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司徒風霏臉色一喜。
那木屋看起來雖然有些簡陋,但也不至於太過髒亂破舊,顯然並不是無人照料的廢棄屋子。
「有人在嗎?」玄逍在門外喊了幾聲,卻沒有半點回應。
「好像沒有人,我想,這大概是獵戶搭建用來稍作休息的小屋吧?」 司徒風靠猜測道。
「嗯,很有可能。」
玄逍試探性地輕推木門,發現並沒有上鎖。
走進這間空無一人的木屋後,他迅速打量環境,發現裡面的空間並不大,只有一張石塊砌成的
床,和一個堆放了一些雜物的平台。
「還好,這裡還算乾淨。」
「是啊!」司徒風靠點了點頭。
雖然這木屋狹小而簡陋,但是對現在的他們而言,有個於淨的地方可以歇息就已經相當不錯了。
玄逍將司徒風霏放在床上後,轉身在屋裡翻找了一會兒,隨後在角落的那個平台上發現了幾件粗布衣裳。
他看了看那些衣物後,拿起其中一套遞給司徒風霏,說道:「這是男人的衣服,不過現下也沒有別的選擇,你就將就一下吧!
「嗯。」司徒風霏毫無異議地接下那套衣裳。
現在別說是男人的衣服了,就算是只有一條乾爽的毯子,也比穿著一身濕衣裳要舒服得多。更何況,這些衣裳雖然布料粗糙,但還算乾淨,她也沒什麼好挑剔的了。
「你就在屋子裡換吧!我到外頭去。」 玄逍也拿了一套乾淨的衣物,逕自走到木屋外。
一等他離開,司徒風霏迅速褪下一身濕衣,換上乾爽的衣物。
她拉了拉寬大的襟口,發現男人的衣衫穿在她身*彷彿布袋一般又鬆又垮,不過幸好還不至於洩漏春光。
過了好一會兒,還不見玄逍走進屋來,正當地感到疑惑,並考慮著要不要出去找他的時候,他才終於回來了。
望著他臂彎裡的那些乾燥木柴,她才知道原來他除了換衣服之外,還去揀拾柴火,難怪會去了那麼久。
「你打算要在屋子裡生火嗎?」
「是啊!我們得把衣服弄乾才行。」
玄逍在屋子中央生起了一小堆火,並從角落的平台找來一條繩索,將它綁在木窗與門板之間,接著便將自己的濕衣服一件件地掛在繩索上。
掛完了手邊的衣物後,他對司徒風靠說: 「來,把你的濕衣裳給我。」
「嘎?」 司徒風霏的臉上忽然掠過一絲不自在。「我的衣服……沒關係,不必麻煩了。」
「這怎麼行?濕衣裳不趕緊弄乾,難不成要一直穿著不合身的衣服?」
儘管她已盡可能地拉攏衣襟,但仍免不了露出一截頸子,那細膩雪白的肌膚實在太惹人暇思了。
「可是……」 司徒風霏為難地輕咬著唇。
她怎麼能像他一樣,大刺刺地將衣物一件件地掛起來?!她除了衣衫和羅裙之外,還有貼身的兜兒和褻褲哪!
這麼私密的衣物,要是讓他瞧見,豈不是羞死人了?
玄逍沒考慮到這麼多,一心只想著必須把濕透的衣服弄乾才行,瞥見她的衣裳就擱在一旁,他沒
有多想便伸手去拿。
「來吧!我幫你將衣服掛起來。
「啊——你別……」 司徒風霏驚喊一聲,慌忙地想阻止他的舉動,卻已經來不及了!
玄逍的大掌抓起了她的衣衫羅裙,而原本被她壓藏在最底下的兜兒和褻褲就這麼毫無遮掩地映人他的眼簾。
「呢——」玄逍一愣,終於明白她先前為什麼會那麼彆扭為難了。
望著那前不久才包裹著她赤裸嬌胴的私密衣物,玄逍的呼吸摹然亂了,體內也掀起了陣陣騷動。
「你……別看!」 司徒風霏又急又羞地嬌嚷,很想伸手遮住他的眼,卻只能低垂著榛首,羞得不知如何是好。
玄逍努力甩開腦中的暇想,轉身將她的衣衫羅裙掛在繩索上,遲疑了片刻後,他也將她的兜兒和褻褲一併掛了起來。
他的舉動令司徒風靠羞得快暈厥過去,整張臉蛋彷彿著了火似的又紅又燙,視線飄呀飄的,就是沒有勇氣望向他。
一陣帶著幾分尷尬又帶了些許曖昧的沉默籠罩在兩人之間,整個屋子裡,就只剩下木柴在火堆中燃燒的聲音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原本席地而坐的玄逍正打算起身查看衣服干了沒,高大的身軀卻突然 一僵警戒地瞇起黑眸。
似乎有人人朝著這兒 走來,會是什麼人呢? ! 玄逍暗自在心中思忖著。
「怎麼了? 有什麼。下對嗎? 」
司徒風霏疑惑地望著他忽然間變得異常專著的神色,而就在他正打算開口解釋之時,她也察覺到了屋外的動靜。
「等等,外頭好像有人。」 她蹙起眉心.屏氣凝神地注意著外頭的一舉一動
在這種荒郊野外、不知道前來 是好人或壞人、他們還是小心謹慎為妙。
她下了床 ,來到玄逍身邊、打算若有什麼突發狀況的時候,她可以就近保護不會武功的他。
玄逍明白她的心思,一股暖意霎時漲滿整個胸臆,讓他情不自禁地伸手將她輕擁入懷
當他正打算說出他會武功的事實,免得她老是為他擔心時,屋外傳來了相當耳熟的喊叫聲:
「小姐?小姐!」
「是珠兒? 」 司徒風霏詫異地瞪大了眼。「她怎麼會到這兒來?」
正感疑惑之際,珠兒一發現這間本屋,立刻闖
了進來,而跟在她身後踏進木屋的,是玄逍的貼身護衛敖深。
「小姐!終於讓我找到……啊——你們——」珠兒話說到一半,突然被眼前的景象驚得瞪大了眼。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小姐的衣物全掛在繩索上?
珠兒錯愕的目光在那件兜兒和褻褲上逗留許久,才驚疑不定地移向司徒風霏。
一看見她被摟在玄逍懷裡,身上還穿著男人的寬大衣服,珠兒的眼珠子差點當場凸了出來。
相對於珠兒的驚詫,隨後走進屋內的敖深只瞄了他們一眼,確定主子平安無事後,立刻識趣地退到屋外。
珠兒在經過最初的震驚之後,激動不已地打算撲上去和玄逍拚命。
「你這個禽獸!竟敢欺負我們家小姐!我跟你拼了了!」
「珠兒,你誤會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司徒風霏連忙出聲阻止。
「小姐,事情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你就別替他講話了!
「我騙你做什麼?我和蕭公子之間什麼事情也沒發生。」 司徒風霏頭痛不已地歎道,實在拿珠兒愛大驚小怪的個性沒轍。
「怎麼可能?要是你們沒發生什麼事情,小姐怎麼會沒穿衣服呢?」珠兒尖聲嚷道。
司徒風霏一愣,哭笑不得地反問:「你哪只眼睛看見我沒穿衣服了?」
「我的意思是,小姐的衣裳都被脫了。」
「呃……」 司徒風霏瞥了一眼仍掛在繩索上的兜兒和褻褲,好不容易消退的紅潮再度浮上雙頰, 「那是因為我掉進湖裡,渾身濕透了,如果不換下濕衣裳,難道要等著染上風寒?」
「真的只有這樣嗎?」 珠兒狐疑的目光在他們緊靠的身子間來回游移。
一察覺到珠兒的視線,司徒風霏有些不自在地挪動了一下身子,玄逍立刻意會地鬆開輕攬住她的手臂。
「當然只有這樣了,誰叫你胡思亂想的?」 司徒風霏沒好氣地瞪了珠兒一眼,才改口問道:「倒是你們,怎麼會找到這兒來?」
「有個老船夫到疾雷山莊來,說小姐和蕭公子在游嵐煙湖的時候遇到壞人,莊主一得知這個消息,立刻出動莊裡所有的人,雇了好幾艘船分頭尋找你們的下落,我因為太擔心了,所以忍不住跟著大夥兒一起出來尋找小姐,蕭公於的隨從也一塊兒跟來了 」
「原來如此。」 幸好那個船夫還算有良心,否則他們還真個知道該怎麼回伏龍鎮呢!
「既然現在有船可搭,我們也該回去了。」玄逍起身拿了自己的衣裳,轉頭對司徒風靠說道: 「衣服已經干了,我到外頭去,你也趕緊換回來吧!
「嗯。」 司徒風霏點了點頭,目送他走出木屋。
「在小姐換好衣裳之前,你不可以隨便闖進來,也不可以鬼鬼祟祟地在外頭偷看!」珠兒對著他的背影喊道。
「珠兒!不許胡說!」 司徒風霏臉紅地斥道, 「蕭公子才不是這樣的人!
玄逍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走到屋外換回自己的衣服。
瞥見一旁的敖深一臉欲言又上的神情,他笑問:「怎麼?難道你也和珠兒一樣,認為我對司徒姑娘做了什麼不軌的事?」
「當然不是。」
「那你是怎麼了?有話就直說呀!」
敖深猶豫了一會兒,又遲疑地朝木屋投去一瞥後,才壓低嗓子,以旁人聽不見的聲音說道:「主子,如果事情真如我們預料的和司徒莊主脫不了干係,那……您和司徒姑娘最好還是不要有感情上的牽扯。
玄逍臉上的笑意一斂,兩道濃眉擰了起來。
敖深的勸告他當然明白,但是……情之所鍾,豈是理智能夠控制得了的?
從司徒風霏在那片林子裡,為了素未謀面的他挺身對付「綠林五虎」 的那一刻起,一切就已脫軌了。
而她明明害怕得臉色蒼白,卻又勇敢地擋在他的面前,義無反顧地要保護他的舉動,更是深深撼動了他的心。
他知道,這個美麗、獨特又勇敢的女子,已在他的心底佔有相當重的份量,只是……一想到司徒青杉,他緊蹙的眉心就怎麼也舒展不開。
一陣清風拂過樹梢,那葉片顫動的沙沙聲響,彷彿也在為他發出無奈而深沉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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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紗般的夜幕上,幾顆星子點綴在月兒的四周。
玄逍仁立在窗邊,抬頭仰望夜色,模樣像是在欣賞高掛天際的明月,但仔細一看就會發現,他的眼眸雖是望著那輪明月,但神情卻是若有所思。
經過一連幾天的仔細調查後,他已萬分肯定陰尬幕後操控者,就是司徒青杉。
沒想到這個聲名遠播的莊主,竟然就是毒害百姓的罪魁禍首!這點恐怕是伏龍鎮的百姓們怎麼也料想不到的。
在這個世上,能夠蒙蔽一個人的良知的,除了「權」之外,便只有「利」了。而很顯然,司徒青杉正是被利益熏染了心。
當他以陰尬毒殘害他人的時候,他的良心同時也受到了毒害,讓他從一個受人景仰、熱忱豪邁的莊主,成為一個為了利益不顧他人死活的可憎之人。
「一切到此為上了。」 他的黑眸閃爍著決心,絕不容許陰尬之毒繼續擴散蔓延,茶害更多的百姓。
在確定司徒青杉就是整樁案子的幕後操控者之後,接下來的工作,就是搜集罪證,只要掌握了確切的證據,就能讓司徒青杉伏首認罪。
只是……玄逍的眉心一擰,俊臉掠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要搜集司徒青杉的罪證並不算困難,難的是當一切證據搜集妥當之後,他該怎麼做?
他的心裡很清楚,若真要依罪論處,司徒青杉絕對難逃一死!
對於一個混滅天良,為了一己的利益害得許多百姓家破人亡的人來說,司徒青杉是死有餘辜,可是……一張美麗的容顏,暮然浮現玄逍的腦海。
我爹為人正直又豪氣,疾雷山莊在我爹的帶領 下,在這附近一帶可是赫赫有名的!
從當初司徒風靠提起她爹的語氣和神態,可以知道她對她爹是打從心底的崇拜與敬愛。
但是……
像那種喪盡天良的禽獸,留著只會繼續危害百姓!倘若我是他的家人,我早就羞愧得自盡了!
想起她提起陰尬之毒的幕後操控者時,那一臉深惡痛絕的表情,玄逍的胸口就彷彿被一塊巨石沉甸甸地壓著。
當整件事情揭發開來後,她心中最敬愛的爹,變成了她口中喪盡天良的禽獸,教她情何以堪?
要是她爹被定罪處死,她能承受得了這種打擊嗎?
而若是她知道了他的身份,知道他住進疾雷山莊是為了搜集她爹的罪證,知道是他將她爹的罪行揭發,她……會不會恨他?
恨--這個強烈的字眼,像一把燒紅的利刃,狠狠地刺人他的胸口,掀起了陣陣的痛楚。
一股深沉的無奈湧上他的心頭,緊皺的眉心有著怎麼也撫不平的摺痕。
雖然他極不願意傷害司徒風霏,但是他的心裡很清楚,他是絕不可能縱容司徒青杉的。
倘若他放司徒青杉一馬,只會讓陰尬之毒繼續擴散蔓延,造成更多的百姓家破人亡,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他怎麼可能做得出來?
更何況,他奉了父皇的密諭,務必揪出毒害百姓的罪魁禍首,聖命不可違,於公於私,他都不可能饒過司徒青杉。
「唉……」他深深地歎了口氣,俊臉泛起一絲苦笑。
的確就如敖深所說,他不該對司徒青杉的女兒動了心。用了情,這樣只會讓自己陷人痛苦為難的境地。
然而,感情的事,豈是理智所能控制的?會不會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又豈是可以事先防範的?
她是如此特別、如此美麗,就像顆珍珠般耀眼而璀璨,教人無法忽視,更讓人無法不對她動心。
如果,如果她不是司徒青杉的女兒,如果他們是在其他的情況下相遇,他一定會想盡辦法將她帶回京城,永遠留在身邊。
只可惜,他們之間打從一開始就注定了不會有結果!
他的心裡很清楚,當他揭發司徒青杉罪行的時候,也就是他和司徒風霏緣盡情滅的時候……
一想到或許他將一輩子背負著司徒風霏的憎恨,一陣尖銳的痛楚就猛然劃過他的心頭。
他深深吸了口氣,想緩解心頭的疼痛感,然而胸中那股抑鬱之氣卻是怎麼也化不開。
眼看夜色已深,他雖然了無睡意,但還是關上了窗子,轉身吹熄案上的燭火,躺在床上打算人寢。
過了約莫半盞茶的時間,他霍然睜開雙眼,銳 利如鷹的黑眸在幽暗之中閃爍著警戒的光芒。
房外有人,而且正悄悄地潛行接近!
在靜溢的夜裡,玄逍的感覺比平時更加敏銳,他屏氣凝神地注意著房外的動靜,從對方刻意放輕的步伐來看,很顯然是來者不善,而且,對方的武功底子似乎不弱。
玄逍的黑眸一瞇,眼底有著掩不住的精光。
整個疾雷山莊裡,有這般武功修為的也只有司徒青杉一人而已,而他會在三更半夜悄悄「來訪」,很顯然別有居心!
玄逍迅速放下床幔,不動聲色地靜躺在床上,並刻意將呼吸調整成熟睡時的沉穩規律。
過了一會兒,房門被輕悄悄地推開,一個人影走了進來。玄逍的心一凜,感覺到一股強烈的殺氣迎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