屈啊!有這麼個天仙般的美人在身旁,弘璨二匹會偏心的。」
「心黛是珍瑪爾的公主嘛!弘璨多寵她一些也是應該的。」蘭妃笑道。
心黛微微一笑,不說什麼。向她們致意告退後,便和弘瑛一起出了房間。
等她們一走,容妃的語氣又不同了。「蘭姊姊,我看你這個准媳婦啊,可是個厲害角色呢!」
「喔?」蘭妃接過梨芳奉上的茶,喝了一口。「你才見了她一面就知道啦?」
「不說別的,你瞧,她進宮不到一天,就把順頤宮那位弄得服服帖帖的。還有,瑛兒這丫頭這陣子愁眉不展的,連我這做娘的都愛理不理,偏偏就和她說得上話。姊姊,你說她還不夠厲害嗎?」容妃也端起了茶,卻放低聲音說道:「幸好皇上是將她許給弘璨,不然憑她那模樣,包準給皇上看上!她要是人了宮,還有我們過日子的份嗎?」
「你啊,就是愛胡思亂想。」蘭妃笑著斥責道:「皇上能那麼荒唐,和自己的兒子搶媳婦嗎?」
「這我倒不清楚了,但是我聽說有個人也在打心黛的主意。」
「誰啊?」
「咱們的七王爺弘壁啊。」容妃唯恐天下不亂的說。
「他?!」
「說實在的,也不是他在打心黛的主意,」容妃冷笑一聲,「是有人見不得咱們好,弘璨立下大功,又封親王、又娶公主,有人眼紅得很呢!」
「你是說……皇后?」
「不是,是想當皇后的人——慶貴妃。」容妃靠近蘭妃的身邊說道:「本來當初平定珍瑪爾的消息傳來時,皇上就該降下聖旨,讓弘璨和心黛完婚,但皇上並沒有這麼做。我後來才打聽到,都是慶貴妃搞的鬼。」
「真的?!」
「是啊,姊姊,你不知道她可多會做人啊!老在皇上的面前說弘璧娶心黛才是正辦,不然會委屈了心黛。哼!她以為送了個公主給皇后當媳婦,皇上、皇后就會感激她,許她當下任的皇后嗎?還差得遠呢!」
「可是她在皇上面前一向很講得上話,說不定皇上會聽她的,這麼一來可就糟啦!容妹妹,你可得替我想想法子才好。」蘭妃憂心仲仲的說。
容妃沉吟了一下,斷然的說:「姊姊,為了避免夜長夢多,你還是早點求皇上降旨許婚吧!」
「也只能這麼辦了。」
兩妃相視,愁眉不展,為了打破沉重的氣氛,一向在蘭妃面前挺說得上話的梨芳提醒道:「主子,別忘了一件重要的事——給三公主的嫁妝。」
「是了,你倒提醒了我。快!去把那東西給拿來。」蘭妃又轉頭對容妃道:「咱們聊點開心的事吧!弘瑛的喜事準備得差不多了吧?」
「唉!」提到這事,換成容妃長吁短歎了。「大大小小的事是準備得差不多了,只有一椿……真教我擔心啊!」
「莫非她心裡還惦著曹秀祺?」
容妃連忙掩住蘭妃的嘴,向她搖搖手,「千萬別提這名字。我好勸歹勸的告訴她,如果她敢學她姊姊弘琰的壞榜樣,就等著我死給她看!她才乖乖的點了頭,答應我上花轎去。雖說如此,一天總是偷偷的淌好幾次眼淚,她還以為我不知道呢!」
「唉!冤孽啊,遇上了也沒法子,只盼她嫁過去後,夫婦和樂,慢慢忘了這段荒唐事吧。」
此時梨芳捧來一個葡辦琺琅鳳紋盤,上面放了一套共十件的金點翠鑲紫晶的綵鳳鈿花,一對青碧的翠玉如意鐲,一雙金銀纏綴的花蝶簪,還有一副鑲珠耳墜。
「來,」蘭妃一式一樣的檢點著,「這些東西是我的一點心意,給弘瑛添嫁妝的。」
「這……這怎麼好意思呢?」容妃假意的婉拒著。
「沒什麼不好意思的。我沒生女兒,打小就拿弘瑛當自己的女兒看,給她添幾樣首飾也是應該的。只求她能順利的嫁給長稜,聿福平安一世,也就不枉我的一番苦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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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的是,弘瑛和心黛正悄悄的商量著該如何逃婚。
她們兩人坐在長佑宮花園中一座位於水池中央、四面開敞的亭子裡,克娜雅守住了通往水亭唯一的橋,如此一來,便不用擔心有人躲在暗處偷聽。
心黛將自己當初如何拒婚、擺脫阿布罕的事二告訴弘瑛,這對弘瑛而言不啻是一大鼓舞,只是……
「我和你的情況又不一樣了。我可是父皇明降諭旨,寫明了指婚與我那個表哥長稜的。」弘瑛愁道,「君無戲言,父皇是絕不可能改變旨意的。再說,自從弘琰的事發生後,我娘防我防得緊,身邊的太監、宮女全是她的心腹。心黛姊姊,若不是有你,我滿腹的痛苦與憂愁還不知能向誰訴呢!」
「你放心,天無絕人之路。」心黛鼓勵她,心思卻不停的打轉,「如果求皇上改變心意的法子行不通,咱們就得來暗的了。」心黛想到自己先前和弘璨的情況,突然有了個主意,「對了,咱們來玩掉包遊戲。」
「什麼?」弘瑛瞪大了雙眼,不解的問。
心黛將自己的主意仔細的對弘瑛說了。
「這……這行得通嗎吁一旦弄不好,會連累五哥的。」
「細節當然還要再仔細商量一下,不過——」
心黛一言未完,只看見長佑宮的入門處進來了一對又一對的儀仗,弘瑛轉頭一望,不覺站了起來。
「啊,是父皇來了!」
話才說完,一位身形高大的中年男子,氣度不凡、步履安詳的朝這兒走近,一身明黃色的御用龍袍,讓人一望而知是人中之龍的玉盛天子。
「女兒見過父皇,皇上吉祥。」弘瑛連忙迎上前去,依禮請安。
「喔,原來你也在這兒啊,快起來。」皇帝一拾眼,卻不禁愣了一下,由水亭橋上飄然而來,輕靈秀逸、足不染塵的女子,不活脫是曹子建筆下的洛神?
而等到她走近,那清雅脫俗又動人心魄的神采,著實讓閱盡美人無數的皇帝也看呆了。
「珍瑪爾吐兒拉族長之女心黛,參見皇上。恭祝皇上萬福金安。」
原來她就是相傳的回部第一美人,心黛公主。皇帝心中暗暗讚歎著,果然名不虛傳……不!不對!應該改為天下第一美人才是。
「皇上,心黛公主向皇上請安呢!」皇帝身邊的小太監見他失了神,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心黛公主,未免失禮,連忙小聲提醒著。
「哦……對對,快起來,免禮。」皇帝的三魂七魄終於回到了體內,回過神來,強自鎮定的問:「你就是心黛公主?」
「臣女是心黛。」
「嗯……這個……你哥哥阿布罕在太和殿向朕呈獻貢物時,你怎麼沒隨他一道來?」
這又是皇帝失禮了,呈獻貢物時,滿朝文武均在場,她一個女子又怎好上殿?
「回皇上的話,家兄代父進呈貢物,心黛未得旨意,不敢擅人。」心黛得體的回答。
此刻在內殿談天的蘭、容二妃,得到太監的通報,連忙趕到前頭打算向皇帝請安,未料卻正好看見心黛向皇帝請安時,他那副張口結舌、神魂俱飛的模樣。
「皇上,蘭妃、容妃兩位娘娘還等著給皇上請安呢!」小太監又提醒他。
「哦,好!」
蘭、容二妃按禮向皇帝請了安,心中卻酸酸的不好受,但又不便擺在臉上,只恭敬的將皇帝迎人正殿,表面上都裝成若無其事。
「哦,好漂亮的首飾,」皇帝讚道,「這是買給弘瑛的東西吧!」
「是的,這是蘭姊姊的一番心意。」
「應該的。對了,找個日子你們陪弘瑛上禧恩園一趟,去向太后請個安,她也有東西要給弘瑛。」
「是。」
梨芳用明黃的蓋碗呈上了西湖龍井茶,蘭妃看了一下容妃的暗示,婉言對皇帝說:「皇上,有件事臣妾得提醒皇上別忘了呢!」
「什麼事?」
「還不就是弘璨和心黛的事。我問過心黛,她對璨兒挺中意的,現在邊疆平靖、四海昇平,皇上該明降諭旨,盡早將這樁喜事辦了吧!」
「這……」皇帝下意識裹已有了另一番心思,但他自己卻不明白是個什麼樣的想法。
蘭妃見狀,以為皇帝是在考慮將心黛改配給弘璧之事,連忙向容妃使了個眼色求援。
「皇上,」容妃盡力使出她的拿手武器——撒嬌。「當初就說好了,讓弘璨娶心黛公主的,皇上可不許生了其它想法,讓蘭姊姊少了個媳婦喲!君無戲言,皇上不可以說話不算話。」
「瞧你!倒先給朕編派上一堆罪名啦!」皇帝指著容妃的鼻尖道:「我當初答應了嗎?而且又不是你娶媳婦,急什麼?!」
「哎呀,人家是替弘璨急,也替心黛公主急啊!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皇上豈有不早早成全他們之理?」
「這事不急。」皇帝推托著,「弘璨的功勞大,朕還有許多恩典要加給他呢!等朕賞他個親王的頭銜,再談婚事也還來得及啊!」
「可是……」
「還有,現在宮中事多,弘瑛出閣雖是樁喜事,但皇后的病著實令人憂心。萬一有個什麼,心黛公主的喜事不能敞開來辦、大肆慶祝一番,反倒讓珍瑪爾人以為咱們委屈了人家的公主,這可有損兩國的邦交情誼呀!」皇帝找了個看似光明正大的理由,推托了容妃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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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之後,阿布罕打道回珍瑪爾。皇帝賞罰分明,先斬了通敵的佟慕倫,又對西征的大軍大肆犒賞,尤其是弘璨以及蘭妃母子,更是集榮寵於一身。但是皇帝對於心黛的歸宿卻仍是絕口不提,反倒是太后、各宮妃嬪,甚至病中的皇后,都爭相邀請她至各宮做客,連日宴飲應酬,好不熱鬧。
這日威遠大將軍胡晉城與弘璨一同人宮謝恩,盡過禮儀後便一同來到長佑宮。弘璨向母妃請過安後,便急著去尋已有數日不見的心黛。而胡晉城與蘭妃兄妹暌違近一年不見,自是相當歡喜。
但是在言談間,胡晉城見蘭妃頗有不悅之色,因此問道:「妹妹是身子不舒服嗎?如果是這樣,為兄改日再來請安。」
「不是、不是!」蘭妃連忙阻止他,但也不知如何向兄長解釋,「唉!教我怎麼說才好?」
胡氏一家的榮華富貴,泰半是由於家族子弟能征善戰,為朝廷立下不少汗馬功勞,但也有一半是由於出了蘭妃這位在皇帝面前說得上話的寵妃。她的悶悶不樂,自然引起胡晉城極大的關切。
「妹妹有什麼為難的事,交給我來辦。」他拍胸脯保證道。
「這樁事你辦不了的,是有關心黛公主。」
「她?!」提到心黛,連胡晉城這般鐵錚錚的漠子也不免心熱了起來。吟雪山莊那一夜筵席上的旋舞,讓他見識到世間競有如此柔旖艷媚、令人蝕骨銷魂的女子。
蘭妃瞪了他一眼,不悅的道:「怎麼,你的魂該不會也被她勾走了吧!」
「我……」胡晉城定了定神,「怎麼會呢?」他突然想起了一件往事,「我只是覺得……彷彿在哪兒見過她。」
「還不承認!什麼似曾相識的,分明也是受了她的蠱惑……」
「不是的!」胡晉城急忙澄清,「我是真的覺得腦海中有這麼一個人影在,但仔細去想,卻又想不起來。」
「算了!」蘭妃沒好氣的說,「反正沒一個男人逃得過她的手掌心。」
胡晉城覺得蘭妃這頓脾氣發得莫名其妙,不解為什麼她對自己的準兒媳婦如此不滿。殊不知蘭妃此時正在吃醋呢!
自從皇帝見了心黛,那一幕魂不守舍的光景全落在她眼底後,她與容妃兩人便暗地留心皇上的一舉一動。果然,心黛到禧恩園向太后請安,皇上也「恰巧」去請安。恰妃病體大愈,設宴邀心黛一敘,皇上也是座上嘉賓。更氣人的傳說是,皇后病得根本無法見客,皇上卻假借皇后的意思,召了心黛至病榻前,在四下無人時語出挑逗,渾然不似個有德聖君。
這樣一個狐狸精留在身邊著實可慮!
「對了,弘璨和心黛公主的婚事,皇上究竟是什麼打算?」胡晉城放低了聲音,「外間傳說皇上可能將心黛公主改配儀親王,莫非真有這回事?」
「弘璧啊,還輪不到他呢!」
「其實當親王的正福晉也太抬舉她了。」胡晉城突然冒出一句,「她並不算是真正的公主。」
「怎麼?」這對蘭妃而言可是天大的新聞,自然要問個明白。「為什麼她不是真正的公主?」
「是這樣的……」胡晉城將在珍瑪爾所聽見有關心黛的事,全都告訴了蘭妃。
心黛不是吐兒拉族長的親生女兒,這件事在珍瑪爾幾乎人盡皆知,因此才有王妃答應兄妹訂婚之事;但在其它地方就沒什麼人知道了。
「原來如此,難怪我看她除了衣著打扮外,容貌和她身邊的侍女完全不同,反而有一種……有一種……對了!像江南姑娘。尤其她講漢語時的口音柔媚圓滑,簡直酥到人的骨子裹……是了!像蘇州口音,和麗妃很像。」
胡晉城點點頭,「對了,說不定那位身份成謎的馨妍王妃正是蘇州人。有地方就好辦了,我替妹妹去查一查,看她的母親是什麼樣的來歷,為什麼要躲到回疆十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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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璨。」他一踏進長佑宮後側的碧芝館,心黛立即撲進他的懷抱。
「心黛,我好想你……」他將頭埋進心黛烏亮柔順的髮際,狂嗅著那股屬於她的獨特馨香。「一閉上眼,腦裡、夢裹都是你的人、你的影,你不知道我費了多大的力氣,才克制住自己沒有半夜翻過宮牆來找你。」弘璨托起她如玉琢般的下顎,凝視她似水晶瑩的眼波,「你說,想我不?」
「你真是個混蛋,竟然問人家這樣的話。」心黛大發嬌嗔,「你以為只有你一個人有心、有感情,人家就一點心肝都沒有嗎?我待在這兒多悶呢,得打起笑臉應付所有的人不說,還得……」她不敢說還得躲著隨時找機會和她「不期而遇」、老用不正經眼神瞧著她的皇帝。
「是是,都怪我不好,讓你委屈了。」弘璨忙哄著她。又摟著心黛的腰,說了許多情人間的甜言蜜語,方讓心黛轉怒為喜。
「對了,」心黛向門口的克娜雅使了個眼色,讓她在門外看守著,才拉了弘璨坐在窗下。「弘琰的話我已經替你傳到了。但是有關弘瑛的事,咱們可得好好合計合計才行。一
弘璨皺了皺眉,「這件事……難啊!我探過父皇的口風,父皇是不可能改變旨意的。還有,我曾經藉祝賀的名義去看過曹秀祺幾次,他的情況也很令人擔心——鬱結在心,終日藉酒澆愁;上朝述職時,要不遲到、要不心不在焉,父皇對他很不滿。若非看在怡額娘的面子,還有也曾經下旨召他為永安公主額駙的面子上,早治他的罪了!」
「坐以待斃是不行的,叫他振作點,還有希望呢!」
「怎麼,你有什麼好主意不成?」弘璨笑道:「你該不會叫弘瑛也學你的樣兒吧?」
「我的樣兒有什麼不好?」心黛鼓起腮幫子質問,「每個人本來就應該爭取自己的幸福嘛!」
「是是是!」弘璨在她的粉頰上啄了一下,「我還得感謝你呢!幸好你聰明機智、武藝高強、又不嫌我是個不解風情的呆頭鵝,願意委身下嫁……」
「你還說呢!」心黛白了他一眼,「那時候差點沒把我氣死,如果你不知悔改,當心我跑到蒙古去。」
「你跑到蒙古作啥?」弘璨緊張的問。
「去找喀達拉汗啊!」心黛半開玩笑、半威脅道:「你別忘了,我可是對他下過迷藥的喲!」
「你敢?!弘璨將她抱得更緊,咬著她的耳朵呢喃道:「別忘了你是我的俘虜,這輩子你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兩人嬉鬧了一會兒,才談正經事。心黛將自己想出的辦法告訴了弘璨。
弘璨沉思了好一會兒,才說:「這樣做……非鬧得滿城風雨不可。牽涉到怡額娘他們傅家、還有容額娘的父親納圖慶,這兩家非大打官司不可,而且倘若真鬧到了御前,父皇會原諒嗎?」
「這就得靠你羅!」
「我?」
「是啊,你現在是皇上面前的大紅人,到時候自然由你出來打圓場,替他們多說兩句好話啊!」
「到時候我也算是共犯,有什麼立場說話?」弘璨苦笑。心黛把這件事看得太簡單,沒有考慮到做了以後的嚴重性。
「不然還能怎麼辦呢?你可是答應弘琰要盡力的,不去試試怎麼算盡力?又怎知一定不成?」
「好吧!」弘璨勉強答應,搖搖頭無可奈何的說:「只希望天從人願才好。」
「還有一件事,」談完別人,該替自己打算了。「咱們還得多久才能在一起呢?我真懷念在吟雪山莊裡的日子,與世隔絕、無憂無慮,就只有咱們兩個。在這襄人多、麻煩也多,我真怕……」
弘璨撫摸著她的髮絲,柔聲安撫道:「到現在你還不相信我嗎?」
「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心黛想到皇上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眸,還有蘭妃由熱轉冷的態度,不禁憂心仲仲。「唉!我只盼能同你在一起,就不知道老天爺願不願意成全咱們。」
其實這也是弘璨心中的隱憂。慶貴妃有意做主將心黛改配弘璧之事,他已有耳聞,只是他相信父皇絕不會將心黛嫁給一個不論人品、儀貌、文才、武略都不及自己的弘壁。
「你放心,咱們是夫妻,誰也斬不斷你我腳上系的那條紅絲線的。」弘璨極有信心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