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著一張俊臉,凌夜傭懶地往椅背一靠,薄唇微掀,「收起你的笑臉。」
說真的,凌旭這張似笑非笑的臉孔他看了將近二十年,真的已經厭煩透頂了。
不喜歡他笑,難個成要他哭啊?
凌旭挖挖耳朵,雙肩一聳。
「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飯?」反正大哥說話帶剌兒他又不是頭一回領教,當作沒聽到就好啦!
只是,他的一番好意,凌夜似乎個想接受。
率性地蹺起二郎腿,凌夜淡然道:「我不和娘娘腔吃飯。」
尤其是不時噙著一抹蠢笑的男人,更令他倒盡胃口。
娘、娘娘腔?
霎時,笑臉斂去,凌旭的嘴角頻頻抽搐,胸口竄起一把熊熊的烈火,怒氣也在瞬間沸騰……
睨了滿臉怒意的弟弟一眼,凌夜滿意地說:「這樣好看多了!」
好……好看?
天殺的!
敢情他這個大哥有病不成?喜歡別人繃著一張死臉對他,才會覺得舒暢些啊?
搞清楚,他可是基於手足之情才勉為其難地開口邀他一起用餐,算是為他接風耶;他個領情就算了,竟然還反過來指罵他是娘娘腔?
一股怨氣集聚在胸口,凌旭心有不甘地咬牙問道:「喂,那再加個『名副其實』的美女一起用餐如何?」
唉!誰教他是他的大哥呢?只能忍了不是?
凌夜挑眉,眼底淨是質疑。
「大哥,人家芷鱗可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大美人喔!」凌旭不由得豎起大拇指讚賞著。
凌夜撇撇嘴,神情仍是不置可否。
「就知道你不信。這樣好了,待會兒她人進來公司,我再把她介紹給你們認識,包準一眼就讓你忘了自己是誰,而且……」
「漂亮的女人充其量只是花瓶。」凌夜皺眉,冷冷地打斷他天花亂墜的言詞,「而且我對女強人沒興趣。」
美麗的女人他見多、也玩多了,無論對方長得如何嬌艷,身材如何窈窕,從來沒有一個能讓他驚艷的,更何況是一名工作狂?
有句話是這麼說的——
認真的女人最美麗。
言下之意,即是認真增添本身魅力的女人才會美麗,反之,就是沒啥致命的吸引力了。
再者,聽說阿旭那傢伙口中的韓芷麟,是母親認養剛滿半年的乾女兒。短短半年,誰能知道她的真面目?又有誰能保證她是否暗藏著什麼心機?是否覬覦凌家的財產?
基於種種原因,他有必要謹防著這女人一些。
「原來你知道芷麟啊!」凌旭驚詫地道。
這也難怪啦,「凌騰集團」在芷麟的代理下,以其獨樹一幟的理財觀念,使公司的業績直線竄升,營業額也穩定成長;在短短半年之內,就使公司穩坐商界龍頭之位,不禁教人由衷地佩服起她的能力。
「我人是在國外,可心還在凌騰。」言下之意,即是他對國內的商業動向瞭若指掌。
「真令人感動啊!」凌旭不以為然地搭著腔,口氣很是酸澀。
說得倒好聽咧!
當初是誰不顧他反對地堅持出國考察半年的?又是誰狠心地將凌騰的重擔全往他肩上壓的?
搞清楚,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全都是他——凌夜!
「為何將凌騰交給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掌權?」這也是他匪夷所思了半年,一下飛機就直接繞來公司的原岡。
「是媽的意思。」凌旭摸摸鼻子。
凌夜性感的薄唇微揚,勾起一抹戲譫,打趣道:「不是你從中搞的小動作?」
他這個弟弟一向對財富、權勢看得不重,反倒嚮往著自由自在的日子,所以居中說服母親的可能性極大。
「我有這麼閒嗎?」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凌旭口氣不悅地辯駁道:「芷麟不是你口中來路不明的女人,她只是個可憐又無家可歸的好妹妹,你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這是實話。
芷麟進凌騰半年多了,她的辛若、她的盡心盡力大家有目共睹,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更何況她又將凌騰成功地打進商場,成為個中翹楚呢!
「你吃了她的符水啦?」淨說那女人的好話。
符水?
都什麼時代了,還吃符水咧!
虧他還出國考察了半年,真是思想迂腐!
「我說大哥啊,你這一出國就是半年,洋妞的熱情自是領教得多、也玩多了。」凌旭的怒意斂去,雙眸躍上一抹笑意,「芷麟的美、芷麟的好,只要你一接觸後,慢慢的就能體會弟弟我所言不差。」
又在吹牛了!
凌夜皺眉,「你……喜歡她?」
八成是這樣,不然阿旭也不會一談起那女人就眉開眼笑、口沫橫飛的,甚至還為了那女人不顧兄弟之情地對他橫眉豎眼,真是夠了!
撇撇唇,凌旭淡然應聲:「當然喜歡,但僅止於兄妹之情。」
這是真的,他對韓芷麟向來只有手足之情、關愛之意,而韓芷麟對他則是敬重有加,兩個人的感情好得就像親兄妹。
「喂!你到底想不想認識芷麟啊?」話題繞啊繞的,他還是繞回了原點。
雖然他明知大哥晚上會回家同母親吃頓團圓飯,屆時還是會認識芷麟,但他就是等不及想先看看大哥見著芷麟那失神的神情呀!
「沒有女人能讓我失去理智,你可以死心了。」淡淡的語氣裡有著堅不可搖的自信。
他知道凌旭存著看戲心理,所以他是不會如他所願的;但他也不否認,韓芷麟這女人已激起他的好奇心……
他,另有打算。
「是嗎?」
聞言,凌旭很是失望,於是端起一臉假笑,心有不甘地冷諷著:「唉!大話誰都會說啦,但做不做得到就是另一回事了,你說……」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教凌夜一記怒目給狠狠瞪得閉嘴。
「你,可以再大聲一點。」
管他是不是他的親弟弟,他也絕對會教他悔不當初的。
因為,他說過了——
他最討厭凌旭那張礙眼的笑臉。
「算、算我沒說。」僵著笑臉,頭皮一陣發麻的凌旭霍然起身,「會議時間到了,弟弟我也該去開會了,您大少爺慢坐啊!」
媽啊!
大哥的口氣又冰又冷,教他全身都打起了寒顫哪!
再不閃啊,怕他這美男子會被那股駭人的寒氣給凍傷,成了百年冰雕,還得供世人欣賞、評頭論足一番哩!
XX
凌旭的「極力推薦」激起凌夜潛藏的好奇心,出了副總裁辦公室後,他竟無法抑制內心的蠢動,走進這間原本屬於自己的總裁辦公室。
銳眸環視著偌大的辦公室,小至桌飾,大至室內的擺設,全都保留著他離去前的模樣。
凌夜深感滿意,微勾唇角。
唯一不同的是,辦公室裡多了一股屬於女人獨特的馨香味兒,淡淡的,味道很清香高雅,給人一種很舒服、很自在的感覺,不似他離去前窒人的沉重感。
莫名地,他頭一次對一個素未謀面的女人產生強烈的探索心,他情不自禁地邁開腳步定到辦公桌前。
乾淨、整齊,沒有任何的綴飾,看來,這女人的確是個熱中工作的工作狂。
驀地,探索的目光被立於桌上的照片給吸引過去,凌夜隨手拿起相框,細細地觀察起相片中的女人——
美得脫俗,是她給他的第一印象!
相片中的女子有著一張清麗的嬌顏,一身休閒的打扮襯得她的笑容更為甜美、純真,一雙清澈瑩燦的水眸盈滿笑意,不禁教他看傻了眼。
倏地,一道不悅的女聲打斷他欣賞的目光:「你是誰?哪個部門的?為什麼擅自闖入我的辦公室?」
堂堂總裁辦公之地,豈容閒雜人等進入?
立於桌前的凌夜,劍眉微攏,不捨地放下照片微轉過身子,雙目對上有著一副好聽嗓音、口氣卻很不悅的女人。
「韓芷麟。」
性感低沉的嗓音,又輕又柔地逸出她的名字,深邃的雙眸則是飽含濃濃的驚艷味兒,使得他的聲音聽起來格外魅人。
「你是誰?」竟敢大膽地直呼她的名字。
踩著高傲的步伐,韓芷麟優雅地來到他面前,大膽地審視著「入侵者」。
白亮的光線斜射在他俊美無儔的側瞼上,巧妙地勾勒出一抹奇異的陰影,平添他身上渾然天成的尊貴氣息;而那一頭耀眼的黑髮襯著一雙漆黑如神秘子夜的利眸,閃閃透著一道充滿玩味的光芒,緊緊地鎮住她的視線……
韓芷麟頭一次發現,居然有人光用一個眼神,就可以令她覺得可怕,甚至……想逃?
是的,他的眼神令她感到害怕。
她彷彿是一隻被野獸緊盯著不放的柔弱小動物,稍一不慎就會被他直撲而上,吃干抹淨。
但,不知道為什麼,她的視線卻是怎麼也離不開他那張俊美的瞼。
就這樣,兩個人在寂靜的空間裡,怔怔地注視著對方,誰也不想先開口。
時間像是永恆之水一樣地流動,溫暖輕柔地流竄在兩個彼此陌生的心房之間。
「喂,我在問你話!」韓芷麟倏地回過神,打破這片尷尬的沉默。
在公司裡,她習慣端起架子來凸顯她的地位,藉以讓下屬信服而心生敬畏。
她實在很懷疑,凌騰的戒備向來森嚴,何以他可以通過重重關卡,進人凌騰的總裁辦公室而沒有遭人制止?
畢竟這層樓除了高階主管外,低階人員沒有准許令,是一律不准擅自進入的呀!
而且更令她納悶的是,眼前的男人似乎對這裡的一切很熟悉,自在得像是……舊地重遊?
「女人說話的口氣不應該這麼沖。」凌夜皺起眉頭批評道。
沖?
如果可以,她還想拿把掃帚攆他走呢!
哼!要個之礙於自己目前的身份並個容許她做出有辱凌騰名聲的事,她哪裡還容得了他大剌剌地指正她說話的態度,早就讓他後悔遇上她了!
韓芷麟正想開口駁斥時,凌夜又倏地開口:「你變了。」
「啥?」沒頭沒尾的一句,讓韓芷麟一頭霧水。
她百分之百確定自己並不認識他,但他何以說她變了?
頎長的身軀優雅地靠在桌緣,他俊臉微側,視線定在右手邊的相片上,緩緩說道:「以前的你笑容滿面,像個鄰家小女孩;現在的你,冷漠、高傲,猶如一朵帶剌的玫瑰花。」
淡淡的口氣,不難聽出一絲遺憾及惋惜。
「你……」韓芷麟錯愕極了。
原來這就是他口中所謂「變了」的原因?而且他還可惡至極地暗諷她帶刺、不近人情?
「女人還是溫柔點才得人疼。」
真是夠了!
剛剛才說她帶刺,現在又說她不夠溫柔?這個不識相的男人簡直是找打啊!
美眸一瞠,她氣呼呼地叫嚷:「馬上給我滾出去!」
「我有腿,喜歡物盡其用,用『走』的就可以了。」
想走?那最好。
瞪著他,韓芷麟一臉得救似地下了最後通牒——
「限你五秒鐘內離開我的視線。」
算他好狗運,她小姐今兒個心情還算好,外加又趕著去開會,所以特別寬容他誤闖的過失,不過下不為例。
「如果我不呢?」
凌夜往前欺近一步,偉岸的身軀矗立在她面前,幽深的黑眸邪佞狂妄地與她對視。
韓芷麟心頭重重一震。
他銳利的眼神讓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挺拔的身形更給她一種快要窒息的壓迫感,讓她只能懦弱地退了一小步。
她一退,凌夜隨即又狂妄地向前移了一步,惡劣地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他譏誚的低問:「告訴我,你會怎麼處置我?」
從來只有他命令人,沒有人可以命令他,甚王是威脅他。
「我……」怎、怎麼處置他?
她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還能對他怎麼樣啊?
隨著距離的拉近,韓芷麟感覺自己連呼吸都變得急促、紊亂起來,她慌得不知所措,直想轉身就逃。
不!不能逃!
好歹她也是凌騰的代理總裁啊,豈容一個冒失鬼左右她的思緒,讓她失去一向引以為傲的冷靜,而成為他人的笑柄?
深深吸了一口氣,韓芷麟猛地指著門口喝斥:「請你馬上離開!我可以大發慈悲不追究你擅闖凌騰的過錯。」
「女人,你真特別。」明明怕他怕得緊,還要硬撐?
「男人,你真惡劣!」韓芷麟不甘示弱,反唇相稽。
「你說對了,我的確是惡劣……」話聲南落,狂肆的唇瞬間貼上她性感的菱唇,一償他抑制已久的渴望。
「唔……」雙唇貼合之際,一股暖流竄過四肢百骸,驚愕個已的韓芷麟連掙扎都忘了,只能僵著身子任他狂肆掠取。
「總裁、總……」
久等不見韓芷鱗前土會議室開會的竇承鐸推開虛掩的門,被眼前火熱的場面燒紅了眼,他怒聲斥道:「放開她!」
韓芷麟是他暗戀已久的女人,豈容他人覬覦!
凌夜劍眉微蹙,薄唇很是不捨地離開她,咬牙冷諷:「怎麼凌騰的員工進來總裁辦公室都這麼沒規矩?」
竇承鐸箭步一跨,迅速將韓芷麟拉到身後,儼若一副保護者的姿態斥問道:「你又是誰,竟敢公然闖入辦公室輕薄總裁?」
「輕薄?」凌夜嗤笑,淡然反譏:「你何不說是兩情相悅,她並沒有反抗我,不是嗎?」
「你!」竇承鐸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凌夜說對了,打從他一進辦公室,就沒有看見在他懷裡的韓芷麟有任何掙扎的舉動,更別說是斥責他停止之類的話。
只是,即使韓芷麟和他兩情相悅,他也不可能就這麼放棄她;再說,她也沒有反對自己對她的保護啊!
唇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凌夜似笑非笑地宣誓:「我要的,沒有人阻止得了。」傲然的步伐在經過她身邊時,突然停住。
「再亂來,休怪我不客氣!」大手左右一張,竇承鐸出聲恫嚇。
凌夜神色自若,儼然不將他的恐嚇放在眼裡,不為所動地推開橫在他和韓芷麟之間的「障礙物」,傾身附耳吐出一句——
「芷麟,咱們『很快』會再見面的。」帶著一臉神秘,他闊步離去。
再見面?
不可能吧!他並不是公司的員工,而且她平常除了公司就是待在凌家,怎麼可能和他再見面呢?
韓芷麟百思不得其解。