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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刀邪魅 第四章 作者:郝逑

  一千多年來,他從不覺得在仙界的日子苦悶無聊。

   一直以來,他以為這就是他所追求的,平靜、無味得像水一樣的日子。只是沒想到這樣的日子是如此令人煩悶,無聊得令人想仰天大叫。

   他後悔了!

   就如戀凡所說的,他真的後悔了;後悔到恨不得一刀砍了自己。但就算他真的這麼做,頂多只是折損一把好刀罷了,他還不是會好好的在這兒繼續埋怨自個兒。

   「戀凡……?」

   口中喃喃念著「戀凡」兩字,花子墨出神地瞪著手中的水仙花,沒注意到向來厭惡花花草草的自己會破天荒地對著一朵白花發愣。

   聞著花朵的清香,讓他不由自主又想起另一朵「水仙花」。

   以往,他總是抱怨她身上粉味太重,老是散發著花香味,沒想到時日一久,他也習慣了,甚至漸漸迷上了這獨特的香味。

   後來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後,他才知道原來那不是她愛打扮。而是她 與生俱來的香氣。

   「戀凡啊……」

   他真的想她,好想、好想她……

   「唉!」花子墨長歎一聲,忍不住自問:「我該不該去找她?」

   才下了決定,不到片刻他又後悔了。

   以戀凡的個性是絕不會輕易原諒他,從那天她離去時撂下的狠話就知道她是氣炸了。

   他到底該怎麼做才好?

   「你到底要在那走來走去多久?!」

   突如其來的問話讓花子墨愣了下,但這熟悉的語調讓他又不由得心一跳,一陣喜悅上心頭,開心地望向來人。

   「戀凡……你怎麼來了?」

   白戀凡冷哼一聲,「請你搞清楚一點,這裡是本姑娘的地盤,不是你的。」

   嘎?花子墨愣了下,下意識地看看四周,錯愕地發現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中走到白戀凡的居處。

   「我……戀凡……」他支吾地說不出話來,更不知道怎麼解釋自己的行為。

   她雙手叉腰,沒好氣地說:「做什麼?」

   「我……呃……我是來……」

   「來做什麼?」支支吾吾,誰知道他說些什麼。「沒事的話你可以請了。」

   「戀凡,你聽我說。」見她轉身欲走,他忘情地伸手拉住她。「我是來跟你道歉的。」

   「道歉?」她詫異地轉過身子,不敢相信耳朵所聽到的。「你跟我道歉?」要下紅雨了嗎?

   「對。」他用力點頭,深怕她不信。「我真的是來跟你道歉。」

   白戀凡擺明不信,她認識他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他的個性又臭又硬,要他認錯還不如宰了他。

   「你到底有什麼……咦?」她突然看到他緊握在手中的花朵。「喂!你太過分了喔。」

   他過分?

   花子墨輕蹩眉頭,不解她突如其來的怒火。「戀凡……」

   白戀凡一把衝向前搶下他手中被捏爛的花朵。「你就一定要這麼惡劣是不是?痛恨我到這種地步,非得要到我這兒捏爛一朵水仙花向我示威!」明知道他是無心之過,但她就是忍不下這口氣;他明知道她的元神是朵水仙花,說什麼也不應該在她面前捏爛它。

   花子墨依舊有些反應不過來,只能傻傻地看著她小心翼翼地撫著手中的白花,輕聲細語地對它唸咒語,不一會兒,她手中原先枯萎的水仙花開始綻放光芒,又恢復之前嬌艷欲滴的模樣。

   「你幹嘛?」

   直到白戀凡不客氣的問話,花子墨才發現自己竟然伸手去搶她手中的花朵。

   「我……呃……」他訥訥地收回手,有些羨慕被她細心呵護的水仙花。「我只是……想看看而已。」

   她懷疑地睨著他,「真的?」

   花子墨用力點頭,「當然。」

   見他一臉誠懇,白戀凡這才遞過手中的花。

   花子墨開心地接過來,卻又在下一刻愣住了,「戀凡,你……」

   「我什麼?」她拉著地走到亭裡坐下。「你今天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說起話來吞吞吐吐。」

   「戀凡,你……」在她的白眼下,他連忙集中精神,一口氣把話說清楚。「你怎麼會穿女裝?」認識她這麼久,他頭一次看到她這麼女性化的裝扮。

   「我是女孩子。」她沒好氣地說。

   花子墨尷尬地笑了笑,「對不起,我一時忘了。」

   她聳聳肩,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她太瞭解他了,雖然平時一副冷冰冰的模樣,其實私底下活像個二愣子。

   「很好看。」他喃喃地說。

   「嘎?」

   花子墨一張俊臉有些微紅,「沒什麼。」

   她奇怪地睨了他一眼,才說:「你到底來找我做什麼?」其實他不說她也知道,光看他滿臉的尷尬,一定是來向她道歉。

   花子墨吸口氣,突然握住她的手,「戀凡,我知道錯了,我不應該對你那麼……呃……」

   「壞心。」她雞婆地替他補充,心裡高興得不得了。

   看了她一眼,他有些不甘願地接下話,「對,壞心。我不應該對你那麼壞心,雖然錯在你,可是我不應該生氣,更不應該對你不理不睬,我應該當作沒這回事。」

   雖然他的話似褒實貶,可是白戀凡開心得不想和他計較這麼多,畢竟他肯來她就很滿足了,代表他心裡真的有她。

   這些日子沒見著他,她的日子又開始像以前一樣,無聊沉悶,若不是怕其他人起疑心,她連和其他仙子交際應酬都懶。

   「我釀了花酒,我倒給你喝好不好?」任他握著自己的手,她突然說。

   花子墨很想開口拒絕,他實在不愛花酒的花香味,可是看她一臉興致勃勃,他又不忍拒絕。

   白戀凡咯咯地笑出聲,他一臉的彆扭她全看在眼底,她當然知道他不愛花香味,可是前些日子受的氣,她多少也得討些回來。

   失神地望著她巧笑情兮的嬌媚樣,花子墨心弦一動,管不住自己地一把將她拉入懷中,俯首吻住她醉人的笑靨……

   全身無力,手指猶如百斤重,冷刀忍不住輕吟了聲,慢慢睜開眼,無神的看著頭上雕功精細的床柱。

   一時之間,他想不起自己身在何處,他好像作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栩栩如生的一切,好像他身歷其境一樣。

   直到一陣無力感攫獲了他,這才回神過來,想起自己失手被擒的事。

   看著四周舒適的環境,冷刀不由得輕蹙起眉頭,這姓郯的也未免太奇怪了,竟將刺客關在如此舒適的地方。

   他有些怔愣的想著,直到一陣輕脆的笑聲驚醒了他。

   「沒想到你這麼早就醒了。」

   襲魅輕笑的在圓桌旁挑了個離他最近的椅子坐下,挑眉笑看著他。他這麼早就清醒,的確讓他有些意外,沒想到這冷臉傢伙的內力還不賴。

   冷刀下意識地抬眼望向聲音的主人,一時之間竟有些失神,把他和夢裡的白衣姑娘重疊在一塊。

   雖然他們的容貌並不神似,可是那感覺卻是……

   該死的相似!

   襲魅輕佻了下眉,不懂他做什麼直望著自己發愣。他昨天下的藥應該不會影響腦子才對,怎麼這黑臉兄看他竟看得出神?

   「不錯吧?」

   冷刀愣了下,「什麼?」

   「我說我不錯看吧。」襲魅一臉洋洋得意,輕佻眉道:「看你都看得失神。」

   冷刀連忙甩甩頭,尷尬地瞪了他一眼。

   突然他回想起一切,瞇起眼,一雙冰眸似利刃般刺向眼前的白面書生,這個他一輩子都不想再見到的卑鄙小人。

   對他的怒目相向,襲魅家是故意似的,嘖嘖有聲的搖著頭,「你一大早火氣就這麼旺,不怕上火啊。」

   冷刀沒回答他的話,仍舊目瞪著他,恨不得在他身上盯出個大洞來。

   「怎麼?火氣太大,口乾舌燥說不出話來。」襲魅不怕死的挑釁。

   「小人!」冷刀冷哼一聲,臉上的嫌惡大概只有瞎子才會看不見。

   在他嫌惡的眼神下,相信就是再不懂羞愧的人都至少會臉紅片刻。

   唉!只可惜他眼前站的剛好就是個睜眼瞎子。

   襲魅伸指輕輕在他上身幾個大穴一點,解開他昨晚被封住的大穴,他緩緩地在桌旁坐下。

   「黑臉小哥,你火氣別這麼大嘛。」他不怕死的挑釁。

   「一大早火氣就這麼旺,小心身體早虛。」

   無恥!

   這回連回話都不屑,冷刀不發一語,始終惡狠狠的瞪著他,心中不斷詛咒著。

   「又在心裡罵我了?」襲魅佯裝無奈的輕歎一聲。「男子漢大丈夫的,幹啥小裡小氣的,淨不吭聲的在肚子裡詛咒人?」

   接著,他一改沉重,語氣戲謔地開口。「我說黑臉小哥啊,怎麼你都不好奇為啥會躺在這兒?」

   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冷刀閉上眼,牙根用力一咬。

   襲魅只手托額,嘖嘖出聲地看著他的舉動。

   怎麼著,干殺手都時興這一套?

   冷刀緊閉雙眼,早在他第一次執行任務時就有了使用「絕命丹」的認知--自殺身亡,不可洩漏僱主和師們的任何消息。

   只是咬破牙根裡暗藏的毒藥許久,怎麼都未嘗到絕命丹的惡臭苦味,反倒是嘴裡一陣香甜?

   「奇怪自己怎麼沒死嗎?」

   這話涼涼地飄進冷刀耳裡。引回他的注意力及注視。

   「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是不是做殺手的腦袋都有問題?」襲魅只手托腮,另一手食指在桌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你竟然真的想把嘴裡的絕命丹咬破。」那東西的惡臭比它的毒性更教人退避三舍,他竟然有勇氣……

   沒心思理會他的調侃,冷刀還在錯愕絕命丹的失效。

   「沒臭死很開心?」襲魅一臉邀功的模樣。「說到底,你沒被絕命丹臭死可得感激我。」

   感激他?

   冷刀先是一愣,隨即拉下臉。「你到底給我吃了什麼?」

   「小東西而已,別太感激我!」襲魅起身改坐到床沿,渾身散發著一股邪佞之氣。

   「味道是不是比絕命丹好大多了。」

   冷刀聞言心中一驚。

   「你怎麼會知道絕命丹?」這是師門不外洩的秘密,外人怎麼會知道?又是從何而知?

   「絕命丹很了不起嗎?」不過是拿來驅鼠的藥罷了。

   「你到底是誰?」不理會他的調侃,冷刀又驚又怒的質問。

   為什麼他們的人沒查到郯莊裡有這號人物?而在江湖上也沒聽人提及過這個該死的白衣書生?

   「我是誰?」襲魅一臉無趣,顯得有些意興闌珊。「我不早告訴過你了。」

   冷刀雙眼一瞇,下意識的伸手往腰間的修羅刀摸去。

   這一動作,竟然發現自己身處劣勢,整個人還直挺挺地躺在睡床之上。

   但畢竟是過慣了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冷刀雖然錯愕,可是仍在眨眼間反應回來。

   他暗自運氣,借力彈起身後,沒在腰上摸到的修羅刀也在身側找到,銳利的刀鋒跟著架在襲魅的脖子上。

   「你到底是誰?」他沉冷的問,眼神也跟著陰狠起來。

   襲魅一雙細長的黑眸霎時眨了起來,雙指迅雷不及掩耳的朝他輕彈下。

   只見冷刀持刀的手一軟,有些狼狽地躍坐在床上,一雙冷眸難以置信的看著無力的左手,「你……」

   「不覺得自己太不自量力了嗎?」若沒一定的把握,他怎麼可能解開他的穴道。果然干殺手的腦袋都不怎麼正常,這麼簡單的事竟然沒有發覺到。

   冷刀惡狠狠的瞪著他,雖是憤恨不平,卻也對他無可奈何。

   「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我想要怎麼樣?」襲魅輕笑出聲,一身邪佞氣息讓冷刀不由自主皺起眉頭,直覺他不安好心眼。

   冷刀悻悻然撇開臉,不打算回答他的話。反正不管他說什麼,眼前這個令人憎恨的書生都有法子堵得他啞口無言。

   襲魅起身倒了杯水,在椅子上又坐了下來。「黑面老哥,你也真是好笑,抓到刺客還能做什麼?當然是逼供。」

   冷刀冷哼一聲,不以為他能從自己身上逼問出什麼。

   「我當然知道從你身上問不出什麼,畢竟你連死都不怕了,還會怕什麼?」

   不理會他的嘲諷,冷刀依舊漠然以對。

   輕佻了挑雙眉、襲魅眼光詭譎的閃了下。速度快得讓難以捕捉。

   「既然明知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我當然不會在這兒跟你浪費口舌,只不過呢……」他拖長尾音,故意吊著他的胃口。

   冷刀終於回過頭來,嚴峻的冷然臉龐不帶一絲溫度,沉默地等著他的下文。

   襲魅垂下眼睛,掩飾眼中的得意。「黑臉小哥,你不覺得自己長得很神似某人?」

   他的真面目在昨天的婚宴上可造成了不小的混亂,直到現在書房那裡還熱鬧滾滾。

   「不覺得。」冷刀看了他好一會兒才冷冷出聲。

   「不覺得?」有些講異地重複他的話,襲魅難掩一愕。就是再眼花的人也不敢否認他與郯肇亭的相似,難道……

   好奇地將木椅往床邊拖,他眼巴巴地盯著他看,奇道:「黑臉小哥,你不會連自個兒長成什麼德行都不知道吧?」太扯了吧!

   冷刀淡淡的掃了他一眼,似乎在嘲笑他的大驚小怪。

   果真如此!

   襲魅忍不住嘖嘖出聲,說不意外是騙人的,這黑臉小哥真的是夠全了,除了師父與師兄們那一票怪人外,以他冰冷孤僻到極點的個性,大概也能在怪人排行榜上佔有一席之地。「黑臉小哥,我真的服了你了。」

   「服了我什麼?」冷刀一臉莫名地問道。從有記憶以來,今天大概是他話最多的時候。不過,怪了,自己做什麼對他有問必答?

   「你竟然能十幾二十年從不照照鏡子。」不管聽過幾遍,還是覺得是奇人異事一椿。

   天啊!這事要是給師兄們聽到了,肯定會把他綁起來好好研究一番。

   雖然大部分的人沒像他大師兄每天非得顧影自憐個幾十回,還誇張地貼身帶把小銅鏡隨時取用,但至少每天一早也會照個衣鏡,整理一下儀容什麼的。

   這黑臉小哥到底是從哪個殺手窩冒出來的?怎麼怪成這副德行?

   冷刀不以為然地輕哼一聲,一個大男人不照鏡子又如何?

   睥睨地看著襲魅好一會兒,他冷笑出聲,「只有繡花枕頭、老在女人堆打滾的沒用書生才會注意自己的外表。」言下之意已經很明顯了。

   襲魅聳聳肩,對他的話不予置評。

   他眼眸狡邪地轉了又轉,「黑臉小哥,咱們言歸正傳,來談談昨天閣下大鬧婚宴的事好了。」

   冷刀輕哼一聲,「沒什麼好說的。」他也什麼都不會說。

   「別這樣嘛,咱們不談這事還能談什麼?或是……」襲魅曖昧地朝他眨眨眼,「你想和我大眼對小眼,看上一天不成?」

   要這樣也成呀!反正眼前這冷僻的傢伙也挺養眼的,俊美的外表、剛硬猶如寒冰鑿成的臉龐、碩長的挺拔身形加上不苟言笑的個性;渾身散發出一股生人匆近的冰冷氣息,更別提他眉頭上那道長有寸餘的傷痕,簡直將他的冷俊不近人情的酷樣發揮到極致。

   帥啊!雖說黑衣小哥和郯肇亭長相如出一轍,但比起時時刻刻像是吃了火藥的火爆雄獅郯肇亭,他更欣賞黑衣老哥這股讓人冷到骨子裡的寒啊。

   冷刀乾脆閉起雙眼,來個眼不見為淨,對他的調侃也聽而不聞,不想再與他多費唇舌。

   漆黑的雙瞳詭譎地閃了下,襲魅定定地看著他,房內也跟著靜默了下來,連根針掉下來的聲音都可以聽得到。

   冷刀撇撇嘴角,很滿意他終於知難而退--知道從他嘴裡問不出任何東西。至於接下來郯莊會再使出什麼手段、派什麼人逼供,他也不在乎,更不認為他們能從他口中問出什麼。

   忽然他察覺有股熱氣呼在他臉上,鼻子也跟著有些發癢。

   「你……」

   冷刀睜開眼欲開口斥喝他又想搞什麼花樣時,卻錯愕地對上一張帶著詭譎邪氣的俊顏。

   襲魅雙手搭在他的兩側,黑髮隨意落下,在他臉旁形成一道天然的黑幕屏障,向來閃著高深莫測眼光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和他的對望。

   「你……幹什麼?」

   冷刀被眼前的情況弄得有些亂了手腳,不自在地撇開臉,壓根沒想到可以推開他。

   襲魅含笑地開口,「和你大眼對小眼啊!這不是你要的嗎?」

   冷刀快速地看了他一眼,再對上他邪佞的笑臉後,不由自主地又撇開臉,打算不理他,讓他自己知難而退。

   「你看夠了沒有,」隱忍了好一會兒,冷刀終於爆發出來。他實在是沒法子忽略那兩道熾熱邪氣的目光。

   「當然是還沒有。」襲魅一臉理所當然地說。

   「你--」該死的傢伙!要是哪天他落在他手上,他非得把他挫骨揚灰,讓他死無葬身之地不可。

   「你到底想怎麼樣?」狼狽又竭力想維持臉上表情的冷刀最後不禁惱了。

   不知為何,向來心性冷酷,甚至可說是無情無心的他竟在襲魅邪氣的眼光下心跳加速。

   「我想怎麼樣?」襲魅故意朝他眨眨眼,「不就是想和你聊聊天罷了。」

   冷刀冷哼一聲,「我什麼都不會說。」

   「我都還沒開口,你那麼緊張做什麼?」

   他冷哼一聲。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眼。

   看著他微紅不自在的俊臉許久,襲魅決定暫時放他一馬,反正來日方長,要逗他的機會多得是。

   他坐直身體,慵懶地靠在床邊。「我說黑臉小哥啊,你不覺得奇怪,為什麼一覺醒來,自己沒被扔在地牢,反而像個大爺一樣,讓人舒舒服服地供在這房裡?」

   「詭計多端,不安好心。」他冷嗤一聲。

   「是的,我是詭計多端了點。」襲魅出乎他意料的點頭附和。這本來就是事實,沒啥好不承認的。

   「可是……」他突然輕聲歎息,原先輕快的語氣一轉慼然,有股說不出的哀慟,「一家幾十口一夜之間全被殺了,這麼多年來,我若不學著狡滑點,早就讓人啃得連骨頭都不剩。」

   哀傷的吻和身世讓冷刀愣了下,不由自主地看向他。

   襲魅朝他用力眨眨眼,佯裝堅強地緊抿雙唇,一臉「看吧!我就是這麼可憐」的模樣。

   「我……」看著他,冷刀突然說不出話。

   「你什麼?」襲魅更努力地眨眼。

   「呃……你……要保重。」吞吞吐吐了半天,冷刀只吐得出這句話。畢竟這十年來,他從沒和人談過天,更不可能聊到對方的身世。從小到大,除了練功還是練功,要安慰人比要地殺個人還困難。

   照理說,他是可以不理會他,只是他悲傷的口吻讓人聽得心頭悶,說不出的難受,直覺就想開口安慰。

   要保重?

   襲魅忘了眨眼,一雙勾人的黑眸不敢置信地圓瞪著。

   下一刻,他毫無徵兆地爆笑出聲,抱著肚子笑得東倒西歪,最後整個人斜倒在床上。

   「天啊!我……不行……了……」

   邊笑邊說,襲魅笑得快岔氣,尤其在看到他扭捏、不知所措的模樣,他更是狂笑得難以自己。

   這黑臉小哥真的是太可愛了!

   「你笑夠了沒!」

   冷刀低吼,忍不住惱羞成怒。該死!又被這該死的傢伙耍弄了。

   用力深呼吸幾次,襲魅勉強壓下滿肚子的笑意,「嗯,是笑得差不多了。」

   「你--」巧言分色的小人介「有什麼廢話快說。」

   「黑臉小哥,你惱羞成怒啦。」襲魅不怕死的逗弄他。也許是劣根性使然,他最大的成就感就是整得自詡為冰塊的人哇哇大叫,多暢快啊!

   「滾!」冷刀氣極,冷峻的臉孔黑了又黑,直可媲美他身上的黑衣了。

   「真的翻臉了……」襲魅斜躺在床尾,側著身子微微張開一隻明眸笑看著他。

   冷刀瞪著他,不發一詞。

   「好啦,別氣了,我這次真的言歸正傳。」襲魅一臉無奈地聳聳肩,坐直身子。「不過,黑臉小哥,給你個建議,別老是擺出這種冰塊臉。你硬擺出這副德行,只會惹得別人更想逗弄你。」就像他一樣。

   冷刀緊握刀鞘,「你--」除了他以外,沒有人敢在他面前油嘴滑舌,其他人連正視他眼光的勇氣都沒有。

   見他動了氣,襲魅舉起雙掌朝他做出投降狀,「好、好,算我多嘴。」真是開不起玩笑。

   「黑臉小哥,咱們聊了這麼久,也算是一見如故,相談甚歡。」襲魅自顧自他又說起來。

   冷刀冷哼一聲,誰跟他相談甚歡?

   襲魅笑笑地聳聳肩,不以為意。「咱們談得這麼開心,你也該報上名來,總不能讓我老是黑臉小哥、黑臉小哥的叫吧?」

   「沒必要。」他是個孤兒,本來就沒名字,就連「冷刀」還是師父在他十五歲那年授與他修羅刀時才隨口命名。

   「怎麼會沒必要?」襲魅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食指,「要是日後我也想找個殺手殺人,咱們也算是舊識,有生意當然是給自己人賺,對不對?再說你也不忍心看我被人坑了。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冷刀看了他一會兒,依然是回了那句「沒必要」。

   「好吧,如果你堅持的話。」襲魅聳肩,想必他的名字一定十分「難以啟齒」。「不過你放心,若我真的有需要一定會找你,生意不會不讓你賺。」

   冷刀白了他一眼,擺明不領情。

   襲魅開心一笑,看到他冷硬的表情讓他忍不住想逼他。

   「黑臉小哥,咱們還是談正事要緊。」坐回桌邊啜口茶,他才又經道:「你和你的同黨應該是做過功課才來的,這點我應該沒說錯吧。」

   看著他,冷刀沒點頭也沒搖頭,只是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在你們所做的調查中,似乎少了個人,是吧?」

   「你嗎?」冷刀冷嘲地說。

   襲魅搖頭,一臉正經地說:「我是突然冒出來的,不在你們的調查中是很正常。我指的是郯肇亭的雙胞胎兄弟,郯莊的二少主郯肇嘯。」

   冷刀怔了下,直覺回道:「郯肇嘯早死了。」而且是早在十二歲時就遇刺身亡。

   「你說得沒錯,他是早在十二歲時就遇刺身亡。不過,在見到你的真面目之後,我們就不這麼肯定了。」

   「與我何干?」冷刀不以為然。

   「你別急著下結論,我先說個故事給你聽,如何?」

   不等他回應。襲魅開始轉述郯家次子遇刺身亡一事。簡單的敘述完整個事件後,他啜口茶潤喉,等著冷刀的回應。

   過了好一會兒,冷刀依舊沉默以對,還是一臉「與我何干」的表情。

   「黑臉小哥,你還真是沒有想像力。」襲魅嘖嘖有聲地搖頭,有些不敢相信他的死腦筋。「除了閣下臉上那條刀疤外,你和郯莊少主可說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你若真的不信,我可以請郯少主帶面銅鏡進來,看你是要照他還是自己,總之你一看便會知道我所言不虛。」

   聽他說得斬釘截鐵,冷刀輕撫上自己的臉,最後停留在那道刀疤上。

   他真的和郯肇亭生得十分相似?

   這是否也解釋了昨晚乍見他真面目時,大家的錯愕是從何而來?

   由他的動作,襲魅知道自己已經讓他的心動搖起來,現在剩下的就是證實這一切了。

   他有個感覺,黑臉小哥的身世之謎是解開襲家減門血案的重要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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